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第二天一大早，段星便帶了諸葛想出門，卻被追來的掌櫃匆匆叫住。

　　「怎麼了？」段星疑慮道。

　　「副堡主，昨天天月樓傳來消息，說關山五鬼又重出江湖了，不過並沒有去中原，而是徑直去了漠北。」

　　段星聞言臉色一滯，皺著眉頭回到了屋子裡。

　　諸葛跟進去，看段星臉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怎麼了？那關山烏龜得罪你了？什麼人啊怎麼起這麼埋汰的外號？」

　　段星搖頭，道：「關山五鬼是四個人，龍大，李二，鐘三娘和張五。」

　　「應該還有一個什麼什麼四吧？」諸葛掰著手指頭數：「一二三五都有了。」

　　「原本還有一個葉四，是鐘三娘的丈夫，不過後來消失了，聽說是被鐘三娘給吃了。」

　　「噫……」諸葛打個冷顫：「真惡心……不過死的那人起得名字也夠難聽的，叫什麼不好叫噎死……這堆烏龜什麼來頭？」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們剛出江湖時一直在中原一帶活動，無惡不作罪行累累，十幾年前武林人士曾經共同討伐過一次他們，龍大和鐘三娘重傷，這五鬼為求自保，就退到了西域一帶，之後就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段星解釋道。

　　「唔……這樣啊。」諸葛點頭沉思，突然疑惑的看著段星：「不對啊，我們一樣大，十幾年前你和我一樣是小孩，為什麼你會知道他們？」

　　段星淡然一笑，解釋道：「小時候我家裡窮，我爹娘都要出去討生活，沒人管我，我就在村子裡東一頓西一頓的過日子，幸好村裡的人都樸實，我也不至於挨餓。」段星看著窗外：「直到有一天，村子裡來了五個人，見人就殺，我當時四五歲，正在鄰居伯伯家吃飯，情急之下他把我藏在了柴草堆裡，我當時怕的要命，就聽到外面慘叫連連，他們五個人的臉，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諸葛聞言愣住，只知道段段小時候過得不好，沒想到這麼不好……

　　「等他們走了之後很久，我才敢從柴草堆裡爬出來，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被殺光了，我不敢再呆在那裡，就匆匆收拾了些東西，一個人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哭，後來昏倒在路邊，醒來的時候在一個破廟裡，是一堆叫花子救了我，後來我就跟著他們了。」

　　「然後呢？」諸葛湊上去抱住段星。

　　「然後我就跟著他們要了三年飯，七歲那年我流浪到了水寒城，有一天上街的時候看見一個小偷在偷東西，我就上前抓他，後來他被街上的行人扭去見官，我剛轉頭到了一個小巷子裡，結果就湧上來一堆人對我拳打腳踢，我當時吃的不好，瘦的跟個豆芽菜似的，又是個孩子，哪能打得過他們，就在我抱著腦袋等死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人，幾招就把那堆人打得落花流水。」

　　居然敢打段段？諸葛恨得牙癢癢，心疼的伸手摸摸他。

　　「後來那人問我後不後悔抓小偷，我說不後悔，窮是窮，不能不地道。那人就說願不願意跟他走，跟著他就有好日子過，我二話沒說就跟著他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水寒城城主尚水寒，他帶我回家做了個小雜役，負責清掃練武場，我沒事的時候就偷偷看他們練武，自己找沒人的地方偷偷比劃。我十一歲那年城主過壽辰，讓弟子上去比武，我一時衝動也就上去了，起先大家都笑我，不過後來我把他們都打贏了。」

　　「嗯，段段最厲害了！」諸葛點頭。

　　「當時天下排名第三的天星老人也在場，看到後非得收我做弟子，城主讓我自己選，我想好好練武，就跟著他走了，再後來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打敗了師父，師父當時很高興，拉著我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然後就淡出江湖，四處游歷去了。當時雲剎堡的辰堡主和師父是故交，就問我願不願意去雲剎堡，我就答應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諸葛抽抽鼻子抱住段星：「那你找過你的爹娘麼？」

　　「找過，找過幾十次，可是當時的村子裡人都死絕了，我爹娘大概也以為我死了吧，這麼多年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段星眉宇間有淡淡的倦怠。

　　諸葛蹭蹭他，勸道：「說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呢……所以你就讓天月樓打聽那堆烏龜的消息，想替村子裡的人報仇？」

　　「嗯。」段星點頭：「一直沒找到，不知道這次他們怎麼會突然去了漠北，會不會是被耶律青所收買？」

　　「有可能，那照這麼說，耶律青已經快按捺不住了，他們父子倆已經蠢蠢欲動好多年了。」諸葛沉思：「我們還是回雲剎堡吧，要是真打起來，皇帝和耶律青肯定都會來雲剎堡，我們要回去商量一下。」

　　「唔……」段星摸摸下巴：「要不要告訴一直跟著我們的那個人，讓他回去給皇帝傳個消息？省的花千琅到時候措手不及，死乞白賴的要我們幫忙。」

　　「嗯，我去跟他說。」諸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就要往外走，卻被段星一把拉住。

　　「怎麼了？」諸葛疑惑。

　　段星笑笑，道：「我去，放心吧。」

　　段星出了錦緞莊，飛身一躍到了一棵樹上，抬眼看著靠在樹杈上的林浩峰。

　　林浩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打算這麼跟他一輩子？」段星淡淡開口。

　　林浩峰繼續看著莊內，道：「與你何干。」

　　「他很內疚，覺得對不起你，可是他又害怕面對你，你知不知道這麼跟著他，讓他很為難。」

　　林浩峰啞然失笑，道：「我只不過想遠遠看著他而已，這樣也叫他為難了？」

　　段星搖頭，道：「你越這樣，只會讓你越躲著你。」

　　林浩峰眼角斜挑，道：「你大清早來這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耶律青快要反了，回去告訴皇帝一聲。」段星冷冷道。

　　「你想支開我？我不會放棄諸葛的。「林浩峰握拳。

　　段星失笑，道：「江山是花千琅的，你是他朋友，得了消息就該趕緊告訴他。而你第一想的居然我是不是找借口支開你。消息我已經過告訴你了，要不要通知皇帝就是你的事了。至於要回京還是要跟我們繼續往雲剎堡，你自便。」

　　林浩峰臉色暗沉，抬眼道：「諸葛是我的，我一定會把他搶回來。」

　　段星看了他一眼，道：「你只是想要他，並不是愛他，怪不得他那麼怕你……我言盡於此，你要還想跟著我不會反對，不過你要是敢做別的，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憑什麼？憑你武功天下第二我打不過你？」林浩峰冷笑。

　　段星搖頭，翻身下樹道：「憑我愛他。」

　　「姓段的，算你狠，等老子從京城回來，再去雲剎堡找你！」林浩峰衝著段星的背影吼。

　　段星笑笑，進屋把諸葛抱進懷裡。

　　「他回去了麼？」諸葛問他。

　　「嗯，不過他說不會放棄你。」段星低頭親他的頭發。

　　「那怎麼辦？」諸葛沮喪：「我不想他不開心，天底下那麼多人，他怎麼就這麼死心眼？」

　　段星失笑，道：「是，天底下那麼多人，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倒霉，偏偏看上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人家跟著你這麼久，你非但不感動，到頭來還被說成是死心眼。」

　　「行，那我去找他，告訴他我被感動的神魂顛倒，決定這輩子就跟著他了！」諸葛聞言氣呼呼的往外走，卻被段星一把拖住摁到牆上。

　　「你干什麼！」諸葛瞪眼：「反正我沒心沒肺麼！」

　　段星不說話，低頭吻住，唇齒相磕，極盡纏綿。

　　許久之後，段星放開氣喘吁吁的諸葛，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略微有些紅腫的嘴唇，笑道：「不生氣了？」

　　諸葛癟癟嘴，不說話。

　　段星抱著他坐到椅子上，輕輕咬他耳朵，道：「回雲剎堡之後，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諸葛皺眉：「兩個大男人怎麼成親？」

　　「誰說兩個男的不能成親。」段星抱緊他，道：「而且現在全雲剎堡上上下下都知道，沒了你，我絕對是活不下去的，你要是怕別人說閑話，我就讓天月樓去散消息，說你我是三生有緣情定今生……」

　　「不許說了！」諸葛紅臉，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卻被段星一把抓住：「成親好不好？」

　　「……嗯。」諸葛想了想，低頭答應。

　　段星一愣，然後抱著諸葛就往外走。

　　「喂，你放我下來，干嗎？」諸葛著急。

　　段星大笑：「回雲剎堡！」

　　兩個人一路馳騁，幾天後順利到了雲剎堡，晚上大家熱熱鬧鬧的給他倆接風。

　　辰子樾笑眯眯的抱著諸葛的胳膊搖啊搖：「諸葛你緊不緊張？」

　　諸葛瞪眼：「小爺為什麼要緊張？」

　　「不是說新娘子出嫁前都會緊張的麼？」辰子樾疑惑。

　　諸葛炸毛，拍桌子吼：「說說我是嫁人？我是娶他！要不然你問他！」

　　段星笑笑，不說話。

　　「可是你怎麼看怎麼像嫁的哪一個……段段比你高，比你力氣大，還比你武功好。」辰子樾唯恐天下不亂。

　　「膚淺！看人怎麼能只看表面，我不緊張！他才緊張！」諸葛瞪辰子樾。

　　辰子樾拉過木躚然：「然然你之前沒見過軍師，你看他和段段，那個更像新娘子？」

　　「啊？」木躚然哭喪著臉，看看一臉期待的辰子樾，再看看笑眯眯的段星，再看看氣吼吼的諸葛，閉著眼睛滿臉悲壯的指了指諸葛。

　　「噗……」夜闌珊笑噴：「諸葛，你咋咋呼呼的怎麼也還是鎮不住人。」

　　諸葛衝木躚然瞪眼，氣呼呼的坐下。段星在桌下偷偷握住他的手捏捏，一臉壞笑。

　　諸葛氣餒自己看上去好像是有些緊張……想想又看了段星一眼，見他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該吃菜吃菜該喝酒喝酒……更氣餒……

　　「對了，堡主，我們這次要不要幫皇帝？」段星問道。

　　夜闌珊點頭：「幫，要是他打不過耶律青，我們就去幫忙。花千琅是個好皇帝，登基這些日子以來百姓過的不錯，耶律青父子兩不是什麼好東西。」

　　「嗯。」諸葛點頭：「花千琅的確不錯，要是真打，耶律青恐怕也不是他對手。」

　　「管他倆怎麼折騰，輪到我們頭上了再說，現在我雲剎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辦喜事！」夜闌珊笑道：「白姐，這事可就交給你了。」

　　「那當然！」白若萌笑道：「我親自繡一幅喜被給你倆！」

　　「咳咳……」段星被嗆到：「不用了吧？」

　　「當然用！」白若萌瞪他：「討吉利的！我現在就去准備針線！」

　　看著白若萌的背影，段星一臉崩潰。

　　「段段你知足吧！」辰子樾推推段星：「不就是床被子麼，放在新房也沒人看見，不給你倆做喜服就不錯了……」

　　「可是前天白姐繡給我的手絹上，還有半根針在上邊……」木躚然摸摸胸口心有余悸，心想還好擦臉之前看了一下，要不然豈不是要破相。

　　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腦海裡浮現出段段和諸葛拿著喜被稀裡嘩啦往出抖針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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