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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59章
  冥婚

  警車長聲鳴笛,一路狂奔。小黑子坐在車上急得坐立不安:「怎麼會提前了?」

  沈固向窗外點點頭:「天還黑。」

  小黑子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冬天,天亮得晚,這時候還是漆黑的,還得算是「夜裡」。

  「胭脂會不會先下手了?」

  「樂岑和左健都在盯著,會想辦法。而且——」沈固從後視鏡裡看一眼鄂駿,「他不到,估計胭脂還不會急著大開殺戒。」

  鄂駿微微顫抖了一下:「小?他——他殺人了?」

  小黑子嘴快地接上:「不光殺了人,還殺了不止一個呢。至少——我算算啊——至少已經五個了!」

  鄂駿的臉色白了一層。沈固淡淡看他一眼:「害怕了?」

  「他,為什麼殺人?」

  「怨氣太重。死的時候抱著恨意,死後化鬼就報復殺人。」

  鄂駿用雙手摀住了臉:「小?他,一定很恨我。」

  「你當時為什麼要出國?」

  鄂駿苦笑:「是我的錯。我媽鬧得厲害,說我要是不聽她的她就去死。她身體也不太好,我真怕她出什麼事。正好獎學金又申請到了,對我家這種條件來說,機會難得。我想先出去上完了學也好,等我回來,年齡也大一些,我媽應該也就不會管得那麼嚴,我和小?的機會就大一點……」

  「這些話,你跟嚴?解釋過嗎?」

  「我媽不讓我去見小?。我給他發過郵件,可是……」

  沈固沒說話,只是把油門踩到了底。小黑子琢磨了半天,蹦出一句:「你——那麼一走也太不仗義了!」

  鄂駿把臉深深埋進手掌裡:「我知道。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回來。」

  警車一路衝到瞿塘峽小區,天色還沒放亮。左健從樓上探頭往下看,滿臉的焦急,直看到他們,才鬆了口氣,拚命招手。

  鄂駿和韓明兩家住斜對門,這會兒兩家門都開著,家裡的電腦全部開著機,屏幕上滿滿噹噹地是他們那個「群」,群公告欄裡,一個大大的血紅的0在不停地閃動,晃得人眼前發花。兩家人全都不敢呆在屋裡,大冬天的寧可站在走廊上。鄂駿的媽媽現在也全沒有平常的潑辣樣兒,一看見鄂駿就撲上來抱住兒子哭起來:「這,這算怎麼回事啊?兒子,你回來幹嗎呀?」

  沈固向屋裡看了一眼,左健和鐘樂岑一人守著一台電腦,手裡都捏著符紙。左健還在不停地撥電話,詢問著另外幾家。沈固走到鐘樂岑背後:「怎麼樣?」

  「還沒露面。鄂駿來了?」

  鄂駿輕輕推開號啕的母親,走進屋裡:「小?,我來了。」

  鄂駿媽死活地想拉住兒子:「你瘋了啊!跟個鬼還要湊上去說話?」

  電腦屏幕閃動了一下,群名單裡那個灰色的「胭脂」頭像猛然亮了起來。那個血紅的0字開始慢慢地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4個,最後佈滿了整個屏幕,漸漸組成一張臉,五官略有些模糊,輪廓清秀,卻被這一片血紅襯托得十分可怖。沈固微微一怔,無聲地用口形問:「這能聽見?還是能看見?」

  鐘樂岑好容易才看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指了指電腦上頭的攝像頭:「視頻的。」

  鄂駿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上那張好像被血染紅的臉,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小??」

  鄂駿媽死拉著兒子不放:「別過去!」

  鄂駿輕輕掰開她的手:「媽,你放手。」

  「哎,你這孩子傻啊——」鄂駿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鄂駿打斷了,「我不傻,小?是我愛的人,我想見他。」

  鄂駿媽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張口結舌愣在原地。倒是鄂駿爸喘著氣先吆喝起來:「你說什麼?」

  鄂駿平靜地看著父母:「爸,媽,我說,我愛小?,我和他,是一樣的人。」

  鄂駿爸嘴角抽搐了半天,就想把腳上的布鞋脫下來:「你個小兔崽子——」

  鄂駿並沒有躲避,只是說:「爸,你要打的話關上門到屋裡打,不要鬧得大家都知道。」

  鄂駿爸咬著牙拿鞋底給了他兩下:「你臉都不要了,我還要什麼臉?」

  鄂駿很平靜地受著:「我喜歡一個人,不偷不搶不殺人放火,有什麼不要臉的?」

  鄂駿媽呆了一會,突然往地上一坐,號啕大哭起來:「天啊,我不活了!老嚴家怎麼那麼不要臉啊,養個兒子死了還要勾搭我兒子,我找他們算帳去——」

  砰地一聲,電腦上的攝像頭炸了,碎片四濺。電腦屏幕上那血紅的人像扭曲了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紅得刺眼的字:「你們都去死!」

  沈固很想把那個女人丟到門外邊去,或者現在掉頭就走。鐘樂岑臉色有些發白,符紙緊緊捏在手裡,低聲向沈固說:「快打個電話問一下其他幾家是什麼情況?」

  電腦音箱裡傳來一種彷彿是劃玻璃的吱吱聲,令人牙酸,屏幕上的字換了一行——所有的人都要死。

  鄂駿猛地撲到電腦前面:「小?,小?,你聽我說!以前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你,都是我的錯!可是你不要殺人,那跟別人沒關系,是我們太軟弱了!那時候,我不敢跟我爸媽說實話,我想等我畢了業,能自己養自己了,那時候再——」他用雙手抓著屏幕邊緣,幾乎恨不得鑽進去。

  電腦黑屏了一下,然後再度出現那張血紅的頭像,這次五官清晰了一點,看起來像是在譏諷地笑,一行字在屏幕下方滑過:「那麼現在你勇敢了嗎?」

  鄂駿嚥了一口氣:「是。我知道現在已經晚了,可是我希望還能為你做點什麼。你不要殺人,殺了人,你就不是以前的小?了。而且,而且還會有人捉你——」

  頭像笑得更深:「那你現在打算為我做點什麼?」

  鄂駿深吸了口氣:「我以後,不會再愛別人。」

  音箱裡又傳來那種吱吱的聲音:「真偉大……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那你要怎麼樣才會相信我?」

  人像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你死了,就不會再愛別人了。」

  鄂駿好像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很平靜地說:「我現在不能死。因為我有父母,還有你的父母,我也會照顧。如果我們都死了,他們怎麼辦?」

  人像大笑起來,吱吱的聲音幾乎刺破了在場人的耳膜:「我的父母?他們已經不要我了。」

  鄂駿平靜地說:「可他們還是你的父母。」

  電腦沉默了。良久,一行字才慢慢顯示出來:「那你想怎麼證明呢?」

  鄂駿從衣袋裡小心地掏出一點東西:「如果你永遠和我在一起,看著我,你肯不肯相信我呢?」

  電腦還沒有動靜,鐘樂岑卻突然向鄂駿撲過去:「你拿的是什麼?」聲音有些尖銳。鄂駿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一閃,卻只覺手上一輕,手裡握的東西不知怎麼就被旁邊的沈固拿了過去,遞到鐘樂岑眼前:「這是什麼?」

  鐘樂岑臉色一下就變了:「養鬼術?你怎麼會養鬼術?」

  鄂駿怔了一下:「養鬼術?什麼養鬼術?」

  鐘樂岑指著沈固從他手裡拿出來的東西,那是一小段柳木的小人,雖然有些粗糙,但還看得出是嚴?的模樣:「你這不是想養小鬼麼?不對,嚴?不是孩子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鄂駿完全被他說愣了:「我——這是一個朋友說的,他說這樣就可以讓我跟小?永遠在一起了。」

  鐘樂岑氣得倒仰:「你哪個朋友說的?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東西是用來養小鬼的,可是嚴?已經不是孩子了,你用這辦法養他,說不定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他變成厲鬼,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鄂駿怔怔地看著那一小段柳木:「可是,可是我想跟小?在一起……」

  鄂駿的媽剛才是嚇呆了,這會才回過味來,一步躥過來緊扯住兒子:「駿駿,你可別鬧糊塗啊!那什麼,警察同志說,嚴?他殺過人啊!你——你要是被他害死了,我也不活了呀!嗚——」

  鄂駿讓母親拉著自己,只是捲起左手的袖子:「媽,你看看這個。」

  鄂駿媽看了一眼,就嚇了一跳。鄂駿左手腕上一條暗紅色的傷疤橫過整個手腕,粗粗的傷痕兩邊有蜈蚣般的針腳:「這,這怎麼回事啊?」

  「在國外的時候,聽說小?死了,我——自殺過一次。」

  屋子裡一陣靜寂,電腦音箱裡吱吱的噪音也停止了。鄂駿的媽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鄂駿爸也瞪著眼不知說什麼好。鄂駿抽回手,輕聲說:「爸,媽,對不起了,但我喜歡小?,他死了,我已經覺得對不起他,現在,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看見他繼續殺人。」

  左健已經從韓明家裡過來,聽了這話便說:「可是你想用的那種法子不行。」

  鄂駿求助地看著他們:「那個是我在國外的時候認識的朋友說的。他說他也是從朋友那裡得來的,但他養的,是他早死的兒子。」

  左健直搖頭:「你這是什麼朋友?教給他這法子的也是個糊塗蛋!養小鬼陰氣重損福損德,就算一時能把人留在身邊,長時間下去也是個家破人亡。」

  鄂駿媽聽著,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但鄂駿只是拍拍她,繼續問左健和鐘樂岑:「我看兩位是懂這個的,能不能有什麼法子讓我跟小?在一起?」

  左健為難地搖頭:「這——也可以讓他上你的身,但這樣時間長了,對你的身體很不好,而且有可能——最後你們兩個的靈魂只能剩一個。」

  鄂駿急切地說:「這我不怕,小?不會害我!」

  左健直搖頭,鄂駿有點急了,伸手就去奪沈固手裡的小柳木段:「既然你們都沒辦法,那就別管我!」

  沈固當然不能讓他從自己手裡把東西奪走,稍稍一轉身,鄂駿就撲了個空。鐘樂岑伸手攔了他一下,眉頭皺得緊緊的:「你等一下,讓我再想想。」

  左健走過來小聲說:「陰陽雜處,不管怎麼都對活人不利啊,有什麼辦法可想?」

  鐘樂岑輕輕搖搖頭:「如果,結冥婚呢?」

  左健驚訝地睜大了眼:「可是鄂駿是活人!」

  鐘樂岑這會已經拿定了主意,胸有成竹地說:「這沒關係。從前沒死的人還可以出活殯呢。鄂駿和嚴?如果雙方願意,是可以結冥婚的。結了冥婚,兩人用一根紅線牽上,也算陰陽調和,那麼嚴?跟在鄂駿身邊,就不會以陰剝陽太甚,鄂駿的身體也不會太損傷。不過——壽數是難免要損幾年的。」

  左健驚訝地看著他:「真能想啊!生為陽,死為陰,男為陽,女為陰,這個冥婚結的……還真是可行呢!」

  鄂駿的父母今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會兒已經被一樁樁的事震驚得沒反應了,聽見冥婚竟然也不知道反對了。倒是鄂駿精神一振,充滿希望地問:「什麼叫結冥婚?如果結冥婚,我能看見小?嗎?」

  鐘樂岑看了左健一眼,後者無奈地搖搖頭:「只有晚上能看見,不過,恐怕是看得見,摸不著。」

  鄂駿臉色黯淡下來:「我碰不到他?那,能看見也行。」

  左健又搖了搖頭,回身問電腦:「嚴?,你願意嗎?」

  電腦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似乎是在靜靜地聽著,連那鮮紅的顏色似乎也柔和了一點。聽了左健的問話,屏幕上慢慢浮出一行字來:「你不後悔?」

  鐘樂岑看著鄂駿:「對,你要想好。結了冥婚,就是一生的事,你和他,就永遠也拆不開了。」

  鄂駿立刻點頭:「我想好了,不後悔!」

  電腦上的人像漸漸由血紅轉為淺灰,良久,才慢慢又浮出一個字:「好。」

  雖然嚴?鬧鬼這事已經不可能完全掩蓋住,但結冥婚的事實在太過駭人聽聞,所以還是關起門來比較好。鄂駿的父母又哭又鬧,但最終還是只能聽兒子的。一來鄂駿已經鐵了心,二來左健也向他們透露了一下前面的幾樁案子,兩人心裡都明白,如果鄂駿不跟嚴?結這冥婚,嚴?也不會放過他,而且連他們兩個人可能也逃不了。鄂駿媽這會心裡不知有多後悔,早不要那麼嘴皮子惡毒,兒子也不至於非要跟個死鬼綁一輩子。別說將來不可能再娶妻生子,就算是壽命恐怕也長不了。也就是幾天的工夫,兩人就像是老了十歲,頭髮都見花白了。

  嚴?的父母也被請了過來。嚴?的爸在工廠裡當過小頭頭,開始怎麼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直到嚴?在電腦裡出現了一次,才驚得他爸爸閉上了嘴。兩家的父母見面,那別提有多尷尬了。連左健和鐘樂岑也彆扭得不行,要不是因為冥婚也跟陽間的婚姻一樣需要父母出席,還真不如不請他們來。

  冥婚的時間選在臘月二十三,是鐘樂岑看的日子,宜下葬,宜婚嫁,宜動土。於是,就在千家萬戶過小年的時候,嚴家和鄂家這兩家對頭坐在了一起。兩對父母分坐左右兩邊,中間是鄂駿,和嚴?的骨灰盒。如此詭異的組合,縱然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好菜,也沒人能吃得下一口去。

  鐘樂岑來主持這次冥婚。冥婚的雙方是要合葬的,但現在鄂駿還活著,於是鐘樂岑剪下了他一撮頭髮做代表,放進了嚴?的骨灰盒裡,然後等再選一個好日子送進墓地,就等於合葬了。鄂駿媽看著兒子那撮捲髮被放進嚴?的骨灰盒,就好像看見兒子也下了葬,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惹得嚴?媽媽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子,也跟著哭起來。

  鐘樂岑暗暗嘆了口氣,用硃砂在嚴?的骨灰盒周圍畫了個符陣,然後點起二十三支白蠟燭,二十二支都粘在符陣周圍,一支遞給鄂駿:「拿著。呆會兒我把燈滅了,你就叫嚴?的名字。這條紅繩是用你的血染過的,等會嚴?出現的時候,你把紅繩一頭給他繫上,一頭系在你自己手腕上,冥婚就完成了,你們兩人的關係也就定下來了。以後,他會一直呆在這條紅繩的另一頭,一直在你身邊。」

  電燈滅了,屋子裡只剩下蠟燭的光在跳動。鄂駿雖然已經下了決心,聲音仍然不免有些顫抖:「嚴?。小??小?……」隨著他的呼喚,燭火跳動了幾下,忽然變成了微綠色,一個淡淡的人影慢慢在符陣中央顯現出來,雖然五官有些模糊,但在座的人都能認得出來,這就是嚴?。他完全是活著時的樣子,並沒有死時那麼頭顱破碎的可怕。嚴?媽忍不住伸出手,叫了一聲:「??——」

  鐘樂岑立刻把她的手按下去:「不要碰他!只有鄂駿可以碰他。」

  嚴?媽吞下了一聲嗚咽,扭頭到一邊掉淚去了。鄂駿緊張地拿起紅繩,一頭捆在自己手腕上,另一頭向嚴?遞過去。嚴?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把手伸了出來。鄂駿小心地把紅繩系到他手腕上,眼看著紅繩纏繞在嚴?手腕上,就跟捆在自己手腕上沒什麼兩樣,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手。然而他的手指從嚴?的手掌中間穿過,就像穿過一團煙霧,沒有任何感覺。

  鐘樂岑啪地一聲將骨灰盒蓋上,用硃砂在上面畫了一個符。符一畫完,蠟燭突然全部熄滅了,神經太過緊張的眾人失聲叫了起來。沈固站在牆邊,立刻打開了燈,嚴?已經不見了,紅繩大部分繞在鄂駿手腕上,卻有一小段拖了下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段紅繩的繩頭微微向上揚著,並沒有按照萬有引力定律垂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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