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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靈異生活》第33章
  33、秘密...

  邵靖一句話說得奶奶完全愕住了,半天才說:「什麼金?」

  小麥忙著找紗布和消炎粉給奶奶止血,奶奶卻抓著他不放:「讓奶奶先給你刻上!」

  「奶奶。」邵靖把刀子收回手裡,「我知道小麥命線不長,不過您該知道,命線這東西能刻一次,不能刻第二次,您還是別費這個勁了。先告訴我們,這刀是哪來的?」

  奶奶怔怔地說:「不能刻第二次?那春弟怎麼辦?」

  邵靖皺了皺眉:「您不知道?那您是怎麼知道用這東西能刻命線的?」

  奶奶足足怔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說起來。原來這把小刀是小麥爺爺家裡的東西,小時候小麥的爺爺也是出生命線就很短,從小多病,誰都說要夭折。當時他家裡還是有錢人,獻了不少香火錢,在一家寺廟裡求來了一枚開光百日金錢,戴上之後病是少了些,但身體仍然很弱。後來有一天,一個道士病倒在他們家門口,小麥爺爺家是當地的善人,就把道士收留在家裡養病。病好之後道士感激他們,說小少爺生無命線,是夭折之兆,就拿出這把小刀,讓蘸著孩子親娘的血在孩子手上刻一道命線,能保他活到成年且有子孫。但是因為小麥爺爺的親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所以只能不蘸血刻。果然刻上這道命線之後小麥爺爺身體漸漸好起來,也不生病了,一直活到成年。家裡知道這是寶貝,就珍藏了起來。後來因為家道中落,小麥的爺爺最後弄得去做上門女婿,家裡東西都當光了,留下的沒幾件,就有這小刀和百日金錢。因為小麥爺爺自己戴著百日金錢覺得沒啥大用處,就沒在意,扔在了箱子裡,差點還當普通大錢給用了。後來生了兒子,命線也不長,小麥的爺爺就拿出這小刀來給兒子刻命線。再後來小麥爺爺死了,奶奶就把這小刀珍藏了起來,在小麥小的時候又給他刻了命線。

  小麥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問:「奶奶,既然這東西有用,為什麼爺爺和爸爸都是三十來歲就去世了?那這命線刻不刻也沒什麼用啊?」

  奶奶搖頭嘆氣:「怎麼會沒用呢?你爺爺那是一點命線都沒有,生下來手上就缺一條線,要不是這刀,活不到四五歲就要夭折的。最後能活到三十多已經很不錯了。」

  「那爸爸呢?他也沒命線嗎?」

  奶奶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含糊地說:「他,他也差不多……」

  小麥敏銳地覺得奶奶沒說真話:「奶奶,到底怎麼個差不多法?我的手又是怎麼回事?我生下來也沒命線嗎?但是媽媽說我是五歲的時候您才拿小刀刻我手的,為什麼不是出生就刻?」

  奶奶被問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邵靖在旁邊淡淡地說:「奶奶,有什麼話您還是全說出來吧,這麼瞞著,對小麥不好。您也不想他短壽吧?」

  奶奶愣了一會,長長嘆了口氣:「都是你爸闖的禍喲!」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深夜裡一燈如豆,加上奶奶微微發顫的聲音,說不出的詭異。

  「你爺爺生出來就是要夭折的命相,拿這刀刻過之後活到三十多。你爸生出來的時候,命線短,可是比起你爺爺來,那已經長得多了。所以你爺爺把這刀當寶貝一樣,親自給你爸刻了命線,死之前還跟我說讓我一定好好留著。後來你生出來,我就仔細地看,看見你的命線在,而且挺長的,當時心裡那個高興啊,以為終於是轉運了……」奶奶說到這裡,擦了擦眼淚。

  「那後來怎麼會又要刻了呢?」邵靖一直把玩著小刀,問了一句。

  奶奶長長地嘆了口氣:「都是他爸!春弟五歲那年,他媽媽家不是遭了災嘛,工廠被火燒了,要出的貨全燒光,還欠了人家的債。他外公一急之下腦子出血就死了,春弟他媽媽是個能幹的女人,非要把這廠子撐起來還人家的債,說不能讓他外公死了還讓人埋怨。我看她每天忙得不行,就想著把孩子帶到這邊來玩幾天,讓她也輕鬆一點好去做事。說實在的,他爸爸從小被我和春弟他爺爺慣壞了,沒啥本事,根本幫不上忙,留在家裡,他媽媽還要伺候他,他還不滿意要鬧事。所以我叫他也跟我回來,一來看看孩子,二來別在家裡礙事。結果住了幾天之後,有天晚上他爸買了不少好菜回來,春弟吃多了,他爸說帶他出去消消食。我說咱這地方,天黑之後不要走到村子外面去,就在附近走走就行。結果他爸這一出去,半天都沒回來。我急了,滿村子去找都沒有。直到半夜,我都快瘋了,他爸才帶著孩子回來,說是不知怎麼就走迷了,好容易找到路回來。咱們這一帶,老輩兒都講山裡有精怪,晚上是不能進山的,進了,就回不來。當時我急死了,以為他們兩個回不來了,後來看人沒事,也就沒多想。結果過不了幾天他爸就不見了……」

  奶奶說到這裡,終於哭出聲來,顯然中年喪子之痛,到如今想起來也是痛徹肺腑。

  小麥抱著她安慰。奶奶哭了一會,抹了抹淚:「人不見了,連屍體都找不到,都說是被山裡的精怪又捉了去。他爸從小不信這個,我說,他還說我老封建!結果他闖的這禍……我怕呀,就怕春弟也不見了,抱著他回了他媽媽家,天天的守著。有天晚上給春弟洗澡,我忽然看見春弟手上的命線短了,無緣無故的,就少了一截。這要是別人可能注意不到,我可是打春弟一生下來就看,天天看,記得清楚。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爸那天晚上到底帶著春弟去了什麼地方,自己被精怪迷走了不說,還把兒子的壽也丟了……我不敢跟他媽媽說。他媽媽苦啊,死了爸爸,又死了丈夫,要是跟她講兒子也活不長,她可怎麼辦?所以我就翻出這把刀來,給春弟手上刻線。按當年那道士高人的說法是要蘸自己親娘的血,可是春弟他媽媽也不信這些個,我就沒敢說,蘸了我自己的血。結果被春弟媽媽看見了,以為我拿刀劃孩子,說不清楚,吵了一架,我就搬回來住了。春弟呀,都是你爸不聽老輩的說話,害人害己啊……」

  小麥聽得愣住了,不知道居然還有這麼複雜的內情。邵靖冷靜地問:「那麼小麥戴的那條手鏈是從哪兒來的?」

  奶奶怔了一下:「是他爸爸買給他的,當時我也沒在意。村子裡沒人賣這個,大概是跟過路的販子買的?反正就給春弟戴上了。他難得給春弟買件東西,買了之後沒兩天就……所以他媽媽一直讓春弟戴著,也是個念想。」

  邵靖和小麥對看了一眼,顯然,奶奶並不知道那條手鏈有什麼作用。

  奶奶說完這些事,連傷心帶驚嚇,精神已經完全垮下來,呆呆地坐都坐不穩。小麥扶著她躺下,直到她睡著了才跟邵靖退到隔壁屋裡。一坐到炕上,小麥覺得自己也要垮了:「原來奶奶是為了給我延壽……那現在命紋沒了,就是說我注定是短命……」

  邵靖抱著他躺下:「別擔心,還有六年,我一定有辦法。」

  小麥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有點木了:「這事還挺複雜的……爸爸當年到底帶我去什麼地方了?他現在又在哪?會不會,是我上次在山裡看見的那個戲台……不行,我要再去找找!」

  邵靖壓住他:「要去的話我陪你,不過不是今天。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你得好好休息,我也得做點準備。明天,明天咱們去看看那個地方。」

  小麥把頭枕在他肩上,翻來覆去哪裡睡得著。邵靖也睜大眼睛看著屋頂,思考了一會,忽然說:「我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你戴的那個無極鏈,你爸是從哪裡弄來的?」

  小麥愣了一下:「誰知道他是從哪裡買來的?也許,是以前的什麼高人傳下來的,後人不識貨,當成普通手鏈賣了,他就買了?」

  邵靖點點頭:「這有可能,但也太巧了點。而且你是個男孩,就是給男孩買飾品,買個長命鎖什麼的也比手鏈好吧?對了,那時候你也五歲了,就一點記憶都沒了?」

  小麥拚命地回想,這才發現自己對五歲之前的記憶竟然是一片空白。邵靖摟著他沉吟:「看來這裡頭恐怕不是精怪那麼簡單。你缺了壽,就有了無極鏈,哪會那麼湊巧?」

  小麥想起一件不對勁的事來:「不對啊,你說我壽止三十,為什麼出生的時候命線會很長?」

  「因為壽止三十並不是你這一世的壽數,而是上一世的詛咒。」

  「詛咒?什麼意思?」

  邵靖皺眉思考如何解釋:「也就是說,你這一世的身體壽數本來不短,可是上一世你對自己下過壽止三十的詛咒。本來……我想如果你父親當時沒抱你出去,或者這詛咒未必就會實現,這也算是一種劫。」

  小麥聽得半懂不懂,越發恨不得現在就上山去看看:「你還要準備什麼東西?」

  邵靖把他按回自己懷裡:「你急什麼?上次要不是你戴著那個百日金錢,信不信你根本回不來?開過光的東西,雖然延壽不行,但替劫還是有點用的。現在沒了這東西,當然要做點準備才能去。要找幾面鏡子,最好是有點年頭的;還要──樂器,笛子,有麼?不然二胡也行。」

  「要那些東西幹什麼?」

  邵靖摸摸他的臉:「用來驅山魈的。你有點發燒呢,別問了,趕緊睡覺吧。」

  「我睡不著。「小麥揪著他的衣服,「如果我爸真在那戲台下頭……」

  邵靖微微搖頭:「我倒覺得不太可能。這事,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算了,先睡吧,明天我一定帶你去。」

  小麥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夢裡他似乎看見了爸爸的臉。事實上他對爸爸的記憶僅僅是幾張照片,連印象都不太深,更別說夢見他了。但這次他確信他看見了爸爸,正半跪在他跟前把手鏈往他手腕上套,稍遠處站了個陌生男人,面目有些模糊,但那帶著歉疚的目光卻看得很清楚。男人懷裡好像還抱了個小木頭人像,但他也看不清楚。然後爸爸的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像猴子多過像人的臉,對著小麥呲牙咧嘴,把他嚇醒了。

  天已經大亮,邵靖坐在窗邊上擦拭一面鏡子,聽見動靜回過頭來:「醒了?躺著別動,你在發燒。」

  小麥自己摸摸頭,出了一層薄汗,好像不太熱了。邵靖走過來摸了摸:「唔,還好出汗了,好像退燒了。」

  小麥覺得身上沒什麼力氣:「你在幹什麼?」

  邵靖亮了亮手裡的東西:「鏡子。你們村裡還有點好東西,這鏡子得有將近五百年了。」

  小麥看看那面綠鏽斑斑的東西,要不是邵靖說,誰能認出來這是面鏡子?看起來比破銅爛鐵也不如。大致上是一塊六角形的銅塊子,正面還稍微光亮點,背面凹了進去,全是綠色銅鏽,勉強能看得出有兩條不知道是龍是蟲的東西盤在上面。

  「這也能叫鏡子?」

  「自然。」邵靖小心地用白布擦拭鏡面,「這只是被土蝕得太厲害了,但古鏡就是古鏡,銅精還在,就有照魅驅邪的用處。」

  「可是這東西還能照出什麼來?」

  邵靖擦拭完了再看看,也禁不住搖了搖頭:「確實蝕得太厲害了……怎麼也得擦出點亮來才行。你們村裡也沒擦銅水。」

  「要麼用刷鍋的鋼絲球刷一刷?」

  邵靖直搖頭:「那樣對古物的損害太大了──不過咱們只是要用它照魅,損害就損害了吧。好在這東西品相不好,主人根本不知道價值,已經送給我了,弄壞了也沒人讓我賠。」

  小麥聽他開頭的一句還覺得有些慚愧,到最後一句只想抽他:「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邵靖隨便撇了撇嘴:「村頭上那一家的。我說要找幾面年代遠點的鏡子,奶奶說他家裡從前是做鏡子的,就帶我過去了。結果他家做的那些舊鏡子都不能用,我在院子裡發現這個,架在屋簷底下,說是他們家孩子從雜物堆裡拿出來給麻雀盛水喝的。」

  小麥沒話說了。邵靖當真起身去廚房拿了個鋼絲球來用力刷了一會,終於把銅鏡正面刷亮了一些。邵靖拿起來看看,搖了搖頭:「這樣把氧化層都刷沒了,也就頂個一兩天,用完了腐蝕得更快。好東西,就這麼完蛋了。」

  小麥忍不住問:「這東西值錢麼?」

  邵靖想了想:「要是保存完好,值個十來萬大概沒問題。不過現在爛成這樣,除非特別感興趣的收藏家,一般不會出什麼價了。」

  小麥這才覺得良心上稍微好過一點。邵靖把鏡面用布又細擦了一遍,再塗上一層油,這下光亮了不少,能模糊照出人影了。邵靖把鏡子放下,問小麥:「爐子上還給你熱著粥,奶奶給你醃了小鹹菜,吃點吧?」

  小麥覺得沒什麼胃口,但想到晚上要上山,不吃飯怎麼行,於是勉強坐起來。邵靖把菜飯都端過來,一面擺一面說:「不用急成這樣,今天不行,明天去也可以。」

  小麥苦笑一下:「我等不到明天。」

  邵靖摸摸他的臉:「那就好好吃飯,晚上要是不發燒,咱們就去。」他略微猶豫一下,又說,「其實都這麼多年了,早一天晚一天也無所謂了。」

  小麥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仍然覺得刺耳:「你說話真是欠抽。」

  邵靖哼了一聲,轉手又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笛子來,用小刀在上面慢慢刻著,冷冷地說:「我只是說實話。」

  小麥坐著發呆。邵靖刻了一會,抬頭看看他:「趕緊吃飯,要涼了。」

  小麥沒滋沒味地喝著粥,問:「你在刻什麼?」

  「希聲符。這笛子是普通笛子,刻上希聲符,聲音的穿透力也會強一些。」

  「你用笛子幹什麼?」

  「不是跟你說過要驅山魈。」邵靖移動著刀尖仔細地刻劃著,不時拿起來對著光端詳一下。

  「用笛子能驅山魈?」

  「音,也是一種力。我五叔是此道中高手,他教過我一點。」

  小麥很好奇:「你沒有什麼驅山魈的符咒麼?」

  邵靖嗤笑:「山魈這種精怪,善於迷人魂魄,呼名為害,大多數時候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符咒還真不怎麼管用。倒是以音制音更好。我五叔當年曾經用十二隻酒杯奏樂驅百餘隻山魈,我在音樂上的造詣比他是差太遠了,不過估計這山上頂多也就十隻八隻山魈,驅一驅倒也不難。」

  「你還會吹笛子?」

  邵靖微微一笑:「我會的事多了。」

  小麥撇撇嘴。跟邵靖東拉西扯了幾句,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奶奶醃的小鹹菜酸酸的,胃口也開了點,把一大碗粥全部喝了。肚裡有食,精神不由一振:「我們什麼時候去?」

  「晚上。」邵靖刻完了希聲符,吹掉桌子上的木屑,望向窗外,「太陽下山,咱們就可以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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