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小樾？」夜闌珊守著辰子樾看他睡覺，慢慢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只見他的臉頰不正常的通紅，伸手試了試額頭燙的要命，登時心下一陣著急，想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厲害了傷到小樾，慌得趕忙低頭推推他想叫他醒來。

　　辰子樾慢慢睜開眼睛，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的，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體內一股真氣橫衝直撞，心裡不由得一陣苦笑，這種情況這些日子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次居然這麼厲害。想起十歲那年在雲剎堡內偷聽爹爹和玄恩方丈的談話，原來果真是天意不可違，八年之劫，自己終究還是渡不過去麼？

　　「你覺得怎麼樣？」夜闌珊見他眼裡滿是茫然，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一掌劈了自己，要不是自己剛才忍不住，小樾也不會成這個樣子，於是拉過被子緊緊的裹著他，啞聲道：「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小樾你不要嚇我。」

　　覺察到夜闌珊的內疚，辰子樾費力的抬手撫上他輪廓分明的臉龐，輕輕笑道：「胡說什麼呢，怎麼會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不要緊的，你不要著急。」

　　夜闌珊覺得辰子樾聲音虛弱，嘴裡呼出的氣息滾燙，於是滿是心疼的拉住他的手，卻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伸手握住辰子樾的手腕就想替他切脈，辰子樾心裡著急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死死扣住。

　　良久，夜闌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辰子樾，緩緩開口問道：「你體內怎麼會有這麼霸道的內力？」

　　辰子樾低頭不敢看夜闌珊的眼睛，猶豫著不說話。

　　「回答我！！」夜闌珊伸手捏住他的肩膀，聲音裡透出一些憤怒，眼睛裡滿是紅絲：「怎麼回事，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快壓不住那股內力了，再這麼下去你堅持不了多久的！」

　　辰子樾搖搖頭想掙開，卻覺得夜闌珊的雙手緊緊如鐵鉗般扣在自己肩膀上，再看看他有些凶巴巴的眼神，心裡不由得一陣委屈，鼻子酸酸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夜闌珊見狀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太激動，於是平復了一下情緒把他抱在懷裡，小聲道：「不哭，剛才是我太凶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好不好？說過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不許有事瞞著我。」

　　辰子樾靠在夜闌珊懷裡小聲道：「那內力，不是我的，是爹爹的。」

　　「義父？」夜闌珊大吃一驚。

　　「嗯。」辰子樾點點頭：「小時候那次我差點被綁架，然後回去後爹爹就教我練功，後來我有一次閉關的時候被人打擾，結果差點走火入魔，爹爹為了救我，就把他的內力輸了些給了我，替我護住了心脈。後來諸葛的爹爹諸葛凌雲來到雲剎堡之後，就把我帶到了諸葛山莊，替我施針把內力封在了心脈裡，說是以後都不可以再練武。」

　　「怪不得那年你消失了那麼久……」夜闌珊心疼的抱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擔心麼。」辰子樾蹭蹭他的肩膀：「我不要緊的。」

　　「那現在怎麼辦？不是說內力被諸葛凌雲前輩封住了，為什麼現在會在你體內逆行？」夜闌珊滿心的焦慮，想想伸手就把他連被子一起抱在懷裡：「我們現在就出去找出口，然後去軍營裡找諸葛幫你看病！」

　　辰子樾搖搖頭，微微掙扎：「不要，你先放我下來。」

　　「聽話！」夜闌珊不理他的抗議，繼續往外走：「你的內力快壓制不住了，不可以再耽誤！」

　　「現在出去我絕對活不過三個時辰！」辰子樾苦笑。

　　「什麼？」夜闌珊聞言愣住，覺得大腦裡剎那間有些空白。

　　「傻子！」辰子樾伸手拍拍他的臉：「放我在溫泉裡，那裡有雪瑤，泡一會再出去找諸葛，我能堅持的。」

　　夜闌珊點頭，手忙腳亂的把他放到溫泉裡，自己也脫了衣服下去緊緊抱住他，伸手扣住他的脈門，生怕他有一點閃失。

　　「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了。」辰子樾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點：「出去後找到諸葛，我們就回雲剎堡好不好？我想家了。還想白姐和然然。」

　　「嗯。」夜闌珊點頭答應，心裡卻越來越著急，辰子樾體內的真氣一直在四處游走毫無規律可言，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頰，夜闌珊索性伸手把他翻轉過去，抬手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小黑你干什麼？」辰子樾大驚失色。

　　「別亂動，我替你壓住這股內力。」夜闌珊閉眼運氣，緩緩把自己的內力過到辰子樾體內。

　　辰子樾心下一陣著急：「你瘋了，爹爹練的武功至陽，你的內力至陰，稍有差池你就會走火入魔的，撤回去！」

　　「你再亂動亂說話我就真的走火入魔了。」夜闌珊不理他，掌下卻是更加的用力。

　　辰子樾搖搖頭，不再說話，臉上表情有些慘然。小黑，對不起，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怕我不能陪你一輩子……

　　慢慢的，辰子樾覺得自己的體溫慢慢恢復了正常，腦袋裡也不再昏昏沉沉，於是開口道：「小黑，我沒事了。」

　　夜闌珊也感覺到了辰子樾體內的真氣已經被自己壓了下去，於是也松了口氣，撤掌後把他抱上岸，擦干身子後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問道：「覺得怎麼樣？」

　　「嗯，我沒事了。」辰子樾點頭，懶懶的靠在夜闌珊懷裡伸手抱住他：「我們去找出口吧。」

　　夜闌珊蹲在地上扭頭道：「小樾，來我背你。」

　　辰子樾笑笑，乖乖趴在他背上咬他耳朵。

　　兩人在地宮裡走了一會，就找到了出口，出去一看是在半山腰上，往下一看只見遠處隱隱都是白色的大帳。辰子樾看了看，開口道：「是花千琅的軍隊，我們還要不要去找諸葛和段段？」

　　「當然要！」夜闌珊點頭：「你還在發燒，去找諸葛幫你看一下。」

　　「可是皇上那邊怎麼辦？你不是不願意他看到你麼？」辰子樾有點擔心。

　　夜闌珊笑笑，抱著辰子樾大步朝山下走去：「現在你最重要，別的顧不了許多了。」

　　大帳之內，花千琅一臉的鐵青，吳威在一旁侯了許久，終是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花千琅心裡清楚，軍隊所帶的糧草補給最多只能堅持一個月，再這麼耗下去，不僅糧草會耗盡，軍隊的鬥志也會耗盡，現在玉關城內兵馬只有幾萬，即便是自己強攻也能在兩天之內拿下來。可是浩煬現在落在耶律青手裡……耶律青手裡緊緊握著林浩煬的腰帶，眉頭擰成一團，眸色暗暗沉沉。

　　「皇上……」吳威咬牙大膽道：「要是再不下令攻城，就要錯過最好的時機……」

　　「出去！」話還沒說完，花千琅就怒氣衝衝的隨手就砸了個硯台過去：「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吳威見花千琅臉上滿是怒火，心知他因為林浩煬的事這些天來一直焦慮暴躁，不由得在心裡暗嘆了一口氣，只得告退後出了帳門。

　　諸葛和段星兩人正在自己的大帳裡商量該怎麼幫幫花千琅，就見到帳門一挑，仔細一看卻是夜闌珊和辰子樾走了進來。

　　「諸葛！」辰子樾撲過去抱住諸葛蹭啊蹭。

　　「堡主，你們怎麼來了？「段星語氣裡略略有些驚喜。

　　「小樾嫌呆在家裡太無聊，就跟過來了。」夜闌珊小聲道：「我們偷偷進來的，不要讓別人知道。」

　　「是！」段星答應完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就被辰子樾撲上來掐臉蛋：「你出來玩為什麼不帶上我！」

　　段星哭笑不得的看著張牙舞爪的辰子樾，伸手把他從自己身上提拎下來，道：「你這不是也自己跟來了麼……」

　　夜闌珊笑著看辰子樾打打鬧鬧，心下想這這樣才對麼，子樾就應該這樣活蹦亂跳的，於是伸手從段星手裡接過辰子樾摁在諸葛面前，認真道：「你幫他診診脈，看看還有沒有危險。」

　　「小樾生病了？」諸葛和段星聞言同時一驚，諸葛趕忙伸手替他切脈，眉頭卻是越來越緊，看著辰子樾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可思議。

　　「子樾怎麼了？」段星被諸葛的眼神嚇了一大跳，趕忙開口問道。

　　「你體內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內力？」諸葛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會不會是判斷失誤，可是手底下辰子樾的脈搏，分明就是個絕世高手。

　　辰子樾皺皺鼻子，把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和剛才夜闌珊輸給自己內力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我爹之前接你去諸葛山莊？」諸葛皺眉，道：「我怎麼不知道？」

　　「你吃醋了？其實諸葛前輩最喜歡的還是你，雖然我什麼都比你強那麼一點點，當時你畢竟是他親兒子麼，你不用太在意的。」辰子樾一臉嚴肅。

　　夜闌珊松了口氣還能貧嘴，看來沒什麼大事。

　　諸葛笑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放心吧，你沒事，多休息一下，以後我再給你配兩帖藥，吃完就能養回來了。」

　　聽他這麼說，夜闌珊和段星都松了口氣，尤其是夜闌珊，懸在半空中的心可算是落了下來。

　　辰子樾看看大家都替自己高興，心裡也暖暖的，再想起之前玄恩方丈所說的八年之劫，竟然也不是那麼在意了，現在有這麼多人發自內心的對自己好，活這一趟也算是不虧本。諸葛是天下第一的神醫，連他都沒看出來，那只要以後小心一點，自己的身體應該會沒什麼大問題吧，

　　「對了堡主。」段星上前，道：「你覺得這回皇上該怎麼辦？」

　　夜闌珊搖搖頭，道：「皇上把林將軍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耶律青也算是找到皇上的軟肋了。」

　　辰子樾眨眼睛，看著夜闌珊開口：「可是他是皇上，要是為了保一個將軍而不顧這麼多兵馬甚至棄全天下的百姓而不顧，會被人罵的。」

　　「所以說他心裡現在最苦麼。」夜闌珊想了想，扭頭問段星：「你去找過麼？」

　　「找過。」段星點頭：「我昨夜趁著天黑潛到玉關城裡，可是那麼大地方，每個角落都有可能，實在是找不到。」

　　「明晚我和你再去一趟。」夜闌珊想了想，開口道：「再去找一下，說不定就在哪找到了。要不然皇上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他現在肯定心亂如麻，不會靜下來分析的。」

　　段星點頭答應。

　　辰子樾剛張了張嘴，卻還沒等他說話就被諸葛塞進去一樣東西，抬眼看諸葛正在瞪著自己：「這不是熱鬧，不許你跟著去搗亂！」

　　辰子樾砸吧砸吧嘴巴，覺得諸葛剛才喂給自己的東西甜甜的，有些清涼的金銀花味道，於是滿意的眯起眼睛，問道：「糖麼？很好吃啊，還有沒有？」

　　諸葛壞笑：「臭小孩你和堡主昨晚干什麼事了？」

　　「呃……」辰子樾一下臉通紅，求救的看向夜闌珊。

　　「諸葛你怎麼看出來的？」夜闌珊有點驚訝：「我的確和小樾……」

　　「閉嘴！」辰子樾飛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瞪眼睛：「不許說！！」

　　諸葛笑的一臉陰險，道：「一進來就看出來了，走路姿勢不對麼，被堡主猛的摁在板凳上的時候疼的呲牙咧嘴，還有……」

　　「你也不許說！」辰子樾連耳根也紅彤彤，一臉的郁悶：「你們都欺負我！」

　　段星拍拍夜闌珊的肩膀不錯麼，這麼快就拿下了。

　　夜闌珊笑的厚顏無恥哪裡哪裡，比你還差點……

　　段星挑眉以後有時間交流一下？

　　夜闌珊點頭好呀好呀！

　　辰子樾和諸葛看著他們兩個人不說話相互眉來眼去，覺得一股寒氣颼颼升起……

　　諸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給辰子樾：「喏，這個藥糖給你，平常別亂吃，養身子的。」

　　辰子樾接過來，滿臉的小尷尬，再看看諸葛笑的幸災樂禍，頓時覺得很憤憤，於是眨眨眼睛一臉的驚奇：「諸葛你怎麼連這種藥都隨身帶著……」

　　「那是，隨時隨地有需要麼……」段星恬著臉點頭，卻話還沒說完就被諸葛一個茶杯飛中腦門。摸摸頭上的包再看看一臉怒火的諸葛，段星乖乖閉嘴。

　　夜闌珊摸摸胸口，心想還好小樾沒有隨手丟東西砸人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