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八十九章：當年的真相

　　距離昨天藍斯出事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一天，藍斯依舊昏睡著。而科洛因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但只看他一會攥緊，一會又痙攣一般鬆開的雙手，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絕對和表情不相符。

　　終於，藍斯動了一下，他的眉皺起，呼吸也從之前的悠長平緩略微變得急促。還沒等科洛因湊過去幫他順氣，藍斯的眼睛猛的一睜，霍的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差點和科洛因的額頭撞在一起。

　　「藍斯？」科洛因和安塞爾同時問，但藍斯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眼神還有些迷茫，一直到又過了半個小時，甚至更久之後，瞳孔裡才恢復了焦距。

　　「科洛因？」

　　「……」藍斯明明是恢復了意識，但當他終於重新呼喚他的時候，科洛因反而是一臉的破碎——這不是藍斯了，即使對方只是剛剛醒來，剛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但科洛因也知道，這不是藍斯了。那個雖然能夠毫不猶豫的殺戮一些敵人，但實際上只是個單純孩子的男人……

　　安塞爾曾經對科洛因說過，他的眼睛很澄澈，但科洛因知道，自己那所謂澄澈的眼神最多也就是廉價的玻璃珠。藍斯的眼睛才是無價的藍寶石，是世界上唯二的瑰寶。可是現在，那一切消失了！

　　「我已經死了。」科洛因明顯拒絕的表情，讓「藍斯」也明白了他的態度，他的眼睛裡略微閃過一絲羨慕，「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讓我流連不去，所以我準備好好的做一個死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

　　「我只是覺得有些真相，有必要告訴你們，畢竟，我知道你們正在對付冰地獄。首先自我介紹，我是查德。」

　　「查德？」科洛因、安塞爾外帶姜餅人巴克雷同時驚呼。

　　誰都沒想到，查德已經死了，靈魂還被弄去做了煉金材料。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事情，作為旁觀者是想不到的，特別是當這些事關係到人心變化的時候。

　　科洛因一直以為，戰爭結束後，七英雄顯然並不符合他們身份的境遇，是七英雄內部人士下得手。甚至還疑神疑鬼的，然而，至少查德親身所經歷的那一切，和他曾經的隊友都沒有關係，只和人類，特別是那些人類的君主甚至宗教的掌權者有關！

　　七英雄的名聲太響了，他們是確確實實的活著的救世的英雄，被如何禮敬崇拜都不過分。實際上，直到最近幾年，還有地方的人類建造神殿，而神殿裡邊供奉的，並不是已知的任何神祇，而是七英雄的塑像——他們如果說自己是神，沒人會認為是無稽之談，只會有無數各種族的智慧生命頂禮膜拜。

　　當然，七英雄每一個有那種當神的嗜好的。

　　但是，這些事情七英雄自己知道，其他人，特別是某些喜歡以己度人的人，不知道！

　　那時候，七英雄要戰鬥，那必然少不了各隊的配合。面對惡魔威脅的時候，其實已經有君主，甚至智者之類的人物，擔心他們七個人會借用自己強大的名聲和力量，謀取「私利」了。只是那個時候，還需要依靠他們頂在第一線，以及利用他們的行為鼓舞士氣，所以這樣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結果，等到確定惡魔已經敗退回了地獄，大地重新回到各種族手中，曾經被壓下的聲音就忽然大了起來。當然，所謂的大，只是在那些上層權力者，特別是人類的上層權力者中間流傳，普通人則大多只存在著單純的感恩之心，絕對不會這麼沒事找事的。

　　結果，進了地獄的惡魔；娶了矮人老婆。過上了夢寐以求矮人生活的偽矮人；回到大海的人魚；回歸精靈族的精靈；守在洞穴裡，等著和艾維斯一塊進入地獄的巫妖。他們或是對外宣稱已經死亡，或者是原本就不是人類，所以對人類也就沒有太大的威脅。

　　——矮人和精靈裡，其實也不是沒有類似想法的存在，但這兩個種族的種族結構不同於人類，他們雖然也有精靈女王和矮人國王，但實際上管事的前者是精靈長老會，後者是矮人議會，說起來倒是和地球上的君主立憲制差不多。

　　而且這兩個種族，一個本性平和自然，一個火爆但直爽，對於爭權奪利陰謀詭計這種東西，都不是很敏感。

　　結果，唯二對那些人類上層有威脅的，就是查德和艾維斯了。偏偏他們倆戰爭結束沒多久，就回到了查德的家鄉，這幾乎是自己朝陷阱裡鑽了！而查德的家鄉在哪呢？雖然和那個冰地獄妓院不屬於同一國家，但兩邊也只是隔著一條邊境線而已。

　　「那是……我的婚禮……」他心愛的姑娘並沒背叛他，而且到死的時候還愛著他，但是那個姑娘的父兄卻並不是這樣了。

　　雖然西方背景的魔幻世界裡，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樣一句俗話，但是，是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家族的榮耀顯赫——金銀財物、貴族頭銜、封地，姑娘的父親選擇了後者。

　　那些埋伏的人馬唯一疏漏的地方，就是他們沒想到艾維斯不是人類。加在美酒中的毒藥，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太大，他差點就能脫身了。但是突然毒發的查德，卻拖累了他的速度，即使那拖累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結果就是兩人一瀕死，一被俘。同時，艾維斯的惡魔身份也曝了光，不過那些人也不敢朝外說。

　　畢竟救世主最後竟然是惡魔，這種說法如果民眾信了，那絕對是一次信仰的崩潰——這種精神層面的崩潰，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有時候比禁咒的殺傷力還要恐怖和持久。如果不信，那散佈流言的絕對沒有好下場，甚至可能激怒民眾，讓他們一查到底，結果同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況且，沒想到兩個英雄都沒死，而是被抓的君主們，又開始動起了歪心思。一個不受自己控制的七英雄，是不穩定因素，但如果能夠收復一個為自己服務的七英雄，那麼自己的國家必定能夠在短時間內稱霸於大陸！

　　這一段的事情，查德因為是重傷，神智迷離，又是時昏時醒的，所以只能依靠當時的某些情況猜測而已。總之沒過多久，他和艾維斯就被分開了，他被某支國家的軍隊押解著前進，結果半路上遇到埋伏，士兵全都死亡，但是那些想要把他劫走的人，卻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在他們的戰鬥結束之前，查德已經傷重而死了……

　　不過，大概是廢物利用，襲擊者中的一個法師，把還沒散逸的靈魂都收集了起來，用在了他自己的煉金實驗上。

　　查德並不確定那支襲擊的人馬是否和冰地獄有關，但當時參與的那幾個國家裡，絕對有一個甚至是幾個是冰地獄的後台，畢竟，艾維斯應該是在他們的手裡，而非是被一個民間組織監禁。

　　「我是從藍斯的記憶中知道冰地獄的存在，以及艾維斯現在的狀況的。」在講述完這一切之後，查德補充說，「不過，藍斯卻並沒有我的記憶。所以，當我離開之後，你可以放心，他仍舊是他。」

　　藍斯和查德現在的情況類似於雙重人格，而查德才是主人格，只是之前，魔法師使用特殊的方法使得他的意識陷入沉睡而已——這一點和仙靈抹去科洛因與安塞爾記憶的手法有些類似，但是後者還加上了些其他的，類似於「服從暗示」之類的東西——所以，查德的人格一旦甦醒，輕而易舉就能夠抹消掉後天產生的副人格藍斯。

　　「為什麼你會願意就這樣離開？」科洛因問。

　　「因為我不能破壞另外一個人的幸福。」查德回答。

　　科洛因提問的時候，安塞爾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即使他知道，這個查德既然說了要離開，那麼以帕森斯說的他的品格，他就不會反悔。但是，那種擔憂完全是下意識的，就像那些防備著七英雄的人類君主們。其實也不能說他們的那種防備是錯的，只是他們的手段是實在是太下作了，而得手之後所作的一切，更是只能用污穢來形容。

　　「謝謝。」科洛因對查德說，放棄自己的記憶，和自殺沒什麼兩樣。科洛因能對查德表示的，也就只有這一句「謝謝」而已了……

　　之前一直冷著臉，就像帕森斯所形容的那樣，威嚴甚至還有些凶狠的查德——難以想像藍斯的臉還能做出這種表情，露出了一個平淡的笑，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科洛因帶著藍斯和安塞爾在天上飛，藍斯確實是完全沒事了，只是偶爾他的腦海裡會浮現一些破碎的記憶。比如一段詩歌，比如用頭髮編織弓弦的方法，比如偶爾會不知不覺的板起臉。不過，科洛因並不擔心這些，實際上沒有這些情況，他反而才會擔心。

　　這只是查德的人格破碎後，留存的碎片，這些碎片完全無意識，只是一些知識，或者本能與習慣，不會影響到藍斯的性格。只是現在會讓藍斯感覺到彆扭，但等他完全吸收適應了，就無所謂了。

　　比預定完了一天到達達爾坎的要塞，科洛因停在了空中的雲朵後邊，下邊聯軍與達爾坎軍打得正激烈。

　　「能感覺到諾爾陛下嗎？」科洛因問巴克雷，他坐在安塞爾的肩膀上。

　　「不，沒在這附近。」

　　「那麼看來就要去那些人的國家地毯式搜索了，我會一點一點加快飛行的速度，如果你覺得太快了，可能會讓你漏掉那感覺，就告訴我。」

　　「好……等等！我感覺到他了，嗯？怎麼又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