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子報仇,十年不遲
妍琪是奴籍,想找個好婆家相當麻煩。有仕途的男子,誰會冒險娶個犯官的女兒做正妻?普通老百姓不曉得松懷靈的身份,不會忌諱那麼多,但夫家也說不定要往上踐踏,欺負她奴籍的身份,更何況王侯之家?除非皇帝肯赦免松懷靈的家人,否則妍琪這一輩子的身份都會這麼尷尬。
葉裴青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難辦得很。
他說:“我有個參軍,今年他的兒子剛進軍營,才十五歲,尚無婚配。我看那少年不錯,膽識過人,一表人才,是家中獨子。你若相中那孩子,我就去和他父親說說。雖然出身普通,但將來有我提攜著他,照樣前途無量。”
十三聽了頓覺滿意,便說要去看看。葉裴青備好了駿馬,同十三一起去了城郊的軍營。
這是十三第一次來到軍營,不但十三覺得新鮮,兵士們覺得更新鮮。十三不知道,他人雖不在這裡,早已經“美名遠揚”。葉裴青的老婆據說長得國色天香,仗著自己的樣貌出眾,十分善妒,且工於心計,把世子管得死死的,不但不許納妾,連偷腥都要被打。大家都是男人,心有戚戚焉,便都對世子有些同情,更是好奇這位男妻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鬧洞房的幾個部下們惟恐天下不亂,把十三說成了千年難得一見的美人。他們自然不敢說出格的話,卻總是擺出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於是這天當十三出現的時候,不少人的眼珠子都死死盯著他,卻礙於軍法,只敢偷偷地看。
十三這段時間勤於練武,臉色比以前好看許多,也不似之前像骷髏架子那般消瘦。他本來就長得不難看,這天更是穿了一身極為提升氣質的白色衣衫,人靠衣裝馬靠鞍,遠遠看去就真的有那麼點傳言中的味道了。
於是軍營裡的氣氛,有些詭異,也有些蠢蠢欲動。
他是來為自己的妹妹相親的,但葉裴青尚有軍務要處理,十三便坐在一旁乖乖等著。來稟報事情的部下絡繹不絕,說完了卻都不走,就站在營帳裡等著,於是人越來越多。
終於,葉裴青吩咐說:“今天就說到這裡。把吳參軍的兒子吳均賢叫進來。”
一個兵士領命而去,不多時,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這少年果然長得十分英俊,濃眉大眼,很有精神。個頭比十三矮,但他才十五歲,將來應該能長得和葉裴青差不多。他向葉裴青行了軍禮,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十三一看這少年就喜歡上了。他曾經遠遠看過妍琪一次,兩人看起來十分般配。於是十三站起來說:“學過武?”
少年沒想到十三會問他,回答說:“練過幾年拳腳。”
帳裡的人都靜悄悄地看著二人。
十三來了興致,說:“來,我們出去比劃比劃。”
他的功力恢復不少,內力已經有三年的火候,拳腳上更是不弱。這少年應該只懂得拳腳功夫,他可以指點一二,將來若做了親家,更能傳授他功夫。
少年尚未出聲,帳內卻傳來“撲哧”的笑聲。十三隨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年紀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正在咧著嘴,還沒來得及閉起來。十三一看到他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心中的火騰騰地往上竄。這正是鬧洞房那夜的其中一個,當時按著他的脖子往葉裴青的胯下壓。
十三緩緩地說:“這位怎麼稱呼?”
那年輕人說:“啟稟梅評事,在下張弼。”
十三說:“你笑什麼?覺得我不會武?”
張弼對十三倒沒有敵意,只不過覺得他一個文人,會什麼武呀?他自然不敢明說,口氣中卻帶了一點調笑:“屬下不敢。”
十三也不廢話,冷冰冰地說:“既然如此,你我先比劃比劃吧。”
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張弼愣了一下,抬頭等葉裴青的示下。這是世子的老婆,他可不敢隨便打,萬一打傷打殘了怎麼辦?沒想到葉裴青眯眼笑著說:“你去吧。”
張弼心想:世子既然應允,那就是可以打了。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輸的,只要不要讓世子夫人輸得太難看就行。
他曾經得到一位“虎爪拳”高人的真傳,可以手斷磚塊,拳腳功夫在軍營裡是數一數二的,平日裡非常自負。軍營裡的兵士吵起架來,都說“你有本事和張都尉單挑啊”。因此他根本不把十三放在眼裡,只覺得這書生敢向他挑釁,實在好笑。
兩人在擂台前站定。
這事傳得非常快,不多時整個軍營都知道了。不少兵士聽說張弼要和世子夫人挑戰,全都急得摩拳擦掌,想衝過來看這千載難逢的盛景。葉裴青也很配合,下了一道命令:“兵士中不當值的,可過來觀賞片刻。”
過不了一會兒,擂台下烏壓壓地站了一片。
張弼笑著說:“梅評事想如何比武?”
十三面無表情地說:“每人出三招。你先來。”
張弼心想:我出三招你能受得了?他卻也不想推來推去,便大方地說:“有得罪之處,還請梅評事不要見怪。”說完疾步朝十三衝了過去,揮拳發出第一招。
張弼從來沒能修習過內力,拳腳功夫雖然不錯,也完全憑的是一股蠻力。他又不敢打重了,於是這第一招發出去,他只敢用了三成力。
這一拳揮出,立刻撲了一個空。擂台下發出一陣抽氣聲,眾人議論紛紛。張弼愣了一下,搞不清楚十三到底是怎麼躲開的。
十三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聲音仍舊冷硬,如同結了冰的湖面:“第一招。”
張弼心想他不過是僥幸吧,三個多月前成親時明明還手無縛雞之力,現在能厲害到哪裡?他緊緊盯著十三,聚集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出第二招,這一次用了八成力。
人明明就在眼前,快要得手時卻忽然消失。只聽十三冷冷地說:“第二招。”
台下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驚嘆:“怎麼回事?怎麼躲開了?”
“沒看清楚啊!”
張弼此時才有些著急了,他“哇”得大叫一聲為自己壯了壯氣勢,使出全身力氣朝十三撲了過去。這是他的畢生所學,雙手呈虎爪狀,若真的被他撕中,只怕真會被戳出幾個窟窿。
十三緊緊盯著他,冷不丁地跳離五步遠,胳膊上卻真的被他抓出了三道血痕。他一字一字地說:“第三招。”
這語調、這聲音,讓張弼覺得身體有些發冷。
十三揉了揉手關節,發出一陣“格拉格拉”的聲響,似笑非笑地說:“輪到我了。”
張弼尚未反應過來,臉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鼻子嘴巴全都擠在一起。他的頭暈暈的,一道熱流順著鼻孔慢慢流下來。
擂台下寂靜無聲。張弼張了張口,“噗”得一聲,吐出來一顆斷了的牙齒。
緊接著,腹部被什麼急速而來的東西踢中,五髒六腑都震得絞痛,他頓時捂著肚子半蹲下來。
十三說三招就三招,絕對不會饒人的,又揮出結結實實的一拳。這張弼心中流淚,想這也太坑了,這人哪是什麼病弱書生,分明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耍著自己玩呢。但是輸人不輸陣,死也要死得壯烈。他是條漢子,從頭到尾也沒討饒,忍著痛承受下來,隨即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台下的人全部都安安靜靜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十三又望向台下,環視一會兒。他指著另外一個鬧過洞房的將領說:“你和我,比劃三招。”
將領們心中有點悔恨,暗罵不止,這才知道十三假公濟私要報仇。但他們都不敢怠慢,心想要怪就怪自己本事不濟,人家正大光明地向自己挑戰,他們豈能退卻?反正都躲不過了,幾個人便乖乖地一個一個在擂台下排隊站好了,咬著牙上台與十三過了三招。
這一揍,幾個將領都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爬起來。
十三對付這幾個人其實綽綽有余,卻不想在葉裴青面前表現出真功夫,於是只使了五成力。他與幾個人車輪似的打架,又不想使出全力,便受了一點傷,白衣帶血。他葉裴青眯眼看著帶傷的十三,渾身的*更是忍不住了。
十三這才叫那吳均賢上台來同他過招。少年眼看眾人被打成這樣,早已經有些害怕。他行了禮,規規矩矩地出招之後,卻發現十三對他只是點到為止,反而還得到了不少指點。兩人越打越放得開,十分盡興,到了最後,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吳均賢低頭說:“今日得梅評事指點,受益匪淺。”
十三笑著說:“好說。今後還可以教你一些真功夫。”
吳均賢高興地撓頭:“謝謝梅評事。”
葉裴青一直在眯眼看他們打架,等他們一打完,也不讓他們多說,就拉著十三回家了。
十三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說:“這少年不錯,就是他吧。”
葉裴青卻笑著說:“再說吧。”
“什麼意思?”
葉裴青笑著說:“這事就算你願意,也要看他們家的意思。妍琪又不是你妹妹,你們兩個看對眼有什麼用?”
十三簡直弄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這孩子本來就是你選的,叫我去把把關。現在我覺得這孩子不錯,你又在搞什麼?”
葉裴青皺眉,以手掌捂住他的嘴巴:“不必再說。”
十三正要反駁,外面卻傳來孫婆子的叫聲:“啟稟世子,聖旨來了!老爺請世子和夫人一起去接旨。”
十三和葉裴青俱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