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朝野之事
七月中旬之時,科舉正式落下帷幕,皇帝瓊華宮大擺筵席,宴請群臣,過午之後皇帝移駕廣雲苑觀看武將比試騎射。
楚豫一身玄色織金勁坐在首座,突然低頭打了個哈欠,滿臉饜足的伸手端著涼茶喝,昨天晚上跟攸寧鬧的有點晚,早上走的時候,那人還窩在被子裡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連小爪子上被咬出個牙印都不知道。
一想到自家王妃,楚豫就忍不住嘴角笑意加大,忍不住想起早上顧攸寧睡的迷迷糊糊的可愛誘人模樣,還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龍椅上的德盛帝挑眉看他,難得笑著說道:「楚豫想什麼呢,這麼高興,也說出來讓朕聽聽。」
楚豫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盞,趕緊起身行禮:「父皇恕罪,兒臣失儀。」
德盛帝喝點酒,似乎有些微醺,笑著擺擺手讓他坐下,這時一旁的明王也打趣的說道:「玟王如今美人王妃在懷,小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甜蜜呢,皇兄應該高興,兒子和兒媳琴瑟和鳴,少讓你操了多少心啊。」
德盛帝笑著點頭,問道:「朕也許久未見玟王妃了,楚豫今日怎的沒帶攸甯進宮。」
「攸寧近日要跟先生練習書法,有些不得空,故此沒來向父皇請安,還望父皇恕罪。」
楚豫起身,淺笑行禮,渾身上下透著的滿足幸福是裝不來的。
「你能寵著他,又不溺愛他,他又如此上進懂事,朕很欣慰,何罪之有,說來,這玟王妃的讀書教育之事,本應該是左相的事,左相當年偷懶,倒是難為你了。」德盛帝似乎真的很高興,抬手就吩咐林祿說道:「玟王妃不是在練習書法嗎,朕突然想起來,前陣子雲南進貢了一套紅玉製成的文房用具,那種精巧的東西適合你們年輕人,正好他在練書法,就給他吧。」
「兒臣替攸甯謝過父皇。」
楚豫躬身行禮,心裡有些歎氣無奈,他的確請了先生來教攸甯書法,因為這破孩子寫的字難看也就算了,還瞎寫一些亂七八糟的,而且平均二十個字裡就有兩三個楚豫看不懂的。
可是先生是請來了,但都被顧攸寧氣跑了,楚豫沒辦法只有得空的時候自己親自教他,楚豫是受過最正統的教育,詩書禮儀無比周全,可偏偏遇上顧攸寧這個小祖宗,就只管貪玩,讓他安靜的寫兩個字,他不是紙上亂畫,就是那墨汁作弄人,氣的楚豫罰他在院子裡踢腿,他就嚷嚷著渾身不舒服,摟著楚豫的脖子纏著他讓他抱自己,而且說什麼都不鬆手。
想他堂堂玟親王,多年征戰沙場,調兵遣將,收復西夏,平定西北,戰功赫赫,偏偏就拿這麼一個顧攸寧沒招。
可見一物降一物,並不是瞎說的。
楚承臉色陰沉的低著頭,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茶杯,偶爾抬頭看見楚豫手上的銀色戒指覺得特別刺眼。
忽而又想起顧攸寧的手,潔白、纖細、柔軟若是端著皇帝剛賞下的紅玉狼毫一定好看。
他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歎息一聲,剛想起身告罪,想先退下,誰知突然看見楚承正在跟身邊的侍衛低聲耳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個陰險的角度,不再多言。
陸安如今只是被封了個兵部主事的小官,雖然那天楚承也出面求情了,右相也知道是楚霄授意的,可是依舊沒能讓皇帝改觀,心裡多少對楚霄有些微詞,而且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從楚霄從太子之位上被拽下來之後,已經不同於往日,從前他還覺得至少有皇后在,楚霄翻身很容易,誰知道都這個時候了,皇帝連儲位之事提都沒提。
右相陸家世代為官,從前也是皇親國戚,權傾朝野,在黨羽紛爭之間看的門兒清,他有種覺得曾經追隨的,甚至連女兒都嫁過去的二皇子恐怕已經不是良主了,多少生出些疏遠之意,自古以來奪嫡之爭就是你死我活的,你追隨好了,來日便是肱骨之臣,如若不然,抄家、落獄、流放,甚至滿門抄斬也不是沒見過。
右相雖然平日囂張,但是對於這種事情上不得不謹慎,故此楚霄的庶長子周歲禮上他連去都沒去,只是差人送去了禮品,基本上跟當年左相的手段差不多了,都是可以疏遠著,以求告訴眾人,他已經有了劃清界限之意。
氣的楚霄在皇子府裡摔了手中的茶盞,連帶著二皇子妃都受到了斥責,日子越發的不好過,連這次群臣宴,楚霄都是帶著生了庶長子的側妃來的。
右相知道這是楚霄在當眾給他沒臉,可是沒有辦法,陸家好幾百口人,百年基業半點馬虎不得。
原本他想著陸安能爭氣,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是若不是這件事也讓他下不了決心,他真恨自己當年目光短淺,以為楚霄身為長子又有皇后坐鎮中宮,這樣就能萬事齊全了,自古以來,若是皇帝的枕邊人有心扶持哪位皇子,那成功的幾率是很大的。
就像當今聖上,從前只是先帝一個小小采女所出的皇子,那個女人雖然不得寵,卻極好受孕生養,先帝才寵倖過幾次,便接連有了德盛帝和明王,可是這個苦命的女人,在懷明王的時候被人陷害,難產而死,都沒看上小兒子一眼就去了。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這兩位皇子沒有母家的扶持,而且年紀又小,無人教導,肯定與儲位之事無緣,誰知半路殺出來個皇貴妃,這位皇貴妃是後妃裡唯一的男妃,但卻受儘先帝獨寵,以至於當時的皇后都沒有立足之地,偏這位皇貴妃就看中了當時無人管教年僅十四歲的德盛帝,一手教導扶持,在先帝病入膏肓之時,力排眾議扶持他上位,德盛帝也感念皇貴妃恩德,在他隨著先帝殉情之後,剛成為皇帝的德盛帝第一道聖旨,便是尊這位皇貴妃為太后,與先帝合葬。
而如今後宮,德盛帝沒有獨寵的人,即便是現在的丁昭儀得寵,但也沒有當年先帝的皇貴妃可以左右朝政的能力,所以皇后在後宮的勢力很大,而且與德盛帝夫妻多年,右相就是看中的這一點,才選擇投靠楚霄,誰知道枕邊風對德盛帝根本沒有用。
所以才導致如今二皇子一脈如此潦倒,大有翻身無望之意。
正當右相出神哀歎之際,廣雲苑的武藝比試已經開始了。
陸安本來就年輕氣盛,眼看著到手的功名利祿就這麼沒有了,心裡早就快氣瘋了,就想趁著這場比武好好出一出風頭,以求讓皇帝對他改觀。
所以一上來就躍躍欲試的要求和玟王比試,他覺得所有人都說玟王是大昭第一武將,他要是贏了玟王,那大昭第一武將便是他了,把右相囑咐過他莫要挑戰玟王的事情忘到腦後去了,滿眼都被功名利祿迷惑。
楚豫早就知道陸安肯定不安分,起身向德盛帝行禮過後,便提刀上前。
陸安現在已經被自家王妃整的夠慘了,楚豫也不想再踩一腳,若是他幾招就把人踹下臺去,恐怕陸安連兵部主事的小官都坐不住了。
所以想著悠閒的與他過幾招了事就好,誰知一上來陸安便舉刀攻來,楚豫往後仰,原本能輕鬆躲過去的,卻發現從自己臉前掠過的長刀上有粉末狀的東西撒在臉上。
他皺眉暗叫不好,還未等轉身去制住陸安的時候,那粉末進到眼睛裡,頓時眼睛裡一陣火辣,在睜開之時,眼前便已經模糊不清,他本能的打落陸安又揮過來的刀刃,然後連著後退好幾步,閉上眼睛用力的晃了晃頭,可是眼睛還是看不清。
台下還未反應過來,楚承露出個諷刺的笑容低下了頭,而楚霄則是非常得意,唯有楚越看出不對了,皺眉起身:「怎麼回事?」
臺上的陸安被打落武器,又見楚豫站那兒沒動,有些打紅眼了,撿起長刀便又要攻去,卻被飛身而來的顧俊宣一腳踢在手腕上摁住。
此時楚越也跳上檯子,他看見楚豫閉著眼,臉上似乎還有些褐色的粉末,頓覺不好,趕緊轉手去看陸安手中的長刀,發現上面刀刃刀身全部都是可疑的粉末。
台下的德盛帝和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聽楚越大喊:「刀刃上有毒!!!!快起傳太醫!!!御林軍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