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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123章
  結局

  「那左穆怎麼樣了?」鐘樂洋削完一個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裡,插上牙籤,往前推了推,「哥,吃蘋果。」

  鐘樂岑半躺在竹椅上曬太陽。從黃泉裡回來,他身體受了相當大的傷損,說是陰氣入骨也不為過,所以天天的任務就是曬太陽。這迴廊是鐘家整座宅子裡陽氣最足的地方,專門辟出來給他休息用。這時候他斜眼看看那削得跟狗啃一樣的蘋果,沒啥胃口:「不想吃。」

  鐘樂洋抗議:「哥你不帶這樣的啊!老弟給你削的你就不想吃?昨天我看你吃了兩個蘋果,不就是土匪給你削的嘛!」

  鐘樂岑失笑,捏起牙籤提了最小的一塊,氣得鐘樂洋直翻白眼:「哥,你還沒說呢,左穆到底怎麼樣了?」那天黃泉井突然井水倒流下陷,隨即又向外噴射,鐘家人聯手壓制也無效,好在沒多久噴出來的就只是普通清水,先頭隨著黃泉水流出來的怨魂全被鐘家人淨化了,算是虛驚一場。只是最後井裡居然冒出兩個人來,一個是沈固一個是鐘樂岑,這卻真把鐘家人嚇了一跳。鐘樂岑當時還在昏迷之中,沈固對任何人的問題都是一個充耳不聞,渾身上下寒氣逼人,弄得鐘家年輕點的孩子都不敢靠近他,直到鐘樂岑醒了,這寒氣才算散了,才跟鐘家人說幾句話。今天他回濱海去寫給特事科的報告,鐘樂洋捉了這個空子,得以跑來跟哥哥聊天,詢問一下具體情況。

  鐘樂岑的蘋果擱到嘴邊上,卻沒送進去,出了一會兒神,才輕聲說:「左穆啊,他死了。」

  鐘樂洋早就猜左穆肯定是死了,他要知道的是細節啊:「怎麼死的?」

  「自殺的。」

  「自殺?」鐘樂洋眼睛瞪得老大,「他居然自殺了?」

  鐘樂岑輕輕點點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原來息壤不是遇水即長,而是遇到魂魄就能吸收從而生長。當年大禹用它來治水,想必橫流大地的就是這種包含著怨魂喪魄的黃泉之水了。」他望著瓦藍的天空,回憶著自己那片刻清醒時看到的情景,「息壤吸收掉一切魂魄,化為自身的一部分,素琴就是被息壤化作了泥土……左穆再留不住她的魂魄,於是他自殺了,魂魄脫體,立刻也為息壤所同化,他和素琴,化作了同一抔泥土,再也分不開了……」

  鐘樂洋送到嘴邊的蘋果也停住了,半天才說:「他,他也算是很痴心的了……」

  鐘樂岑笑了笑:「是啊,他很痴心,可是過執到不擇手段,他錯了。總算上天還垂憐,讓他和素琴永遠在一起了……」

  鐘樂洋囁嚅半天,終於說:「哥,你知不知道你的命相是因為──」

  鐘樂岑點點頭:「知道,沈固跟我說了。」

  鐘樂洋有點憤憤:「你那個師傅實在是──」

  「師傅也贖了他的罪了……」鐘樂岑微微閉起眼睛,輕聲說,「而且他撫養了我二十多年,是只為贖罪,還是真心對我好,我知道。如果沒有他,我大概已經淹死在黃泉裡了。」

  鐘樂洋小聲嘀咕:「哥你太好說話了……不過,不過你,你的身體……」

  鐘樂岑閉著眼睛笑笑:「你問我體內的惡鬼魂魄?被我封住了。」

  「封住了?」

  「嗯。其實封住靈竅的方式,師傅和爸用的是一樣的……那時候我忽然什麼都記起來了,包括黃泉井啟封,媽媽抱著我……」鐘樂岑的聲音微微有些顫動,「還有爸用自己的血寫下封靈訣,我都記起來了。於是我自己封了自己靈竅,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爸封得好。」

  鐘樂洋呆了片刻,輕聲說:「可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只是封住,萬一……」

  鐘樂岑笑了:「萬一日後再爆發出來?嗯,日後總有日後的辦法。沈固有一次說過我,前世持佛二十多年,還是沒能去一個執字,從前是執著於證明自己不是妖孽,如今卻是執著於證明自己是個妖孽……」他輕聲笑,「過猶不及,都是過執。所以我現在不再去想了,能封多久,就封多久,萬一日後爆發出來,再封就是。有沈固,有你們,總有辦法。」

  他的臉色還是蒼白得厲害,但在陽光下隱隱有種玉一樣的微光透出來,加上眉睫本來黑得清晰,這下當真像畫出來的一樣;淡紅色的唇微微翹著,唇角濕潤。鐘樂洋偷偷瞧著他,有點出神,冷不防背後空氣微微波動,沒等他回頭,後腦勺上已經挨了一巴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誰!」

  沈固從空間裂縫裡跨出來,腳邊跟著犬鬼,一出來就搖著尾巴直撲鐘樂岑。鐘樂洋瞪眼問:「幹嗎打我!」

  沈固哂笑:「你說呢?」

  鐘樂洋嘟囔:「吃飛醋!那是我哥!」

  沈固走到鐘樂岑身邊,擠在椅子上坐下:「你哥也不行。」

  鐘樂洋一跳而起:「土匪!獨裁!哥,你看他這麼小心眼,你可不能跟他,萬一哪天──」

  鐘樂岑笑得肚子疼,還沒說話,沈固已經挑起眉:「今天特事科下了個任命,給濱海加派了一個人來,你說,我要不要回了,說我人手已經夠用了?」

  他話沒說完,鐘樂洋已經搖身一變,開始搖尾巴:「沈大哥,我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回了,千萬別回了。」

  鐘樂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任命?派誰來了?」

  沈固一手摟著他腰,一手摸出張紙來,用兩根手指夾著在空中搖晃:「東方辰已經不能做指導人,特事科認為濱海特事小組人太少,派了一個新加入特事科的來幫忙。」

  鐘樂岑越聽越懷疑,坐直身子搶過那張紙,一看之下,鐘樂洋三個字赫然在目:「怎麼?怎麼是樂洋?」

  沈固笑而不答。鐘樂洋摸摸鼻子,嘿嘿笑一聲:「那什麼,我總不能一直就這麼散漫著不幹正事不是?雖說,嗯,雖說爺爺有那個意思將來讓我當這個家主,但現在我爸還春秋正盛呢,我呆在家裡不像樣,所以跟爸說了,去特事科做點事,也學點東西。」

  鐘樂岑皺起眉:「這麼巧就去濱海?」

  「那不是有人在好辦事嗎?這個,上陣親兄弟──算了,」鐘樂洋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我聽說,空華要回國了?」

  鐘樂岑愣了一下:「你還──」

  「哥,你別勸我了。有些事,怎麼做是對,怎麼做適合我,只有我自己明白。」鐘樂洋說這話的時候,一掃剛才的不正經,表情嚴肅。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把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耳朵上戴閃亮耳釘的非主流模樣,將近半年的嚴苛訓練將他臉頰的線條改造得堅硬起來,短短的黑髮顯得幹練,鐘樂岑微笑打量他,隱隱從他身上看出點二叔的氣質:「越來越像二叔了。那,這事二叔和爺爺怎麼說?」

  鐘樂洋眨眨眼,一剎那又變成了那個小痞子:「我托朋友讓特事科批的,爸和爺爺能怎麼說?難道說因為怕我跟個男人搞一塊,就不讓我去?我想他們也說不出來吧?」

  鐘樂岑失笑,靠回椅背上:「算了,你是大人了,自己拿主意吧。」

  「謝謝哥!」鐘樂洋並起手掌在耳邊行了個歪七扭八的軍禮,隨即嘿嘿一笑,「我告退,不打擾你們了。」隨手揪住犬鬼尾巴,「走,別在這兒當電燈泡!」

  鐘樂岑微笑地看著他和犬鬼扭打成一團地走了,轉頭看看沈固:「報告寫完了?」

  沈固輕輕撩開擋在他眼前的一縷頭髮:「寫完了。」

  「特事科怎麼說?」

  「他們能怎麼說?」

  「就是我的事……他們,沒什麼說法?」

  「哦,他們想研究一下那個封靈訣。」

  鐘樂岑好笑:「我說正事呢!」

  「我說的就是正事啊!怎麼,你忘記上次他們對我的事怎麼處理的了?現在你擔心他們對你做什麼?不說別的,就衝你姓鍾,他們也不敢怎麼樣吧?不過,以後你這個編外身份是肯定的了,出力的事,你跑不了。特事科這幫人,屬周扒皮的。」

  鐘樂岑再一次笑出聲來,把頭靠到沈固肩上,不說話了。沈固摟著他親了親,問:「今天好點沒有?」

  鐘樂岑懶洋洋地靠著,像只睡午覺的貓一樣:「還行吧。對了,東方辰的眼睛怎麼樣了?」

  「不錯。那空青還真有效,東方辰的眼睛已經有光感了,能模糊看見個輪廓。那女醫生檢查之後說視力在逐漸恢復,可能不能恢復得跟普通人一樣,但能看見東西是沒問題的。不過她很奇怪,說這都是違反醫學規律的。」

  鐘樂岑聳聳肩,吁了口氣:「嗯,這總算是好消息。東方辰有沒有說以後打算怎麼辦?」

  沈固好笑:「你沒看見黑子那樣,現在就打算大包大攬養著她了。不過東方辰說了,她要去讀書。前頭二十年都看鬼去了,今後得看點人間的事了。」

  鐘樂岑忍不住也搖頭:「黑子真是……還是東方辰自己明白。」

  「那是。我看那丫頭比黑子有主意多了,將來要是結了婚,黑子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鐘樂岑微微笑著。沈固摟著他,問:「樂洋跟你說什麼了?」

  「問我左穆最後怎麼樣了,還有我的靈竅是不是又封上了。」

  沈固無語:「那小子!」他不想讓別人再提起黃泉裡的事,怕鐘樂岑心裡會難過,但想也知道,鐘樂洋那小子是肯定按捺不住非要再來問一遍不可的。

  鐘樂岑閉著眼睛,悠悠地說:「我就看見了師傅那麼一眼……」

  沈固想起樂山和尚最後僅餘的一個頭顱,摟著他的手緊了緊:「你心裡永遠把他當師傅的,這就夠了。」他最終還是沒有把樂山和尚說的話都告訴鐘樂岑,只是說他的命相是因為樂山和尚當年的失誤造成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秋日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縷清爽的風在迴廊裡穿梭,帶來恰到好處的秋氣。沈固輕輕撫摸著鐘樂岑的頭髮,鐘樂岑把他的手拉下來:「都燒成這樣了,別動!」因為半邊腦袋被燒得慘不忍睹,他的頭髮就被剪得只剩一釐米左右,實在是不大好看。

  沈固忍著笑用臉蹭蹭他的腦袋:「挺好的,看起來年輕了很多。」

  鐘樂岑狠狠白了他一眼。沈固笑著按住他的手,問:「不過我到現在還有幾件事想不明白。」

  鐘樂岑被他抓著手,沒法去掐他,只好翻個白眼:「還有什麼事?」

  「當時我們是沉進了黃泉水裡,為什麼最後反而從黃泉井裡升出來了?」雖然放出了息壤,將橫流的黃泉水堵住,可他最終也耗盡了力氣,抱著鐘樂岑沉進了水底。那時候他以為死定了,可是誰想得到最後一口氣耗盡的時候,居然是從鐘家後山的黃泉井裡冒出了頭?

  鐘樂岑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我記得好多年前了,《科幻世界》上有個故事,講的是一群人建通天塔的故事。」

  沈固皺眉:「巴別塔?」

  「不是那個,是篇短文。故事裡說,建塔的一個工人,他推著建築材料走到了塔的最頂端,他覺得他穿越了人間與天界的最後一層障礙,結果最後他發現自己出現在塔的底部。」

  「哦?」沈固起了興趣,「這是怎麼回事?總要有個解釋吧?」

  鐘樂岑微微一笑:「嗯,有個解釋,很有趣。那個工人最後看見了用來印刷的滾子。滾子在紙上一滾,能印出一副圖畫,可是這副圖畫的頂端和底部,在滾子上是連接在一起的。」

  「呵──」沈固想像了一下,笑了,「確實,挺有意思的。」

  「所以有的時候,你覺得最荒謬最不可能的,也許就是事實。」

  沈固抱著他思索了片刻,覺得這事畢竟是太過高深了,而且他也沒意思再去一次黃泉實地考查一下,也就轉到了另一個問題上去:「那麼三生泉水究竟是什麼?為什麼你會引起三生泉水的噴射?」

  鐘樂岑想了想:「三生泉水,也許就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黃泉水。天下之水,可能都是同源。」

  沈固沒聽明白:「那麼說黃泉水都是三生泉水了?」

  「也有可能吧……只不過黃泉水裡的都是怨魂,而三生泉水裡的只是回憶。」

  沈固沉吟著:「那麼掉進黃泉水裡,也能看見自己的前生?」

  鐘樂岑這次投降了:「我不知道。」

  沈固沒再說話。在他抱著鐘樂岑精疲力竭地沉入黃泉水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看見了一些景象,碎片一樣,一掠而過,連接不起來。有的是一個騎馬揮劍的背影,面前是一片屍山血海;有的卻是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雙手按著腹部慘叫。不過沒等他看清楚,打著漩渦的黃泉水就把他吸了下去。

  「咳!」一聲重重的咳嗽,驚得鐘樂岑立刻坐直了身體,結結巴巴地說:「二,二叔,爺爺──」

  鐘遠鴻臉像鍋底一樣黑,手裡的枴杖似乎很想向沈固頭上敲過來:「在幹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沈固站起來:「哦,急著來看樂岑,沒先去問爺爺和二叔好。」

  鐘遠鴻差點閉過氣去:「誰,你,你叫誰爺爺!」鐘益無奈地扶著他:「爸,您小心。」

  沈固泰然回答:「當然是叫您。」

  鐘遠鴻吹鬍子瞪眼:「你憑什麼叫我爺爺?」

  「當然是跟著樂岑叫了。」

  鐘遠鴻再一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把枴杖在地上頓了一下:「你──「你了半天,硬是沒說出第二個字來。

  沈固無視他吃人一樣的目光,繼續說:「我想接樂岑回濱海去,終南山這邊很快就要冷了,濱海暖和一些,對樂岑的身體好。」

  鐘遠鴻沉著臉說:「我要不同意呢?」

  沈固看一眼鐘樂岑惴惴的眼神,笑笑:「哦,您要不同意,那我天天來看樂岑也是一樣。」

  鐘遠鴻鬍子也翹了起來,指著他不知說什麼好。鐘益忍了忍,還是笑了笑:「爸,我早說過,這小子臉皮很厚的。」

  鐘遠鴻板著臉說:「笑什麼!」鐘益趕緊嚴肅表情。

  鐘樂岑低下頭偷笑。沈固表情卻嚴肅起來:「爺爺,我想您應該很明白了,我和樂岑是在一塊了,而且以後都不準備分開,希望您別在阻攔了。」

  鐘遠鴻拿手杖直敲桌子:「說得容易,你空口說白話的,就準備把我孫子娶走了?」

  沈固想了想:「您要聘禮的話我是拿不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不過,我有個陰煞的命相,跟樂岑正好是一對,這個怎麼樣?」

  鐘遠鴻目瞪口呆,鐘益也愣住了,只有鐘樂岑笑了起來,也站起來,跟沈固並肩而立:「爺爺,我們真的特別合適,您再找不出來比他更合適我的人了。」

  鐘遠鴻大敗,拖起手杖讓兒子扶著自己走了,最後留下一句話:「你們兩個……算了,我不管了!還真是──那什麼──不過小子,你要是仗著身手好將來欺負我孫子,信不信我鐘家再把你打回黃泉裡去!」

  沈固對著鐘遠鴻的背影喊了一聲:「不會的!」回頭摟住鐘樂岑,「你爺爺真會說話,眼力也好。」

  鐘樂岑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力好?」

  「對啊,一眼就看出來是我娶你。」

  「沈固!」鐘樂岑惱羞成怒,操起削蘋果的刀子,「你不想過了!」

  沈固哈哈大笑,輕輕鬆鬆把他手上的刀子奪下來,反手拔出十握劍:「寶貝,咱們回家了!」回家,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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