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裁衣

　　凌遠第一次覺得這門鈴聲如此悅耳，趁蕭鎮分神的一霎那，他使出全身力氣推開蕭鎮，撲過去開門。

　　李雲霆被凌遠飛速的開門動作和止不住的急喘嚇了一跳，立刻警覺地往屋裡掃了一圈，看到七扭八歪的家具和遍地的狼藉，罪魁禍首正在不遠處一臉陰沉地盯著自己。

　　「我日，」李雲霆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繞開凌遠就沖蕭鎮走去。

　　「等等！」凌遠反應過來連忙轉身扯住李雲霆的胳膊，李雲霆是個警察，蕭鎮再厲害也只是個學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凌遠不想看蕭鎮被打，更不想李雲霆因為打人引起麻煩。

　　現實中鬧將起來，可不像遊戲裡打沉艘船、瞎一隻眼、被人圍觀一會兒那麼簡單。

　　「你幹嘛還護著他？」李雲霆見凌遠攔著自己，惱了，「要不是我來找你，你還想再進趟醫院嗎？」

　　「我……」凌遠迅速在腦中組織著對策，「我是在護著你，你的職業能隨便打人麼？被投訴了怎麼辦？我不想你有事。」

　　凌遠儘量用關切的口吻勸解，李雲霆的臉色越來越好，一旁蕭鎮的臉色則越來越差。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為你出手了。」

　　沒錯，凌遠想起來上次酒吧裡那兩個倒霉蛋，這個警察根本是紀律性全無。

　　「那就當是為我考慮，這事鬧出去我也要去警局的，還要錄口供，到時候大家都知道有兩個男人為我打架，我很光彩嗎？」

　　李雲霆一聽有理，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凌遠也鬆了口氣。

　　「哼」，蕭鎮冷笑道，「先是殘廢，又是條子，小遠，我都不知道你勾引男人的手段這麼高明。」

　　「是啊，」經蕭鎮這麼一提醒，李雲霆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你早上的短信什麼意思？你又勾搭上誰了，嗯？殘廢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看上了個太監？」

　　凌遠見兩人突然轉向矛頭一致指向他，驚得瞠目結舌。

　　「我對你這麼好，你還找別人，你對得起我嗎？」

　　「我都不知道你現在變得這麼花心。」

　　「要不是我你指不定又被這個混蛋害成什麼樣子。」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這個痞子把你帶壞了。」

　　「停！」凌遠忍無可忍了，「這裡是我家，你倆鬧夠了沒有，夠了就快走！」

　　蕭鎮輕蔑地瞟了李雲霆一眼，李雲霆揚起下巴眯起眼，做出警告的表情，活像兩個雄性動物為了爭奪交配權而相互示威。

　　蕭鎮走到凌遠跟前，「我不會放手的。」

　　他又俯下身子貼到凌遠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送我的船很好用，只要你還跟著那傢伙，我保證，見一次，沉一艘，見兩次，沉一雙，我不介意把他們一個船隊的人都打殘了。」

　　凌遠皺緊眉頭不吭聲，蕭鎮挺直身子往外走。

　　「我警告你，別再動歪腦筋，不然我不介意隨便找個罪名請你喝茶。」李雲霆突然開口。

　　蕭鎮身形頓了一頓，接著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跟你說什麼？」李雲霆等蕭鎮走了問。

　　「跟你無關。」

　　「嘖嘖，我救了你，還對我這麼冷淡。」

　　凌遠垂下頭，態度有些軟化，「謝謝。」

　　李雲霆擺擺手，凌遠見對方沒有離開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問：「你還有事？」

　　李雲霆瞪了他一眼，轉身去窗邊打電話，凌遠無可奈何，只好任由他去。

　　過了沒多久，來了個鎖匠，李雲霆上去跟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鎖匠立刻麻溜得給凌遠換起鎖來，凌遠靜靜看了會兒，也沒攔著。

　　鎖匠的動作很純熟，不大一會兒就換完了，李雲霆拿鑰匙試了試，沒問題，給錢對方不接，跟凌遠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我以前逮過的一個偷兒，技術很好，放出來後洗手不幹了，我就介紹他當鎖匠了，現在收入比以前還高，」李雲霆把鑰匙遞給凌遠，「給你換了個安全性比較高的，像他那種熟練工也要30秒才能打開。」

　　「那我以前的呢？」

　　「大概用不了3秒吧。」

　　凌遠黑線。

　　「看電影去嗎？」

　　「不去。」

　　「吃飯呢？」

　　「不。」

　　「哦，你還是小孩子，那遊樂場？」

　　「……不去。」

　　「直接開房會不會太急了？」

　　「………」

　　「哦我忘了，都在家裡了何必多此一舉。」

　　「…………再見。」

　　「算了，」李雲霆轉身揮揮手，「時間會證明我對你有耐心。」

　　「等等！」

　　李雲霆停住往外走的腳步，一臉期待的回頭，「捨不得我了？」

　　「鑰匙還我。」

　　「剛才不是給你了？」

　　「只有兩把，我知道新鎖是配三把鑰匙的。」

　　「第三把我免費幫你保管，免得你又出事死在屋裡都沒人知道。」

　　「你……」

　　「不用感激我，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李雲霆丟了丟手裡的鑰匙，大步走了出去。

　　凌遠仰頭看了會兒天花板，這才慢吞吞回到電腦前雙擊遊戲圖標。

　　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凌遠還沒等反應過來李雲霆已經去而復返，徑直來到他身後，「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凌遠皺緊眉頭盯住點開的遊戲客戶端。

　　李雲霆掃了眼凌遠的顯示器，「原來你就玩兒這個？」

　　「你說你忘了什麼？」凌遠轉頭。

　　他話音未落，李雲霆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接著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覺，還沒等他發火對方又迅速撤了回去。

　　「忘了告別吻。」

　　李雲霆再次消失在門外，凌遠望著他背影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又有些無奈。

　　轉回頭去看電腦屏幕上還在更新的大富翁OL的客戶端，他長吐一口氣。薩古斯不在，上線難免又被人圍觀，他剛剛準備用大富翁打發一下時間，不料對方就闖了進來。

　　凌遠開始認真考慮再次換鎖的必要性，最終因為嫌麻煩而放棄這個念頭。

　　凌遠靠大富翁消磨了大半天的時光，胡亂吃了點東西，再上線的時候薩古斯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薩古斯依舊沒有上線，凌遠的服裝店竣工了，店契是撒加送過來的，據說斯洛陪著傑克出國旅遊去了，撒加陳述這件事時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前腳才剛結婚，後腳就扔下新婚妻子外出散心，也不怕冷落了人家給他戴綠帽子。」

　　那廂殷子傑也很無辜，他本來定的是婚禮結束後跟新任總督夫人羅絲乘坐泰坦尼克二號環銀河海域蜜月行的，結果無端被殷祈押到法國美其名曰考察當地市場，可試問艾佛爾鐵塔和盧浮宮有何市場可開發？

　　凌遠為服裝店命名為紅袖裁衣，把辛巴達加做副店長，兩人合作這麼久已經產生了默契，當一個人不在時另一人就會主動幫忙把工作打理妥當。

　　辛巴達接到系統通知後詫異地飛來店裡，除了認可凌遠選擇服裝店的眼光外，也對服裝店的來歷表示了好奇，凌遠照實說了，辛巴達更是感到驚訝。

　　不過好在辛巴達不是一個八卦的人，所以沒有深一步打聽下去。

　　凌遠下單定了五十套衣服，各種款式都有，自己不是什麼擅於交朋友的人，可是在遊戲裡玩兒了小半年，細數下來居然認識的人也不少。

　　第三天，凌遠把定製完成的衣服取出來，一一發了出去，最華麗的女裝給了姐姐，第二華麗的女裝給了姐夫……

　　絲路和NIGHTMARE的船員都分到了衣服，還有生意上有過往來的客戶，一時間收穫無數感激。撒加也收到了禮物，神色怪異地道了聲謝謝，凌遠知他一貫如此，也不在意。

　　到最後只剩下給薩古斯留的海盜船長套裝沒有送出去。

　　第四天凌遠接了一個兼職的商演，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到家迫不及待登錄了遊戲，好友名單裡薩古斯的名字還暗著，最後上線時間寫著三天前。

　　凌遠開始不安，最後一次見到對方就是沉船後表白那天，難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對薩古斯造成了困擾，以至於他選擇不上線躲著自己？

　　但逃避又不像是薩古斯的作風。

　　凌遠忍不住找到了YUL，凌遠知道YUL和薩古斯現實中認識，而且彼此關係很是密切。薩古斯之前不是沒有短期失蹤過，但每次薩古斯不在，YUL也八成不在，很少有一個人消失這麼久過。

　　「你找老大啊……」

　　「怎麼說呢……」

　　「你也知道，老大有心上人了吧……」

　　「二人世界什麼的，你我這些做朋友的也不好太摻和了……」

　　「對了你有什麼事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嗯，沒事，謝謝。」凌遠有些悶悶得告辭。

　　所以這幾天薩古斯沒來都是在跟別人過二人世界嗎？凌遠雖說並不期許對方回應自己的感情，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免有些失落。

　　於榮看著青琦獨自離開的落寞背影，心裡也有些愧疚，自己拿了人家的家具，收了人家的衣服，最後還撒謊騙他，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李雲霆那邊追了幾個月還毫無進展，一直在旁搖旗助威的他看了都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親自上陣幫他一把。

　　這種敏感時期，怎麼能讓第三者出來攪了局？

　　於榮鐵了心要撮合李雲霆和凌遠，他猶豫再三，從通訊錄裡調出一個號碼，這是那天他在醫院裡偷偷從李雲霆手機裡抄的。

　　凌遠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得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您好。」

　　「請是凌遠同學嗎？」

　　「我是。」

　　「你好，我是於榮，李警長的同事，我們之前在醫院見過面。」

　　經他這麼一說，凌遠才發現原來幾天都沒有接到李雲霆的騷擾電話了。

　　「嗯，請問您有事？」

　　「其實是這樣的，」於榮刻意壓低聲音，語氣沉重又凸顯猶豫，「李警長他……」

　　於榮拉長尾音，欲言又止，就等對方迫不及待追問，可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李雲霆警長他…………」

　　凌遠半天不見對方說下去，只好順著他問：「他怎麼了？」

　　媽的，於榮心中罵道，這種時候，聽了這種話，你難道不應該表現得更為激動一點嗎？這平淡無奇的口吻是神馬？這感覺就好像在聽一個無關的路人，老大之前還說你對他態度有所好轉，那不好的時候是橫麼樣的？？！

　　「他三天前在暗巷裡被我們以前對付過的歹徒報復襲擊，不幸地……」

　　「殉職？」

　　於榮吐血三升。

　　「還沒有，」不過聽到你的話估計快了，「但是現在情況很不容樂觀。」

　　「哦……」凌遠算了下，三天前，不正是從自己家裡離開後發生的事情麼。

　　哦你個頭啊哦！你起碼表示一下禮節性的緊張啊！

　　「能拜託你去醫院看望一下他嗎？這恐怕是他最後的心願了。」對不起老大，剝奪了你未來擁有心願的權利。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明天……」

　　「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等到明天！」 於榮忍不住提高了聲調，他真得很想上門直接把凌遠捆了送上李雲霆的床。

　　「……那好吧。」凌遠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

　　於榮飛快得報上醫院名和病房號，摔了電話。

　　老大，你對你的小情人實在是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