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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靈異生活》第24章
  24、拆字卦...

  小麥坐在屋裡,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這才一兩天的時間,他的眼睛已經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失明狀態中,只是偶爾會有些光感。與此同時,他身體的其他感官卻異常地靈敏,比如說現在,他能清楚把旁邊小區裡一隻貓的叫聲跟外面的汽車聲人語聲分別開來,彷彿那貓就是在他耳邊叫。而且他現在身體感覺特別地好,簡直可以用精神飽滿來形容,可是他在精神飽滿的狀態下,卻只能坐在這裡無所事事,真是莫大的諷刺。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麥摸索著站起來──是邵靖。雖然邵靖現在應該還在三樓,但他已經很清楚地分辨出了他的腳步聲。

  砰一聲門開了,接著是關門的聲音,邵靖沒有立刻說話。小麥不安地動了一下:「你回來了?」

  「哼!」邵靖一步跨到他面前,「你到底在幹些什麼?眼睛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看不見了?」

  小麥現在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呵斥一樣的關心,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病歷在這裡,可是醫生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邵靖根本沒去看病歷,反而伸手托起小麥下巴。小麥被他嚇了一跳:「幹什麼?」

  「別動!」邵靖不耐煩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看你的面相,不然你以為我幹什麼?」

  小麥不敢亂動。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他卻好像能感覺到邵靖的目光,臉上一陣陣熱辣辣的。邵靖看了一會,冷笑了一聲:「我就說你氣色不順!說吧,這幾天碰見什麼了?我給你的符呢?」

  小麥摸索著從衣服裡把符拉出來,邵靖的聲音柔和了一點:「從我走那天開始,把你遇見的事都說一遍。」

  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小麥一直提著的心忽然安穩了下來,他扶著桌子坐下來,慢慢把這些天的所有的事都講了出來,尤其是在醫院第二次碰見老符的事。這幾天他也是反覆地思考,覺得只能這件事算是件怪事。

  邵靖突然打斷了他:「你說他讓你買彩票?你怎麼就覺得他會幫你?」

  「之前他在醫院碰見過他,他讓我買股票,才籌足了奶奶的藥費。」

  「哦?」邵靖沉吟一下,「所以你覺得,他也會再幫你?」

  小麥的臉漲得通紅:「其實我真的沒想到能在那兒碰見他。本來我只是想去謝謝他,要不是他們,我根本湊不足藥費。但是他一開口就問我是不是缺錢,我,我……我當時是貪心了一下……」

  邵靖再次打斷了他:「你剛才說『他們』?為什麼是『他們』,不是『他』?」

  「因為我第一次遇見的不光是他,還有兩個人。一個他們叫老壽,年紀很大了;還有一個叫姚少司,股票號就是他給我的。」

  「姚少司……」邵靖的聲音有些古怪,「我明白了。你──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你知道姚少司是誰?老符和老壽又是誰?早叫你多去百度一下,你要是知道姚少司,就該知道他們是誰了。」

  「姚少司……到底是誰?我當時,以為他們是股市的大莊家……」

  邵靖哼了一聲:「莊家?你倒也能想!知道利市仙官麼?估計這個你可能不知道,利市仙官姚少司的名字,知道的人確實也不多。但是福祿壽三星,你總知道吧?」

  「福祿壽……老符,老壽……難道老符就是福星,老壽就是壽星,姚少司就是祿星嗎?」

  「姚少司是財神座下仙官,剛才我說了,他是利市仙官。但是你說的那個老符,卻是貨真價實的福神!他要不發話,姚少司也不會給你那股票號。要說你的運氣也不錯,多少人供了一輩子財神,連利市仙官的影子都看不見,你卻能讓他親自給你股票號,也不知你這狗屎運氣哪來的。」

  「可是我現在……是福神覺得我太貪心了所以生氣了?」

  邵靖嗤笑:「你再想想,你確定第二次碰見的是福神?」

  小麥皺眉回憶著所有的細節:「我,我肯定不會看錯……但是當時我覺得他好像跟第一次見面是有一點不一樣,穿的衣服顏色黯淡了很多,而且給人的感覺……怎麼說呢,不像第一次那麼溫和,顯得有點……陰沉吧。對了,第二次只有他一個人,老壽──壽星和姚少司都不在。」

  邵靖冷笑了一聲:「那就沒錯了,他不是福神。有一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福兮禍所伏,伏,禍,經常是緊跟在福後頭的。」

  「禍……禍神?」

  「福與禍相伴相生,但是沒有『禍神』這種叫法,一般,民間把他叫做『災星』。」

  「災星……」小麥覺得心裡又涼了一半,「那我,我的眼睛……」

  「你還知道你的眼睛?」邵靖壓了半天的火終於爆發,咆哮,「你腦子有問題是不是?不就四萬塊錢嗎?你不能問我借?不能去問親戚借?偏要跟陌生人要!你知不知道拿災星的東西要付出什麼代價?你這雙眼,就是災星拿走了!」

  小麥只覺得心裡直涼到了底,半天說不出話來。邵靖沒回來之前他還抱著一點希望,現在,這最後一點希望也沒了。

  邵靖在屋子裡煩躁地來回走了幾圈,突然停下來:「你那個西點店,不要了!」

  「不要了?」小麥茫然,「可是……」不要了,他拿什麼養活自己?

  邵靖不耐煩地摸出根煙,啪一聲打著打火機:「把從災星那兒得的東西先還回去,你才有要回眼睛的希望。」

  在西點店和眼睛之間,小麥當然選擇眼睛:「那,我怎麼做?」

  「店轉給別人!」邵靖斬釘截鐵地說,「你從災星那裡拿了多少錢,全部都要還回去!」

  「然後呢?」

  邵靖一拍桌子:「然後還能怎麼樣,去找災星啊!」

  「可是到哪兒去找啊?」

  邵靖重重坐下,半天,小麥聽見他悉悉索索響了一會兒,好像在抖動紙張,又過了半晌,他聽見邵靖把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上:「寫個字吧。」

  「寫個字?」小麥糊塗了,「寫什麼字?」

  邵靖不耐煩地說:「隨便寫。」

  小麥更糊塗了:「隨便寫?」

  「叫你寫你就寫!」邵靖把一支筆塞進他手裡,「你以為這是什麼?告訴你,這是東方家的測字符紙!」

  「測字符紙?」小麥只覺得邵靖說的話拆開來每個字都明白,放到一塊,就硬是雲裡霧裡攪不清楚。

  邵靖又不耐煩了:「別問那麼多,快寫!」

  小麥拿著筆怔了一會,才寫了個「貪「」字。這次的事,他覺得完全都是因為自己的貪心。邵靖說得對,其實他可以去借的,雖然會很麻煩,但回奶奶老家跑一趟,讓奶奶說說話,四五萬塊錢還是能湊得到的。可是他當時對災星開口,固然是順口說了那麼一句,但細細追究起來,卻也是因為覺得如果「老符「幫忙,那錢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拿了也不用還。

  「貪?」邵靖拿過紙看了一會兒,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小麥現在的耳朵出奇的靈敏,電話那頭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是個老人的聲音,略有些中氣不足,但精神卻很好:「靖存?」

  「東方老爺子。」邵靖的聲音難得的恭敬起來,「您上次給的符紙,我用了。」

  「哈哈,我知道。寫了個貪字是嗎?怎麼想起寫這麼個字呢?」

  邵靖嘆了口氣:「您就別管是怎麼寫的了,還要麻煩您給拆一卦。」

  「嗯……這個貪字好啊!」

  「好?」

  「貪字,上今下貝。今者即眼前,貝者寶貝也,你小子要找的是什麼寶貝?就在而今眼前了。這還不好?這是大吉了。」

  邵靖無奈地說:「老爺子,現在我不是要找寶貝了,我是遇到麻煩了。」

  「麻煩?」電話那頭的聲音嚴肅了起來,「什麼麻煩你都擺不平的?」

  「這……一時也說不清楚。我確實是要找人,但不是以前想找的人……總之就是找人,但跟寶貝實在不沾邊,是我一個……一個朋友的麻煩。」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忽然說:「你的朋友眼睛看不見了吧?」

  這次連邵靖也驚訝了:「您怎麼知道?」

  「貝字拆開不成一個見字,可不是現在就看不見了嗎?是眼睛的問題吧?」

  「是。老爺子,真是服了您了!我現在就想找讓他眼睛看不見的人,請您指點一二。」

  「唔……你這個朋友,是因為想要某件東西才失了眼睛吧?這東西不該是他的,遲早要不見,還是早點放棄的好。貪字上面是個今字,差一點便是令字,令者,命也。還差這一點,說明命還未定,還有希望。今字人頭,事在人為。下有橫折,意為尚有轉折。這一卦還不算太糟。至於要找的人,關鍵還在這個貝字,拆開來不成見字,這人就很難見到。」

  「老爺子,剛才您還說這個貪字是大吉呢?」

  「胡鬧!」那邊的聲音嚴峻起來,「難道你連人各有命的道理都不懂?這個貪字對你是大吉,對你朋友就是凶兆。尤其他眼睛出了問題,正合著這個『不見』,這不是好兆頭!」

  小麥聽得後背直冒涼氣。只聽電話那邊沉吟了一會,說:「還好你這個朋友寫的這個貝字最後一筆歪歪扭扭還帶著鉤,若有人肯替他描一筆,還能成個見字,只是這個貴人,卻不知在何處了。」

  邵靖掛斷了電話,小麥怔怔地坐著,半天才說:「這麼說,我眼睛是完了。」

  邵靖不耐煩道:「老爺子說你還有希望。」

  小麥反駁:「他說需要有個貴人給我描一筆,可是這個貴人又找不到!那不就是完了嗎?」

  邵靖發怒道:「老爺子還沒說完了,你先急什麼?不對!你聽見老爺子說話了?」

  小麥老實地回答:「聽見了。我最近耳朵特別好使,感覺精力也特別充沛,除了眼睛之外,哪兒都沒這麼好過。」

  邵靖狐疑:「災星拿走你的眼睛,會給你多一副耳朵?不對勁,你這幾天還有什麼事沒跟我說?」

  小麥想了想:「真的沒有了。真要說有,就是歸籽兒,我跟你說過的,西點店裡做點心的那個姑娘,她知道我眼睛要失明之後給我找過一個中醫,很年輕的一個姑娘,叫曹三秀。她給過我一瓶藥,我喝了。」

  「你喝了!「邵靖暴怒,「什麼藥你就隨便亂喝!」

  「籽兒說那藥肯定沒壞處,我想別掃她的面子,就喝了。喝完之後真的覺得身上挺舒服,所以我覺得那藥肯定是好東西。」

  「好東西,哼!」邵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曹三秀,曹三秀?她長什麼模樣?」

  「挺漂亮的,身材很好,穿一件紫色的旗袍,頭髮挽著,插了根木頭簪子。那簪子挺古色古香的,好像有個雲頭花紋。」

  「雲頭花紋,曹三秀……」邵靖沉吟了一會,「走,去你店裡。這店是不能要了,要轉手就快,早放棄了還有點希望……而且,我也見見那個歸籽兒。」

  說到要放棄店面,小麥不是不心疼的。他已經在這個店裡投入了很大的心血和希望。打算做的網站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對於新點心的設計,尤其是跟春城築的合作,他都是全副精神投入的去做,現在要放手,心裡真是很難受。

  邵靖看他那副樣子,難得地放柔了點聲音:「店面不要了怕什麼,以後再盤別的店。小心點!」他話沒說完,小麥就被椅子絆了個趔趄。邵靖一把拎住他,又想咆哮了,「你不能伸手摸著點嗎!」

  小麥還不是很適應這種摸索著走路的狀態,張開了手不知伸向哪裡,腳下下意識地放得更慢。結果走沒兩步,又招來邵靖的一通咆哮:「算了算了,你這樣走下樓得明年了,抓著我!」

  小麥被他拉著手放到他手臂上去。夏天的襯衫輕薄,隔著那料子能感覺到裡面堅實的肌肉,還有體溫。邵靖體溫似乎比一般人高些,小麥的手放上去覺得發熱。邵靖不耐煩地卡住他的腰,幾乎是抓小雞一般把他半拖半扶著下了樓,塞進了車裡,直奔西點店。

  現在西點店裡基本是歸籽兒一個人在支持著,晚上天黑就只好關店,確實影響了生意。小麥還沒推開門就聽見裡頭很安靜,想必是沒有什麼客人,心裡不覺一陣難受。邵靖可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推開門就把他推了進去,接著就聽見歸籽兒的聲音:「麥子,你怎麼來──啊!」

  一聲尖叫震得小麥耳朵都嗡嗡叫,尤其他現在聽力太好,如此高音簡直就是摧殘,忍不住揉揉耳朵:「籽兒,你怎麼了?」

  歸籽兒沒回答。倒聽邵靖嗤笑了一聲:「歸籽兒?」

  小麥覺得眼前似乎又有了點光感,一天中難得地模糊能看見了點東西。於是他便看見歸籽兒跳進櫃檯裡,幾乎把自己都貼在牆上,一手舉著做蛋糕的模具,一手不知從哪裡摸出個卡片來舉過頭頂,說了一句小麥曾經聽過的話:「我有安全證!」

  於是小麥瞪大眼睛,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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