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劇場一】：明月之夜

比如某次，子軒第二次見到了向易異乎尋常的場面。

有次白天淩司佑將他欺負得狠了，等子軒從外省出差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半。當夜月明星稀，子軒打車回家後先洗了個澡。

剛開始沒注意向易坐在陽臺，子軒在屋裏邊同淩司佑聊天，無意中提到“今晚的月亮好圓。”

隨後，兩人聽到了陽臺傳來向易異乎尋常響亮的歌聲。

唱歌的那個人抬頭看著月亮，嘴上吼：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走在無垠的曠野中。淒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

我只有咬著冷冷的牙，報以兩聲長嘯。

……

唱到半夜三點鐘。

從那以後，子軒警覺許多，一發現某人有不對勁的時候，立時努力將之扼殺於搖籃。

••••••••••••••••••••••

游泳池水光閃閃，外邊陽光燦爛。然而望著向易的眼睛，子軒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他對著月亮的那個場面。

人越來越多，要是現在惹他生氣沒處發洩，嚎那首“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子軒精神一震，瞬間下了決定：“我學！”

游泳——比惹他生氣好多了。

或者說，平時看著越安靜的人，一爆發起來，越是讓人不敢惹第二次。

那天晚上三人都沒睡著，子軒在一旁問淩司佑：“我出差這三天，你幹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淩司佑摸摸鼻子，搖搖頭不說話。

子軒看他欲言又止，又問了一遍：“淩司佑，你究竟做了什麼？”

不然怎麼會惹毛了向易？

他平時最容易滿足了，每天晚上回家問候一句，或者帶上一塊巧克力，就能像小孩子一樣開心。

雖然不笑不說話，眼睛裏卻透著暖意。

猶豫了一會兒，聽著陽臺傳來的歌聲越來越悲憤響亮，淩司佑退後幾步：“子軒，不是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說。”

“那個，你出門前一天燒了幾個菜放在冰箱裏。我出門打了飯，把菜熱了吃。”淩司佑停頓幾秒鐘，“菜都是我一個人吃光的。”

“向易呢？”子軒嘴角扯了扯。

“吃了三天白米飯。”淩司佑輕聲說。

“還有其他事嗎？”子軒抱胸，看著他又問。

“也是你出門那天，正好隔壁家的貓從廚房那扇窗戶裏爬進來。我把冰箱裏的蛋糕全拿給貓吃了。”他補充了一句，“那次不止隔壁家的貓，連附近的貓也來了兩隻。”

……

這樣說來，除了沒菜吃，向易連最喜歡的蛋糕也一個都沒了。子軒腦子已經僵化了：“然後呢？”

“前幾天家裏電視機壞了，超過維修時間。我想著街口就有一家修家電的，懶得找其他人，就讓向易搬了過去。”

子軒想了想：“還好街口不是特別遠。”他們家電視機32寸，而且是老式的那種，並非液晶電視，力氣再大搬著也重。

“還有，我沒說完。”淩司佑頓了頓，“街口那家說這樣的情況他修不來，那家是分店。恰好車子沒油了，我沒開出來，就和向易走了三條街。找到了他師傅開的總店，修好了電視機，向易搬著電視機一路走了回來。”

“為什麼不打車？”子軒問，“淩司佑，你是不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淩司佑搖搖頭，“我沒想到會花這麼多錢修電視機，卡也沒帶出來，修完的時候身上只有兩塊錢。”

“還有什麼事嗎？”子軒慣性的問。

“還有就是剛剛的導火線，本來今晚說好你要回來的，向易餓著肚子等到十點鐘。熬不住了問我‘子軒今天什麼時候回來？’”淩司佑慢吞吞道，“我跟他說你五天後才回來。還說最近米飯貴了，讓他一直餓著算了。”

……

“這個星期你給我睡沙發！”子軒忍不住一腳踩了下去，狠狠罵了他一頓。

欺負人也不帶這麼狠的。

歌聲越來越響亮，淩司佑看著陽臺裏的向易，看著子軒悔過：“我錯了。”

他也是第一次聽向易唱這首歌，看來這次當真是過火了。

頓了頓，淩司佑歎口氣，加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於是，半夜兩點半，自作自受的某人兜著零錢出門去買蛋糕。

夏天的蚊子真多啊。

淩司佑一邊站在蛋糕店門口，一邊仰頭望天想著。

【劇場二】：一隻大烤鴨

子軒學會了游泳之後，傍晚的時候通常出去游泳。剛開始一段時間淩司佑會陪著，次數多了子軒興致不減，他也就乖乖待在了家裏。

就像小孩子剛開始不敢學騎自行車，但是學會以後，又忍不住天天去空曠的地方練練。現在的子軒就是這樣的情況。

燒飯的人不在家，苦了淩司佑和向易。買來的菜沒人會燒，兩人大眼瞪小眼，乾巴巴的誰也不想動手。

“我出去買東西吃。”淩司佑刷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摸摸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拿了零錢出門。

他一般最常去的地方是菜市場，這一天又習慣性的繞到那裏去了。

好久沒有吃烤鴨，淩司佑想去認識的攤上拎一個回家。走到那裏才發現烤鴨都已經賣光了，只剩下幾截鴨脖子。

這家的烤鴨味道很不錯啊~

淩司佑惋惜的歎口氣，繞了菜市場一圈，看到那邊新開了一個烤鴨攤。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淩司佑被一個熟悉的賣青菜的大姐叫住：“小淩啊，你是不是想去那家買烤鴨？”

淩司佑點點頭。

大姐指指斜對面：“都說那家店的烤鴨不新鮮，味道做得不錯，運氣好了很好吃，運氣不好吃了可能會拉肚子。"

本質上淩司佑也是個相信自己賭運的人，尤其是想吃某一樣東西的時候。

他懶得再開車去其他地方，先謝過了賣菜的大姐。

站在路中間猶豫了一分鐘，想著我運氣一直不錯，應該會買到新鮮的烤鴨。

自我催眠幾秒鐘，淩司佑抬腿走進了那家店，挑了一隻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大塊頭烤鴨>o<

付了錢拎著袋子回去，順便去蛋糕店裏買了巧克力、草莓和芒果蛋糕。回到家，淩司佑將袋子放到了桌上。

向易伸頭往袋子裏看。

淩司佑笑笑，拿出烤鴨：“我去的那家店烤鴨很大個，一起吃怎麼樣？”那一次半夜向易吼叫後，在飲食上淩司佑寧可虧待自己，也不虧待他了。

方才一瞄看到裏頭還有其他東西，向易看著眼前黑乎乎的鴨子，對它失了興趣，其實他最喜歡燉鴨來著。

於是頭一撇，順手將桌上的袋子拎走了。

“向易你真的不吃？”淩司佑樂滋滋的提著一整只烤鴨，“你不吃我就吃光了哦。”

聽到他的喊聲，向易回頭看了看那只黑鴨子一眼，又看看手中的袋子，毫不留戀的走了。

不說話……就是不吃。

淩司佑把烤鴨拿到廚房，用菜刀將它切割成方便自己拿起的大小。用筷子夾著難受，他索性從廚房拿了保鮮袋套在手上吃。

洗了手剛回到沙發上，門口傳來了開門聲。算算時間應該是子軒游泳回來了，淩司佑邊抬頭邊想。

進門聞到香噴噴的滷味，子軒嗅了嗅，道：“今天買吃的回來了嗎？”

“嗯。”淩司佑指著桌上的食物，邀請他一起，“子軒，我買了很大一隻烤鴨，待會洗完澡要不要一起吃？”那家店量給得足，他是吃不完的。

子軒視線四處望望：“向易呢？你們都沒吃晚飯？”

“我以為你會很晚回來，餓得不行了就出去買了。”淩司佑指指房間，把向易的行蹤告訴子軒，表明並不是他不分給他吃。

子軒望著那只鴨子很久，黑乎乎的看著並不誘人。做出了和向易一樣的決定：“你吃吧，我先去洗澡，待會兒去樓下打飯吃。”

頓了頓，子軒又道：“那只鴨子看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你少吃些。”

淩司佑點頭，回頭摸摸肚子好像更餓了，不禁想著最近的生活當真是越來越平民化了。

他已經忘了很久之前在高檔酒店店的烤鴨是什麼顏色，什麼滋味。

滿腦子只有家旁邊的那個菜市場，常常走啊走啊就習慣性的走到那裏去了==

洗澡當然不用多少時間，子軒出來的時候，碰巧淩司佑正在啃鴨腿。

淩司佑：“子軒，要不要試試？”

手上擦著頭髮，子軒道：“不吃了。”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你也少吃些。”

“味道還不錯，跟我上次買的那家差不多好吃。”淩司佑不在意的說，“沒事，我運氣好，不會吃壞肚子的。”

沒人搶、沒人瓜分，加上肚子太餓，結果就是大半個烤鴨都進了淩司佑的肚子。

晚上，子軒跟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推理動畫片，向易吃完了回房間打遊戲。每天這個時間淩司佑總磨著他聊天親熱，今天卻有些不對勁。

“淩司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子軒看他一下站起，一下又坐下，把手上遙控放下問。

“肚子……”淩司佑只說了這兩個字，飛快的往洗手間跑去。

子軒狐疑，想了想又轉頭看電視，待會兒他出來後再問問就好了。

大約五分鐘後，沙發沉下來，子軒扭頭：“你還好不？”

“鴨……”淩司佑剛說了一個字，又站起來忘洗手間沖去。

子軒有些同情地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歎了口氣。

不多久某人出來了，搶在子軒說話前開口：“鴨子有問題。”

“嗯？”

“鴨子不新鮮，還好你們都沒吃。”淩司佑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窩在沙發上喝。

子軒有點感動，淩司佑真為他著想。

“要是現在我們三人都吃出問題了，我在考慮洗手間該怎麼分配。”

“……”

子軒默默收回他剛剛的想法。

大半隻烤鴨功效很大，剛坐下幾分鐘，淩司佑又站起來火速沖向洗手間。

來來回回七八次，腳步虛浮，連講話聲音也沒以前大了。

向易從房間裏走出來，打開門的時候看到了剛從廁所走出的某人。

方才在房間裏他就聽到了外面走來走去的動靜，聯想到今晚三人吃的東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時候上上下下打量淩司佑一會，向易走到他身邊：“鴨子果然有問題。”

淩司佑瞪大了眼睛。

頓了頓，向易又加了一句：“還好我沒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