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誅心之論

　由於顧攸甯的賴床和玟王殿下的太過賣力，倆個人從中午一直膩歪到天黑，楚豫才去叫了桶熱水，把顧攸寧洗乾淨換好衣服，重新塞到被子裡，然後說道：「你再躺一會兒，我已經叫了飯菜一會兒小黑端進來。」

　顧攸寧正在感歎自己整整一天都沒有起床，聽見楚豫說話，抬頭看他，問道：「你幹什麼去？」

　「不幹什麼，你先吃飯，我去衙門那兒看看。」

　楚豫說的風輕雲淡，但是顧攸寧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找蘇信和陸子安，頓時一陣頭疼，認真的說道：「你等等，那個陸子安看上去很不好對付，還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先吃飯。」楚豫拒絕了，親了親顧攸寧的額頭，低聲說道：「在這兒等我回來好不好？」

　「……」顧攸寧無語凝噎，他最受不了楚豫這個情深認真的模樣，於是只能點頭：「那你自己小心。」

　楚豫笑了笑，點點頭，起身走了。

　顧攸甯看著楚豫出了門就起來穿衣服，然後坐在床上，似乎在等人，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人敲門。

　懶洋洋的起身開門，看見車璃站在門口，挑了挑嘴角：「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你既然知道我回來，就一定也知道我為什麼來。」車璃倒也不客氣直接抬腳進屋坐下，然後繼續說道：「聽說王爺已經去衙門了。」

　顧攸寧點頭，戲謔的看著他：「擔心蘇信？」

　「到底是我匈奴的人，即便在大昭犯了事兒，也須得讓我帶回匈奴才可。」車璃說道。

　「……」

　雖然他跟車璃有握手言和之意，但是瞧著他這麼能裝逼，顧攸甯心裡還是依然看不上，故意為難的說道：「這我可就管不著了，我雖然有心放了蘇信，但是王府的事情都是由王爺做主。」

　他還不是由你做主！！！

　車璃臉色僵硬，心裡腹誹，半響乾巴巴的說道：「你跟他說，他一定會同意的。」

　「為毛？我為毛要跟他說，而且他現在已經去衙門了，估計蘇信已經被打死了也說不定。」顧攸寧悠閒的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蘇信這種奸詐小人，今日能幫南寧充綁架我，來日也會因為別人陷害你的。」

　「他不會！！！！！！」車璃很堅定，突然眯了眯眼說道：「昨天若不是我去救你，你現在可能早就被陸子安運出雍州了，你相當於欠我一條命，我雖不指望你是君子，點滴之恩湧泉相報，但是作為一個男人，這是你欠我的人情！！！！」

　挖槽！！！！

　有沒有這樣的啊！！！

　這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顧攸寧咬牙切齒的提醒道：「你是把我從那裡救出來，但是卻讓我差點成了壓寨夫人，要不是我機智，把穆雲漢給我的毒藥用上，這個時候我已經咬舌自盡，以示忠誠了。」

　車璃斜眼看他，半響嗤笑的說道：「你不會的。」

　「……」顧攸寧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怒吼道：「什麼叫我不會的，難道我就不能是那種抵死不從的剛烈之人！！！！！」

　「我又沒說什麼。」車璃輕飄飄的嘲笑他：「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顧攸寧：「……」

　賤人！！！！！

　「好了！！！！」車璃起身，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茶盞，說道：「現在可以起來跟我去衙門了吧，有個陸子安出氣還不夠，非要搭上蘇信嗎？再說了，又不是他要殺你，要殺你的終究是陸子安！！！！」

　顧攸寧一陣氣悶：「你這是算求我？」

　「是的。」車璃毫不猶豫的點頭：「我就是在求你，讓王爺放了蘇信，我們立刻啟程回匈奴，再不糾纏長安的人和事。」

　「希望你能做到。」

　顧攸寧哼哼，起身整理一下外衫，說道：「走吧，一起去。」

　說著，抬腳往外走。

　再看這邊，楚豫出了門的確就直接去了衙門。

　邵元恒見他來了趕緊上前見禮：「下官參加王爺。」

　楚豫擺擺手讓他起來，然後問道：「昨天先送下來的倆個人呢？」

　「在牢裡，下官特意讓人嚴加看管，王爺這是要親自審問？」

　楚豫點點頭，臉色如堅冰寒冷鋒利，薄唇微啟：「帶路。」

　「是…啊…」

　紹元恒被楚豫身上的殺氣嚇到，趕緊結結巴巴的應道，然後引著楚豫往牢裡走。

　而此時，下了大牢的蘇信和陸子安正在相對無言。

　半響，蘇信閒散的笑道：「都這個時候玟王還沒有來尋仇，肯定是跟玟王妃共赴雲雨去了。」

　「你還有心思管人家床第之間的事。」陸子安挑眉看他：「不怕玟王弄死你解恨。」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再說了~~~~~~~~」蘇信壞笑的拉長聲，說道：「我家小主子一定會來救我的，但是你就不一定了……」

　蘇信上下打量他，繼續說道：「山高水遠，不知道你神秘強大的南充王來不及給你收屍。」

　「我若是死了，只讓我暴屍荒野就行，不用任何人替我收屍。」陸子安盤腿而坐，冷冷的說道：「但是事先得瞧瞧誰能殺了我……」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如此，當年在天山，師傅問咱們三個人，日後想要個如何死法，你當時說的就是，沒人能殺了你，你若是死了，也是自殺的。」蘇信定定的看著陸子安：「如今你還是這樣，分毫未改。」

　當年，蘇信輕佻，說自己日後一定是在牡丹花下死，到時候做一個風流鬼，穆雲漢清高，說自己定然是百年安好，死後也會有後人設立祠堂供奉煙火，唯有陸子安，他說自己不會死，能讓他死的只有他自己，而他自己會在他老死之前，自己結束生命，決不讓任何人壞了他的修為。

　師傅說他這是誅心之論，他不以為然，便第一個下了山，誓死要闖出一番名堂，要天下俯首稱王。

　而他們三人，最先名滿天下的卻是穆雲漢。

　想起從前的時候，兄弟二人都有些沉默，半響陸子安低聲說道：「你覺得我當年說的不對嗎？」

　「當然不對。」蘇信搖頭：「你如今也是南充的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非要來長安攪合。」

　「……」陸子安抬眼看他，半響輕笑：「的確不對，我現在改了，如若我要死，也要先盡我所能的弄死我身邊所有人的，然後再死，這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論。」

　蘇信皺眉：「無藥可救！！！」

　「你知道什麼？」陸子安挑著唇角，自嘲的說道：「其實我是咱們三個人中混的最不好的，卻偏偏是最要強的，你知道我怎麼做上國師之位的嗎？」

　蘇信抬眼看他，沒有說話。

　陸子安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我被上一任南充王強行納入後宮成了他的男妃，一邊跟他周旋，一邊對付後宮裡的女人，最後我與太子勾結，殺了老南充王，扶持太子上位，才換來了如今的國師之位。」

　到底是師兄弟，蘇信心下不忍，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因為我發過誓，要不然天下對我俯首，要不然我就自己了結性命。」

　陸子安輕笑著看見蘇信皺緊的眉頭，說道：「不過你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我手中有個籌碼，不知道能不能跟玟王換來一條命，如果換不來……」

　陸子安沒有說下去。

　蘇信依舊皺眉，臉上不見整日的輕佻之意，這個昔日的安樂師弟，最終還是不能安樂。

　他張了張口，正當想說些什麼，大牢裡突然有了聲響，半響就見玟王踱步進來，眉目陰沉的看著他們倆個。

　楚豫在牢門口站定，片刻之後，冷冷的開口：「把鎖打開。」

　邵元恒嚇了一跳，趕緊吩咐牢頭把門打開。

　蘇信和陸子安起身，蘇信還沖楚越打招呼：「又見面了，玟王殿下。」

　楚豫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放在陸子安身上，半響問道：「南充國國師？」

　「是。」陸子安點頭。

　「很好！」楚豫冷笑：「在死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很多，比如我用玟王妃能在皇陵換來什麼，還有太子是如何殺死大皇子的證據。」陸子安輕笑：「用這些，能不能換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