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剜心之苦

　「我……」顧攸寧眼圈一紅，有些慌亂的說道：「我……我沒有不承認。」

　「是嗎？」穆雲漢輕笑了下，悠閒的擺弄著手中的醫書，繼續說道：「那你如此憤恨的對待楚越，是真的因為怕他對兼雨不利呢，還是為了你自己心裡的自責……」

　穆雲漢頓了頓，正要張口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突然楚豫快步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門，就原原本本的聽見了穆雲漢的話，頓時緊皺眉頭，心裡擔心顧攸甯，其實他知道穆雲漢的話並非不對，這話要是不話出來，顧攸甯永遠有心結，可是他捨不得顧攸寧難過。

　於是在穆雲漢又要張口的時候，他沉著臉進來，低聲喝道：「夠了！！！！」

　穆雲漢不以為然，顧攸寧卻被嚇了一跳，轉頭看他，一雙明眸氤氳出水汽，有些無辜負，又有些無助。

　人總有不得已的時候，總有因為自私而傷害了，放棄了自己在乎的人，在日日自責中也總想著可以為自己開脫。

　世人如此，顧攸寧亦是如此。

　楚豫心疼的快厥過去了，伸手將他拉進懷裡，安慰的輕拍他的背，然後轉頭看向穆雲漢，說道：「先生與攸甯多年摯友，必然知道他是怎樣的人，有些話，何必如此苛刻？」

　穆雲漢輕歎一聲，目光也有些憐惜的看向顧攸寧，半晌搖搖頭，轉身走了。

　他是活明白的人只想將話給顧攸甯說清楚，想讓他不再自責，想讓他免受自己昨日剜心之苦，只是如今來看，他多些一舉了，顧攸甯有玟王寵著愛著，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穆雲漢走後，楚豫將顧攸寧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後哄慰道：「他也是為你好，不必難受，你做的一直都很好。」

　顧攸寧樣子很失落，好半天才抬頭，說道：「我是不是很虛偽？」

　「當然不是！」楚豫輕聲的說道，粗糙的手指在他臉頰上摩挲幾下：「攸寧是我見過最坦蕩情深的人。」

　夏夜涼爽，晚風從窗外吹來，帶著玉蘭花的盈盈香氣，碧水居裡明珠璀璨，顧攸寧的頭髮有些散亂被風拂過，髮梢遮住臉頰，映著明珠璀璨的光，美好的不真實。

　楚豫抬手將他的發攏到耳後，然後說道：「不許不高興了，沒回來的時候整天念叨著兼雨，這回來了又不高興。」

　顧攸寧搖搖頭，沒有說話。

　楚豫歎氣，抱著他晃了晃，哄著他說道：「你若是再不高興，我現在就讓人殺了穆雲漢去！！！」

　他說的擲地有聲，顧攸寧一驚，抬頭看他：「殺他幹嘛！！！」

　「誰讓他說話惹你不高興的。」楚豫故意裝出小心眼的樣子：「你不高興了，我多心疼啊！」

　「……」

　看著這人的模樣，顧攸寧無奈，嘴角綻出一點笑意。

　楚豫見他笑了，心裡順了順，摟著他說道：「不許瞎想了，趕了一天的馬車，早點睡吧。」

　「嗯。」顧攸寧雖然心事重重，但是仍然乖順的點點頭，兩個人換了寢衣躺下以後，顧攸寧才突然想來起，問道：「今天紜王有什麼事，這麼著急的找你過去？」

　一聽到紜王，楚豫的臉色沉了沉，說道：「楚衡受傷了，受了太子的埋伏。」

　「什麼！！！」顧攸寧驚訝，好半天才說道：「太子喪心病狂，連親侄子都不放過，即便不看在已故的皇兄面子上，至少也看皇后啊，皇后失子已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若是連孫子都留不住，恐怕要傷心死了。」

　「他最陰狠，別說新侄子，連大皇兄，他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他都下得去手，更何況別的！」楚豫冷哼著說道。

　「……」顧攸寧愣了愣，說道：「你是說，是太子害死了大皇子？」

　楚豫點頭：「我大皇兄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又是長子，自幼聰慧，而且持重悲憫，我父皇這麼多兒子裡，最喜愛的就是他，未成年之時就打算立為太子，他和楚霄只相差兩歲，而且都是皇后嫡出，楚霄又陰狠，哪裡能讓大皇兄事件件都在他前頭呢！」

　聽過楚豫的話，顧攸甯連邊感歎。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家秘辛啊，按照德盛帝看重楚衡的樣子，就應該知道他多麼的疼惜大皇子了，只可惜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被二兒子害死了，若是有一天皇帝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楚豫把顧攸寧往懷裡摟了摟，然後說道：「還想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什麼事？」顧攸寧問道。

　「楚承被放出來了，楚霄親自去求父皇恩准，而且父皇已經宣旨了，如今聖旨估計已經都到皇陵了。」

　楚豫平淡的說道，但是眼中森然的恨意是擋不住的，顧攸甯了然，只是心裡不平，憤憤的說道：「好不容易，將他們都打發了，可是又都被放出來了，真是不甘心！！！」

　「是啊，少不得又要勾心鬥角了。」楚豫輕歎，低頭親了親顧攸寧的髮旋，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楚承這次回來怕是不會安分，我怕他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所以，無論他在私下要見你還是傳什麼紙條，你都要第一時間來找我，知道嗎？」

　顧攸寧翻個白眼。

　這人還記仇呢！！！！

　於是無奈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明天早朝的時候也要小心，在雍城出的事不少，難保不會被有心拿捏。」

　楚豫笑了笑，點頭：「我知道了，會小心的。」

　兩個人就這麼輕輕的說了一會兒話，不一會兒顧攸寧就沉沉的睡去，楚豫趁著月光仔仔細細的看著顧攸寧，半晌溫柔的笑了，小心翼翼的往懷裡抱了抱，才覺得安心的睡去。

　次日早朝，百官都在宮門口等著太監宣旨進朝。

　溫卓上前，躬身給楚豫行禮，然後說道：「聽聞王爺此次去雍城出了不少事？」

　聽了他的話，楚豫皺眉，陸子安綁架攸寧的事情，他已經交代下去先封鎖消息，只待南王來把陸子安接走再說，溫卓是如何知道的呢，若是他都知道了，是不是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呢？

　於是楚豫臉色有些難看的問道：「溫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雍州刺史邵元恒是下官同窗，有過點頭之交，昨日下官收到他的書信得知的，心裡掛念的很，所以才來問問王爺。」

　溫卓如實說道，其實前腳玟王府的人啟程走回，後腳邵元恒就提筆給溫卓寫信，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次是把玟王得罪了，聽說溫卓是玟王妃的姐夫，應該能說上話，故此寫了信，希望能給他求情。

　只是溫卓為人謹慎，思慮周全，斷不做出那種有違君子之道的事情，而且也知道邵元恒在其位不謀其職，也懶著給他求情。

　「是這樣啊。」楚豫點點頭說道：「無妨，沒什麼大事，只是聽說這幾日，二皇子有意要重查江南之事，溫大人是怎麼看的？」

　「下官自認行的正坐的端，經得起任何重查，只是難保他不會在江南官員那兒動手段。」說到這裡，溫卓禁不住小聲的說道：「而且三皇子要回來了，那可是比二皇子更加難纏的，尤其是紜小王爺如今又受傷了，王爺當萬事小心。」

　「自然，本王多謝溫大人提點。」楚豫點點頭說道。

　溫卓連連擺手：「不敢不敢，王爺言重了，折煞下官了。」

　兩個人正說著，楚霄突然在不過處慢悠悠的走過來，難得先開口說道：「六皇弟這是從雍城回來了，本殿還以為得再等兩天呢。」

　楚豫勾起一絲冷笑，然後淡然的轉身，說道：「雍城不遠，本王快馬加鞭也回來了。」

　「是嗎……」楚霄狡詐的笑了，說道：「快馬加鞭難免辛苦，六皇弟也捨得弟妹跟你一起勞苦，此次去雍城，必定受驚不少吧？」

　「怎麼會？」當著百官的面，楚豫只得和他周旋，不動聲色的說道：「本王照顧的好，怎麼會受驚的，即便有東西讓他受驚，也都被本王收拾了，成不了氣候。」

　楚豫說的挑釁，楚霄的臉色微沉，半晌冷笑著點頭：「那就好，那本殿就放心了。」

　他的話音剛落，宮門緩慢的開了，林祿站出來傳旨。

　「上朝！！！！！！！！！」

　聲音雖綿長卻極其有力，飄在這百年皇城的九重宮闕上，更顯莊嚴重肅穆。

　上了朝以後，楚就呈上奏摺，並且按照顧攸甯的意思陳情事實，讓皇帝自己定奪。

　楚豫這一做法，讓朝堂的百官紛紛暗自挑眉。

　二皇子就等著挑玟王此次去雍州的錯處呢，沒想到玟王變聰明了，直接推的一乾二淨。

　而且就如同顧攸寧所說的那樣，得知事實之後，德盛帝立即下旨建立井渠，並且對楚豫這種不出頭不逞強的態度很滿意，誇獎了幾句，還說此去雍城辛苦，賞了許多東西。

　百官都暗歎，玟王如今是聖寵不斷啊，楚霄雖然面上不顯，卻暗自緊握雙拳，他自從從宗廟出來，就再不得重用，難免要憤恨。

　唯有楚豫知道，這是皇帝在告訴了，只要安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