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刺殺

　　墨水就放在領主面前的茶桌上，可他卻非要我幫他弄不可。也不知道他是懶，還是潔癖到怕沾到手上。

　　我將吸飽墨水的鋼筆擦淨後遞給他，道：「大人，弄好了。」

　　他接過鋼筆，然後將筆和桌上的文件全部收起來放進牛皮紙袋裡。

　　我：「……」

　　既然不用筆了，為什麼要催促我趕緊給他灌鋼筆水？簡直是故意找茬！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頭也不抬地對我說：「要吃飯了，你去給我拿條濕毛巾。」

　　得，他這八成是要擦手。我心說：你也不用手抓飯吃，那麼講究幹什麼？

　　「是。」心裡再不樂意，嘴上還是得這麼回答。

　　我拿了條毛巾去洗手池沾水擰乾後，返回他身邊將毛巾遞給他。他接過後，仔細擦了下雙手，然後將用過的毛巾還給我。我只好再次去了洗手池，把毛巾洗乾淨收好。

　　這時，泰莉絲推著餐車走回來，我立即鬆了口氣。只要她在，領主就不會吩咐我做事了。

　　「你們倆也趁現在吃吧。」他拿起刀叉時，隨口說了一句。

　　因為天一亮就要出發，我們都起得很早，誰都沒有吃飯。此時聽他這麼一說，早已餓到煩躁的我稍微對他有了丁點好感。

　　也許是因為我沾了領主和管家的光，早餐吃得還不錯，竟然吃到了夾著火腿片的三明治。

　　要是每天都能吃上不錯的伙食，那麼這次出行也算值了。

　　餐後，我被泰莉絲打發去洗餐盤。本以為可以藉機去餐車找點好東西，結果發現餐車裡的食物都被鎖進了櫃子裡，也不知是怕有人偷東西，還是怕有人投毒。

　　當我忙完後往回返時，正巧火車到達最近的一個車站停了下來。

　　「唐妮，」領主見我走進車廂立即吩咐道，「去給我泡壺茶。」

　　「是。」我暗自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轉身往餐車的方向走去。

　　一個人迎面走來，因為過道有些窄，我不得不閃身站到一旁讓他先過去。他穿著西服帶著禮帽，略微低著頭，一隻手伸到懷裡正要掏東西。既然是往領主的車廂走去，那他一定是來找領主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我打量了他一眼便繼續前行，結果突然聽見身後發出「砰」的一聲槍響！

　　我驚了一瞬立即回過身去，就見方纔那人手裡拿著槍閃身進入車廂裡，而一個侍衛已經倒在門口的血泊中。

　　「砰！」又是一聲槍響。

　　來不及思考，我立即往車廂那裡跑。泰莉絲，還有領主斯特林，他們都在裡面……

　　我跑到門口順手從侍衛身上拿過那把長筒火/槍，此時我已經顧不上自己不會用這種槍了，我只知道我得拿上武器。

　　心臟砰砰直跳，我深吸了口氣，然後端著槍輕輕踏入車廂。

　　陽光從一側的窗戶裡照射進來，領主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背著光看向門口這裡。泰莉絲站在領主身旁的過道上，她的手杖此時已經變了模樣——暗紅色提鈕連著一柄細長的劍握在左手上，而右手握著的則是黑色的杖身。

　　泰莉絲腳下不遠處，一個人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人的禮帽脫落在一旁，後頸上被開了一個窟窿正往外汩汩冒著鮮血，頸下的地面上亦是一大灘血水。

　　其餘的侍衛此時全都站在過道上，把泰莉絲和領主圍在中間。見我走進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我身上，而且所有槍口都對準了我。

　　「怎、怎麼回事？」我愣了一下後，開口竟然有些結巴。

　　泰莉絲冷著臉，看了我一眼後，視線下移，說：「唐妮，你拿著槍。」

　　「啊？噢！」我這才發現自己正端著槍呢，而且槍口朝前，在他們看來我可能很像隨時都會開槍的模樣。我連忙把槍放下，然後舉起雙手問道，「你們都沒事吧？」

　　泰莉絲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唐妮，」領主突然開了口，「去給我泡茶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種時候還惦記著喝茶，可他現在板著臉，我想我若是敢忤逆他一定沒有好結果。

　　「好。」我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經過門口時，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死去的那個侍衛，心裡頓時有種說不清的滋味。雖然我跟他並不熟，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可是剛才還站得筆直的一個人突然就這麼倒下了，任誰看了心裡都不會好過。

　　站在餐車裡的茶爐旁接水時，我端著茶壺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差點被熱水燙了手。

　　現在，不用別人告訴我我也知道這是一起刺殺事件。

　　有人想刺殺領主，與我擦身而過的人就是兇手。那人將手伸進懷裡原來是為了掏槍……

　　如果他當時第一槍不是朝侍衛射去，而是射向我的話……

　　也許，他覺得我不過是一個供人使喚的女人罷了，構不成威脅，所以才沒有對我下手。

　　將茶壺接滿後，我把茶壺放在桌子上，然後雙手撐著桌面，做了幾個深呼吸。

　　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

　　刺殺，槍響，鮮血，死屍……

　　我正在整理混亂的思緒，就聽不遠處「砰砰砰砰」無數的槍聲響起！

　　是領主的那節車廂！

　　我立即向外跑去，結果剛一拉開餐車的門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回去！」那人低吼一聲便抱住我並將我往後推了一步，然後擠進來同時將門反鎖。

　　我抬頭一看，這人正是領主斯特林。

　　「大人……」

　　「砰！砰砰！」

　　不等我問完話，窗外便響起槍聲，玻璃應聲而碎，甚至有東西貼著我的後腦飛過去打在茶爐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巨力瞬間襲來將我往後推去，但因為腳沒有動所以我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而抱著我的斯特林也跟著我一起栽倒，壓在我的身上。

　　「別起來！」他叮囑一聲後，立即爬將起來，然後蹲在一旁以一張桌子為掩護，舉起了右手——不知何時他的右手上多了一把槍。

　　「砰！」他扣動扳機後，那把精美的木把手槍發出了巨響。

　　站在窗外襲擊我們的人向後栽去。

　　「過來！」他朝我招了下手。

　　我爬起來，半蹲著走至他身邊，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說：「跟我躲到窗底下去。」

　　我點點頭，跟著他慢慢移到窗戶底下。

　　「這裡安全嗎？」我指了下火車內壁，想知道這層鐵皮會不會被子彈穿透。

　　「誰知道呢。」他此時竟然還有心情微微勾了下唇角，「只要他們不知道我們待在這裡，應該不會往這裡開槍吧。」

　　我：「……」

　　人命關天的時候，他如此隨意地就做了這樣的決定真的好麼？

　　「泰莉絲呢？」我問道。

　　「和其他人善後呢。」他說著，竟然背靠著壁板坐下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緊張感，甚至還將伸直的雙腿疊到一起，抬起腕表掐算起時間來，「時間差不多了。」

　　我：「……」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不僅確定自己會沒事，還確信自己的手下能夠處理好一切。

　　外面靜悄悄的，沒有槍聲，甚至沒有乘客因為慌亂而發出的各種聲音。

　　過了不知道多久後，餐車的門被人敲響。

　　「大人，處理好了。」泰莉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領主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看了我一眼，說：「走吧。哦，記得帶上我的茶。」

　　我默默無語地起身，然後端起桌上已經變溫的茶壺，跟在他身後一起出了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