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天空中的惡作劇

　　巴克雷對諾爾的感應，就像是信號不穩的手機，時斷時續的。科洛因一連換了不知道多少塊躲避的雲彩，他們才終於確定了一個大概的位置。

　　「我們晚上再來。」雖然這位置模糊得厲害，而且並不是在聯軍的軍營，而是在道路旁邊的一片丘陵地帶中——還是光禿禿的丘陵，以科洛因的眼力，甚至都能看到在石塊陰影下休憩的蟲子，巴克雷也是確認了好幾次，才肯定的指向了那裡。

　　科洛因原本想停在上次他躲藏的樹林裡，但是很快就發現根本不可能。下邊的聯軍已經弄丟了一次巴克雷，這次更是格外的小心，到處都是分散出去的巡邏的小隊伍。科洛因不怕和他們開打，但怕打草驚蛇。本來就不確定諾爾的位置，再讓對方警惕之下把人轉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直到飛出了巡邏番外，科洛因才帶著人降落。這也是幸好這個時代的大地上地廣人稀，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野林子，隨便找個地方都能讓他們藏身。

　　藍斯這幾天很容易疲勞，不是體力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這又是查德死亡後的另外一個後遺症。到了安全的地方，科洛因看著他迷離著眼睛，還走出撿柴禾，很乾脆的把行李一拆，睡袋一打，然後就把人劫持回來了。

　　藍斯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只是覺得身體忽然凌空，下一秒就被壓在睡袋上了。

　　「睡覺。」科洛因把手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藍斯不知所措的扭了兩下：「科洛因，我是不是生病了？」

　　「之前是病了，但是我已經把他你治好了，只不過你現在還有些疲勞而已。」他把手移開，藍斯還是老老實實的閉著眼睛。

　　「科洛因，我想起來了一些事……」

　　「什麼？」正要起身離開的科洛因嚇了一跳，以為藍斯想起來了關於查德的事情。

　　「關於父親的。」藍斯的回答總算是讓科洛因鬆了口氣。

　　「別叫他『父親』，那傢伙不過是個製造者而已。」

　　「那我該叫他什麼？」

　　「混蛋。」

　　「嗯？」

　　「叫他『混蛋』。

　　藍斯睜開眼睛，表情古怪的看著科洛因：「別孩子氣，科洛因。」

　　科洛因聽見了安塞爾的笑聲，畢竟，會讓藍斯說是孩子的，那麼他也確實是孩子氣了。科洛因氣鼓了臉，但確實沒法說藍斯或者安塞爾的不是：「那就隨便你怎麼叫他，總之不能叫『父親』。」

　　「那就叫『那個人』吧。」藍斯看了看他，那表情和語氣十足是寵溺調皮小孩的無奈，不遠處安塞爾的笑聲又一次響了起來，科洛因氣得牙癢癢，但最終也只能咬牙忍了，「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情，那時候還在法師塔裡。他曾經讓他的學徒把一些煉金物品隱藏在了法師塔裡。法師塔最後的倒塌，並不是因為那些入侵者，而是因為父……那個人自己。因為他已經成功製造出了近衛軍，剩下的，要麼是殘次品，要麼是已經過時了的……廢物。」

　　說到最後，藍斯的神色也變得有些暗淡。畢竟，即使記憶中連一點來自「那個人」的溫情也沒有感受到，但對藍斯來說，那個人確實是父親。

　　「嗯？你剛才才想起來這些？」科洛因疑惑的問。

　　「他離開時，命令我們忘記，命令我們只記得他還在法師塔裡。」

　　不管那位法師的人品如何，必須要承認，他確實是個無比出色的煉金師。他不止掌控著藍斯這樣「成品」的生死，甚至連他們的意識和記憶也玩弄在鼓掌之中。那個死掉的法師塔主人，大概也是他的成品之一吧？

　　「如果他的近衛軍已經完成了，那麼科洛因是怎麼回事？」一直嘲笑著科洛因的安塞爾，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皺著眉問。其實之前，藍斯出事，科洛因沒事，他就有這個疑惑了，但是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藍斯身上，所以這疑惑只是一閃而過。

　　如果不是現在，藍斯又提出關於過去的問題，並再次引出他和科洛因的異同，那麼八成安塞爾也不會再想起來。

　　「近衛軍……很強。」藍斯皺著眉努力的回憶和思考後說，「但是，並沒有科洛因那麼強。」

　　「那些近衛軍，到底是什麼樣的？」其實，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出處時，科洛因就覺得他們那個製作者的魔法師有毛病了。純種的惡魔，都沒能佔有整個世界，難道他們這群人魔混血兒就能做到了？——無論那個魔法師使用了怎麼樣強大的手段把他們製作出來，也抹消不了，他們依舊是一群人魔混血兒的事實。

　　當然，後來知道是惡魔的老大帶著惡魔們撤走了，但他也知道了惡魔的力量來自於靈魂和血統。沒經過覺醒意識的，依舊保持著人類本性的惡魔，最多也就是比人類強些有限。

　　至少科洛因如果處在他那個位置上，有他那樣的能力，以及同等的野心，他寧願改裝出一群魔像來，也絕對不會製造一群混血戰士。前者除非被化成鐵水，否則就算是被拆散了，也一樣能回收再利用，並且使用壽命更加漫長。雖然耗費得能源更多一些，但是更換一次能源，就不用考慮他們的吃喝拉撒睡等問題了。

　　「近衛軍幾乎沒有完全一樣的長相，他們有的很想傳說中的魚人，還有的和謝爾特化身成人類時的模樣差不多，還有的，外表看上去和人類相同，但實際上他們有著一身金屬的骨骼……那天他離開的時候，把他們都帶走了，而且，那天來接他的車子上……有著冰地獄的徽章！沒錯，那天是我在魔法塔外站崗，我看的很清楚！」

　　就算死過一次，身體的禁制也被科洛因解除，但那些被強制忘記的記憶還是很模糊。

　　「那個魔法師，還不算太混蛋，至少他沒在當時殺了藍斯。」安塞爾說，他的話讓藍斯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當時那位魔法師還是留給了他們一條生路的，這次，如果他不是不小心認出了他，他也不會想要殺他吧……

　　「那麼下次見到他，我就讓他死得痛快點。」看著安塞爾和藍斯的表情，科洛因撇著嘴，明顯的一臉不快。

　　幾個人又研究了一下那魔法塔的問題，接著回歸了正題，那就是晚上的時候，藍斯和巴克雷留在這等他們——藍斯的精神狀態不好，科洛因帶他來的一路上，他有一多半都在睡著。巴克雷則太脆弱，如果打起來，他這麼一個小姜餅人，擦著碰著都可能碎了。

　　至於為什麼帶著安塞爾，而不是科洛因一個人行動，因為科洛因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強攻，做打手，潛入尋人這種事情，還是藍斯這個寶藏獵人，更有經驗些。

　　入夜，今天晚上的天氣，對他們來說十分有利，漫天的烏雲密佈，一顆星星都沒有。如果不是科洛因這雙能夠夜視，又視線極遠的惡魔之眼，在天上飛的他們倆，說不準連哪是天，哪是地都分不清楚，最後直愣愣的衝到那個山頭上。

　　因為只有安塞爾一個，而火焰在晚上也確實太顯眼，所以科洛因這次是用公主抱，抱著安塞

　　爾飛行。

　　高空中，沒有火焰之牆將冷氣隔絕在外，只飛了一會，原本還僵著身體的安塞爾，就下意識的把自己緊縮在了科洛因的胸口——當然，他畢竟是個身材不錯的大男人，再怎麼縮也不可能像是個嬌小的女孩子那麼小鳥依人。

　　「換個姿勢嗎？」

　　「啊？」

　　「你看起來很冷，我們還有一會才回到。」

　　「誰說~我冷？」

　　「……」牙齒都在打顫，還嘴硬。科洛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他的嘴硬，其實也是科洛因喜歡的一個地方。

　　「啊——唔！」科洛因摟著他背部的右手不放，甚至還擁得更緊，幾乎讓他們倆的胸口緊貼在一起，但勾著他雙腿的左手，卻忽然放下了，那瞬間，安塞爾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不自覺的驚叫了起來，直到科洛因用自己的唇掠奪走了他所有的聲音，而他的左手也緊摟在了他的腰上。

　　「你可以把腿勾在我腰上。」

　　「別……」用腳後跟想，也會知道那是一個多麼糟糕的動作，但藍斯剛想拒絕，科洛因就忽然在天空上來了一個七百二十度甚至更多的大旋轉，即使他的上身依舊被科洛因緊緊抱著，但猜不到實處，並且甩來甩去的兩條腿，卻讓藍斯驚恐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唔！」

　　當科洛因停下他的花樣，安塞爾的兩條腿，已經緊緊的勾在他腰上了，不止如此，他的雙臂也同樣緊緊的摟著他，腦袋還埋進了他的肩膀裡。

　　如果愛人是男人，而且還是兩個堅強強悍的男人，那麼向自己尋求保護的示弱姿態，可真是不容易。

　　「你這個混蛋！」安塞爾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說著。

　　「嗯，我知道，我也愛你，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