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精靈的未來（下）

　　“你應該還有後續的計劃沒說吧？”年長的精靈在短暫思考之後問著烏利爾。

　　“對。”烏利爾點點頭，拿出了一張地圖，那是鄰近神跡草原的周邊國家形勢圖，鋪開地圖，烏利爾首先說道，“長久的戰爭對我們精靈不利，戰爭必須儘快結束。”

　　精靈們點頭，這一點所有的精靈都瞭解。無論精靈的個體力量多麼強大，但是在面對絕對的人數差距的時候，無論如何的強大都有被堆死的可能！

　　因此，從古至今，無論任何戰爭精靈都不會選擇持久戰！

　　“但是建立精靈都市，並且為了精靈都市的未來發展，如果只是單純的擊潰敵那麼以敵人特別是人族的戰爭潛力來看，我們建立的都市也只是給人族一個更加好找的進攻地點而已。況且，以現在人族的瘋狂來看，一次的戰敗並不會讓他們放手，相反，那只會讓他們想要投入更多挽回損失。”

　　“戰爭潛力？很有意思的名詞，想要破壞人類的戰爭潛力？”年長的惡魔獵手嘴角出現了一抹深思的笑，“我們精靈遵從的原則從來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討。即使知道對方懷有惡意我們也從來沒有主動出擊，即使戰爭也往往將傷害局限在最低的限度，畢竟大家都是創神所愛的孩子……”

　　年長者的話贏來了精靈們一致的贊同，在其他種族對精靈的形容中“善良”總是在第一位，甚至“美麗”都在這個詞語的後邊。那是因為精靈是人界最為寬容的種族，即使舉起兵器也大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族人和親友！

　　“或許我的理解有些偏差，烏利爾你所說的所謂‘戰爭潛力’是否就是一切能夠作為戰爭保障的後續力量？”

　　“沒錯。”烏利爾點頭。

　　“長老院既然知道了你的計劃還把你派遣出來，說明長老們是贊同你的。可是他們並沒有將這一計劃作為硬性的規定，則說明長老們給了我們自己選擇的權力。”

　　“是，贊同計劃的惡魔獵手將跟隨我進入參加戰爭的人族國度，而不贊同的則在這裏繼續破壞糧草。”烏利爾拿出了一張帶有魔法印記的委任狀。

　　“戰爭潛力”即使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但是精靈們都能大概猜出這包括什麼。看著低頭思考的惡魔獵手們，烏利爾覺得還是應該說清楚比較好，畢竟精靈們所想的一定和他接下來要帶著一群精靈去做的有出入！

　　“所謂戰爭潛力，就是指戰鬥中參戰一方所能動員的潛在能力，主要包括人力、物力、財力和精神力量。舉例來說，現在，秋天即將到來，地裏將要收穫的農作物有很大一部分將成為前線的軍糧，精靈的力量很容易就能夠讓糧食顆粒無收，但這還不夠，水精靈的力量很容易就能夠找到地下的水源，在水中下毒。當饑餓和瘟疫蔓延的時候，散播這次戰爭遭受神罰的流言。殺掉神職者，摧毀象徵性建築物或者宗教建築。煽動某些國家的敵對國、叛亂分子或野心分子進行暴動……”

　　平靜的聲音，卻聽得在場的精靈一個個心驚肉跳，即便是已經聽過一次的賽魯納也感覺一陣陣憋氣。

　　烏利爾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血腥、陰謀與死亡，甚至現在他們都能聞到飄散在空氣的血腥味。

　　“使用這種手段，人族各個國家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一旦亂起，不要說人族內部，其他被壓制的種族也會出來亮相。這比我想像的要恐怖的多……”年長精靈頭痛的按壓著自己的額頭，“但是我加入，我的伴侶懷孕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要面臨著死亡和戰爭，其他國家的人死亡，總比我們精靈自己死亡要好。”

　　誰也沒想到，一直老成持重的這位精靈卻原來是個最大激進派！

　　“我叫安德力克斯。”

　　“特爾菲，我也加入。”一直贊成給糧食下毒的領導者站了出來。

　　“既然沒有退路，那退縮也沒有用，科林斯。”保守派的竟然也不保守！

　　隨即，烏利爾沒想到，在場的所有精靈竟然都加入了進來。看來他並不是十分瞭解這個自己出生的種族。

　　這是個善良但不偽善的種族，當只有殺戮和血腥才能保衛自己種族的時候，所有的精靈絲毫不在乎成為染血的妖魔……

　　之後，精靈們被分成了四隊，安德力克斯帶領一隊、特爾菲一隊、科林斯一隊，而烏利爾仍舊和賽魯納組成了只有兩個精靈的一隊。

　　其中安德力克斯將率領自己的隊伍繼續留在人族後勤車隊的線路上，畢竟還是需要有精靈進行這個一開始的任務的。其他精靈三對則各自選中一個方向前進，當然，他們半路上還要去接應從其他方向趕來匯合的其他種族精靈戰士。

　　荷勒裏雅帝國，可以說是精靈族的最大鄰國，戰爭之前，這裏也是精靈族特產的最大出口國，戰爭之中，他們也是最熱衷於精靈族戰爭的國家之一。

　　與精靈們長時間的接觸，讓這個國家的商人和貴族們都很瞭解那是一個多麼美麗、神奇和富有的種族！

　　將性奴通過變形術變化出精靈的長耳，並且讓他們穿上精靈出產的衣飾以及精靈們製作的首飾已經是所有貴族以及富有者的共同愛好，如今他們的這種愛好正在通過奴隸商人朝著除精靈族之外的整個大陸世界擴張。

　　開戰之後，這個國家所有上層貴族最為感興趣的話題大都是一隻精靈能夠供他們使用多少代！或者作為最為有收藏價值的物品，精靈族滅亡之後一隻精靈會價值多少金幣！

　　而如今，甚至連平民也開始討論這樣的話題，因為這次戰爭大多數平民都有認識的親友參加，即使知道精靈俘虜是輪不到他們這些下層士兵享用的，但是還是可以適當的YY一下。

　　不過，他們的這種面對戰爭的輕鬆心情就被接連而來的怪事打破了。

　　一種奇怪的隨風飄散的種子從南方的神跡草原飄出，這種飄來飄去的白白的小東西，一開始只有無事可作的孩子會偶爾關注一下。

　　但是，很快，它們就成為了所有大陸上農夫的噩夢——

　　這種植物的種子剛開始不會發芽，但是卻會在地下生長出恐怖的根系，根深葉茂的大樹還好，大部分的植物都會被它們奪走生長所需的營養和水分。往往一夜之間，大片大片的農田在收穫的前夕枯萎敗落，不但農夫們甚至魔法師、術師與神官們都不知所措。

　　一旦這種植物發芽，那麼更加恐怖的事情就會發生，成長期的這種植物在生長的同時會散發出一種淡粉紅色的粉末，無論人畜碰上了就會在身上出現麻癢難耐的紅斑，並且從紅斑出現的地方開始腐爛。只有高階光明法術光明淨化才能完全去除紅斑，但是普通的農民又有誰有這個價錢請來供奉光明系神祗的大祭司或者高級光明法師？

　　即便有那麼一兩個善心的光明系人員，他們治療的速度難道能夠趕得上飄浮於空氣中的粉末傳播的速度？

　　身體虛弱的老人和孩子在半個月之內開始了大面積的死亡，逃荒的人們堵塞了各處的道路。領主們只好出動穿著厚實戰甲的戰士砍伐這種如同來自魔界的恐怖植物，植物的名字現在已經被命名為了腐屍草。但是，有著發達根系的植物竟然在他們砍伐後的五分鐘內重新成長到原先的高度，並且重生的植物這次竟然帶有了攻擊型，而且植物之間還能夠通力合作，瘋狂舞動的帶有尖刺的藤蔓讓無數輕敵的戰士成為了肥料！

　　“這次換成火焰法師了？”一個看上去六歲左右的棕發男孩在另外一個蒙著臉的黑髮戰士懷裏板著一張和他可愛的外表不太相稱的冷臉。

　　“這地方廢了。”抱著他的戰士聳聳肩。

　　“不過，烏利爾不說，我們實在想不到植物還能這麼使用。”又有一位同樣遮著半張臉的銀髮法師走了過來，“恐怖的威力……”

　　警衛藤不過是在精靈樹屋門口種植的一種植物，說是警衛其實大部分時候都起到一個類似於門鈴的作用，少部分時候被精靈的小孩子用來惡作劇，更少部分的時候是吵架的兩口子洩憤的對象！大概是由於這種植物和精靈在一起太久了，因此雖然警衛藤是一種能夠自我進化並完善的植物，但是它的進化卻不能傳遞到後代身上，所有警衛藤的種子生長出來的新植物都是原始狀態。所以，精靈家家戶戶的警衛藤都是不同的。

　　但是，當這種在精靈看來很“可愛”的植物被集體施加了同一個指令，然後大面積投放入人族世界的時候，帶來的就是無盡的災難，而它們被精靈施加的指令就是——繁殖……

　　“那個小傢伙的腦袋到底怎麼長的？好像無論什麼東西到了他的手裏都會變成殺傷性武器。喂！這個小傢伙，你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吧？他從小就是那樣嗎？”孩子拉拉抱著他的戰士的外套。

　　外套滑落，露出的臉赫然就是賽魯納，不過，他的耳朵卻並非長耳而是如平常人類般的短耳。

　　“這個……”

　　“羅尼亞斯，不要難為孩子，你的這個毛病怎麼現在還沒變？”銀髮法師一邊勸說著，一邊伸出雙手肆意的“愛撫”著羅尼亞斯棕色的捲髮，一直到對方的頭髮完全變成鳥窩才心滿意足的住手。

　　“安德諾——！”孩子顯然出離憤怒，他攥緊拳頭看著一臉得意洋洋的法師，“我回去要打你兒子！”

　　“你自己理虧為什麼欺負孩子？”法師皺眉。

　　“我就是理虧欺負孩子，你怎麼樣？”

　　“你……那也是你兒子！”

　　“我不管！是你生的！”

　　“你這個……”

　　“你才是……”

　　賽魯納……

　　“發生什麼事了？”走到了他們暫時落腳的洞穴，裏邊走出來的一個男人，頓時讓孩子和法師都變老實了。

　　“呃……這個……沒事。”看其他二位沒有說話的意思，賽魯納只好接口解釋。

　　“進來。”烏利爾點點頭，示意他們進洞。

　　看見烏利爾把頭扭過去，他這次行動的三位戰友——大地精靈羅尼亞斯（那個小孩子）、水精靈安德諾（銀髮法師）以及他的老朋友賽魯納——同時呼出了一口氣。

　　“小子，你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嗎？怎麼你也這麼緊張？”羅尼亞斯奇怪的點點賽魯納的胸口。

　　“他過去不是這樣的，甚至出任務之前都不是這樣的，從和你們會合開始，他給我的感覺就越來越……壓抑，龍威都沒他這麼恐怖。”

　　“其實我倒是覺得有一個精靈和他很像。”安德諾摸著下巴插嘴。

　　“？”

　　“密特裏達斯……”

　　“你這麼一說還真像。”羅尼西亞也同一的點頭。

　　“有……這麼恐怖麼？”密特裏達斯是誰？精靈族五千年前的史詩英雄，當時的他站在光明陣營對抗死靈陣營，成功封神並且少有的職司中有戰爭與毀滅存在的精靈神祗！

　　不過……這麼一說，這兩個被分配來的老傢伙到底活了多長時間啊？密特裏達斯都認識，那可是對精靈來講都是傳說的人物啊……

　　賽魯納滿頭大汗中！

　　“確實沒有這麼恐怖。”羅尼西亞和安德諾同時點頭。

　　賽魯納稍微安心。

　　“密特裏達斯的氣勢都沒他這麼恐怖。”

　　“！！！！”

　　“沒錯，密特裏達斯頂多就是個戰將，烏利爾給我的感覺倒像是究竟戰爭的統帥，奇怪，他沒多大啊，怎麼會有那種老軍人一般的氣勢？你們歷練的時候加入軍隊了？咦？他怎麼了？”安德諾奇怪的指著賽魯納。

　　“太過震驚，好像石化了。”

　　“哢！哢！”

　　石頭風化的聲音……

　　山洞裏，烏利爾拎著兩袋地龍，交給了羅尼西亞一袋，自己留著一袋。

　　地龍其實就是這個世界的老鼠，說是龍，事實上和龍唯一相近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有鱗片。地龍只有一隻占了整個面部五分之四的大眼睛，四肢短小但是卻善於挖洞，而且能夠使用威力弱小的土系魔法，在魔法世界中地龍也是處於人人喊打的地位。

　　“我們分兩個方向朝荷勒裏雅城出發，每個城市放下一隻地龍就能夠感染全城，這個小東西生存能力極強，稍微給點食物就能讓它們活到荷勒裏雅。”

　　“真是夠狠……”看著袋子裏蠕動的東西，安德諾與羅尼西亞都是不自覺的咋咋舌。

　　“我想我們今後的鄰居非常可能是亡靈族，畢竟，未來這地方也就只有亡靈敢來了。”羅尼西亞示意賽魯納放下自己，雙手抱胸看著烏利爾，“雖然我也不喜歡人類，但是我覺得你這樣還是有些過分了。”

　　“有著滅亡其他種族的野心那麼就要做好自己也被滅亡的心裏準備，沒有什麼過分不過分的。不動一兵一族卻能夠毀滅敵人的國家，我為自己驕傲。況且現在不過是荷勒裏雅一個帝國，我們並沒有將滅亡的矛頭指向所有人族，如此看來，我們要比人族仁慈的多。”

　　“你……”

　　“羅尼西亞，別說了，而且我認為亡靈做鄰居比人類要好。畢竟，亡靈活得更久，記憶力比人類也更好。”安德諾制止了羅尼西亞，“不過，我很好奇，你的這種做法是自己想到的嗎？”

　　“不，我是從另外一個種族身上學來的。”

　　“哦？”

　　“那個種族在攻打堅城時會把病死之人的屍體，得病的牲畜、老鼠通過投石機打入堅城之中。用不了多久，城市裏就會疫病橫行不攻自破。”

　　“可是那樣他們又能有什麼收穫？”已經沒有了人口並且傳播著可怕疫病的城市，還有佔領的必要嗎？

　　“那是威懾！我既然得不到那乾脆就揮去，他們在告訴其他城市，不要以為困守城中就能逃生，你們一樣會死，而且是淒慘的去死……”

　　那個民族叫蒙古，一個至今仍然被某些地方稱為“黃災”，給西方帶去了黑死病、鼠疫以及鐵騎和馬刀的馬背上的蠻族！

　　“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那樣一個民族？”被安德諾抱在懷裏的羅尼西亞好奇的問著。對自己人，精靈不會說謊，因此他們相信烏利爾確實知道有那麼一個民族。

　　“不知道，畢竟這個世界太大了，就算是大陸我們精靈還不能全部瞭解，更何況還有無數個未知的位面……但是……”

　　“嗯？”

　　“對方以殺戮和疾病威懾敵人，我們現在也是以殺戮和疾病威懾敵人，但是一個是進攻者，一個卻是反擊者。”

　　“你到底什麼意思？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在想我們和他們到底誰的做法比較有益……”

　　“當然是我們！畢竟我們已經那樣活過了無數的歲月！”

　　“不一定。”

　　“什～～麼～～”

　　“別激動，我說的是真的。最早的精靈並不是如同我們這樣生活的，史書上你應該也看見了。我們從來都是很變通的。”

　　“……”羅尼西亞對天翻著白眼，“你說的我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我的意思是……”看來安德諾也是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停下腳步，抬頭苦思了半晌，“我的意思是，我們精靈從來都是很簡單的，無論是誰，都希望能夠抱著愛人，研究自己的愛好，然後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那好像也是我們最大的要求。按照其他種族來講，我們的這種行為好像應該叫做……沒有上進心，或者無欲無求？偶爾出現的密特裏達斯那樣的，其實他也一樣是和其他精靈沒什麼不同，不過他的愛好和愛人和其他精靈不太一樣而已。”

　　“愛好是打架，愛人是野蠻人……”羅尼西亞滿頭黑線的點頭。

　　“現在好像出了一個愛好更加不同的精靈。”

　　“那個小傢伙烏利爾？我懷疑他的愛好就是殺人。”

　　“不，你錯了，他的愛好不是殺人。”

　　“那是什麼？”

　　“是戰爭。”

　　“啊？放種子抓地龍是戰爭？”

　　“這對他來說是戰爭的一種手段而已。”安德諾聳聳肩，“而且這對我們精靈來說或許是好事。”

　　“？？”羅尼西亞一副你生病了的表情。

　　“長久的平穩和安逸並不是好事，而我們精靈確實是安逸太久了，需要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