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雷鳴

　　第51章：觴三兩盞

　　胸口的傷其實並不是很深，樓墨月捂了捂胸口，從戒指中拿出幾顆丹藥吞了下去。毫不停頓地，跟上了水澈。另外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摸不清頭腦。都已經走到了這裡，沒有理由不跟下去。

　　與他們所見到的上面的房間沒什麼差別，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擺放了無數珍寶的地方只有一個看似水晶的棺槨。那質地看起來很像水晶，可其間流轉著的星光。在暖色的光芒下，渲染出無法描述的美好。這是星空石，僅僅亞於紅焱玉石的煉器材料。只擁有拳頭大的一塊，都已經是無比幸運了。甚至，可能會引起腥風血雨。

　　看著這麼一大塊的星空石，樓墨月沒有一點反應。他只是一直看著那個站在用星空石打造成的棺槨旁，垂首站著的男人。看到他們進來，抬起的眼眸裡面閃過一絲慌亂。然後，清澈的寶藍色被一層灰色的陰鬱蓋去，在裡面的神智消失之前含著悲傷和抱歉，直直地看著樓墨月。

　　為什麼，你還要跟來。

　　我怎麼會不明白，你想要表達的意思。若是你真要傷我，利器可以直接刺入我的胸膛，而不是劃過——那樣陰鷙的表情也遮蓋不掉你眸中的溫柔悲切。你想一個人面對這裡可能有的危險，或者說，你不想讓我看到你被侵蝕了意志的樣子。

　　那麼，這樣，你是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找我呢？

　　「呵，作為一個修真者，有這樣的精神力和靈魂真是讓人不敢置信。」總是溫潤如玉的人突然露出火焰一樣危險的神色。按了按眉心，然後輕舔了一下手指，「經歷也不錯，不愧為……」

　　「你是誰？」面對這個人，樓墨月絕對無法喚他為「澈兒」。水澈這個清潤的名，只適合那個以如玉光芒做外表，隱藏桀驁內心的男人。

　　看了樓墨月一會兒，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睛都瞇起來，寶藍色的眼眸被一層淡淡的陰翳籠罩著，彎著的時候顯得整個眼睛盈滿了陰影。

　　「水澈？」麥小池面對突然性情大變的人有些腦袋短路。水澈那樣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妖異詭譎。

　　稍稍側了側腦袋，由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做這個動作竟然有幾分天真的意味：「我叫清風哦，水澈已經睡著了。」然後，就開心地笑了起來，「你們站在那裡不要亂動啊，這個房間看似簡單，其實底下有東西。」

　　被壓低的聲音，神神秘秘的模樣。大潘和雷不覺得這個有著溫潤如玉臉龐，臉上卻露出孩童般神色的人有多麼可愛，反而是渾身發涼。他們身旁的男人滿身都是戾氣，眼睛裡面席捲而來的紫色濃霧甚至將眼白覆蓋，整個眼眸的模樣根本不屬於人類。

　　「從他身體裡出去。」樓墨月手中出現一把仙器，有著隱隱的光芒。

　　伸出手，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搖著：「沒用的哦，你們身上的東西連那戒指以前都是屬於我的。」閉眼感受了一會兒，清風臉上露出舒暢的表情，「只是沒想到，這容器那麼適合。」

　　「你不是清風。」樓墨月瞇了瞇眼眸，被紫霧覆蓋的眼裡突然露出一點了然來。他有些明白了，這個人做這麼多事情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我是清風！我是清風！」他有些神經質地圍繞著星空石打造的棺槨走了一圈，然後停下來。輕輕地笑，「我是清風，他也是清風。」

　　說著，彎下腰，用手觸碰棺槨中擺放的人。透過厚厚的一層星空石，他們只能看到裡面有著一個模糊的藏青色人影。而佔據了水澈身體的人，用難以言明的詭異神情溫柔地觸碰裡面已經躺了千萬年的，不知是否已經腐爛的屍體。

　　麥小池頓了頓，最終沒有勇氣跨出去。他們都能明顯感受到，眼前半倚在棺槨之上神色溫柔的男人已經不是他們認識的那一個。他吞了吞口水：「那個……命案。」

　　雷和大潘整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們到這裡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查命案罷了。至於其他，他們不會干預，也不會隨便參合。

　　「那些人全是他殺的，為了讓自己的精神力更加凝實。」樓墨月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慢慢說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更加冷靜。

　　「建造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放那具棺槨，至於崑崙山體裡面的建築應該是為了凝實躺在裡面的人的靈魂。」樓墨月的眼眸慢慢恢復了正常。一邊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會這麼著急想開始利用凡人的精神力和靈魂，一是我和澈兒回到了這裡。二是，看來你遇到什麼大麻煩了。」

　　面對利用著水澈身體的人，樓墨月壓下心裡的殺機。他相信，水澈一定會回來的。佔據水澈身體的不是靈魂，甚至不是三魂七魄裡面的任何一個。只是一縷，因為執念被留在天地間的精神力。

　　雷用槍指著水澈，眼裡全是不信任的光芒。他可以相信這幾個人有超過正常人的能力，只是，類似鬼神之說的被佔據身體恕他不能相信。想到一開始這兩個人就用手段強硬地加入調查，身份又過於神秘。說不定，這一切都是這兩個人自導自演的兇殺案。

　　然而在大潘以及麥小池目瞪口呆中，雷手中拿著的槍無故彎折成九十度。他們抬起臉，看到的是樓墨月冰冷的眼神。渾身一顫，雷把槍放下，臉色有些難看。

　　「你們以為，能抓到兇手？」樓墨月嘴角的弧度帶著諷刺的意味。

　　麥小池拉住想衝上去的大潘：「大潘，如果沒有水澈他們我們根本到不了這裡！」那些捏碎了就可以包裹住身體的東西，以及那兩個人的能力，根本不雷要潛水服，「我相信，不是水澈他們殺的人。」

　　他往大潘身後縮了縮，有些懼怕：「真的有鬼吧……」

　　清風撫摸了好一會兒棺槨中的人，然後俯下身將裡面的人抱出來。他們終於能看清躺在那華麗的棺中的人，經歷了長久的時光，那個被抱出來的人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的乾屍或者骨架。從衣物中露出的手皮膚光潔，骨骼分明，那色澤看起來就像是裡面有血液流動。

　　吞了吞口水，雖然不是乾屍，但是麥小池覺得從那個棺材裡面抱出這麼一個像是活著的人更可怕好不好！拉了拉雷的袖子：「隊長，我們要不要先回去……」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含在嘴巴裡面咕噥過去的。重案組的人，都有到現場都快查到最後了說要回去的。

　　只是，麥小池總覺得接下來的事情如果看了就會成為一輩子的魔障。他心裡堵得慌，特別是看著水澈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這個給人暖陽一般感觸的人，此時用那樣溫潤的臉露出妖冶的表情。他不喜歡——而那個紫眸的男人，一定更難受。他知道的。

　　摸了摸麥小池的頭，雷輕聲說道：「我們在這裡，不要過去。如果發生什麼事情，你們兩個就馬上跑出去。」

　　「可是，老大……」大潘猶豫道，「上面的那個房子我們也出不去啊。」想他們進來的時候是怎麼進來的，而現在要怎麼出去真是個大問題。他們沒有飛天的能力，自然不能上屋頂。再說，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弄破那怪異的屋頂。他們也沒有遁地的能力，大半個雅築都埋在河泥中，要出去著實不易。

　　「從屋內是能打開門出去的，還有捏碎了澈兒給你們的符紙就能夠安然無恙出水。」樓墨月看著整個房間，踏著一定的腳步慢慢接近站立在那塊巨大的星空石旁邊的人。他身後跟著的，是一路上幾乎無話的杜鈺辰。

　　那張原本還有些稚氣的臉，在短短幾天之內就可以看出一些時間翩躚而過的痕跡。原本每句話都可以被說成感嘆句的活力被掩藏起來，眼裡面是隱隱的火星閃耀。他信任眼前的兩個人，雖然水澈突然性情大變。他依舊相信，跟著他們就可以。

　　「不要過來了。」抱著藏青色衣袍的人，清風溫柔地看了懷中的人一眼，「你明知道，踏近一步你就離死亡更近一步。」即使，你的步伐沒有錯誤。

　　普通人直直走過來都沒有關係，這裡的一切都是為了防止修真者設置的。經歷了千萬年，這裡也沒有被損耗多少。當初整個星球的靈氣……

　　越接近，他的體表就出現細小的傷痕，一開始胸膛處的傷口早就裂開，血染滿了衣服。只有樓墨月自己知道，他受到的最多的還是精神力方面的攻擊。他的精神力不如水澈，每走一步，精神領域就會掀起一股潮水，不安地湧動。再踏一步，就是頭痛欲裂的感受。

　　他穩穩地走著，就像那些傷口不是出現在他身上，腦中的疼痛也不存在。墨月知道，水澈在抵抗那些精神力對他的靈魂的侵蝕的時候更加痛。紫色的眼眸裡面氤氳著淡淡的溫柔，竟似寵溺，像是透過了清風現在臉上的表情看到了自己最愛的人。

　　「你！」身體一鬆，靠在棺槨之上。水澈寶藍色的眼眸中不停交替著讓人熟悉的溫柔和詭譎，唇角被咬破流下細細的一道血。

　　手中抱著的人幾乎摔倒地上，那寶藍色的眼眸中被陰翳覆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臉色陰鷙地舔了舔手指上面的血液：「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呢……」他狀似痛快地笑了起來，「不過一個連劫都還沒有渡的小小修真者，竟然能夠有這樣強烈的反抗。」

　　他咬著唇角笑得越來越大聲：「清風你看，原來讓別人痛苦那麼痛快。怪不得我們會被這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