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
待老六看著已經半個時辰沒出來後,他便不管不顧的逼著陽宗帶他入暗室。陽宗哪裡會把老六放在眼中,袖子一揮,以下犯上的老六便重重的飛了出去,結果在半空中便被人接住了。
老六回頭一看,差點情不自禁的喊了聲衛修。來人長的與衛修極為相似,不過臉上倒是添了幾分滄桑,鬢角也染著白髮。
他把老六摟著將人穩住,看也不看陽宗便開口道:「讓他下去。」
陽宗眉目一喜,這可是衛厲醒來後第一次與他開口,欣喜之下,他便不管老六,只是開了暗道,便走到衛厲身旁癡癡的望著他。
衛厲覷了他一眼,好半響才開口道:「阿修還可以與我換回來否?」
陽宗面色一變,狠道:「不可能,你不能與他換回來。」
「那便是可以了。」
「不,不行!」陽宗急切道,忽而他又笑了:「生死蠱早就沒有了,你怎麼與他換。」
衛厲也不回他,拂袖離去。陽宗在原地咬唇半響,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老六轉入那間暗室,眼前的畫面便讓他呼吸一窒。容心遠摟著衛修,讓對方的頭緊靠自己的胸口,蜷在冰床上。
他的臉被凍的比他懷裡的衛修還要蒼白,雙眸緊閉。老六趕緊衝了上去,一把將人拉了起來,怒道:「你瘋了?是想死在這裡麼?」
容心遠被拉了起來,依舊垂著頭。好半響才緩緩抬頭紅著眼道:「剛剛...堡主說,等待是最讓人絕望的事情。老六,他醒不過來了,醒不過來了。」
老六屏住呼吸,眼眶漸漸紅了。容心遠依舊喃喃道:「其實我們不該遇見的,他與我如果不相識,也不至於糾纏至深,也不會被我累的昏迷不醒,現下留我...承受這樣的結局。」
老六見他臉色愈加青白,知道這人的情緒肯定已經處於崩潰邊緣。他無奈之下,只能故技重施,一枚金針把人扎暈。
他繞到衛修面前,替他把脈。好半響才凝重的放下衛修的手。衛修這脈象奇特,脈息虛弱卻又不會斷絕,時而絮亂時而幾近全無。
他的能力都無法診療衛修,怪不得陽宗只能用生死蠱。可生死蠱只能要近親血脈才可生效,除非衛厲與衛修再次調換。可生死蠱那裡這麼好得,衛修這情況只能用藥吊著,與衛厲之前一般昏睡不醒了。
老六看著容心遠昏迷中,依然緊緊牽著衛修的手,只能沉沉歎息。
四個月後。
昨夜剛下了場雪,容心遠睡的不是很好,半夜他的腿突然抽筋,隆起的肚子更是阻止餓了他的起身,他勉強的起身,伸手去夠自己的腿,揉了好半天,才讓緊繃的肌肉緩緩鬆了下來。
迷迷瞪瞪地睡到天亮,他起身洗漱,便披著厚重的袍子到書架前選書。看了好半響,才從中抽了一本還算有趣的雜談。
這些幾個月發生了許多事情,衛厲無故失蹤,陽宗為了尋衛厲更是許久都沒再出現過。衛修依然再昏睡,他每一日都會去看一會衛修。
打開暗室對他來說已經很駕輕就熟了,他拿著書下到暗室,來到衛修身邊,拖過一張凳子就做了下來。
衛修臉上的鬍子已經長了出來,容心遠不願意去修理。這鬍子是讓他覺得衛修還活著的證明,很是重要。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衛修的發,在摸了摸他的臉龐,打開書籍便一字一句的念了起來。
在暗室裡呆了一個時辰,直到凍的身體都有些麻了,他才揉了揉腿起身離開。
他剛一出暗室,便瞧見許多日不見的衛厲,他愣了一愣,剛想出聲便被衛厲摀住了嘴巴。
對方低聲問道:「陽宗呢?」
容心遠逼著嘴巴搖了搖頭,衛厲鬆開了他,看了他一眼循著樓道下去了。容心遠想跟上去,就被緊跟著衛厲一起來的老六給拖住了。
他想開口,就被老六連拖帶拽的拉走。無奈之下只能扶著肚子跟了過去。
老六把容心遠拉了出來才道:「衛厲找到能救衛修的方法了,你不要去添亂。」
容心遠瞧著消失已久的老六,才恍然道:「原來你是跟著衛厲走了?」
老六點了點頭,但臉色已久不太明朗道:「我們找了許久,才在衛厲當年中毒的地方尋到一個方子,但是方子實在過於凶險,如果搞不好,兩個人都有可能沒命。」
容心遠一驚,當下便想甩開老六去暗室。老六將人攔住,容心遠急怒道:「讓開!」
「你就讓他試一試!」
「試什麼!沒成功怎麼辦!」
「但拖著也不是辦法!」
「那也是個念想!」
老六第一次聽到容心遠這般大聲的說話,瞧著對方的臉,他咬了咬牙,還是堅持不讓。容心遠的身體哪裡打得過老六,雖然老六武功不算高,但是對付他一個書生倒是綽綽有餘。
容心遠急得不行,卻只能看著時間過去。他怒氣沖沖的瞪了老六一眼,肚子裡的小東西開始不安的亂動,顯然感受到了他焦躁的情緒。
他扶著自己的肚子,故意叫疼。老六想上來扶他,他便擰了個身子跑了出去。大著個肚子跑的夠凶險,看的老六在後面緊張的不行,生怕他把孩子給摔沒了。
容心遠跑到暗室,卻瞧見暗室門已經打不開了。忽然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往旁邊一躲,竟然是陽宗。
對方精緻的臉已然扭曲,幾下將暗室的石門拍開。幾人匆匆下到暗室,便瞧見詭異的一幕。
衛厲立在一旁,一條銀白的蛇纏在衛修的身上,而衛厲的脖頸上,卻覆著一個巴掌大的透明血鯰。
血鯰隨著鮮血的吸入,透明的身子越長越大。陽宗上去就想要把血鯰扯下,卻被虛弱的衛厲止住了。
他雙眼冰冷,唇角卻含著抹冷笑:「你現在扯下,我一樣活不了,你還是不要弄,好歹能看就點活著的我。」
陽宗儼然快要瘋魔:「你死了,我一樣把他們全殺了,你做什麼,都沒有用。」
衛厲看著陽宗猙獰的臉,忽然歎息道:「我們早就不可能了,師弟,早就已經不可能了,我當年選擇去那個地方,就已經沒打算活著回來。你何苦將我強拉回來,繼續糾纏呢。」
陽宗的臉色變了幾變,終究緩緩的坐在地面上,一臉茫然的敲著衛厲:「原來,你是故意尋死的...竟然是這樣...」
容心遠藉著他們對峙,已經走到了衛修身旁,卻瞧見那條銀蛇吐著蛇信,忽然竄了起來。一雙尖牙就要沒入衛修頸側,
容心遠立刻伸手一擋,蛇的尖牙狠狠咬上了他的手。他的手瞬間蔓延上了黑紫,一股巨疼襲來,他昏了過去。
等容心遠醒來,便瞧見老六坐在他旁邊,給他把脈。他被捨咬的那隻手,雖然已經放出毒血,但依舊腫脹不堪。
他瞧著老六,眼神希翼道:「他呢?」
老六瞧了他半天,終究緩緩搖頭。
容心遠恍然的落回枕上,閉起雙眼。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他不停的伸手去抹,一邊哽咽道:「不會的,不會的。」
老六低聲道:「並不是真正的失敗,只是...衛修還是沒有醒來。」
容心遠立刻停止哽咽,他掀被子下床,想要去暗室。老六攔他不成,便陪著他去了。冰床上的衛修,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起碼要比之前的紅潤了不少。
容心遠在一旁的凳子坐下,伸手去摸衛修的手,他剛想用臉頰碰碰衛修的臉,卻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一愣,緩緩的往下看。便瞧見衛修雙眼微微睜著,直直的看著他。他頓時失了聲,不敢開口,怕這一切都是他的夢境。
卻聽見那熟悉,如今很是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媳婦兒,我回來了。」
那一刻,終究淚如雨下。
容心遠緩緩的笑了,一邊笑,一邊哭,他狼狽道:「你又騙我。」
「嗯,對不住。」
「以後不許了。」
「嗯,再也不會了。」
「我想你了。」
「我也是。」
「那我們回家好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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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