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天的醬

「娘，藥丸要吃。」說不出什麼滋味，葉玨撫摸過林秀花白的髮絲，四十都不到就這麼蒼老了。他媽四十的時候還是一枝花，他爸整天跟在屁股後面不放心呢。

「我會的，小玨，你也要好好的，別再管我了，別再管了......」林秀牢牢的看著葉玨，似乎能多看一眼，是一眼「算娘求你了。」

「娘，我會讓葉家的人不敢動你我的，再等我兩年好嗎？」忽然間葉玨下定了什麼決心，又或者說，更堅定了什麼決心，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堅定。

讓一旁守著的衛鶴軒看的心跳頓時快了拍。

「好，娘等你。」

要走時，葉玨路過葉勤身旁，實在憋不住怒道「看看！他們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妻子！你的兒子！作為男人，你窩囊不窩囊！若我是你，乾脆死了乾淨！」

葉勤聽了渾身僵硬，死命的低著頭抱雙手抱著胸，自從那天回來後，他依舊幹活，依舊沉默，不，他比過去更沉默了。

走出葉家大門時，葉卓秀還不要臉的跟上來，纏著衛鶴軒想要拉拉扯扯說說話。

葉玨心裡正不痛快，立刻大聲說道「葉卓秀，你不是在鎮上定了一門親事？怎麼現在剛定下親事就敢對陌生男子在路上拉拉扯扯，是不是等嫁過去後，就給夫家帶個綠帽子？」

這話太重，就連葉卓秀這厚臉皮都臉色瞬間白了「你別亂說！我才沒有！我才沒有！」說完嚇得立刻逃回家，唯恐被別人看到自己和誰糾纏不清。

他大姐給他介紹的這門親事可好了，對方是讀書人，家裡有富足，就算衛鶴軒長得好，但也就只是個郎中而已，一個郎中能有多少銀子？中看不中用。

葉玨不屑的冷哼聲，這一家子對他而言，就是個垃圾，還沒斷乾淨的那種，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噁心人。

真想想個法子，讓他們離自己遠遠的，可又有些不放心林秀，也一時想不出法子，要是搬走倒也可以，可搬去哪兒他卻沒想好。

衛鶴軒瞧著他氣鼓鼓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趣，便探下身子說「生氣了？」

葉玨沒好氣的白了他眼「那自然，葉家是什麼貨色你也不是不知道，瞧著他們一大家子就氣，更何況今兒還見了一大家子！」

「那我今天請你去鎮上吃好吃的，別生氣了好嗎？」衛鶴軒笑著哄那孩子，順帶擰了把他的臉。

還別說，這小子怎麼也吃不胖，一頓吃的比他還多，頓頓不落下。可一點都不長肉，真是氣人。

「去鎮上吃？？」葉玨奇怪的眨了眨眼，這人不就是喜歡吃自己做的麼？一吃就不撒嘴，今天怎麼捨得出去吃了？

「嗯，你一直給我做飯也是辛苦，偶爾放幾天假也沒什麼。」說到這一頓，立馬改口「放一頓，我也算換換口味，讓你也歇歇。」

呵呵「謝謝啊」果然不是真體諒......

才一頓！他有膽子放自己一天假嗎？一天嗎？就一天！

龍傘嶺對葉玨而是個寶庫，缺錢了就去逛圈，買買草藥，打打獵，看看有啥好吃的。衛神醫則會在不遠處摘摘草藥，看看有啥好吃的。

林秀的事，葉玨就算心裡再不捨，願意平白養一個人，可葉家不放人，她自己也不願離開，只能如此。

葉家的春耕比別人慢了拍外，還有件大事。葉老太在家裡說了，今後老三別去讀書，留在家裡幫幫忙，若是學問上有啥不懂的就去問他弟弟，家裡錢財不夠，支撐不住四人上學。

葉老三固然讀書不好，可不是省油燈，大吵大鬧毫無斯文之色。他可不願留在家裡趕農活，這是下等人做的，又苦又累誰愛幹誰去幹，反正他不會去做。

葉老太對這寶貝兒子也有愧疚，所以便說，不讓你去讀書家裡也是無奈，等你四弟考上功名免了家裡大半稅收後，有錢繼續送你去讀書，這段時日你便留在家裡看看書吧。

這才讓葉老三安生下來，而一旁的葉勤依舊悶不做聲的吃著自己的粗糧，這種日子他早就習慣了。

林秀身子骨稍微好點便下地幹活，這才把家裡那點田補上。不過，林秀也不再和過去那樣一門心思為了這個大家，為了這個小家，偶爾在外面挖到點紅薯便偷偷烤了餵給小三，讓那孩子別說出去，就連他哥哥都不能說。小三懵懂的點著頭，大口大口吃著香噴噴的紅薯，眼睛都笑瞇起來。

他和娘說「我出去玩，碰見大哥，大哥也會塞我點吃的，不過也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包括爹娘和二哥。」年幼的小三兒心裡知道，他那兩個哥哥裡，大哥對他最好，二哥卻時常會欺負自己。

林秀聽著歎了口氣「暗地裡，你和你大哥多點來往總不是壞事，今後在這家機靈點，別被他們欺負了去，如果娘不在了，你奶奶或三叔他們欺負你，你便去找你大哥做主。你大哥別人都說心硬，可那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多好個娃啊，現在這樣都是被逼出來的。」說著又重重歎了口氣，回憶當初他們一家五口人在一起的日子，雖然辛苦，可到底還有盼頭。

更何況，大兒子那時候都十五了，再過兩年就能成婚了。現在，葉家那群作死的把葉玨賣給別人做過媳婦了，誰又會嫁給這樣的男人？

葉玨決定養一窩雞和一頭水牛，不能老讓錢阿姆給他送雞蛋喝牛奶不是？雖然水牛產奶量不小，可他們家人口也不少，經常勻給自己大半，蠻不好意思的。

而且葉玨決定要養成天天喝牛奶的好習慣，就算衛神醫覺得腥氣喝不下也沒事兒，他趕著小毛驢磨了杏仁粉，放在牛奶裡，滋味到不錯，又或者做個雙皮奶，煮個奶茶，弄個奶酥茶啥的，整天變著花樣弄喝的，保證衛神醫喝的白白胖胖~不！身體倍棒！咩哈哈哈哈。

打定主意的葉玨托張大叔幫忙看頭好的年輕力壯產奶高的水牛，而自己忙活起來。

大家都知道，做吃食除了手藝非凡外，還有這原材料有講究。除了菜色肉質要新鮮上品外，這調味也非常重要。

好的調味能讓菜有個飛躍和提升，更有許許多多的菜有著他獨到特有的秘方，情願消失在這世間也不願公佈，而葉玨為此花了足足五年研究這些調料和秘方。

每年的夏天都非常重要，許多手工暴曬的醬料都要抓緊時間接觸太陽。而這麼一來，春天就至關重要了，若不在春天把一些醬料做出來，那今年是做不了了。

葉玨花錢雇了錢阿姆家不忙農活的幾口子，還有張大叔家的幾個。自然，最後秘方處理他不會讓人知道，但前期處理同樣非常講究。葉玨一天給的大錢不少，雖說錢阿姆和張大叔的意思是，別管錢了，負責一天三頓啥的就夠了。但葉玨是那種別人對他好，他也會對別人好的主。一日三餐不提，錢也免不了。

這讓這兩家都怪不好意思的，只覺得這傻小子年紀還太小，不懂的錢的重要。

衛鶴軒第一次見葉玨如此認真的做件事，外加也好奇喜歡的吃食中那股味哪來的，便花了些心思湊過去看著。

葉玨從基本的醬油，醋，海鮮醬，料酒，甚至春天的花酒，冬天深山深處有落雪的竹雪酒都收拾好，細到糖，鹽這兩個都買回來再煉製一遍。

他在這邊做，衛鶴軒在旁仔細的看著「這鹽已經是安盛最出名的細鹽，怎麼還不行？」這鹽二兩銀子半斤，尋常人家還真吃不起，葉玨買了十多斤回來這可是老大一筆錢。

衛鶴軒知道葉玨手頭寬裕，可到底是農家人，從未想到他能為買這些調料花費如此多，還不在乎的模樣。

甚至，買回來還嫌不滿意，似乎打算自己再煉製便。

「鹽雖是好鹽，」否則他會花著冤枉錢？「但我打算把它做成竹鹽，即時做些清淡的菜色，菜種會帶有一股竹子的清香。」

衛鶴軒想起前兩日一道乾乾淨淨的清炒野菜，菜是菜心，可那菜葉本身無味一般要與其他菜搭配，可葉玨單獨抄了它。本著對葉玨的信心他嘗了口，果然與眾不同。而那道菜，帶了一股淡淡的竹香。

想到此處，衛鶴軒對眼前這少年肅然起敬。固然廚子在他們國家屬於下等營生，可眼前這少年能把一道菜，一品食，做到如此細緻的地步，真是花費了不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