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殺伐留情
思及此,顧攸寧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大哥若有事,儘管開口,攸寧若能幫得上絕不推辭。」
話音一落,顧俊宣愣了愣,看著顧攸寧真誠良善的目光,忽而想起從前在左相府的時候,他母親與他弟兄姐妹一直在欺辱他,自己在的時候能幫上,後來去了西北,整個左相府就只剩下他和兼雨相依為命,如今兼雨又被顧仁安陷害至此,顧溪珍又做出那樣沒臉的事,而且還聽說從前顧庭和李氏想把顧瀲雅推給玟王做小,整個左相府不仁不義,他想開口給他們求情,可是這話要怎麼說得出來。
最後顧俊宣歎了口氣,搖搖頭:「沒什麼,今日來就是過來看看你,聽溫卓說你在雍城出了點事,所以趕來看看。」
「……」
顧攸寧眯了眯眼,他何其聰明,半晌搖頭失笑,問道:「前陣子聽說顧仁安被一夥江湖人給劫了,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可找到了。」
顧俊宣低頭歎氣,無奈地點頭:「找到了,現在在莊子上養著呢。」
「為何送到莊子上了?」
顧攸寧詫異,只要李氏在一天,顧仁安就顧家就不可能受冷落,怎麼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趕緊回家好好養著,卻送到了莊子上,那莊子和左相府如何能比。
「仁安的雙腿殘疾了,而且整日神志不清,長安人多眼雜,恐出了事,而且這件事,父親母親都不知道呢,若是送到家裡,恐怕要鬧得家宅不安了。」
「什麼??殘疾了???」顧攸寧驚訝得瞪圓眼睛,末了感歎得咂舌,他猜出來顧仁安出事是楚豫動的手,但是沒想到楚豫這麼恨,能把顧仁安弄殘疾了,這回顧仁安這輩子都完了。
顧俊宣歎息一聲,眼底帶著倦意,自從回來長安以後他整個人都疲憊不少,顧庭雖說算不上昏聵,但是總是世事不管,李氏如今病著,想管也管不了,顧攸寧整個出嫁子都成親一年多了,顧俊宣還沒有議親,雖然男人不像女子需要早婚,但是看溫卓就知道,到了年齡總要開始張羅的,只是顧家這麼多事,他也沒有心思啊。
顧攸甯看出來顧俊宣的為難,低頭喝了口茶,然後說道:「把顧仁安接到左相府吧,在莊子上終究不利於將養,而且他雖然殘疾了也是顧家二公子,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外面。」
顧俊宣愣了愣,知道顧攸寧這是同意在玟王那求情,讓他放了顧家人。
看著顧攸甯淡然美好的模樣,他心裡突然有點不是滋味,這孩子把自己當成親哥哥,可是自己這個哥哥做得太差。
在他剛到顧家還小的時候,就沒有在他身邊好好保護他,如今他回來了,還讓他受了這麼多委屈,最後還得求他寬恕仇人。
幸好…幸好有玟王在他身邊真心愛他,寵他,如若不然他得受多少磨難啊。
「……是……是大哥對不住你……」
顧俊宣有些動容地看著他,顧攸寧淺淺一笑,說道:「沒有,也許左相府其他人不好,但是大哥是好的,攸寧知道,也很感謝大哥沒有與左相府為敵,以後的日子裡,攸甯還需要大哥多幫扶。」
「你這麼說太見外了,我是你大哥,幫你是應該的。」
顧俊宣笑了下,起身走到他身邊,有些怔怔地伸手,生疏笨拙地摸了摸顧攸寧的臉頰,就像他從前那樣,總是憐惜地摸摸那個不苟言笑的孩子的臉頰。
顧攸寧渾身僵了一下,他本就不習慣別人碰觸他,現在只有楚豫可以在他身邊,所以他本能的想躲,卻抬頭看見顧俊宣的臉,恍惚中顧俊宣的身影好像和他現代的哥哥身影重疊了,許多個年前,他還在那個不可思議的高樓林立的現代,每當他哭或者難過的時候,他的哥哥總是這樣摸摸他的臉頰,同樣帶著憐惜地看著他。
正當兩個人相對無言,紛紛陷入回憶的時候,楚豫突然出現在門口,林良從江南風塵僕僕地回來,還沒等回家呢就先來了王府,所以簡單地交代兩句,楚豫就讓他先回去休息了,什麼話等以後再說,所以等林良走了以後,楚豫就抬腳往雪繪館走,剛走到門口卻看到這幅兄友弟恭的情景。
他目光如炬,焦點尤其定格在顧俊宣的手上。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顧家大公子在顧攸寧這兒雖然不怎麼來往,但是分量是絕對有的,只是看著顧攸寧和別人有肌膚之親,他還是受不了,就像每次看著兼雨和顧攸寧親近他一樣吃醋似的。
站在門口,故意重重地咳嗽一聲!!!
把屋裡的兩個人嚇了一跳,顧俊宣連忙收回手,顧攸寧也有些尷尬地別過臉,輕聲咳了下才轉頭看向楚豫,說道:「林良走了?」
楚豫陰沉著臉,點點頭走過去,故意在顧俊宣面前經過,然後把他們兩個隔開才好。
顧攸寧無奈地看他一眼。
真是夠了!!!
什麼醋都吃,真是非常討厭!!!
顧俊宣是極其有眼色的,一見楚豫的臉色不好,就連忙起身告退。
他走了以後,顧攸甯滿臉,你最無聊的,看著楚豫,說道:「人家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幹什麼啊,早晚有一天因為你,我周身三米之內得寸草不生!!!」
「……」楚豫還是擺臭臉,但是又不能說他是因為自家王妃的臉頰被摸了一下,還是人家親哥哥,所以只能彆扭地說道:「你們都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顧攸寧拿著勺子盛了一勺冰碗裡的水果,餵到楚豫嘴裡,然後漫不經心地問道:「顧仁安殘疾了,是你弄的吧?」
如此篤定的語氣,差點讓楚豫將嘴裡的東西一口噴出來,原本被自家王妃一勺子冰碗給弄得心花怒放的玟王殿下,頓時怒了:「顧俊宣在你這兒嚼舌根了?」
「他倒是想。」顧攸寧舉著胳膊又餵了一口,繼續說道:「可是他張不開口,這就是顧俊宣和顧家人的區別,雖然他是顧家大公子,但是顧家的臉皮厚他全沒有繼承。」
「那你是怎麼知道?」楚豫問。
話音一落,顧攸寧放下手中的勺子,認真得抬頭看他:「真是你做的?」
「……」楚豫嘴角抽搐:「敢情你剛才不知道?」
「知道,就是不敢確認而已。」顧攸寧嘖嘖感歎:「你居然把他弄殘疾了?聽說還瘋瘋癲癲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原本是想弄死他的。」楚豫冷哼:「誰承想他命大居然活過來了,原來是被顧俊宣救走了啊?顧俊宣有兩下子,居然能在長安躲過我,把他救了回來。」
「哪裡是在長安,就是怕你知道,所以給放到莊子上去了。」
顧攸寧的心情有些異樣,雖然他很討厭顧仁安,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但是他不希望是楚豫動的手,換言之他不想楚豫為了他手染鮮血,雖然他知道楚豫曾經上過戰場手中沾染過無數的人鮮血,可總不想他再添殺戮。
於是他繼續說道:「一就他都殘疾了,這輩子都完了,差不多就行了,放過他吧。」
「他處處與你作對,總是不放過你,還整日加以咒駡,我能忍到他如今已經是仁慈了。」楚豫冷笑,他之所以沒有一刀結果了顧仁安就是怕他死的太快,有些時候只有慢慢地折磨致死才是最大的懲罰。
「他現在已經生不如死了,像他那樣的人,如今活著已經比死還難受了,你何必再去管呢?」顧攸寧說道。
楚豫看了他半晌,最後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平時總覺得你殺伐決斷,毫不留情,可是到真章上了,卻總是心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人家都是明面上裝著心軟,背地裡下狠心,你倒好,偏反過來。」
顧攸寧淺笑,說道:「顧仁安的死活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是不想他汙了你的手,而且順便送大哥個人情而已。」
楚豫動容地望著他,這個世上還有人會如此在意他,即便是親生父皇也只是讓他平定戰事開拓疆土,從未替他想過,殺過無數人之後會不會夜夜寢食難安。
顧攸寧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沖著他微笑,手掌心微涼的觸感,讓楚豫莫名的安心,再也捨不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