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二】覲見皇帝
嚴雲啟靜靜的躺在床上,撫摸著甯無心的頭髮,眉頭緊鎖。
剛才一發現是密室,幾個下人就驚慌失措的大喊起來。
鬼殺人了!鬼殺人了!
銀霜來報仇了!
少言,默言和慎言當時出聲嚴厲制止,但是這個心思只怕已經在每個人心中根深蒂固。
不是鬼,又有什麼辦法將唯一的鑰匙放在屍體的口中,又把門鎖好呢?
他研究了很久,那個門若是沒有鑰匙,是根本鎖不上的。
當時,搖曳的火光映著滿屋的刑具,屍體的鮮血緩緩流淌,胸前的白綾上有著觸目驚心的八個血字,聲聲都在呐喊著恨意。
這到底是有人替銀霜報仇,還是借著銀霜的事情為幌子,來殺李奉先呢?
如果是為銀霜報仇,誰有動機?
如果是為了殺李奉先,誰能最終獲益?
這麼多要考慮的事情當中,最大的問題,還是那個密室。
破不了密室,就算確定了兇手,也無法讓那個人招認。
甯無心靠向他,慢慢的摸著嚴雲啟緊鎖的雙眉,“你說那個李奉先,怎麼有這樣的嗜好。銀霜是不是他殘虐而死的?”
嚴雲啟緩緩道,“很有可能,但是不能確認。”他停一下,“明天要去探視一下那個周正。”
甯無心點點頭,“很晚了,睡吧。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嚴雲啟調整一下姿勢,把他抱在懷裡。
這個李府,簡直深不可測。
他有預感,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只怕還有事情要發生。
——
第二天一早,嚴雲啟剛用完早飯,就來尋少言了。
他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第一,再一次徹底驗屍。
第二,探視周正。
第三,調查哪些人有作案時間,確定幾個嫌疑人。
第四,見皇上。
一想到要見皇上,嚴雲啟就覺得頭痛。
現在李府的事情已經有點讓他覺得焦頭爛額,時間不夠用,還要去應付那個對弟弟態度那麼奇怪的皇帝。
只可惜,君命難違。
他要是不去,只怕連第二天的太陽也見不到了,更不用說破案。
李家的三個兄弟這個時候也是千頭萬緒,事情多的數不過來。
要準備喪事,要安撫家人,要制止流言外傳。
這件事情實在太難看。
一品威武將軍家裡有那麼一個虐人的房間,還是被一個女鬼報仇殺死的。
叫他們兄弟三個今後怎麼見人?!
不過,流言應該已經制止不住了。
這件事情太驚人,今天早上只怕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少言臉色憔悴,“不知道王爺今天有什麼打算?”
嚴雲啟把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一列舉一遍。
少言馬上道,“這些都好辦。”
昨夜命案一發生,嚴雲啟就命人將府內下人全部趕回房中休息,只留下幾個收拾場面。
屍體被立刻移到一個空房間,由自己的侍衛連夜看著。
案發現場也被侍衛連夜看著。
少言需要安排的事情,只是探視周正,還有讓嚴雲啟可以自由的在府內詢問昨晚的事情,以確定嫌疑人。
他連忙叫自己的隨從把事情吩咐下去。
少言道,“現在府內人心惶惶,說女鬼怨氣太重,只怕還要殺人。有幾個自稱家裡有急事,要請假回鄉。我們和母親商議了一下,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嚴雲啟點頭。
少言繼續道,“我們幾個一商議,決定吩咐下去,二更之後誰也不許在房間外面遊走,都回屋睡覺。戚夫人還提議叫個道士來驅驅鬼,就算頂不了用,起碼也安撫人心。”
嚴雲啟點頭道,“這些都是好辦法。我們二更之後也不會到處走了。”
他皺皺眉,心裡竟然隱隱有種不安之感。
他把自己的想法壓下,“如此,你忙吧。”
說完,他由寧無心領著,再一次來到偏僻的小屋,仔細查探案發現場。
——
甯無心一寸一寸仔細查探著這個屋子,越看越噁心,越看越心驚。
嚴雲啟道,“如何?”
“房間內有多處大片血跡,層層疊疊,只怕有至少幾個人在這裡大量流血。有些刑具上面,還沾著殘留的皮肉甚至是內臟,慘不忍睹。”
嚴雲啟皺眉,“看看有沒有什麼沒有注意到的暗格或者地道。”
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太小。
一個為虐人而創造的屋子,怎麼可能有讓人可以逃跑的地道?
寧無心細細將房間的牆壁和地板按壓一遍,“沒有。”
“那個壁爐的煙囪,能讓人通過嗎?”
甯無心仔細查看壁爐,“煙囪太小,人根本通不過。而且昨晚壁爐燃燒著那麼大的火焰,人如何能爬過去?”
嚴雲啟點頭。
壁爐起火這件事情,有點怪異。
一般來說,兇手都不希望屍體被很快找到。
屍體發現的越快,越容易確認作案時間,也就越容易找到兇手。
但是壁爐裡燃燒著火焰,讓人從遠處就能發現房間有火光,簡直是故意要讓人發現屍體的地點。
是在炫耀示威,還是有什麼原因?
兇手到底是什麼心思?
甯無心道,“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他心裡巴不得把這個地方一把火燒盡。
嚴雲啟點頭,“去看看屍體吧。”
甯無心扶著他來到放著屍體的空房,和守在門口的侍衛齊仲打一聲招呼,“辛苦。”
齊仲忙道,“不敢。”
甯無心把李奉先的衣服扒下來,細緻的檢查這個讓自己噁心不已的人。
只是一會兒,他就檢查完畢,“除了心臟的致命傷和幾處輕微的摩擦,全身上下沒有別的傷痕。”
嚴雲啟挑眉,這的確很重要。
這說明,李奉先被殺的時候並沒有掙扎。
他死的時候,是處於昏迷狀態。
從昨晚現場的血跡來說,念之已經能夠確定小屋就是案發現場。
所以說,李奉先是被兇手送去小屋之後殺害的。
李奉先昨晚雖然大醉,但是絕對不至於被人抬到小屋去還完全沒有知覺。
這樣看來,他只怕是被下了蒙汗藥。
嚴雲啟道,“念之,查看一下李奉先的衣服,注意尋找粉末之類的東西。”
甯無心應了一聲,仔細查看起衣物來,還不時嗅來嗅去。
過了一會兒,他道,“衣服上有一些白色粉末,應該是石灰。”
嚴雲啟把門外的齊仲招進來,“去找李少傅,就說李將軍的遺體已經可以下葬了。另外,去找一下府內昨天剛剛裝載過石灰的推車。”
齊仲連忙答應退下。
甯無心道,“裝著這麼大的一個人,從李奉先的臥房送來小屋,也真夠膽大的。”
嚴雲啟道,“兇手偏偏挑這麼一個日子,就是看中了昨晚的忙碌,誰也不會注意到他。”
甯無心點頭,“去看看周正吧。”
——
周正蜷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帶他們來的僕役道,“都好多天了,一直這個樣子。動不動就叫喊有鬼有鬼,身體忽熱忽冷,一直冒汗。”
甯無心眉頭一皺,把周正的被子拉開。
只見一個瘦巴巴的人躺在床上,揮舞著胳膊,大聲叫喊起來,“走開!走開!有鬼!”
甯無心示意讓僕役將他制住,扒著他的眼睛和舌頭看了一番,又給他測了測脈象,篤定道,“周正是被人下了慢性毒。這種毒可以使人產生幻覺,神志不清。”
嚴雲啟眉頭一皺,“能不能治癒?”
“難說,我試試。”
嚴雲啟心裡其實驚了一下。
此人竟然是中了毒。
如此說來,這個兇手只怕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策劃,心思縝密之極。
周正是李奉先的貼身隨從。
他要是生病,李奉先暫時沒有好用的人在身邊,培養新人自然需要一段時間。
這樣,李奉先就有很多時間獨自一人,讓他比較有時間作案。
同時,兇手只怕是對周正進行了暗示,或者半夜裝鬼嚇他,他又神志不清,自然以為有鬼。
這樣更能創造恐怖氣氛,給府裡眾人女鬼要來報仇的感覺。
根本是一石二鳥。
李府之深,深不可測。
這個對手,只怕相當不簡單啊。
甯無心看看時間,“王爺,你應該去見皇上了。我會查探一下,昨晚到底有什麼人進入過內院,什麼人進入過李將軍的房間。”
嚴雲啟道,“如此,有勞你。”聲音幹啞,含著柔情。
有人在,他不敢如何。
要是沒人……
甯無心清冷道,“應該的。”
嗯——我們分什麼彼此——
倒是你什麼時候才和我那個——
——
嚴雲啟跪在宮門外好久,只見連公公親自跑出來,“皇上旨意,宣和王覲見。”
嚴雲啟站起來,揉揉發酸的腿。
連公公急忙扶著他,“皇上在禦書房,請王爺隨老奴來吧。”
他扶著嚴雲啟,不緊不慢,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宮道,終於來到禦書房中。
連公公道,“啟稟皇上,和王在禦書房外候著。”
只聽一個沉穩的聲音道,“宣!”
嚴雲啟連忙走進來,約莫著差不多了,三拜九叩。
那個沉穩的聲音又道,“平身。”
接著,一個人便走來了自己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嚴雲啟有些尷尬,皇上只怕就是這麼和弟弟相處的。
他不能把手抽開。
嚴雲啟道,“多日不見皇兄,甚為想念。不知道皇兄近日如何?”
嚴雲澤鷹一樣的目光緊緊盯著他,“朕安好。”
不對!
這個人不對!
四弟絕對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七年前那件事情沒發生過之前,四弟整天粘著我絮絮叨叨。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四弟對我有些距離,卻也絕對不會如此多禮!
嚴雲澤不動聲色,笑道,“近來四弟成了斷獄神手,實在為我皇家添臉面啊!”
連公公連忙叫人擺了兩張椅子。
嚴雲澤抓著嚴雲啟的手,帶他坐下。
嚴雲啟陪笑道,“哪裡是斷獄,只不過運氣罷了。”
嚴雲澤眯起眼睛。
三個月前,他剛聽說雲啟會斷獄時,心裡突然產生一股懷疑的感覺。
雲啟那種性格,不把自己搭進去就很好了,也能斷獄?
他當時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壞了。
雲啟可能被掉包了。
睿國的那個傢伙,一直在想方設法把雲啟給弄出翔國。
難道他已經把雲啟弄到手了?
但是據他安插在和王府的密探回報說,和王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發生過變化。
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他本來早想叫雲啟進京覲見,最近卻被宮中一些怪事所困,煩惱不已。
現在看來,雲啟的相貌一點也沒有發生變化。
就算要掉包,也找不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嚴雲澤稍微定一下心神。
人一樣就好。
說不定是真的被仙人點化了,變聰明了也說不定。
他的眉頭舒展起來,“四弟今晚留宿宮中,還是和以前一樣,與朕同榻,促膝談心吧。”
一年才見一次,果然不夠。
等把太后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之後,一定把你接回來。
那時你我朝夕相處,還怕那個睿國的傢伙?
嚴雲啟覺得頭皮發麻起來。
這個皇帝和他的弟弟,簡直曖昧的可以。
念之若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把我打死?
他躉一下眉,額頭冒出冷汗。
要是拒絕,只怕會冒犯聖威,自己小命難保。
不拒絕,家裡那個只怕會大發雷霆,自己也是小命難保。
真是……比密室案件還要難……
他咬了咬牙,冒著犯上的危險道,“臣弟感激涕零,只不過臣弟剛接觸死屍,若與皇兄同眠,只怕對皇兄不敬,還是不要留宿宮中為妙。”
家裡的那個要是生氣了,自己死的比較冤枉,也比較慘。
還是這裡死好了。
嚴雲澤的臉色發冷。
不想和他同榻?
理由倒還找的很好。
你到底是不是我本來的四弟?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嚴雲澤道,“四弟不必拘禮。你是為我大翔破案盡忠,哪有什麼忌諱?”
說著,他對連公公道,“吩咐下去,和王今晚留宿宮中。為他準備沐浴。”
嚴雲啟的頭炸開來。
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