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號病房
於榮覺得自己已經操心成老媽子了,李雲霆何德何能,居然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幫著他斗小三,追原配,這事要是還不能成,於榮都有閹了他的衝動。
他挪了挪屁股,把摔出去的手機又撿了回來。
「喂,老大!」
「你當海盜太入戲了嗎?老大老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黑社會。」那邊傳來李雲霆懶洋洋的聲音。
「行了李隊,又沒別人兒,知道叫你不就行了嗎?」於榮不屑地啐了聲,「哪個老大能混得像你一樣慘,難得休個假,還休到醫院裡。」
回想起幾天前第一眼見到渾身是血的李雲霆,於榮現在還心悸不已,那一刻他真得以為他要不行了,哪想到這人的生命力比蟑螂還頑強。
「有屁快放,沒屁就掛。」
「有屁……呸,有話跟你說,你大爺的,」於榮隔空對李雲霆比了個中指,「我怕你聽了之後哭著跪著感激我。」
「是~嗎~」李雲霆語調拐了好幾個八度,「我倒想聽聽,你用什麼讓我跪。」
「剛才你的一位愛慕者找我……」
「愛慕我的人那麼多,你指哪個呀?」
「有錢又大方,細心還和氣,為人低調不張揚,外貌出眾有氣質,很是人妻的那位。」
「聽上去好像是你愛慕人家琦老闆吧。」
「哎,可惜啊,人家眼裡只有你,一朵鮮花非要插在牛糞上,這是一種什麼精神!」
「行啦,說正經的,他找你幹嘛?」
「打聽你唄,不然還打聽我嗎?他問我你為什麼始亂終棄,留他一人獨守空閨好寂寞。」
李雲霆一聽就知道是於榮滿嘴跑火車,估計是青琦見自己幾天沒上線所以隨口問問,「那你怎麼說?」
「我實話實說,說你過二人世界去了,讓他不要打擾。」
李雲霆嗤笑了一聲,「二人世界?跟你嗎?」
「我還沒說完呢,」於榮繼續道,「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我特地送了個人過去今晚陪你二人世界。」
「……你點了個MB?」
「你這是在侮辱他嗎?」
「不許盜用和篡改我的名言警句。」
「警察說的句子簡稱警句嗎?算了不跟你說了,估計他一會兒就到了,要不要把握機會你自個兒看著辦,我先掛了,拜拜啦~」
「你還沒說是什麼人呢……喂?靠。」
這個於榮,搞什麼呢。
李雲霆把手機拿下來,翻到通訊錄裡凌遠的那一頁,猶豫再三。
這幾天他都沒有給凌遠打電話,之前是因為身體情況不允許,現在是不知道怎麼說,他不想讓對方擔心,不過話說回來,凌遠會擔心他嗎?
說不定凌遠聽到自己受傷的消息只會淡淡地說一聲「哦」吧……(李sir,你果然是凌遠的知心人。)
凌遠來到於榮所說的醫院,居然跟自己上次住院的地方是同一間。
值班的護士攔住他,「對不起,已經過了探病時間了。」
凌遠愣了愣,他答應了於榮今晚就過來,倒是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可是……他快要死了……」凌遠猶豫著說。
「快死了還住住院部?」護士淡定地搖頭,「這不太符合我們的流程。」
凌遠想了想,說得也是,看來自己是被耍了。沖護士道了聲謝轉身要走,忽然聽到後面有人說話。
「誒?是你呀?」
凌遠不確定這話是不是在問他,於是回頭看,一個小護士剛從某病房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支吊完的點滴。
這小護士他認識,上次住院時就是她負責凌遠這一床的,李雲霆似乎跟她打過招呼,她對凌遠很是關照。
「啊,你好,之前麻煩你照顧了。」
小護士笑盈盈瞅著凌遠,露出兩個小酒窩,「不麻煩,你和你朋友都讓人印象深刻。」
凌遠想起自己上次住院的理由,不由紅了臉。
他哪裡知道李雲霆利用自己的警察身份威脅了醫生,強迫他把自己的病歷改成痔瘡手術,這才沒給一干護士留八卦的機會。之後還特地跟負責凌遠的小護士通了氣,請她特別照顧好他的「男朋友」。
「你們兩個真有意思,上次你住院,這次輪到他了嗎?」
「這個……」
「我知道你白天不方便來,沒事,我放你進去,」小護士扭頭指了指,「他就在那邊的307號病房,去吧。」
凌遠潛意識裡覺得這個人是不是誤會了點什麼,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還是禮貌性得打個招呼再走吧。
「那謝謝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呀。」
「……」
凌遠用「她只是熱心,她什麼都沒想歪」來安慰自己,慢慢走到了307門口,卻半天不伸出手去敲門。
自己之前以為李雲霆真如於榮所說,已是回天乏術,再不然也是重傷昏迷,根本沒想好說辭,既然對方沒事,那該怎麼說呢?聽說你要死了,所以我來看看你?還是……聽說你受傷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前者太不禮貌了,後者如果說了,以對方打蛇隨桿上的性格,尾巴估計會翹到天上去吧,現在已經夠黏了,以後只會更難擺脫掉。
凌遠還在遲疑,李雲霆已被自己的猶豫不決惹惱了,想自己從小到大就是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人,幾時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舉棋不定了?不就是打個電話嗎?
說做就做,李雲霆立即按下了凌遠的手機號。
幾乎是同時,門外傳來了電話鈴聲。
還在發呆的凌遠嚇了一跳,掏出手機沒等看清名字,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兩個人拿著手機大眼瞪小眼,一個驚訝對方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另一個覺得面前這位別說是快死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況都過於良好,完全看不出有住院的必要。
凌遠的手機還在唱,在寂靜的醫院走廊裡顯得很突兀,李雲霆先反應過來,連忙把撥號取消掉。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會湊巧對方也在住院吧,可不是住院的話,這個點兒早過了探病時間,凌遠是怎麼進來的?
「我聽說……你快不行了,所以來看看……」凌遠考慮再三,選擇了一個比較折中的說法。
李雲霆樂了,「是於榮給你說的吧,那小子說話一向誇張。」
凌遠黑線,這已經不是僅僅是誇張了好嘛,這根本是虛構。
想起剛才那通電話,李雲霆心想好你個於榮,居然騙我說凌遠是MB?功不抵過,看我出去怎麼收拾你。
於榮打了個噴嚏,約摸著這是凌遠人到了,老大心裡正表揚自己呢,心中不住得意。轉念又一想,老大剛才居然說凌遠是MB?這會兒不定怎麼懊悔呢,得意之色又加重了幾分。
「不過你能來我還是很高興,可見你心中有我。」
凌遠開始後悔今天的行為,這個人蹬鼻子上臉的功夫自己又不是沒見識過。
「就算是路邊的流浪狗快死了,我也會去看一眼。」凌遠絲毫不留情面地回答,他不想給這個人留下任何肖想的餘地。
「你說我是狗,那你不就是我的小母狗?」李雲霆一臉痞氣接道。
凌遠臉色沉了沉,「既然你精神不錯,我先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李雲霆哪容他說走就走,探身出去抓住對方手腕,一個使勁,凌遠就被拉進病房,左腳順勢一鉤,門啪踏一聲在凌遠身後合上。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今晚留下陪我,嗯?」李雲霆用充滿誘惑的聲音低聲說道。
「你想得……」最後一個「美」字生生被凌遠吞掉。
李雲霆奇怪對方為何突然住了口,順著凌遠的視線低頭看去。
方才李雲霆站在門口只露了半邊身子,另半邊被門擋住了,如今凌遠進了屋才發現,李雲霆的左臂赫然打著石膏。
「怎麼回事?」凌遠盯著那一點,蹙眉問。
李雲霆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有人拿鐵棍砸我,隨手擋了一下。」
他說得輕描淡寫,不過凌遠可以想像,但凡李雲霆有還手的餘地,也不能用胳膊硬生生擋下鐵棍的攻擊,可見當時情況之凶險。
「其他地方呢?」應該不止這一處吧。
「都是些皮外傷。」
骨折加皮外傷用得著住院嗎,凌遠想,你唬小孩呢。
見凌遠抿著嘴不說話,李雲霆調戲之心又起,「還說你不關心我?現在知道心疼老公啦?」
李雲霆說完這句話,等著凌遠用他那種明明是惱怒卻說不出有多勾人的眼神瞪他,等了半天竟沒有等到,出乎他的意料,凌遠竟然抬起右手,搭上了自己的左臂,輕輕撫摸著固定著石膏的繃帶。
「疼嗎?」
凌遠的聲音如此溫柔,眼神中也充滿了關切,那口吻就像是在詢問自己的情人,第一次被凌遠這樣對待的李雲霆看呆了。
半響他才轉回神來,正想掩飾自己的失神時,卻發現凌遠的食指還在繃帶上緩緩摩擦著,視線打一開始就沒離開過自己的左臂,思想也不知為何神遊去了天外。
「小遠?」李雲霆試著叫著。
「呃?啊……抱歉。」被召喚回的凌遠顯然也是一愣,隨即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
「想什麼呢?」
凌遠搖搖頭,「我在想可惜沒有斷掉,留著也是禍害。」
「斷掉了裝個鉤子嗎?」李雲霆咧開嘴樂,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凌遠聞言猛地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
「不不,裝鉤子多無趣啊,」李雲霆推翻了剛才的話,「不如裝個鞭子吧,也好滿足你呀,還是你更喜歡按摩棒?」
「你要在左手裝上按摩棒出門?」凌遠驚了,這得多大的勇氣才能辦到啊。
「當然不,做成可以即插拔的,出門的時候裝義肢,剩下的那些只在家裡給你一人兒用。」
凌遠深深把頭向右下偏去,抿緊嘴唇,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李雲霆腦補得欲火漸起,自己為凌遠禁慾數月,今晚說什麼他也不打算放凌遠走了,他打量著凌遠的細胳膊細腿兒,揣測著以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用強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
他上前一步,右手抵住門,把凌遠圈在懷裡。
「小遠,」李雲霆隱忍的聲音沙啞得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出來,「我很想你,我家二弟也很想你。」
「我知道你也一個人很久了,就當解決生理需求了,嗯?」
「況且……」
李雲霆準備的長篇大論才說個開頭,但見凌遠身體微微後仰,稍稍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正好讓他足以看清對方緩緩抬起的臉,那清秀的面龐上竟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李雲霆極少見凌遠笑,他雖只是淺笑,眼睛卻彎成月牙形,亮晶晶的,漂亮極了。
帶著這樣奪人心魄的笑容,凌遠輕輕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