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某些時候，精靈的作用很類似於蚯蚓。當然，他們比蚯蚓要強悍得多，即便是最強悍的魔化蚯蚓要改良大概兩平方米的土地也要經過兩到三年的時間，但是對大部分精靈來說只要他們的魔力充足，那麼只需要大概兩分鐘。”

　　——《大陸生物圖鑒》空間系大魔導師艾奎•索羅多

　　既然知道居住在這個島上需要有那麼一段日子，那麼雖然烏利爾不是個享樂主義者，但適當的改善居住環境還是必須的！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在烏利爾之前，來到這座島上的無論在外面的他曾經如何的叱吒風雲，呼風喚雨，他也只能乖乖的等待自己的力量枯竭，然後或者成為其他人的食物，或者加入島嶼上的某個聯盟，恢復到原始社會靠著肉體的力量生存。

　　大概幾百或者幾十代之後，他後代的身上會出現魔化現象，或許再過那麼幾萬年這島上會產生一個新的魔族，然後沖出島嶼，造成新一輪的災難！

　　但是，作為精靈的烏利爾在島上卻絲毫沒有力量流失的現象，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話，在這裏他感覺自己的情況比他在黑暗精靈首都艾多納的時候力量還要充沛！

　　看看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吧——是真正的泥土，黑色的肥沃的泥土，只是一瞬間五百平方的黑灰色岩石地面已經變成了肥沃的泥土。一間非常有精靈特色的盛開著鮮花的藤屋，就矗立在土地的正中。

　　剛剛知道新同伴身份的利刃與伯利克顯然已經嚇傻了，大張著嘴巴，瞪圓了眼睛！

　　“你……你是個精靈……”伯利克舉著鷹爪，張口結舌。

　　“我剛剛不是說過我是精靈了嗎？”烏利爾很無奈的聳聳肩。

　　“……”第一次見面看見那種鬼畜的表現外加在世惡魔的外表，誰會相信你是傳說中美麗溫柔加善良的神裔生物？！

　　就是現在目睹看見自己營地的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實在不願意相信，實在是太破壞想像了……

　　“你們不用那麼失望。”夜歌看見兩位神色灰暗的同伴，下意識的飛了出來勸慰，“他……嗯……只不過是精靈的異數，大部分精靈還是……比較……比較……”突然想，現在無論說什麼好像都表示烏利爾是那個形容詞的反義詞吧？

　　不過……想來那位木頭也不會在意……

　　“嗯？你們怎麼了？”突然發現兩位新同伴再次僵直了。夜歌好奇的飛近了一些，難道有什麼突發事件？

　　“你是……花精？”

　　“對啊，哦，對了，你們今天剛剛發現我吧。抱歉，前面因為比較危險，所以我都沒作自我介紹，我叫夜歌，是位花精。”

　　“利刀……我們今天是不是還沒睡醒？”

　　“我也這麼想，不過這個夢也真是真實啊……”

　　“我們還是快睡吧。”

　　於是兩人倒地不起。

　　“……”夜歌。

　　“他們怎麼了？”烏利爾總算建好了兩間藤屋，藤屋有點像一隻藤條外殼的巨大鳥蛋，這是一種精靈族在野外生存時搭建的臨時住房，不過所謂臨時其實只要精靈住在裏邊並持續為建造藤屋的精靈藤提供能量，那麼藤屋就會一直存在下去。當然，由於精靈的族系不同，各種精靈的藤屋也有很大的不同。

　　以黑暗精靈的藤屋來講，這是一種看上去脆弱，但是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植物房屋——畢竟，黑暗力量總是具有攻擊力的。

　　而烏利爾所有的精靈藤的種子，已經經過了龍血的改造，而且當時的那條巨龍同為黑暗系，因此現在變異之後的龍血藤……

　　烏利爾其實是很期待有那位不長眼的過來實驗實驗藤屋的攻擊力的！

　　“刺激太大了……”夜歌無奈的聳聳肩，“不過，他們這一睡覺倒是讓我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

　　“……”夜歌沮喪，指著睡在地上的兩個人飛到了烏利爾肩膀上，“這麼明顯你都沒看出來？”

　　“什麼？”

　　“看他們睡覺的姿勢啊！”

　　伯利克巨大的怪物身體甚至比烏利爾惡魔化之後還要高大，利刀就躺在他身邊，只要伯利克有個什麼大動作，那狼人絕對是筋斷骨折的下場。但是狼人看樣子卻很安心，對伯利克絲毫沒有戒備，他睡著時的姿態正是朝著伯利克的，甚至可以說是窩進了伯利克的懷裏。

　　至於伯利克，這位大怪物同樣是朝著利刀而睡，他的一隻鷹爪甚至橫在了利刀的身上，但是顯然並沒有壓著下面的狼人，而是守護和保衛……

　　“這樣的姿勢躺在一起，八成就是情人。”夜歌一邊說，一邊羡慕的嘆了口氣。

　　“你也希望我和你這樣睡覺？”

　　“噗哧！”夜歌大頭朝下掉在了烏利爾的手掌裏，這種高度，顯然要花精弄疼了臉皮，他抬起的臉也確實是紅紅的！

　　“烏利爾……你知道有個詞叫矜持嗎？”

　　“……”烏利爾有些迷茫，繼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還好，他還不算太木頭。

　　“說來說去，你還是希望我那樣抱著你睡覺，一個大男人還說什麼‘矜持’？！”把夜歌朝一邊的艾索爾手上一揣，烏利爾自顧自的開始佈置警戒。

　　夜歌欲哭無淚中！！

　　剛認識他的時候，以為他是冷酷無情，當然，事實也卻是如此，不過多少和他想像的那種冷酷無情有點出入。或者說，烏利爾的性格與其說是冷酷無情，不如說是……呃……天真——原諒他使用這個詞，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烏利爾在感情上太天真了，根本就是白紙一片，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或者說別人對他的某種表示就是感情。

　　現在想想，他和烏利爾當初能夠“兩情相悅”不得不說是他單方面死纏爛打的結果，要不然一定和那些曾經向烏利爾示愛的倒黴蛋一個結局！而且，感覺上現在的烏利爾對他的感情，與其說是感情不如說是……適應！而且，一直到現在他都覺得烏利爾是拿他當作一個弟弟一樣的照顧，沒辦法，誰讓他過去確實就是個紈絝子弟呢——當然這麼說自己或許有點過分……

　　越思考越鬱悶的夜歌乾脆放棄了思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想散盡自己胸口的窒悶。可是，卻發現有人在和自己同時嘆氣，一抬頭，發現嘆氣的是艾索爾。

　　半龍人的臉看上去比被潑了硫酸還要恐怖，說實話伯利克的豺狼臉也比他的臉要看著順心，畢竟那怎麼說是個整體，不像這種一半對一半的，醜陋中還有一種詭異的殘缺和猙獰。

　　可是看見現在的他你一定會忽略他的容貌，因為他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悲傷、嚮往、寄託的黑眼睛，閃爍著溫柔愛戀的光彩，定定的注視著不遠處的精靈。

　　每次每次，他總是在背後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烏利爾！

　　有人說“愛情總是自私的”。

　　可是夜歌看看自己現在的身體——他自私得起來嗎？

　　“艾索爾，其實你可以去問問烏利爾他需不需要幫忙。”

　　艾索爾一愣，低頭看看夜歌，顯然沒想到夜歌會主動和他說話。

　　“陛下不是喜歡逞強的人，如果需要幫助他會說的。謝謝……”艾索爾給了夜歌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們……”

　　看他的表情，夜歌想到了四個字——慷慨赴死！

　　“曾經的我，虧欠陛下很多。現在……我不想……”

　　對了！他私下其實一直稱呼烏利爾為“陛下”，那真的只是單單的習慣問題嗎？還是，他其實根本不大算接受現在的這位呢？

　　夜歌的感覺就像是聽見某自殺者最後禱告的神父一般。

　　“生活應該還有很多樂趣吧？”

　　“樂趣？”艾索爾一愣，看著神情焦急的夜歌笑了，“生活確實還有很多樂趣，可是，那需要你還有一顆能夠感受的心吧。我的心，已經死了……很久之前就死……”

　　“這個……可是你的陛下已經回來了吧！”這下為了救人，就是不想推薦自己的“老公”也得推薦了！

　　“陛下……已經不是陛下了……所以，所有的過往就讓我一個背負吧……不過，你放心，我知道這是夜星的身體，我不會拖累他人的，更何況他還是烏利爾的愛人！”艾索爾最後給了花精一個笑臉，轉而繼續看著烏利爾發呆。

　　顯然，有什麼事情艾索爾並不想說，而這件事就是他滿心死志的原因。夜歌畢竟不是心理醫生，即使想救人，如今看來也只能乾著急。

　　但是，說話的夜歌和艾索爾顯然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場的並不是只有他們，很有可能他們所說的話被某人聽了個徹底，至於這個某人，自然是有著超強聽力的精靈烏利爾！！

　　對於什麼死不死的，烏利爾沒在意，他在意的是那個讓艾索爾尋死覓活的原因，那讓他想到了一個早就遺忘的物品——

　　從那位公主那裏得到的另外一個小盒子，還有一根精靈指骨的鑰匙。

　　下意識的，烏利爾知道那裏有答案。而且，那個盒子和鑰匙現在就放在他的空間戒指裏。當時由於發生在也行身上的“悲劇”，所以眾人都把這個盒子選擇性的遺忘，之後更是由於精靈族的召集令而把這個短時間內無法解開的謎團扔在了腦後。

　　烏利爾一手盒子一手鑰匙在思考了三十秒後，將鑰匙插進了鑰匙孔……

　　夜歌坐在艾索爾的肩膀上，正在煩惱著怎麼從艾索爾的嘴裏套出他要背負的那不知道是什麼的過往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團黑色的光團沖進了夜星的身體，然後從他身體的另一邊沖了出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感覺他坐著的人已經“噗！”一聲摔在了地上。

　　“艾索爾！”他們被攻擊了？剛這麼想的夜歌看向艾索爾卻愣在了那。

　　曾經右半個身體佈滿鱗片的半龍人已經完全變了樣，現在只在他的額頭上有一圈抹額一般的黑鱗，雙臂整個小臂的外部有著黑鱗之外，至少裸露在衣服之外的部分是看不見其他的鱗片了。他現在的外形與其說是像混血的半龍人，其實更像是某種傳說中已經消失的物種——龍人。

　　那可以說是遠古巨龍的一個分支，不過他們和巨龍的關係類似於黑猩猩與人類！

　　“抬黑了？”龍人拍打著身體上的灰土站了起來，“這次怎麼動靜這麼大？”

　　“夜星？！”夜歌大叫著。

　　“嗯？”夜星也發現了，好像現在還沒天黑。

　　“艾索爾呢？”夜歌扭頭看向剛剛黑色光團落地的地方，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是那個光團搞的鬼！

　　哪里還有什麼光團？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披散著長長的黑色直發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緩緩的抬頭，露出一對黑色的眼睛和額頭上的三片鱗片。

　　男人好像有些恍惚，一手撫著額頭，不住的搖頭。

　　“艾索爾？”也注意到男人的夜星試探的叫著。

　　“嗯？”仍舊頭痛的男人眯著眼睛抬起了頭。

　　還真是！

　　那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只有一個——烏利爾！

　　打開小盒子，還沒等烏利爾反應就感覺有什麼進入了他的身體裏，然後那東西又沖了出去——帶走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又留下了些什麼，接下來就是不受控制的惡魔化，不過，這次的惡魔化時間好像有點長，腦袋也有點暈暈的……

　　盡力保持清醒的烏利爾看著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變得越來越古怪，越來越龐大！周圍散落在空氣中的力量正在不斷的朝著他的身體湧來，但是惡魔的身體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空虛。這也讓他的神志越來越恍惚，不過，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了過來，填補了他身體的空虛，讓每個細胞都充溢著力量，開始活潑的躍動著，生長著……

　　而那股力量的源頭好像也很高興為他提供力量，雀躍而欣喜的向他打著招呼，而這源頭，好像……就在這島上！

　　“撲通！”

　　烏利爾來了個五體投地，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變身結束，可是由於他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查找那個古怪力量上面，連扇動翅膀都忘記了，很自然的摔了下來。

　　不過無論那是什麼，他已經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了那力量。

　　“烏利爾……無論你在想什麼，還是先從地上爬起來吧。”夜星帶著夜歌已經蹲在他身邊很久了！

　　“……”

　　“我還是覺得你原先的樣子順眼。”烏利爾看著夜歌說，顯然他的審美觀點不在正常生物的範圍之內。

　　而看見艾索爾之後，烏利爾先是迷惑的搖了搖頭，然後說了一句讓夜歌和夜星同時撲街的話——

　　“你懷孕了！”

　　而在兩個趴在地上的人還沒恢復的時候，艾索爾再次加上了一枚重磅炸彈！

　　“嗯。”

　　“是我的孩子。”烏利爾上前一步。

　　“不。是陛下的……”艾索爾退後。

　　“從靈魂角度講，那孩子確實是我的。我會負責。”

　　“您不需要負責，這是陛下和我的孩子。”

　　“可它剛剛從我的身上帶走了些‘東西’，那是我的孩子。”

　　“可它也給了您很多，不是嗎？”艾索爾焦急的躲閃著烏利爾，“您並不愛我，請放我離開吧。”

　　“可你愛我。”

　　“我以為您是陛下！”

　　“我不是嗎？”

　　“您曾經是……”

　　“混亂！”烏利爾搖頭，感覺不久前他好像和另外一個人討論過類似這種愛不愛的問題。如今，這問題讓他更加頭痛。

　　為什麼一個總是表達著“愛你”的人，在某天有了孩子之後就能把你踢到一邊？而且還是在那個孩子是你和他共有的情況下！

　　“總之，現在這種情況我已經知道是誰在搗鬼了。顯然後邊還會發生很多危險，我不希望那個時候發生什麼不在我控制內的事情。”

　　“在島上的時候，我會……”

　　“我沒讓你說話。”

　　“！”一個冷硬的眼神，讓曾經的龍騎士有一種面對上級的感覺，立刻反射性的立正站好，乖乖閉嘴。

　　“沒有我的允許，禁止你參加戰鬥，參加勞動，不許單獨行動，無論做什麼都要有人陪同，可以適當運動，但是不能……”

　　“我好像看見一個得了產前綜合症的准爸爸……”夜星喝醉一般的飛到了夜歌的肩膀上。

　　“我記得好像孕婦也能進行……哈哈……那個啥的……”夜歌看著倒是比較開心？

　　“？？”

　　是這世界都不正常了，還是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不正常？！

　　“烏利爾……你……和艾索爾之前根本什麼都沒發生，你們怎麼可能有孩子了？”夜星打斷了仍舊在進行孕期直到的某精靈，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記得賽魯納給你講的我們和艾索爾在一起的經過嗎？有些事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艾索爾死的時候，已經懷孕了，就是因為一屍兩命的關係，那位皇帝才會那麼瘋狂。當時我們得到了兩個盒子，小盒子裏放的就是他們孩子的屍體，而且還經過了某種特殊處理，使得他們的孩子仍舊以一種特殊的情況‘活’著，不過打開盒子的鑰匙則仍舊是個謎。但是時間畢竟太久遠了，孩子的靈魂太脆弱，已經不完全了。所以，它從它的父母身上重新截取了小段的靈魂碎片，開始新的生命。”烏利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索爾。

　　“那個孩子的靈魂現在就在艾索爾體內沉睡，過一段時間等它醒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懷孕期。”其實這種情況倒是很像高級神族的懷孕，新生神祗們一開始不過是一個脆弱的神魂，在經過漫長的歲月的力量積累神魂凝練後，會直接成為一個生命。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神出生時就是成年體了！

　　神魂凝結的漫長時間裏，除了母親誰都不知道有一個生命在逐漸形成。這保護了新生的神祗，但很多時候也會造成悲劇的發生……

　　“總之，從靈魂上講這個孩子的家長是過去的西耶爾皇帝、艾索爾和我，雖然我和艾索爾沒有進行過性行為，但是我確實是它的父親之一！或者……艾索爾，是不是就是因為我沒和你做愛你才不讓我負責任？那樣的話我們今晚可以……”

　　艾索爾、夜歌包括小不點夜星，一起上去捂住這個大嘴巴的嘴！

　　實在難以想像，長了那麼一張美麗面孔的精靈會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那麼沒心肝的話！！就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在說類似的話時也不會如此理直氣壯吧？！

　　“利刃，我們是不是睡醒了？”被遺忘的某人問。

　　“不……精靈和花精是沒了，但是變成了一個四翼惡魔和一個金髮男人一個黑髮男人玩妖精打架，看來我們還在做夢……”

　　“那繼續睡吧。”

　　“繼續睡……”

　　“這個晚上好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