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青天

　　陳嘉尚這幾天心裡憋著一團火。

　　《青天案》這部戲，拍的是宋朝名臣包拯攜禦貓展昭及公孫策等人斷案的故事，選取的是民間傳說中包拯曾經斷過的奇案，以及在史書上有跡可循的一些內容。

　　男主角定的是電影圈內有口皆碑的老牌影帝高聞天。這位半退隱的影帝，今年55歲，從年輕開始幾乎就橫掃國內各大電影節頒獎典禮上的影帝獎盃，更是多次在國外電影節上獲得影帝提名。

　　自從半退隱之後，高聞天只接一些大型品牌的代言，如果有合適的劇本，才會選擇回到攝影機前拍攝作品。這幾年下來，作品不多，卻各個製作精良，稱得上是扛鼎大作。但也不乏題材不錯，全劇卻只有他一人獨撐場面的情況。

　　這次接了陳嘉尚導演的《青天案》，完全是出於個人對劇組創作團隊的認可。不管是導演，還是編劇，甚至是化妝師、燈光師、音效師等，都是國內電影圈子裡叫得上名號的人物。這樣的團隊，他自然願意進組拍攝。

　　電影和電視劇有些不同，電視劇劇組在拍攝時經常會放出定妝海報，而電影更多的是保密。直到全劇拍攝完成，可能才會放出首張海報進行宣傳。

　　換句話說，一部電影如果對演員進行保密，就很容易發生媒體和線民私下猜測演員名單，然後被人借機進行捆綁宣傳的情況。事後就算該演員並未參演到這部電影，也借著電影的東風，上了一回新聞。

　　所以，霍璋加盟陳嘉尚導演的銀屏大作《青天案》的新聞一出，也是漫天漫地的各種猜測。

　　有說這是劇組在進行炒作，也有說霍天王這是又一次在向影帝發起衝刺。不管怎樣，邱贇知道，這些真真假假的議論都不是讓霍璋生氣的原因。

　　他偷偷瞄了眼，正由梅雪帶著，在向高聞天問好的程既明，又收回目光瞥了下冷著臉不說話的霍璋，咳嗽兩聲。

　　“行了，人都進組了，難道去跟陳導說換人？”邱贇說著，自個兒先忍不住替白懷瑾心疼起來，“錦毛鼠這個角色你花了那麼大的功夫，才幫白小哥拿到試鏡的機會，結果橫空出來個程既明。梅雪還二話不說接了個室外真人秀節目……白小哥那身細皮嫩肉，兩個半月結束後回來，估計都得曬成炭了。”

　　霍璋不說話，冷著臉盯著劇本看。邱贇覺得他這再看下去，劇本就要被燒出一個洞了，趕緊轉移話題：“高老師現在挑劇本，求質不求量，《青天案》看樣子是陳導打算再沖白樺獎的作品。”

　　國內各種電影節層出不窮，各種獎項也是琳琅滿目。對很多電影導演來說，白樺獎是國內相當值得追求的一個大獎，不管是最佳男主角，還是最佳導演獎，任何一個獎項到手，都意味著電影的成功。

　　但評審的口味，不一定和觀眾口味一致。所以從目前已知的創作團隊和演員陣容來看，陳嘉尚的野心很大——那些老牌電影演員可以說是用來衝擊電影獎項的保障，年輕當紅的藝人則是用來保證電影票房的。

　　陳嘉尚想要獎項、票房兩手抓，自然在挑選演員上會特別下工夫。這麼想著，白懷瑾的角色被半路劫道的程既明搶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不過……邱贇心道，梅雪這一招還是太過分了。經紀人的職能不是把全部的資源都堆給一個藝人，她這樣厚此薄彼的作法，容易惹得手下其他藝人的不愉快。

　　不管怎樣，可憐的白小哥已經被扔去參加真人秀節目的錄製了，就算臨時更換錦毛鼠的演員，也輪不到他頂上。一想到白懷瑾這次在真人秀節目中的搭檔是徐寶璐，邱贇的表情就有些精彩。

　　“邱哥！霍天王在那邊嗎，陳導說開機儀式準備了！”

　　副導演的聲音遠遠傳來。邱贇應了一聲，正要低頭去提醒霍璋，人自己已經把劇本扔給小周站起來往陳嘉尚那邊走了。邱贇摸了摸鼻子，趕緊跟上。

　　半路遇上程既明，霍璋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差點沒把梅雪的心臟病嚇出來。白懷瑾是抱了霍天王大腿的，就算不知道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單從霍天王肯幫白懷瑾鋪路子找角色，就看得出來他倆交情不淺。梅雪把《青天案》的試鏡機會轉手給程既明的事，她心裡始終有些擔憂，這下看到霍璋，趕緊別過臉。

　　霍璋沒說話，反倒是邱贇沖著梅雪和程既明笑著打了聲招呼。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非但沒得到應該有的招呼，甚至還聽到程既明冷哼了一聲。

　　邱贇：“……拽！”

　　霍璋：“嗯。”

　　這個嗯是什麼意思？邱贇一時猜不透，不過很快，在開機儀式上，他見識了霍天王的“報復”。

　　*****

　　程既明搶了白懷瑾的試鏡機會，一是為了《青天案》這個絕對能紅的劇本，二是忍不下之前被霍璋搶走代言機會的那口氣，想要進組跟他一較高下。所以，在開機儀式上，為了能夠顯得自己比較重要，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幾位參加開機儀式的主創還有演員前輩套近乎。

　　程既明走的是陽光帥哥的路線，加上模特出身，大長腿，裝得了酷，也賣得起乖。在其他劇組裡的人緣混得並不差，到了《青天案》，他依舊用過去的方法試圖跟人打成一片，結果撞上了霍天王。

　　“陳導，高老師。”

　　陳嘉尚原本正在後悔怎麼找了個這麼會纏人的藝人進組，聽到霍璋的聲音，立馬回頭一笑：“小霍啊。”光招呼不行，陳嘉尚看了眼高聞天，後者微微頷首，也跟著他一道往前走了兩步，正好把程既明扔到身後。

　　程既明先是愣了愣，等到看見陳嘉尚和霍璋說話時那個親切的態度，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起來，眉頭微皺，十分不滿。可一抬眼，對上霍天王冰冷的眸子，他的背上立馬就升起一片寒意。

　　“你在幹什麼？”

　　梅雪見狀，一把拉過程既明，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就表情來看，旁人也猜得出來不是什麼客客氣氣的說話。

　　“我說祖宗，你就不能拎拎清楚麼？霍天王是你能惹的人，你已經搶了他給別人的試鏡機會，也如願拿到角色了，你就讓我省省心別闖禍了行麼，好好演戲！”

　　梅雪到底是職業經紀人，對這個圈子裡的一切要比才從模特轉行進娛樂圈的程既明熟悉太多。看他臉上的神情好像還很不服氣，梅雪咬牙切齒道：“你要記住，這次跟你合作的是從年輕開始就橫掃各大電影節影帝獎項的高老師，高老師最討厭的就是投機取巧，不認真演戲的演員。你要是聰明的，就收起那一套，老老實實地演戲，要是印象好了，高老師也許以後還會推薦你參演別的作品。印象不好……”

　　梅雪想起圈子裡從前因為高聞天一句話，結果被各個劇組考慮再三放棄的藝人，就忍不住為程既明擔心起來。

　　這邊梅雪還在語重心長的教育自己手下王牌，那裡陳嘉尚後悔地直搖頭。

　　“試鏡的時候，聽你們公司的經紀人梅雪說你推薦的那人最近檔期很滿，沒辦法來試鏡，我還覺得一個新人怎麼那麼大的牌子，是你沒跟他溝通好，還是看不上我這電影？這一想啊就答應讓這程既明試鏡了，現在好了，人挑進來了，結果居然是試鏡機會被經紀人給別人了！”

　　“這倒不是你的錯，同個經紀人手下的藝人，雖然有時候是難免會有搶通告的事，不過這種指定了人的試鏡機會還會被轉手給別人，”高聞天背著手，看了眼正在說話的梅雪和程既明，“現在看來，這個經紀人做的有些失職了——小霍，回頭你跟你那朋友說說，如果可以，最好換個經紀人帶，不然接不到好的劇本，想出頭不容易。”

　　一個經紀人手底下通常有不少藝人，像邱贇現在雖然不接新人了，但是手下也不僅僅只有霍璋一個人。很少會有經紀人像梅雪這樣，把全部的資源都堆到一個人身上，忽視其他藝人有沒有工作，出鏡率足夠不足夠。

　　不過對霍璋來說，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程既明和梅雪的事，先踩到了他的底線，緊接著是從唐棠棠那裡知道跟白懷瑾搭檔的物件是徐寶璐。兩件事撞在一起，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很不好來形容。

　　所以，剛才看到程既明一個人地往人前擠，他下意識地就出聲喊了陳導。

　　“懷瑾是個很刻苦的演員，而且很有天賦。他現在拍攝的作品都還沒能播出，所以陳導會選擇別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相信，等到他的作品正式播出後，陳導下部作品，一定會選擇和他合作。”

　　陳嘉尚本來只是賣霍璋一個面子。但是這會兒聽他這麼鄭重其事地向自己介紹這個叫做白懷瑾的新人。陳嘉尚忍不住和高聞天面面相覷，心裡不由好奇起來。

　　“既然這樣，那他接下來的檔期究竟是滿的還是空的？”陳嘉尚說完，想起面前這人可不是對方的經紀人，揮了揮手想去找梅雪。

　　“他在錄真人秀，差不多兩個半月時間。”說完，霍璋又接了句，“要是陳導肯給他一個在《青天案》裡露臉的機會，我會想辦法讓他回來演幾場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