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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6章
  為虎作倀

  沈固和鐘樂岑離開寂蓮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江泉被人灌得舌頭都大了,還非要出來送他們,拚命地拍著沈固的後背:「兄弟,謝謝啦!精彩!厲害啊!那什麼,樂岑,好人,難得!又會做飯,脾氣又好,兄弟你賺了——」他把大拇指一直豎到沈固鼻子底下,結果被吳凝一巴掌拍了下去,邊道歉邊架著他往回走,他還在那裡狼嚎,「樂岑,這個好!那什麼姓蘇的,快踹了他!」

  鐘樂岑臉紅到脖子根,假裝沒聽見上了沈固的車。等車開出一段路,他才把臉上的溫度降下去,無比尷尬地開口:「對不起,江泉他喝多了。」

  沈固瞄一眼他頸子上的傷痕,淡淡道:「沒什麼。不過蘇完這麼名聲遠颺,看來你們這家庭暴力不是一天兩天了。」

  鐘樂岑無力地解釋:「他們都誤會了,蘇完他真不是我男朋友——他根本就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

  「不是你男朋友那就更不能讓他打了,難道你欠他的?」

  鐘樂岑低下頭,半天才輕聲說:「我是欠他的……」

  沈固挑起一邊眉毛:「欠他錢?」怎麼看,都像是鐘樂岑在養著蘇完。

  鐘樂岑搖搖頭,沒有說話。畢竟相識不深,人家不願意說,沈固自然不好再問。車裡安靜了下來,鐘樂岑把頭靠在車窗上出神。

  車裡沒開燈,只有路燈的光線時而照射進來。昏暗之中,鐘樂岑的輪廓反而明亮起來,整個人都泛著微光似的。

  路上車少,很快就到了台東。沈固遠遠就看見那塊高大的廣告牌:「到了。」

  鐘樂岑摘下眼鏡望瞭望:「店在哪裡?」

  沈固把車停下:「就在那廣告牌後面。」然而等他帶著鐘樂岑走過去就說不出話來了。廣告牌後面是褪色的牆壁,根本連個耗子洞都沒有,更別說是什麼門面了。鐘樂岑倒是見慣不驚的模樣,戴上眼鏡仔細地在沈固指出的位置端詳了半天,然後掏出一支鋼筆一張黃紙,當場就在紙上畫起來。沈固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而畫出來的線條都是暗紅色的,顯然不會是什麼鋼筆水:「這裡面灌的什麼?」

  「黑狗血和硃砂。」鐘樂岑把畫好的符紙折起來,一甩手燃著了,在牆壁上慢慢地熏。片刻之後,牆壁上隱隱浮現出一扇門的影子。鐘樂岑皺起眉:「鬼店。」

  沈固現在聽到什麼鬼啊妖的已經沒什麼特別反應了:「是什麼鬼?」

  鐘樂岑試著推了推牆上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晃了晃,露出一條縫來,卻沒有打開,倒是從門縫裡滾出一顆果核來。鐘樂岑俯身撿起來:「楊梅核?虎頭,將軍印——倀鬼!」

  沈固皺眉:「什麼?」雖然牆上有門的影子,可牆壁還是牆壁,這楊梅核就這麼從牆壁上滾了下來。如果你在看電影的時候突然從屏幕上跳出來個什麼東西,再大膽也會覺得彆扭的。

  鐘樂岑肯定地點頭:「是倀鬼。為虎作倀這句話你知道吧,『倀』,就是倀鬼。被老虎殺死的人死後就變成倀鬼,為虎所役使。倀鬼嗜酸,呼虎為將軍,所謂將軍印,就是留有虎魂的印記。俗謂虎死精魄埋入地下,千年化為琥珀,所以虎眼以琥珀雕刻,其為怪必盛。」

  沈固摸摸下巴,不太習慣這一套文謅謅的東西。鐘樂岑說起這些來話就多了,侃侃而談的神情中透著自信,有說不出的生動。

  「這麼說,羅薇和羅蔓都是被倀鬼害死的?」

  鐘樂岑臉上的光彩消失了,低下頭:「可惜我靈力太低。你既然進過這個店,身上也會有痕跡,如果我能覺察,也許就能救她們。」

  沈固皺皺眉:「這和你沒關係。你往自己身上扯算怎麼回事?」

  鐘樂岑低著頭,把那顆楊梅核在指間捻動,苦笑一下:「如果道行深的人,靠著這顆楊梅核,大概還能追查倀鬼的下落,我……」

  沈固從他手裡把果核拿過來扔得遠遠的:「沒你什麼事。走,我送你回去。」

  鐘樂岑被他拉著走,回頭還想去撿那楊梅核:「可是倀鬼還會再害人,得把它找出來。」

  沈固猛然想起一件事:「有個人,我知道他也進過這店,可能還認識那個倀鬼——」

  502只有龐峰雲一個人在,聽沈固問小麥的住處,他搖搖頭:「小麥才來了幾天,只說住在浮山後一帶,不知道具體住址。而且他已經走了,我們……幹不下去了。莉莉的爸媽叫她回家去,盧緯在婚慶公司找了個攝影的活,我也面試了幾個地方,可能到廣告公司去幹。」他神情悵然,畢竟《傾城》已經有了一定的市場,自己親手建築起來的成果毀於一旦,誰也難受。

  「有小麥的手機號嗎?」

  「哦——」龐峰雲找出一個小靈通號碼。但沈固撥打過去,卻是「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龐峰雲拍了拍腦門:「對了,好像小麥說要回老家去看他外婆什麼的,可能已經出了濱海市了。」

  沈固看看鐘樂岑,鐘樂岑也看著他,臉上露出擔憂和自責的神情。他的頭髮很軟,柔順地從額前垂下來,擋住了眼睛。沈固伸手想給他撥開頭髮,手伸到一半轉了彎,在他肩上拍了拍:「別這副模樣,走吧,送你回去。雖然他見過那傢伙,也不一定就會有事。我也見過,現在不是沒什麼事麼?」

  鐘樂岑搖搖頭:「你說那門上掛了一面虎頭鏡?」

  沈固點頭:「對。鏡面就在虎嘴裡,要是在鏡子裡照見自己,就像頭被咬在虎口裡一樣。」

  鐘樂岑沉思著說:「也許這就是關鍵。一定不是每個進店的人都能看到有虎頭的飾品,至少你當時就沒看到。這也許與你沒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有關。我想,那位買了虎頭戒指的小姐一定在鏡子裡看到過自己的臉。」

  沈固想了想:「那羅蔓呢?她可未必進過那飾品店。而且,據說她是被果園裡養的狗咬死的。」

  鐘樂岑皺眉:「確定嗎?」

  沈固聳聳肩。他又不是辦案的刑警,也不是法醫,怎麼會知道?

  「我去打聽一下。」

  鐘樂岑點了點頭:「如果倀鬼殺人,不會只殺一兩個,可是如果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亡,一定會引起警方注意,現在什麼秘密也藏不住,報紙上不可能沒有半點消息,所以倀鬼一定不會明目張膽地殺人,而是漸漸吸取人的精魂。就像羅薇小姐,表面上看來是心臟病,其實是被虎倀一點點吸乾的。但那枚虎頭戒指如果已經殺了一個人,就可能具有更強的力量,所以我想,恐怕咬人的,並不是狗……」

  沈固沉吟著:「有道理。按說嶗山那地方人並不算很少,雖然現在還沒到吃櫻桃的季節,但幾隻狗追著一個人咬這麼大的動靜,也不可能一個目擊者都沒有……不過,如果不是狗,難道是——」他想起羅蔓那張恐怖扭曲的臉,沒再說下去。

  鐘樂岑若有所思:「如果我們去現場看看,也許能發現點什麼?」

  沈固皺皺眉:「明天我輪休,先去局裡打聽一下,如果有什麼線索,我再找你。對了,給我個手機號吧。」

  兩個人說話的工夫,已經到了目的地。小巷照舊是窄得開不進車去,鐘樂岑剛要下車,沈固突然拉住他:「有人!」話沒說完,路邊已經噌地竄出個人來,直接扒到了車窗上——頂燈微弱的光線照出蘇完酒氣衝天的臉。沈固皺皺眉,從另一邊下了車,直接把蘇完提著領子拖到一邊:「幹什麼!」

  蘇完醉眼迷離地看了他一會,呵呵笑起來:「難怪這麼晚回來,原來有相好的了!嗯,有錢人吧?」他搖晃著轉向鐘樂岑,「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當我是瞎子?我早就知道了,你去的那什麼酒吧來著,什麼蓮花?」

  鐘樂岑的臉唰地白了。沈固一把將蘇完轉向自己:「說什麼呢你!」

  蘇完瞪起眼:「幹什麼?動手?」

  鐘樂岑白著臉過來插到兩人中間:「蘇完,你怎麼不回家?」

  「老子沒帶鑰匙!」蘇完搖晃著又轉過去,「怎麼啦?怕我看見啊?」

  鐘樂岑深吸了口氣:「沒什麼好怕的,你知道就知道了,我就是這樣的人。外面冷,回去吧。」

  蘇完翻著眼睛看了他一會,眼珠子費力地轉了轉,露出點詭異的笑:「對,回家,回家。」一邊說,他居然一邊搖頭晃腦地先往前走了。鐘樂岑低著頭向沈固快速地說了聲「再見」,匆匆跟上去扶著他。小巷裡黑得很,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沈固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局裡,找昨天那個小警察。小警察似乎又熬了一夜,兩個黑眼圈堪比熊貓了,見了沈固,那對熊貓眼一下子睜大:「怎麼又是你?」

  沈固倒還真難開口,總不能上來就跟人講這殺人的是個鬼,估計也沒人信不是?

  「死者姐姐的幾個朋友聽說了這件事,都很關心,讓我來問一下,有沒有什麼結論?人究竟是為什麼死的?」

  小警察很警惕地看著他:「我上次說過了,你不是家屬,我們不能告訴你。」

  沈固皺皺眉,正想著怎麼說服他,門口走進個人來:「小黑子,怎麼樣了?」

  小警察一抬頭:「左隊,這位是死者姐姐的朋友,過來問情況的——」

  沈固轉頭一看:「左隊長?」這位正是在所裡見過的左健。

  左健顯然是記得他的:「哦,是沈警官。」

  「左隊長叫我沈固就行。片兒警,也不敢叫警官。」

  左健笑了笑:「那我就叫你小沈了。怎麼?你認識死者?」

  「應該說認識死者的姐姐。」

  「哦——」左健猶豫了一下,「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左健的辦公室很乾淨也很普通,並沒有半點異於平常的東西。沈固不動聲色地四下觀察著,想起上次那個古怪的白蘿蔔跟左健說

  的話,心裡暗暗生疑。左健把門關上,倒了杯水:「坐。我聽說,你是從特種兵裡退下來的?」

  沈固皺皺眉。他不願意跟任何人談退役的事情。但是左健似乎沒看出他的不悅:「聽說,你是因為執行任務誤傷了無辜群眾,所以才退的役?」

  沈固淡淡地說:「左隊長,這和死者的死因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左健笑了笑:「是沒什麼關係,只是我隨便打聽來的。」

  沈固揚揚眉:「左隊長打聽我是什麼意思?」

  左健微笑:「我只是覺得,這樣的身手,只當片警太屈才了。」

  沈固沒說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從前的事,他不願意在人前提起,只是偶然深夜之中,才會止不住地想起過去的驕傲和榮耀。

  半晌,他淡淡地說:「左隊長不是要說那案子的事麼?我聽說左隊長是來緝毒的,怎麼這個案子也歸左隊長管?」

  「其實,羅蔓也在販毒。」

  沈固這下真有點驚訝了:「羅蔓?」

  左健點頭:「羅蔓的那個所謂同學,是販賣軟毒品的,羅蔓也在迪廳酒吧裡賣過搖頭丸,不過她的死,似乎與販毒確實沒有關係。」

  沈固略一遲疑,單刀直入:「羅蔓是被狗咬死的嗎?還是被別的什麼——」

  左健眼睛一亮:「別的什麼?」

  兩個人對視著,彼此都想從對方目光裡看出點什麼,終於還是左健先讓了步:「法醫鑑定,死者身上有大型貓科動物抓出的傷痕……」

  沈固一凜,左健已經緊釘著問:「你知道什麼?」

  沈固沉吟片刻,無聲地說了一個字:「倀。」

  左健往前一探身子,目光炯炯:「你也知道?」

  兩人又是面面相覷,片刻,左健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你一特種兵,居然——」

  沈固淡淡道:「你還是三級警司,不是一樣麼?再說,我不懂這些,是我一個朋友說的。」

  「我能見見你那個朋友嗎?」左健有些興奮,「倀鬼不除,還會繼續害人,如果你的朋友也是這一行的,大家見見面,也好合作除掉這個禍害。」

  沈固沉吟一下:「我可以跟我朋友說一下,不過他怎麼說,我不能保證。」

  左健點頭:「好。至少知道還有同道中人。」

  沈固看他一眼:「左隊長既然懂這個,怎麼還當警察?」

  左健苦笑一下,從衣袋裡摸出煙盒來:「來一支?」

  沈固接了。左健掏出打火機給兩人點上,吐了個煙圈:「我父親就是個天師,而且很有天賦,算是我們家族好幾代以來最有天賦的。可是,他死於吸毒。天師鎮妖捉鬼,可是妖鬼害死的人,遠遠比不上毒品害死的。所以我從那時候起決定要當警察,而且就辦緝毒的案子。在邊境上幹過四年,後來受了傷,就回到市區辦案了。」

  沈固點了點頭,沒說話。左健抬頭看著他:「你有沒有興趣到刑警隊來?我打聽過你,神槍手,以後要是不摸槍了,不是可惜麼?」

  沈固抽著煙,沒立刻回答。左健沉吟著問了一句:「當時怎麼就動槍了?」

  沈固把煙一下子捻滅在煙灰缸裡:「他想對我兄弟動槍!仗著老子的關係才拿上槍,就想拿來打自己人。我要真想傷他,就不會只打飛他的槍。」

  左健靜靜聽著,也捻滅了煙頭:「你們執行任務,怎麼會自己人動起槍來?」

  沈固又沉默了。左健看出他不想再回答,也就沒有再問下去:「再考慮一下吧。還有你那位朋友,替我約一下。就說左家二十二代左健想見見他,行麼?」

  沈固點了下頭,站起身來,忽然想起一件事:「左隊長,那個白——白樂波,是什麼人?他拿的那個證件,又是什麼?」

  左健笑了一聲:「他不是人。說起來,你能看見他的安全證——你是天生的陰陽眼?」

  沈固皺眉:「不是人?那是什麼?」

  左健笑著說:「一隻兔子。化人的年頭倒真不短,就是修行不上道,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會。」

  沈固無語。敢情白蘿蔔看著跟十八九歲似的,原來是個老妖怪,怪不得出生日期那一欄寫1480年……

  說是輪休,沈固一出警局大門,就被所裡的電話call回去了,原來是一夥社會青年鬥毆,還傷了幾個。等他忙完了出來,天色早黑了,雨也不知道什麼下起來的,居然還不小。沈固打了個車回家,剛剛走上四樓,就聽見五樓有細微的呼吸聲,他一步步走上去,只見自己家門口窩著黑黝黝一團,像是個人。沈固把手伸進褲兜,握住了隨身的伸縮棍,一隻手按開了樓道燈,立刻怔了:「鐘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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