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地方……能釣魚？”

　　洶湧的浪濤拍擊著黑色的岩石，下一刻便粉身碎骨化作白色的泡沫，空氣中充滿了潮腥的氣味，空氣中刮著的與其說是風不如說是刀子，撕裂空氣、撕裂海水，甚至還能撕碎岩石——站在大概十五米高的懸崖上朝下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不過夜星和夜歌剛剛在心裏提出這樣的疑問就立刻又掛上了滿臉的信心。

　　“哈哈，越是這種地方越好釣魚，因為過去絕對沒人會跑到這裏釣魚，魚都不知道會被釣，所以……”夜歌有點語無倫次！

　　“沒錯。沒錯，就像是從來沒見過獵人的野獸，它們都是不會怕人的。所以，就是獵人舉著獵槍到站到它跟前它們也不一定會逃跑。”夜星立刻接替。

　　“……”烏利爾無視兩個滿頭大汗的傢伙，“你們這麼緊張幹什麼？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反悔的。現在又不是過去，我不需要勉強你們。”過去對他這種註定一輩子扔到軍隊裏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上級的任務，最重要的是戰友的安全，兒女私情的排位絕對是最後的最後！

　　這麼想著的烏利爾看著自己的戒指有些無奈的搖頭。

　　地球上曾經有一句話叫“生恩沒有養恩大”，這一點確實是真的。他真正人格的形成是在地球，在Z國，在那個軍人世家裏，即使在那裏的日子不過只是短短的二十幾年……

　　“夜星……你去守夜吧，我要睡覺了……好困……”烏利爾眨眨眼，從戒指裏掏出一張毯子，躺倒，睡覺！

　　“……”夜星——突然發現某人好像是雙重人格。

　　第二天早晨，三個人開始琢磨怎麼釣魚。

　　魚鉤、魚線，還有魚杆倒是好辦，魚鉤是把烏利爾的項鏈扭彎的，魚線是依芙娜的蛛絲，魚杆則是烏利爾催生的植物。

　　可是……顯然這套簡單的釣魚工具，根本就不足以應付他們眼前這險峻的局面……

　　別說是釣魚，就是想把魚鉤放下去都不行。或者乾脆站到下面的礁石上？

　　至少要能從懸崖上下去吧——在被海浪拍死或者海風刮碎之前！

　　大自然的力量總是恐怖的，更何況是這個魔法的世界裏，除了純粹的自然之外還有狂暴的元素之力。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現在能作的只有順著島嶼的邊緣繼續前進，期望能夠找到一處可以“略微”安全的地方。

　　不過，他們先找到的是兩具人類的屍體，死者的身邊同樣有那麼一袋子胳膊大腿！

　　烏利爾很感興趣的蹲在地上翻檢著屍體和零碎。

　　躲在他領口裏的夜歌已經把整個身體都縮進去了，艾索爾則是有點不知所措，看來是想說話可不知道怎麼開口。

　　烏利爾站起來，看了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放心，答應你們了我就不會動刀子，我只是在好奇。”

　　“好奇？”前半句立刻讓艾索爾鬆了口氣，後半句卻再次把他嚇個半死——不會是好奇哪塊肉比較好吃吧？

　　“這兩個人一個是被劍一類的武器捅死的，另外一個則是被某種力量很強的生物撕掉了腦袋。換句話說，殺他們的人裏至少有一位智慧生物，如此，難道你們不好奇他們為什麼沒被當做食物帶走嗎？”

　　“這個島上還是有並不自相殘殺的生物的！”

　　“大概吧，這兩個人死了大概有一個小時，他們……離我們不遠……”烏利爾笑了，無論他一開始曾經表現的多麼冷血，但是在知道這個小島上仍就存在著保持人性的同伴的時候，心情還是不由得輕鬆了起來，即便這裏是大陸上終極惡人的流放地，但是誰說惡人就沒有人性？

　　“不過還是要小心對方是不是有什麼陷阱，畢竟那些那迦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既然有假裝膽小的那迦，那麼很可能也有什麼假裝善良的生物。“嘶……”烏利爾考慮事情向來是先從惡的方面思考起的，低頭給了那個掐他的小東西“狠狠”的一指頭！

　　“走吧，無論對方怎麼樣，我們總會碰上的。”烏利爾順手握住了艾索爾的手繼續前進。

　　被拉住手的人卻是下意識的一顫，飛快的抬頭看了烏利爾一眼，再次飛快的地下了頭，苦澀而溫柔的看著兩人拉住的雙手。

　　明明知道對方不過是為了降低力量的流失，可是，不自覺的還是會有著別樣的心思——確實，現在他也只能有“心思”存在了……

　　我的陛下，我的愛如今只是您的負擔和累贅，如果可能，哪怕是讓我永遠消失，靈魂湮滅，只要能夠讓我換得一個您輕鬆的微笑，我也永不後悔！

　　沒過多久，正確地說是五分鐘之後，他們就發現了另外一群人的蹤跡，亂哄哄的人們有人類、野蠻人、獸人甚至還有矮人和那迦。

　　烏利爾和艾索爾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後，從他們的角度能夠發現，這群人是分成兩隊的。

　　一隊亂哄哄的聚集在一處突出的山崖之後，另外一隊則聚集在山崖的頂端擺弄著一個不知道什麼金屬製成的支架。

　　“伯利克！！”

　　山崖後的人群裏忽然發出了一聲呼喊，有一個人類好像掙扎著要衝出去，引起了周圍人的一陣騷動，但是很快，騷動平息了下來，或者說，那個引發騷動的人被其他人壓了下去。

　　“烏利爾，那個斷崖上的架子我好像見過，你再讓我看一次。”

　　面對如此奇怪的場景，烏利爾自然不會像某些電視的主角一樣高喊著“朋友！”或者“救命！”，然後跑過去！

　　但是想要看明白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麼的他們確實越看越糊塗，直到夜歌突然出聲。

　　再次看過之後，夜歌已經能肯定那個東西他確實見過。

　　“那個東西是沿海的漁民釣大魚時製作的底座。”

　　“釣大魚？”

　　“底座？他們也是在釣魚？”

　　“應該是吧。”

　　不過對方釣魚的行為卻並沒讓他們怎麼放鬆，原因很簡單：

　　釣的魚越大，需要的魚餌也越大，沒見過釣鯊魚用蚯蚓的，那麼在這個地方連蚯蚓都沒有的地方，能夠稱作大餌的是什麼東西？

　　不是活人，就是死人的屍體！

　　而看剛剛的那場騷動——八成那上邊就是個叫伯利克的活人！

　　“我去救魚餌，你去救那個魚餌的朋友。”烏利爾打了個響指。

　　“……”

　　“幹嗎一臉無法致信的看著我？”艾索爾的一臉震驚讓烏利爾看著好笑。

　　“這種無條件的救人的話從你嘴裏出來，簡直比魔法師的禁咒還讓人膽寒……唔！”艾索爾不好意思開口，夜歌卻不是，很大方的表達自己的感想。可是一扭頭卻看見一朵恐怖的大花朝他滴著口水——全是個人想像——下一刻眼前一黑已經被吞了進去。

　　“這樣才安全不是嗎？”烏利爾舉著一枚花骨朵朝艾索爾微笑（冷笑？）。

　　“……”號稱從不後退的龍騎士，看著這位微笑的惡魔脊背發涼的後退了兩步！

　　“放下你們的獵物！立刻離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惡魔和龍騎士聯合出擊。

　　不過這地方的種族顯然都是些剽悍之民，看見舉刀攻上來的龍騎士不但不後退，反而還大喊著進攻。

　　但是顯然，他們已經年久失修的兵器並不是艾索爾手上矮人出品的長刀的對手。在連續兩名狼人、一名虎人都被連人帶兵器劈成兩半之後，所有人再次表現了長時間生存考驗之後得到的又一技能——逃跑！

　　而艾索爾也並沒有追擊，畢竟他已經救下了要救的人，那是個高級狼人，而且是穿衣服的狼人！

　　別誤會，並沒有什麼曖昧的意思，不過至少他們所見的這個島上的生物穿著的或是奇怪的皮革或是套著昆蟲的甲殼，甚至就光著身子，而這個狼人身上的明顯是布料。

　　那麼……

　　“你……也是新來的？”狼人也看見了艾索爾的裝束，因此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少許放心。

　　僅僅是放心自己不用被吃，畢竟到這地方來的沒幾個善類。

　　“這是你的同伴？”一個龐然大物從天上掉了下來！

　　高級獸人只有少許的野獸特徵，他們面前的狼人就是如此，只是耳朵依然像狼耳，而且多了一條尾巴，他的容貌和一名普通的人類壯漢沒有什麼區別。

　　倒是他的同伴，容貌很奇怪，至少烏利爾已知的智慧種族裏還沒有長成這樣的！

　　蟾蜍的皮膚、鷹隼的雙手、獅子的雙腿、豺狗的腦袋，這位伯利克的容貌能夠把一位普通戰士活活嚇死。

　　不過還好，在座的都不是“普通”戰士。

　　狼人戰士自我介紹叫厲刀，而另外一位則是人類戰士伯利克。

　　“人類？”即使在座的都不是多大驚小怪的人，但還是大驚小怪了。

　　“由於某些原因，伯利克受到了神祗的詛咒，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狼人厲刀很平靜的解釋著。

　　能夠不拋棄受到神祗詛咒的同伴，這樣的人即使是惡人，也是個能夠讓其他人放心的惡人。

　　“很少看見狼人用劍，大多數的狼人不是都用砍刀嗎，而且你的名字也是厲刀？”烏利爾忽然問。

　　“哦，我是在人類社會長大的，我的養父是一位人類的騎士，我從小就學的用劍，倒是不會用刀。至於名字聽說是我的親生父親取的……”厲刀下意識的回答，可話說到一半忽然打住。

　　他的劍早就被剛才那群攻擊者搜羅走了，在眼前的這兩位外形古怪者沖出來救人的時候，他身上根本就沒有兵器。

　　“你怎麼知道我用劍。”

　　“我們在不遠處發現了兩具屍體，死得很乾脆。剛才我看到了伯利克的手，他雙手的形狀和其中一個人身上的傷痕相符。看來你們還沒養成吃人的習慣，那樣我們就有合作的可能。”

　　“你怎麼知道我們想和你們能合作？！”伯利克顯然對烏利爾的“欺騙”行為很感冒，撤著破爛的嗓子嚷嚷。

　　“伯利克，別激動……”厲刀安撫著同伴，伯利克顯然很聽他的話，張了張嘴安靜了下來，“我很奇怪，從剛才的表現就能看出來，我們現在的能力已經和普通人差不多了。當然伯利克確實還有很強的力量，但是相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我們不過是兩個包袱罷了，為什麼你想讓我們加入呢？”

　　“因為我剛才看了你們的裝備。”烏利爾很平靜的解釋著。

　　“？？”

　　“你們身上沒有任何空間裝備，但是你們的表現並不像是挨餓的人。在這個島上，不挨餓又不吃人卻能生活到現在，那說明什麼？”

　　“！”厲刀無奈的笑笑，“看來我們現在不合作也要合作了。”

　　“厲刀！”伯利克顯然有不同意見。

　　“伯利克，在這種地方畢竟不能只有你我兩個生存，他們應該沒有惡意。”

　　“你總是這麼善心！”伯利克有些氣餒的背過了身，但他其實仍舊對“新人們”保持著警戒，一直到厲刀帶著眾人前往他們的駐地，這種戒備依舊。

　　“感覺到沒有？他們之間的互動有些奇怪？”夜歌總算從花骨朵裏爬了出來，當然，是在烏利爾放鬆警戒之後。

　　“奇怪？”烏利爾低頭。

　　“不是跟你說話，你這個天生的木頭！”依舊記仇的花精飛到了艾索爾肩膀上坐了下來。

　　“感覺不舒服立刻回來。”烏利爾搖搖頭，不管他們兩個的悄悄話，反正他們說悄悄話，烏利爾也照常聽得見……

　　“這是石頭，水系七階魔獸。”厲刀介紹著自己的魔獸。

　　石頭……確實是石頭，這不就是一開始烏利爾他們作為掩護的那塊巨大的岩石嗎？

　　只不過現在它有了四肢，有了腦袋！

　　在魔獸圖鑒上，石頭有一個學名——岩龜。這是一種以陸上速度和防禦力而聞名的魔獸，它的速度能夠和蝸牛比肩，防禦則是讓巨龍佩服！

　　同時，由於速度的原因，岩龜幾乎不具備攻擊力，但是由於它的防禦所以基本上也沒有誰能夠傷害到它。這種魔獸號稱雞肋中的雞肋……

　　“石頭捕魚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厲刀摸著因為某些人的眼神而傷害到自尊的寵物如此安慰著，不過……他的安慰好像讓石頭更加傷心了……

　　“你們沒想過乘著石頭離開這裏嗎？”艾索爾

　　“試過，但是不可能。”厲刀苦笑著，“這周圍都是恐怖的水系魔獸和巨大的海底漩渦，如果是石頭自己或許還有可能出去，但是帶著我們……”

　　明白了，那是送死。

　　不過，這地方真的就是個絕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