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計
第二天一大早,兩國軍隊就在陣前嚴陣以待。耶律青騎著戰馬看著眼前一身銀甲的林浩煬,思緒竟有些飄忽,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見他的場景,同樣銀衣長劍,身跨戰馬立於千軍萬馬之前與自己對視,神情淡漠,眼神傲然。
城牆之上的花千琅看到耶律青死盯著林浩煬,臉上不由得泛起一層怒意,當下揮手下令鳴鼓進攻。林浩煬聽到號令的鼓聲,眼神陡然變得剛毅,高呼一聲帶著千琅大軍便殺了上去。累累戰鼓之中,雙方兵士奮力廝殺,兵器相接,火星飛濺,在戰場上勾畫出最為慘烈的鐵血圖案。
耶律青手執彎月長刀和林浩煬交鋒,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卻只能與這種最血腥的方式與他相處,不由得一陣苦笑,眼神瞥見城樓之上的花千琅,心裡更是憤恨,出手漸漸有些暴躁。
林浩煬一眼就看到了耶律青刀上自己的玉佩,不由得也眉頭深鎖,這些年來耶律青每次來盛京給花千琅呈交供奉的時候,都會給自己送一堆東西,最好的美酒,最快的寶刀,最珍稀的古玉……雖說每次都被花千琅怒氣衝衝的扔掉,可是總還是覺得自己欠了他一些東西,一時間竟有些愣神。還好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讓他迅速清醒了過來,暗罵一聲該死之後又全心投入到了激戰當中。
「你那藥什麼時候起作用?」段星站在城牆之上拉著諸葛問。
「馬上!」諸葛往下邊努努嘴:「喏,就現在。」
段星和花千琅聞言齊齊向下望去,只見剛才還進退有序的漠北軍隊此時竟如中了魔障一般,人仰馬嘶亂成一團。耶律青正在與林浩煬酣戰,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扭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自己這一方的戰馬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變得暴躁異常,一個個狠命的想把背上的人搖下去,漠北戰馬是出了名的彪悍,一旦發起瘋來,三五個漢子也未必能制得住。不少漠北騎兵被摔下馬背之後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馬蹄踏住斃命,整個漠北大軍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
「你使詐!」耶律青大怒。
「兵不厭詐。」林浩煬淡淡一笑,道:「是你先騙我玉關城,這叫禮尚往來。」話畢抬手一劍便刺了過去。耶律青見己方一片混亂,心知此時不該戀戰,扭頭便帶著軍隊撤退。
而千琅國大軍卻是殺的正酣,本來這幾天就一直就聽城下的漠北軍叫罵挑釁,一個個早就氣得吹胡子瞪眼,無奈花千琅拒不發兵,再窩火也只能忍著,這次終於逮到機會出氣,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再加上漠北此時自亂陣腳,更讓千琅軍團士氣大振。林浩煬見耶律青妄圖撤退,揮手便帶著大軍一路趁勝追擊過去。遠處的山頭上,辰子樾看著目瞪口呆的看著千琅大軍如同洪水一般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向前推進,不由得開口道:「乖乖,這耶律青的大軍也忒不經打了些,怎麼還沒打呢就開始亂哄哄的往回跑。」
夜闌珊攬過辰子樾笑道:「真沒看出來?看來諸葛的藥還真好使,段星昨晚夜潛敵營的效果不錯麼。」
「你昨天都看到段段了,干嗎不跟他打招呼,反而還偷偷跟著他?」辰子樾一臉不解。
「他倆來是私事,我再來,可就是雲剎堡的事了。」夜闌珊伸手摸摸辰子樾的頭發:「諸葛和段星用心良苦,我也不能辜負他們,我們在暗處就好。」
辰子樾皺皺鼻子點點頭,「嗯」了一聲。
花千琅見敵軍潰退,頓時大喜過望。揮手下令幾位副將帶著其余的兵馬殺出城去支援林浩煬,見千琅大軍勢如破竹般開了出去,花千琅扭頭衝諸葛和段星喜道:「這次真是多虧二位了。」諸葛笑笑,正要答話,卻看到林浩峰走上了城牆,滿身是血,顯然剛才也去上陣殺敵了。
「你怎麼在這裡?」林浩峰看著諸葛,眼裡有淡淡的驚喜,方才在下邊看的不真切,只覺得有些像,沒想到衝上來之後居然真的是他。
「呃……」諸葛有些尷尬,於是轉移話題,道:「你一身的血,受傷了麼?」
林浩峰搖搖頭:「沒,都不是我自個兒的。」說完又扭頭向花千琅,疑惑道:「皇上,今天漠北的軍隊是怎麼回事?」
花千琅笑笑指著諸葛和段星道:「多虧先生和段副堡主,昨晚去給耶律青的戰馬草料裡加了些東西。」
「什麼東西?」林浩峰一臉不解的看著諸葛:「那些戰馬就跟發瘋了似的……」
「不是發瘋,是發情。」花千琅道:「先生配的藥,馬吃了,隔一定的時間就會發情,性子便會變烈,漠北大多是騎兵,馬一旦野了,人也就不堪一擊了。」
「怪不得浩煬今天非得等到辰時才出兵……先生真是神醫!」林浩峰恍然。
諸葛無語的笑笑,心想做春藥算是哪門子的神醫,覺得有些尷尬,便拉著段星,道:「段段,我累了。」
花千琅聽到後揮手道:「二位先下去休息吧!等浩煬凱旋歸來,朕再設宴感謝先生和副堡主!」
林浩峰有些不舍,但又無可奈何的看著諸葛和段星離去,心裡有些堵,便也告退回營。
花千琅看著遠處的軍隊,眼裡泛上一層怒意耶律青,朕這次要你的命!
耶律青率著大軍狼狽潰散,因為漠北的馬匹大多都如瘋了一般,漠北軍只得紛紛棄馬步行,在千琅國的騎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耶律青臉色暗沉,隨手砍了一個千琅騎兵拉過戰馬往外突圍而去,林浩煬策馬緊逼,一路追到了碧水河邊。
耶律青轉身看著孤身一人追上來的林浩煬,面色陰冷道:「一路追了我整整兩個時辰,就這麼想把我抓回去獻給花千琅?」
林浩煬皺眉,揮手執劍便迎了上去,耶律青拿刀一把架住:「你就連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之前在西南我可是放過你一次!!」
「那是你自己要放過我的,我沒求你放。」林浩煬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
耶律青冷笑一聲,道:「的確是我自己要放的,原本還想著你能對我有點感情……你是個漂亮的小豹子,就算你看不上我,我也要把你綁回去!」
「憑你?敗軍之將,你的漠北軍現在怕是已經全軍覆沒了,跟我回去,或者我還能求皇上饒你不死!」林浩煬冷冷開口。
耶律青搖頭,向遠處揮了揮手,就聽山頭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林浩煬一驚,扭頭往身後看去,就見幾千大軍如洪水般從山上傾瀉而下,頃刻間就已經把自己團團圍住,領頭的三男一女看上去有些眼熟。
「關山五鬼?」林浩煬想起來朝廷曾發榜通緝過這五個江湖敗類。
「沒錯!」耶律青笑容陰冷:「我一直就在想,怎麼把你一個人引到這裡來,只是沒想到代價居然是我整個漠北大軍的覆沒,你說我應該怎麼替他們報仇呢?」
林浩煬心知自己太想把耶律青抓回去給花千琅,求成心切才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於是咬牙就向外衝去。耶律青重衝山五鬼冷冷開口:「抓住他,不要傷到。」
林浩煬就算武藝再好也無法以一當千,況且還有關山五鬼邪門歪道的武功,逐漸就有些體力不支,耶律青瞅准機會隨手隨手丟了枚閃著藍光的七星鏢出去,正中林浩煬右肋,林浩煬猛的覺得肋下一陣刺痛,便一頭栽下馬去,只覺得一股陰冷寒氣竄入體內,眼前景物漸漸虛化,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秒,聽到耶律青在自己的耳邊輕聲道:「從今天開始,千琅戰神再也不會存在了,你林浩煬,只會是我的男寵而已。」
千琅國的大營裡,吳威喜滋滋的衝進大帳:「皇上,我們這一仗贏得著實漂亮,我方幾乎沒什麼損失,就輕易拿下了整個漠北軍隊,只要略作休整,我們就能立刻啟程前去玉關城,那裡現在沒多少守軍,最多五天就能攻下來,然後我們就能進入漠北疆土,徹底踏平孤陽王城!!」
「好!」花千琅也心情很好,但又疑慮道:「浩煬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啊?」吳威一愣,道:「當時耶律青搶了匹戰馬突圍出去,將軍說要把他綁回來,就命末將指揮大軍進攻,自己追過去了,已經快五個時辰了……還沒回來?」
「什麼?」花千琅大驚失色:「出去傳令,看看他在不在軍營裡!」
「是!」吳威心知有異,趕緊吩咐下去找人。
半個時辰之後,花千琅臉色沉得嚇人林浩煬不在軍營裡。
「皇上……」吳威小心翼翼的開口。
「傳令下去,出去一萬人給朕沿途找!找不到就別回來見朕!」花千琅聲音冷毅,卻掩飾不住的有些隱隱顫抖。
吳威領命下去。想起早上出征時林浩煬一身銀甲的衝自己笑的樣子,花千琅覺得心裡疼得難受,扭頭出了大帳隨手拿了火把也跟著找出去浩煬,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
一夜之後,花千琅一身露水的往回走,面色陰沉,走到軍營門前的時候突然有些不敢進去,萬一浩煬沒找到,萬一找到了卻已經……
「皇上!」吳威見花千琅站在軍營門口,趕忙迎上來,遲疑著遞給他一件東西:「皇上,林將軍……沒找到,不過在靜水河邊有打鬥的痕跡,還發現了這個。」
花千琅接過吳威手裡的東西,自己送給他的那把魚腸劍,劍柄上是自己之前特意叫人新鑲上去的一塊玉,上面刻著篆體的一個「琅」字。浩煬說過的,這把劍會帶在身邊一輩子……
花千琅神情木然的走進大帳裡,覺得大腦有些空白,心裡一下接一下空落落的疼。自己是皇帝,卻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想到之前他的笑容與溫柔,再想到自己今後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花千琅覺得胸口一陣甜腥,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皇上!」諸葛和段星原本打算要走的,卻沒想到出來就看到軍營裡亂哄哄的一片,隨手拉住一個士兵一問不由得嚇了一跳,心想這林浩煬丟了花千琅指不定會出什麼事,與趕忙來到主帥帳中想看看情況,卻剛好看到他上心吐血,趕忙上前扶住。
「皇上你沒事吧?」諸葛急急替他診脈。
花千琅搖了搖頭,把手抽了回來,坐在桌子前沉聲道:「吳威!」
「在!」一直侯在帳外的吳威聽到後趕忙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這次漠北的戰俘呢?」花千琅問道。
「回皇上,這次戰俘數量太多,還來不及清點,都綁在後山派軍隊守著。」吳威回答。
「多派些人好好守著他們,其他大軍立刻出發,去玉關城!」花千琅站起來往外走:「浩煬這次要是有什麼事,我讓他整個漠北陪葬!」
「是!」聽到花千琅的聲音,吳威覺得隱隱有些寒意,慌忙領命。
「段段,我們怎麼辦?」諸葛皺皺眉頭:「回家還是繼續幫他打仗?」
「跟著吧。」段星抱著他小聲在他耳邊道:「要是你丟了,我也會心亂如麻,現在他的狀態不適合帶兵,我們不能走。」
諸葛嘆氣,心想怎麼就跟段段是皇帝似的,勞心又勞力。然後諸葛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