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神病了

　　「我先送你去醫院吧。」許默默說。

　　徐睿立刻睜圓了眼睛，使勁兒搖了搖頭。因為臉色不好，眼睛裡還有血絲，所以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兒嚇人。

　　「你確定不去醫院？」

　　徐睿再次搖了搖頭。

　　許默默一隻胳膊攙扶這他，將空閒的那隻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你發燒了嗎？」

　　徐睿沒有說話。他不動聲色地偏過頭，遠離許默默的那隻手，眼睛則一直盯著社區門口的方向。

　　「要不你先回家吧？」許默默試探地問。

　　徐睿沒說話。許默默就當他默認了。她抬起胳膊打算攙扶他，可是徐睿卻向旁邊邁出一步，躲開了她伸出的手。

　　他低著頭，開始搖搖晃晃地向社區裡面走去。

　　許默默別無他法，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這個時間社區裡到處都是遛狗和散步的人，而這似乎給徐睿造成了無形的壓力。他加快了走路的速度，許默默甚至不得不小跑幾步才能追的上他。

　　許默默頓時心想，既然他走得這麼快，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徐醫生家樓下。好在電梯就停在一層，所以他們不用等待就直接上了電梯。

　　電梯裡，徐睿一直靠著電梯內壁，眼睛盯著面板上方的樓層數字看。電梯金屬的內壁模糊地映出了那張黑髮黑眸的臉龐，一時間狹窄裡空間裡只能聽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許默默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貼身的T恤有一部分被汗水浸濕了，暴露出他略顯單薄的削瘦身材。

　　長期關在房間裡不出門，他的身體情況肯定很糟糕，許默默暗暗心想。

　　「你還好嗎？」她忍不住問道。

　　徐睿依舊一語不發地看著前方，好像壓根沒聽見許默默說的話。

　　許默默沒轍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

　　不過好在很快電梯就到了。

　　下了電梯，他們來到徐睿家門口。徐睿掏出鑰匙，左擰右擰了半天才把門打開。許默默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傢伙很可能從來都沒用過自己家的家門鑰匙。

　　進了房門後，徐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頭一歪倒在了床上，手背放在額頭上，閉著眼睛微微喘息著。

　　「我給你倒杯水吧。」許默默說。

　　她轉身剛要離開，卻感到有人輕輕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裙角。

　　*

　　許默默低頭看去。徐睿並沒看著她，而是低著頭在褲兜裡摸索著什麼。

　　隨後，他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東西。許默默下意識地伸手將那東西接了過來。然後她發現那是個Q版人物外殼的U盤。她馬上就認出它是《夜暮》連載一周年時，在微博裡抽獎限量贈送的主人公「蘭瑟」Q版U盤。當時許默默註冊了十多個微博小號，就是為了搶到這個U盤，可惜最後她還是沒能中獎。

　　而現在這U盤就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裡，而且還是Lux親自放在她手裡的。

　　「幫我。」徐睿眼圈泛紅，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可就是沒有和許默默對視。

　　同時，他的手依舊拽著許默默的衣角，好像生怕她會突然轉身逃掉。

　　「幫你什麼？」許默默問。

　　「幫我，更文。」徐睿沙啞地說，「剩下六章，全在裡面。」

　　許默默微微睜大眼，她沒聽錯吧？

　　這個U盤……裡面放著《夜暮》的最後六章？！

　　許默默頓時覺得手裡的U盤變得燙手起來。

　　——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輕易地交給她，真的沒關係嗎？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隨後便是一陣腳步聲。

　　許默默轉身，卻看到徐逸正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他驚訝地看著許默默：「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回來了？」許默默也感覺很意外。

　　「聚餐提前結束了。」徐逸蹙眉說。他快步走到徐睿身邊，伸手摸了一下徐睿的額頭，驚訝道：「怎麼這麼燙？」

　　他的話還沒說完，徐睿突然抬手，「啪」地一下打開了徐逸的胳膊。

　　他微微睜開眼，漆黑的眼睛抗拒似的冷冷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然後再次又再次合上雙眼。

　　*

　　對於徐睿的態度，徐逸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可是許默默卻感到有些詫異，原來他們兄弟兩個之間的關係竟然這麼糟糕，而且有敵意的一方似乎是徐睿。

　　「這屋裡怎麼這麼冷？估計就是吹空調吹出的熱傷風吧。」徐逸平靜地說道，「我去找點退燒藥。」

　　他說完就隨手拿起遙控器將空調關閉。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頓時再次剩下了許默默和徐睿兩個人。

　　許默默垂手站在原地，無意識地把玩著「蘭瑟」U盤，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徐睿緊閉雙眼的臉龐。

　　呃，他的睫毛挺長的。她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

　　而且……看來徐逸也並不是完全不關心自己的哥哥。

　　也許那個渣男只是傲嬌而已。她略帶惡意地心想。於是她突然腦洞大開，默默地腦補了一個家裡蹲的悶騷哥哥和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的傲嬌弟弟……然後她發現自己可恥地萌了。

　　……當然了，萌歸萌，她還是能分清現實和小說，三次元和二次元的區別的。

　　很快，徐逸就找來了退燒藥。他把藥放在桌子上，然後說道：「我得走了，師哥師姐他們還在等我。」

　　「哎？你不是說聚餐結束了嗎？」許默默立刻尖銳提出疑問。

　　徐逸道：「哦，聚餐結束了，但是剛才他們給我發短信說要我去唱KTV。」

　　他面無表情地瞟了一眼床上的徐睿，然後再次看向許默默，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今天辛苦你了，許默默，謝謝你幫……幫忙照顧我哥。」許默默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停頓。他本來想說什麼？

　　徐逸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嗯，時間不早了，等會兒你也回學校吧。明天我爸就回來了，所以不用擔心。」

　　交代完這些，徐逸就轉身離開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許默默趕緊追出去，「哎，你等等——」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房子大門「砰」地關上的聲音。

　　*

　　許默默只好歎口氣，回到了徐睿的房間。她低頭看向放在桌面上的退燒藥。

　　——起碼給倒杯水啊，她暗自吐槽。

　　她離開房間，去廚房找了個杯子，從飲水機接了點礦泉水。

　　她端著水杯剛回徐睿的房間，卻被看前看到的場景嚇了一跳。

　　徐睿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因為他身材削瘦，臉色蒼白，所以乍一看他就像個單薄的幽靈。

　　許默默進來的時候，他也沒動彈，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地面。

　　「給你水。」許默默將杯子遞給他。

　　徐睿沒有抬頭，他將水杯接了過去，兩隻手同時捧著杯子，目光呆滯地開始喝水。許默默看著他的模樣，覺得他很可能是燒得有點糊塗了。

　　她突然想到，今晚把他自己留在家裡真的沒問題麼？可是她又不可能留下照顧他一晚上。

　　他們不過是剛剛認識，連朋友也算不上。雖然許默默喜歡Lux很久了，但是她更喜歡的是Lux的文采和故事，而不是Lux這個人。而她和徐睿的關係卻僅止於知道彼此姓名的陌生人。

　　她看著徐睿拿起退燒藥皺著眉頭吞了一片，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明天徐叔叔就回家了，那我應該不用幫你更新了，對嗎？」

　　徐睿微微點了一下頭，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略帶鼻音地說道：「……謝謝你。」

　　他說完，就放下水杯，再次背對著許默默躺回到了床上。

　　——他道謝了？許默默頓時有些驚訝。

　　*

　　「別忘了吃藥，多喝點水，注意保暖。」許默默沖著徐睿的後背說。說完這話，許默默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正在照顧小孩的保姆似的。

　　而被照顧的物件沒有動彈，依舊保持著沉默，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臨走前，許默默悄悄地將U盤放在了他的床頭櫃上。她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小小的「蘭瑟」，想到今晚她竟然就這樣和《夜暮》的結局章擦肩而過，她還是多少有點遺憾。不過，再過幾天她就可以在網上看到結局了，所以早看晚看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她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而她並沒有看到，在她關上門的瞬間，面朝牆壁的男人忽然緩緩地睜開了眼。

　　離開徐家後沒走多遠，許默默突然猛地停住了腳步。

　　……謝謝你。

　　剛才徐睿的道謝再次迴響在她的耳邊。她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徐睿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

　　「你妹的。」許默默暗暗罵了一句，然後轉身匆匆地向徐家的公寓再次走去。

　　——她決定今天就當一回聖母好了。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她家的電話號碼：「媽，我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