45、和好如初

“你說什麽？醫術不精，那孩子呢？”連夜趕路，上官瑾飒的眼睛裏布滿血絲，青絲散亂，胡子都有些啦擦，看上去狼狽的緊。

“孩子，暫時保住了。隻是夫人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紀霜如實回答。

“他昏迷多久了？”上官瑾飒繞開紀霜推門進去，一邊走一邊詢問。

“已近十天。”

走到床前面，上官瑾飒卻是止步不前，床上躺着的人，臉色蒼白，唇色青白，比起之前又瘦了好多，瘦的叫他心疼。看了一眼紀霜碗裏的藥汁，上官瑾飒問道，“這些日子他就隻喝這個？”

紀霜點頭，“夫人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屬下隻能用人參靈芝阿膠紅棗給他補血。就這些東西，夫人有時還會嗆出來。”

上官瑾飒接過紀霜手裏的藥，幾步走到床邊坐下，一手摟起沈寒舟一手端着藥碗，自己喝了一口，也不管旁邊還有人，就吻住沈寒舟的唇慢慢給他哺了進去，看見他吞咽的動作才繼續下一口，直到整碗藥都喂下去，上官瑾飒才把藥碗交給紀霜，又把沈寒舟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右手慢慢摩挲着沈寒舟瘦削的臉龐，上官瑾飒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霜道，“那天半夜時分，影八帶着夫人回來。說夫人叫屬下保住孩子。屬下匆忙趕過來，夫人已經昏迷，下身出血嚴重。屬下立刻爲夫人行針。夫人在懷孕初期勞累過度，築胎本就不穩。那晚還妄動真氣，大受刺激，早就有了流産趨勢。幸運的是，夫人服用過冷漣，又是因爲食用冷漣葉才受孕，再加上夫人身體底子很好，孩子才得以保住。之所以昏迷這麽久，主要的原因是真氣大量流失和他的心理因素。”

上官瑾飒聽後更加心疼，立即讓紀霜叫來了影八，影八一進門立刻跪下請罪，上官瑾飒也沒叫他起來，直接問道，“我讓你好好保護他，你就是這麽給我保護的？！說，發生什麽事了？”

影八回答道，“那晚屬下見夫人已經安睡，想着這樣的小村子不會出什麽事，也就放松了警惕。屬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夫人已經昏迷在地上了。屬下辦事不力，但請主子降罪。”

“降罪？”上官瑾飒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在把我當傻子哄呢？啊？本閣主在你眼裏就這麽容易哄騙？”

“屬下不敢。”影八頭埋得更低。

“不敢？我看你是敢的很呐。”上官瑾飒揚聲道，“來人，将影八關入地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見他！”

侍衛帶着影八離開之後，上官瑾飒傳了岑雪過來，交代她立即着手去找到那些劫了沈寒舟的人，将事情前因後果，一一查明，這些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過後，他又讓影十立即調查影八的事情，最後吩咐了影九盯緊了李如錦。他的直覺，這件事與李如錦脫不了關系。

說完這些後，上官瑾飒又坐到了沈寒舟床邊，握着沈寒舟的手緩聲喃喃道，“我以爲逼你走才是保護你，我以爲百裏延年才是仇敵，卻沒想到，将你一人留在外邊才是最大的錯誤。”

上官瑾飒拉起沈寒舟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寒舟，我回來了，你醒過來好不好？你别擔心，我們的孩子還在，紀霜保住了他，你還能感受到他的是不是？”

一天，兩天，三天，上官瑾飒日日待在房間裏，每日用相同的方式喂沈寒舟喝這人參靈芝這些大補的藥物，可就是不見他醒來。

三天後，岑雪回來，她找到了當時那些殺手，所有的情況都已經明了，雇主，行動計劃，過程，乃至于他們的頭對沈寒舟那些侮辱性的話語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上官瑾飒聽的是既憤怒又驚心。若是沈寒舟那時候沒有那麽警覺，如果他的身上沒有帶彌連，如果他的輕功不夠厲害，行事不夠果決，那他和沈寒舟的結局是什麽樣？他連想都不敢想，看着沈寒舟沉睡的樣子，他是越來越心疼了。

根據岑雪得來的消息，加上影九影十的打探，上官瑾飒已經可以确定，李如錦在與欣陽合作，目的是什麽他清清楚楚。她們的心态，就是她們情願輸給一個女人，也不願意敗給一個男人。所以李如錦并沒有遇到她那日所說的受辱一事。她來完全是爲了看看他和沈寒舟的情況。自己那日大意，讓李如錦知道了沈寒舟不在他身邊的事情。

李如錦趁着自己去往涼州，便傳書給了欣陽，欣陽着手尋找殺手來刺殺沈寒舟。她久居深宮，又被李靖軒保護的太好，根本不懂得所謂的人情世故，找來的殺手收的錢夠多，辦事卻不利索。上官瑾飒是真的慶幸她找的殺手這麽不合格。

至于影八，上官瑾飒也不願多說，影八是最晚進入傾雪閣的。當時他的父母雙亡，妹妹失蹤。可就在沈寒舟離開的那些日子，影八在煙城尋到了妹妹。那日影八之所以失誤就是因爲他看沈寒舟已經熟睡，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的時候去找他的妹妹，這才回來的晚了。

上官瑾飒最終沒有殺掉影八，隻是将他驅出傾雪閣。這樣的處置，是爲了影八的那份親情之深，更重要的是，孩子還未出世，他不想再多增殺孽。

這幾天，他也收到了影三影四還有淩風的飛鴿傳書，喀什的兵原路返回到大靖境内，李靖軒也收到了那些證據。證據一出，朝廷裏的人也無話可說。逮捕魏常回京的诏書已經在去往涼州的路上。百裏一族和百裏延年的門生都被下獄，即将論罪行處。

百裏清晔最後還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李靖軒終究沒有江山愛人兩相得，百裏延年被下獄的那一刻，百裏清晔也離開了京城，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再回長安。在百裏清晔的眼裏，這也是他和李靖軒最好的結局，他欠了百裏一家的，欠了江山百姓的，欠了那些朝堂上李靖軒因爲立後一事怪罪降職的忠臣良将。他的離開，也是對這個天下最好的結局，他與李靖軒從此兩兩相忘，兩不相欠。

科穆爾寄來了半月魂的解藥，傾雪閣的侍衛也都醒了過來。上官瑾飒回信給他說自己從來沒有在月芒裏加入其他的毒，不知道科穆爾會作何反應。

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上官瑾飒白天夜裏都呆在煙雨閣。每日看着沈寒舟，給他說話，爲他擦身，哺他吃藥。晚上就抱着他睡覺，他瘦削的肩膀硌在自己胸口上，上官瑾飒心裏是一陣一陣的疼，隻能把他抱得更緊，才能安慰自己他還在身邊，還在懷裏，這就好了，這就夠了。

這天晚上，上官瑾飒沉沉睡去。暗夜裏，另外一雙眼睛卻緩緩睜開。沈寒舟的意識漸漸清明，身邊是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微微動了一下，沈寒舟這才發現自己被上官瑾飒緊緊箍在懷裏，你也很怕失去是不是？從沈寒舟昏迷開始，房間裏的燈火是不滅的，所以沈寒舟能很清楚的看到上官瑾飒憔悴的面容。什麽時候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了。沈寒舟心裏泛着淡淡的酸澀，他以爲上官瑾飒不喜歡他的，可是在影八出現的那一刻，他就什麽都明白了。上官瑾飒在保護着自己，他害怕這些勾心鬥角會傷害到自己。可上官瑾飒終究是人，他不是神，考慮不了方方面面。更何況他對兒女情長這麽遲鈍，怎麽會想到欣陽或者李如錦這樣的女子會來加害于他。所以，他不怪他。

沈寒舟輕輕松開上官瑾飒的懷抱，下了床。

就連夢裏都不安的皺着眉頭，上官瑾飒猛然間醒來，他是那麽害怕懷中的人離開自己。可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最不希望什麽，偏偏就來什麽。懷裏消失的溫度讓上官瑾飒心驚，快速的翻身下床，上官瑾飒打開門，心不斷的跳着。沈寒舟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若是他真的要走，自己是攔不住的，沈寒舟絕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這件事卻讓他差點失去孩子。就連他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孩子的生身之人。口是心非的家夥，說着不愛他，說了打掉他，可是他自己心裏才是最愛他。紀霜說過，沈寒舟之所以這麽長時間沒有醒來，可能是因爲他不願意醒來，他在害怕，害怕醒來之後孩子已經沒有了。

“寒舟！”上官瑾飒一邊疾呼一邊從煙雨閣躍下，沈寒舟從旁邊的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上官瑾飒，嘴角揚起微微的弧度，沈寒舟道，“這麽晚了，你是要把所有的人都吵醒嗎？”

以上官瑾飒的耳力，怎麽會聽不見沈寒舟的聲音。猛然間回頭，心裏想的人就趴在欄杆上看着自己。晚風習習，揚起他的黑發。典雅樓閣，月光傾灑，樓上的人，嘴角彎彎，笑意盈盈；樓下的人，明眸皓齒，淺笑嫣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