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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槍,走火!》第8章
  驚悚邂逅

  燕詳本來就話不多,我更少,簡單的交談後我們都陷入了沉默,但躺在他身邊我安心極了,不知不覺居然睡了過去。

  夢裏我哥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知廉恥,自甘墮落!”

  我拉著他的胳膊想要解釋,想要說出事實,卻忽然發現嗓子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祈求地望著他,發出無奈的“嗚嗚”聲。

  不安中我感覺一個強健的手臂摟住了我,輕輕喚我的名字:“沒事了小樹,別怕,沒事了……”

  我蜷縮起身體窩進了這個溫暖的懷抱,那觸覺是如此真實,那溫度和氣味熟悉而又陌生,帶著淡淡的煙酒的味道,充滿了男性的、安全的氣息。

  一隻溫熱的手摩挲我的頭髮和後頸,又滑下去輕輕拍我的背脊,後來我終於沉沉睡去。

  天快亮的時候我醒了,發現自己睡在卡宴後座上,身上蓋著薄毯。

  爬起身來揉著酸痛的腦袋,我發現自己頭髮裏全是草葉,衣服也沾滿了草汁,皺皺巴巴十分難看。

  駕駛座上沒有人,我打開車門下車,微亮的天光中看見燕詳站在山頂的懸崖邊,望著遙遠的天際,那裏正冒出一絲朝陽微紅的霞光。

  “醒了?”聽到我的腳步他轉過身:“要日出了。”

  我走上去站在他身旁,注意到他手中還拎著一罐啤酒,難道他就這麼喝了一宿?

  他比我高一些,我仰視他,覺得他很高大,很MAN,很可依靠和信任。

  察覺到我的注視他轉過頭來詢問地望著我:“怎麼了?看我幹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眼裏似乎多了些什麼,而且……好像在回避我,於是說:“沒,沒什麼。”

  我們重又沉默下來,靜靜站在崖邊等待日出。

  那天他送我回徽居的路上非常沉默,沒有放歌,也沒有吹口哨,我感覺他心裏有事兒,但不知道他的心事是否跟我有關。

  之後的幾天他都住在市里,一直沒有回來,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我獨自呆在徽居,想到他的時候總是心神不寧,但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沒有給他打電話,只在煩躁的時候出去跑步或者去視聽室看碟。

  三天后我再次打電話給我哥,他仍然不接,又打給我媽,從她的語氣知道他並沒有跟她說過什麼,於是稍微放心了點。

  還有半個月就開學了,開學前三天我要參加補考,之前的一段日子我已經看完了課本和資料,手頭沒什麼可看的了,於是想去市圖書館找找更深的書。

  老趙跟燕詳請示過後,告訴我以後他每天會送我去市立圖書館,早上八點出發,下午五點回來。

  前幾次都很順利,下午老趙會按時在圖書館門口等我,但一個週五的下午,我等到五點半也沒有看見他的影子,六點整,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錢非。

  我對他簡直避如蛇蠍深惡痛絕,當看見他的豐田霸道停在市立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我立刻回頭奪路而逃,他飛快地跑過來攔住了我:“喲,真巧,在這兒也能遇見你,真他媽是緣分啊。”

  “讓開!”我不認為這是巧合,老趙遲到和他過來之間肯定有聯繫。

  錢非咧了咧嘴:“正好是飯點兒,走吧,陪我去吃個飯。”

  “我不餓。”我回絕他,四處張望尋找老趙的身影,雖然這是公眾場合,但以錢非的性格恐怕不在乎人多人少。

  “怎麼著,等老趙呢?”錢非嘻嘻一笑:“別等了,他老婆犯病了,他這會恐怕才剛把人送到醫院。”

  聽到他的話我心裏“咯噔”一下,暗暗覺得他說的八成是真話。

  “走吧,別愣著了。”錢非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湊近我耳邊:“哥哥我這就帶你去酒店,在燕詳來之前把該辦的都辦了,東西我都準備好了,看我今兒怎麼疼你……”

  他口鼻的熱氣呼在我耳邊,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用力推開他:“媽的滾蛋。”

  “別他媽裝蒜,三貞九烈地給誰看啊?”錢非死死拽住我:“別惹火了我,老子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地不想讓人看熱鬧,不過你要是想的話我也能勉強奉陪。”

  他的話從來猥瑣而又露骨,讓人光是聽著就惡寒無比。

  我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扳,借著巧勁兒把他推開:“妄想。”

  “喲,長進了。”錢非獰笑:“早就知道你是個披著綿羊皮的小狼崽兒,一個多月不見小爪子磨的更利了啊?”說著吹了聲口哨:“幸好老子今天帶了幾個人來,你要是乖乖跟我走,咱就省了麻煩,其實我要的也不多,就一晚上,明兒一早我就送你回去,別說燕詳的破鞋我還真不是很惜得撿,玩玩就得了。”

  聽到口哨聲三個男人下了車,向我圍了過來。

  我吸了口氣,暗暗打量著他們幾個人,思忖著以我現在的體力能不能找個看起來比較弱的先放倒了,打開個缺口逃出去。我腿上功夫還行,但腿骨沒好全,估計使出來也沒什麼殺傷力,只能攥緊了拳頭伺機行動。

  這時候正是下班的點兒,圖書館雖然地處偏僻,但門口偶爾還有人路過,見到我們爭執都好奇地看過來,還有幾個人大約是想見義勇為,猶豫著走近了。

  我心底裏升起些許希望,如果我呼救的話,會不會有人來幫我?

  錢非發現居然有人想要管閒事,狹長的眼睛泛著寒光冷冷地掃過去:“媽的看什麼看,再看老子幹掉他全家!”

  在他的威嚇下路人都轉開了視線,目不斜視地各走各路。

  “你還想叫救命?”錢非死死盯住我,邪佞地一笑:“省省吧……”

  我的眼神毫不退讓地和他對峙著,他沖我吹了聲流裏流氣的口哨,手伸了過來。

  沒時間多想,我揮拳想要擊中他的下巴,卻輕易被他擋住了,身後一隻強健的胳膊立刻伸過來扭住了我的手腕。

  顧不得腿骨有傷,我立刻狠狠踢向他的小腹,這次他沒躲開,被我踢的退了好幾步。

  “靠!還挺有勁兒!”身後的人用力扭我的胳膊迫使我彎下腰,錢非上來狠狠在我肚子上打了兩拳:“你他媽的找死呢吧,上次打的都忘了是吧?”

  我弓著腰拼命吸氣減緩疼痛,老六說:“錢哥走吧,別在這兒鬧。”錢非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揉著肚子示意離開。

  掙脫不開老六的鐵腕,我被他強拖著往臺階下面走,心急如焚地四下張望,忽然看見路邊報亭的大嬸,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沖她喊:“大嬸,求你幫我報警,啊……”還沒說完老六用力擰了一把,我肩膀幾乎脫臼了,疼的再說不出話來。

  錢非給報亭大嬸一個陰狠狠地眼光作為警告,順便抽出幾張粉紅鈔票甩過去:“別他媽多嘴。”

  千鈞一髮之際,隨著一聲急促的刹車聲,一輛捷豹驟停在臺階下,車門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迅速下車,揚聲喊:“老三!住手!”

  權念東大踏步走了過來,沉著臉看著錢非:“老三,不像話,這是鬧事的地方嗎?”

  錢非垮著臉,叫了聲:“大哥。”

  權念東冷冷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幾個人:“老六,鬆手。”

  老六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我,權念東哼了一聲:“你也不勸勸你老大,老這麼沒輕沒重地瞎鬧騰,也不怕出事兒。”

  老六低下頭:“是,權哥 。”說著向身邊倆人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退到了一邊。

  權念東瞪了一眼錢非,對我溫言道:“陳樹,跟我來,我送你回燕詳那兒。”

  “大哥!”錢非拉住權念東:“我喜歡他,真喜歡。”

  “撒手!”權念東嚴厲地看著他:“你喜歡的還少嗎?老三,這次的事兒你就別想了,不成。”

  他甩開錢非的手,拉著我走下臺階,打開副駕門讓我上車,然後自己坐上駕駛位,隔著車窗對錢非說:“老三,我警告你,希望沒有下次了,不然我不客氣。”

  無視錢非沮喪而又怨憤的眼神,權念東冷著臉發動了車子,載著我向北駛去。

  我胳膊劇痛,驚魂未定地抱著書坐在位子上,良久權念東停了車,說:“陳樹,扣上安全帶。”我這才驚醒過來,發現我們已經到了北門,正在等紅燈。

  “謝謝您,權先生。”我忙扣上安全帶,這才想起跟他道謝,權念東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不用謝,今天真是巧了,我恰好去海關辦點事,路過圖書館。” 看了看表:“已經快七點了,你還沒吃飯吧?我中午因為辦事就沒吃飯,這會挺餓的,要不咱們先去吃個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回山裏。”

  雖然我沒胃口,但從市里到徽居,一來一回將近三個小時,聽說他中午就沒吃飯,自然不好意思讓他餓這麼久,便點了點頭。

  綠燈亮了,權念東發動了車子往東開去。

  我撥了老趙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想打給燕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放棄了,沉默地坐在位子上。

  十分鐘後捷豹停在了一家日式餐廳的門口,幾個穿著和服的侍應站在門口向我們鞠躬問好,權念東點了點頭,對一個年長些的女人說:“包間空著嗎?”

  女人點頭哈腰地說:“空著呢權先生,請跟我來。”

  權念東帶著我跟在她後面熟門熟路地走進了一個小小的日式和屋,脫了鞋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女人殷勤地問:“今天吃點什麼?”

  權念東想了想說:“隨便吧,給我配好兩人份的餐。”轉頭問我:“能喝點清酒嗎?”我搖頭,他對那女人說:“給我一大杯梅子酒,他就不用了。”

  女人鞠了個躬出去了,說實話我真受不了日本人這種沒完沒了點頭哈腰的客套,看她走了如釋重負。

  權念東給我斟上茶:“我平時住在X市,但很喜歡這裏的壽司和刺身,每次來S市都要過來吃。”

  我沒吃過日本料理,光知道很貴,量很少,因此也不好發表意見,只沉默地點了點頭。

  “你不太愛說話呢。”權念東說:“像你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很活潑才對。”

  “還行。”我對他微笑:“其實我也挺好動的。”

  他點了點頭:“大概是我們還不太熟的緣故吧。”

  “打擾了。”拉門外響起了侍應的聲音,隨後紙門開了,兩個穿著和服的女孩端著託盤進來,在我們面前擺上繁複至極的日式餐具,又上了菜,最後將一杯梅子酒放在權念東面前:“請慢用。”

  女孩退了出去,權念東抿了口酒,對我說:“嘗嘗看,味道應該不錯。”

  對日本料理我沒什麼概念,對於做得跟工藝品一樣的壽司和生魚片也沒有特殊的喜好,只隨意吃了兩口,倒是湯很不錯,全都喝了。

  權念東沉默地喝酒,但吃的卻很少,我不禁很奇怪,他不是說中午沒吃飯很餓麼?

  過了一會他放下酒杯:“需要加菜嗎?”

  我搖了搖頭:“我吃飽了。”

  他看了看我面前的菜,叫來侍應吩咐加了一碗湯,然後遞給她一張信用卡,等她出去了對我說:“湯很不錯吧?再喝一碗好了,你吃的很少。”

  他的體貼讓我有些惶恐,忙向他道謝,不一會湯上來了,我只好又喝了半碗。

  吃完飯我們出了餐廳,看看表居然已經快九點了,上了車,我發現權念東有點臉紅,不禁擔心地問:“你醉了?還能開車嗎?”

  “啊,被你看出來了。”權念東笑著發動了車子:“我沒什麼酒量,不像阿詳,衡水老白乾也能喝上一斤,不過沒事,我只是愛上頭,不會頭暈,放心吧。”

  我仍舊有些擔心,但不久後發現他確實沒有醉,車子開的很穩。

  那天回到徽居已經是十點多了,權念東在門口熄了火,按了按喇叭,不一會小花跑來開門,見到我回來驚喜地道:“啊,你總算回來了,趙叔都要急瘋了,燕先生也在客廳裏發脾氣呢。”

  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牧馬人停在院子裏,燕詳居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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