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行屍詭事(八)
當列車巡警在開水房發現陳義時,對方正涕泗橫流地用自己的腦袋一下下地用力撞擊著一旁的金屬板,且不說他和樂正鯉描述的嫌疑人長得極像,單是此人一副毒癮發作不能自持的模樣巡警也不可能輕易放了他,而"一直呆在休息室沒離開過"的殷冉遺和樂正鯉自然又被找去認了一回嫌疑人,殷冉遺從頭到尾就"嗯"了兩聲,其餘溝通基本全是樂正鯉完成的,樂正鯉也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倒不怕陳義反口不認賬,將人丟到開水房之前殷冉遺取走了陳義的三滴血,陳義自己也知道其中利害,他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殷冉遺一個陣法,倒也沒有要反咬一口的意思。
陳義很快就被當做"危重病人"送下了火車,直到確定不會引起盲目恐慌之後列車方面才正式廣播了相關訊息,那位中年巡警告訴樂正鯉他們,警方已經在火車站開始了搜查工作,他們待會兒下車的時候也少不得要被巡檢一番。
列車重新開始啟動,樂正鯉直到這會兒才有空給家裡發個短信說列車晚點,他發完短信之後就抱著手機走神,腦海中不可抑制地不斷回想著那個躺在臥鋪上面色青白的男子,他不是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嗎?陳義是怎麼帶著他過了安檢上車的?還是說趕屍匠是真有能令死者行動如常人的神奇本事?
殷冉遺見他在一旁想得出神,便伸手勾住對方的衣領,把他脖子上那串五帝錢摸了出來,五枚銅錢因為主人日夜貼身佩戴的緣故變得益發油光水滑,見到上面一絲劃痕也無,殷冉遺這才又將銅錢放了回去。
樂正鯉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這一番動作,末了還是忍不住問:"殷冉遺,你以前和師父是湘西那一派的?我都不知道……"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聲音放得又輕又軟,並不是責問,反倒是帶著幾分撒嬌一樣的綿軟意味,殷冉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解釋道:"師父'去世'之前我們都在山中趕路,後來師父就讓我到電視台去了。"他原本想說的是樂正鯉曾經見過的,只是他那時候大概年紀小忘記了,不過既然不記得,那也沒有必要強求他非要想起來。
樂正鯉"哦"了一聲,對於殷冉遺的過去他其實十分好奇,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如果問得太過詳細又像是自己過分斤斤計較,但只能從旁人口中得知一星半點他又覺得很不滿足,一時間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一旁的殷冉遺見他不說話,便也沉默下來耐心地等他開口。
猶豫了好一會兒,樂正鯉才試探著問了一句:"如果我老問你這些事情你會不會不太高興?覺得我總窺探你隱私什麼的……"
殷冉遺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樂正鯉會這麼說,當下便搖頭打斷了對方:"不會。"他試圖用更貼切的語言來安撫樂正鯉的不安,但是他不太擅長這個,於是湊過去在樂正鯉臉上啄吻了一下--比起語言來,直接的肢體動作反倒更能表達主人的心意。
"你想問就問,我不騙你。"
殷冉遺貼在樂正鯉耳畔這麼低聲說著,後者被他吻得心裡一陣癢癢,正想說話,門忽然被人拉開,巡警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兩個人動作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呆滯:"可以準備下車……呃……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說著,他猛地一個側身退了出去,大力將門給關上了。
休息室裡的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樂正鯉到底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拍了一下殷冉遺的肩膀:"成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家見爹娘吧。"言罷又湊過去低聲補了一句:"晚上再問你。"
不過在下車之後,兩人倒是意外地得到了一個新的消息,是關於那只被帶走的旱魃,特別科偶然之下從別的地方得知,這只旱魃原本是被前人請來鎮壓洪澇的,之後卻不知怎麼又將其對方視為驅之不走的妖怪了。
樂正鯉摸了摸下巴,對此倒是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了,請旱魃來鎮澇災大約也真是無奈之舉,待洪水退去,這旱魃自然成了夏日棉被冬日扇,毫無用處可言,只怕是在"送神"這一環上出了什麼岔子,旱魃雖非正神,但萬物有靈,它被人這般輕視,心中自然懷有怨恨,所以當時的人才會迫不得已到要佈陣來將其鎮壓。
聽郭玄簡單說了兩句旱魃的事情之後,殷冉遺便把火車上遇到的趕屍匠一事告訴了郭玄,後者一聽之下便皺了眉頭,眼下如有趕屍匠參與販毒一事,那麼尋常的警力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便叮囑殷冉遺妥善保管從陳義身上取下的三滴血,到時候也好方便後續行事。
想到他二人此番回家不但是要找些命格線索,還要回家去"見家長",郭玄末了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叮囑他不可廢了禮數,若有需要便和師父說,他自然知道來給徒弟撐場子,斷不會怠慢他們二人。
郭玄與殷冉遺一樣都是面冷話少的性子,如今說出這幾句話已算是溫情到了極限,只等殷冉遺應了一聲便啪地掛了電話,殷冉遺舉著手機望向樂正鯉,"師父不說了。"
想起那個平素裡嚴肅正經的師父手忙腳亂掛電話的樣子,樂正鯉忍不住笑著拍上他的肩膀,"師父肯定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