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四色流溢

　　子軒拿著手中黑烏紗的毛料，老坑種水，色澤又是極其亮眼的炫藍，這般清透的玻種藍水翡翠……子軒呼吸微微急促。

　　地上六七百塊毛料，子軒看了不到二十塊，就發現這樣色澤潤到極致的珍品。父親當年尋找毛料的時候，應當是請極懂毛料的行家挑選。這些都是從緬甸裝運過來的老坑石頭，那時候緬甸政 府對毛料售賣走私不如現在這樣抓得緊。

　　堆積的石頭大多數外部表現極好，除了方才他看過的全賭的，還有開過窗的。石頭表面分布著綠色松花，條紋狀蟒帶，黑藍白、灰白色的癬，或者漏斗形的凹坑色眼。

　　經驗豐富的行家賭石，常買的就是這種外部表現極佳的毛料。

　　子軒繼續拿起幾塊石頭放到手中，手機鈴聲忽然在耳邊響起，悅耳的音樂流轉在空曠的大廳中。

　　「凌司佑？」子軒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看到來顯上有著「0」的字樣，這是當初剛買手機的時候，某人在他手機裡存下的。

　　「子軒，這麼晚還不回來，跑哪裡去玩了？」凌司佑笑著問，「向易那家伙也出去了，我從我家老頭那裡回來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

　　「我們現在在市區這邊。」子軒說道，「待會兒回去。」

　　有一位身手極佳的保鏢在旁，自然不用擔心有宵小之輩。不過，凌司佑現在最不放心的便是他身邊那位酷酷的保鏢：「子軒，晚上出去不安全，我開車來接你，地址是什麼？」

　　子軒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明晨還有課，再過一兩小時就是他平時睡覺的時間，心裡盤算了下，子軒將地址報出，電話那頭凌司佑一一記下，拿了鑰匙向車庫走去。

　　掛了電話，蹲得有些頭暈，子軒站起來活動了下，將方才裡頭有藍翡的黑烏紗毛料小心地搬到另一邊。

　　想著凌司佑應當沒有這麼快過來，子軒重新蹲下來，繼續看其他毛料。

　　松花多種多樣，絲帶狀，螞蟻狀、谷殼狀，春彩松花、一筆松花、柏枝松花，嵌著淡淡的綠色蟒帶，表現十分之好。

　　賭石有漲有跌、有起有落，老坑中的翡翠也未必全然都是精品。

　　子軒自小接觸，熟稔珠寶玉石，知道翡翠色種最是重要。翠色價值最高，翡色、紫色其次。其他顏色諸如青、白，黃綠灰綠黑綠雙色，若是質地透明細密，水頭好，也能賣上極好的價錢。

　　又看了四十多塊石頭，出綠的有三四塊，一種金絲綠，一種蘋果綠，最後一塊是江水綠的冰種，沒有發現翠色中最名貴的帝王綠和祖母綠、陽綠。

　　子軒輕輕揉了揉額頭，左手重新拿過一塊毛料。他打算在公司開張那天展出幾件皇家紫或者紫羅蘭首飾。然而紫翡少見，子軒將腳邊的二十多塊翻遍，只找到一塊粉紫淡色的蛋清種翡翠毛料。

　　女子多愛珠寶。

　　翠色、翡色那種青翠欲滴、霞光絢爛的難言之美之外，神秘魅惑、如夢似幻的紫色喜歡的人也頗多。紫色象征神秘、高貴、典雅，要是開張當天能展出，愛不釋手者將會很多，必能招攬不少女顧客。

　　子軒彎起唇角，視線繞過腳邊，目光投向不遠處一塊石頭，約莫十多公斤的摩西砂白灰色毛料，上面幾乎有半塊被團塊形癬和綠色蟒帶覆蓋。

　　好顯眼的一塊石頭，透出來的綠色竟是純正的玻種。

　　子軒站起身，低頭讓眩暈的感覺漸漸消去，足足過了一分鐘，這才邁開腳步。

　　那塊灰白色石頭靠著窗，正好在向易腳邊。

　　少年伸了個懶腰，讓自己休息一下，從衣袋裡掏出一塊壓得有些扁的巧克力放到口中，濃郁的香醇慢慢在舌根融化，美妙的滋味繞在唇齒間，回味無窮，精神也提了幾分。

　　「向易。」子軒微笑著遞了兩塊巧克力到男子面前，「一起吃嗎？」

　　這幾天子軒發現向大酷哥愛吃甜食，巧克力也不例外。今早路過學校小賣部的時候，子軒順手買了一盒。把精裝的包裝盒扔掉，一顆一顆連著包裝放到了大衣口袋。

　　向易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伸出手接過，剝開放到嘴巴裡。

　　子軒笑眯眯地欣賞向大酷哥咀嚼的樣子，一邊說：「我剛剛看了六十多塊毛料，最後看一塊我們就走。」他指指向易腳邊的那塊摩西砂石，「剛才跟凌司佑打電話，待會他會按著地址過來，向易你能不能去樓下門口接一下他？」

　　話剛說完，靠在窗邊的男子微微頷首，爾後轉身、關窗，一氣呵成。隨後，慢吞吞的將雙手重新插進褲袋，某人這才向樓下走去。

　　二樓大廳只剩下子軒一人，幾百塊毛料中，只有那塊灰白色覆蓋冰種綠色蟒帶的摩西砂料，最是奪目。

　　子軒笑了笑，這塊毛料切出種色的概率極大，依著這樣的表現，內部若是沒有吃綠的黑蘚白棉，極有可能出現水種皆上好的翡翠。

　　子軒慢慢將石頭移到身邊，周圍沒有一個人，安靜的大廳中，子軒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淡淡的，輕輕的。

　　白皙入玉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搬起手中毛料的時候，發自心底的那種緊張，連手心也滲出了細細的汗水。

　　方才搬動的過程中，那片刻的接觸，子軒已然感覺到了一些微的情況。

　　雙手按上摩西砂料，石頭內部緩緩在子軒腦中攤開，玄妙的感覺泛上心頭。

　　最外面是白灰色的表皮，褪去外層石質，裡面是透明好似玻璃的水種。一抹亮麗至極的黃色首先出現在子軒腦中。

　　是黃翡？

　　子軒微微凝神，翡翠不同種的顏色中，綠色為尊，紅、紫其次，而後是黃色。

　　如果這麼一大塊十多公斤的毛料裡頭能切出黃翡，因著水頭足，倒也不失為一塊美玉。

　　正要放手，指尖不小心劃過石頭另一側，子軒猛然拽緊了雙手！剛剛透過另一頭，看到的竟然是……

　　明黃色背後，一條足足有十五公分的混合色帶！那一瞬間，子軒便至少看到了兩三種炫目的色彩。

　　子軒雙手微微發顫，白皙瘦削的手指重新按上毛料。

　　一抹動人心弦的紫色倚著明黃色，首先在子軒腦海中綻放。

　　仿若夕陽西下，那種絢爛之極的霞光。

　　紫色之後，奪目的綠色宛如盛夏的一泓清泉，伴著鮮亮明麗的豔紅，在另一邊漸漸滲出。

　　四色玉帶！

　　綠、黃、紫、紅，恍若雨後彩虹、煙花盛放，在頑石內流溢著最動人的光澤。種水飽滿，均勻柔和，質地細密，二色銜接自然完美得毫無瑕疵。

　　子軒驚嘆出聲：「福祿壽喜！」

　　多色同體的翡翠為最上品，傳說中的五彩、七彩，近些年根本沒有人切出過。如今綠紅紫黃四色，已然是B市各大珠寶公司最名貴的珍品。

　　縱是有人切出帝王綠的玻璃種翡翠，價值也未必趕得上玻璃種的福祿壽喜！

　　雖知道地上這塊毛料表現不凡，然而子軒仍舊被頑石帶來的驚喜，深深震撼。

　　少年嘴角慢慢上揚，挽出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六七百塊毛料，無論其他是否賭跨，單單出了這一塊，便是天價。第一次在瑞麗分行賭石，子軒切出玻璃種陽綠，賣出五千萬的高價。如今這一塊四色同體的美玉若是拍賣，價格必定更甚那一塊。

　　祖母綠銀戒、藍水翡翠、福祿壽喜，如今明軒有這三樣翡翠珍品，再加上二樓大廳中堆積的白玉籽料，在瑞士銀行取出的瑪瑙、墨玉白玉青玉歐洲貴族項鏈等數十件珠寶，若是全部拍賣出去，價值必然超過十億。

　　明軒開張那天子軒打算將公司珍藏的珠寶展出，B市珠寶公司競爭激烈，皆有價值不菲的壓箱珍寶。如果那一天明軒的珍藏震驚B市，日後發展會便利極多。

　　珠寶公司若要盈利，訂單必不可少。名氣、實力、珍藏、雕工、樣式……屆時策劃一個完美的珠寶展，明軒的發展便事半功倍。

　　看著地上那塊絕對稱不上漂亮的石頭，子軒嘴角笑容越來越深。

　　心中盛著滿滿的喜悅，少年不自禁便笑出了聲，清脆的嗓音在大廳中回響。

　　凌司佑甫一進來，看到便是這一副場景：窗邊的男孩笑容甜美，漂亮精致的臉上滿是喜色。

　　「子軒，你撿到寶了？還是買彩票中大獎了？」某人雙手交叉緩緩走進，戲謔的問。認識至今，難得看到少年笑得這般開懷，那種滿滿的幾乎溢出來的氣息，讓凌司佑不自禁樂了。

　　「嗯！撿到寶了。」子軒笑容依舊，臉頰邊隱隱約約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一左一右，分外勾人。心不在焉的某人盤算著這塊極品翡翠應當怎麼雕刻才好：浮雕、立體雕、圓雕、透空雕……

　　是做成什麼首飾最妙？項鏈、墜飾、戒指，還是吉祥配件？子軒眼神亮亮的。

　　凌司佑手指微動，看著不遠處白皙的頰邊誘人的酒窩，眉梢微挑，終於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他慢慢走上前，修長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摸上子軒因興奮透著微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