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得寸進尺知身世
書房裡有個醉翁椅,謝安平把美娘推上去坐著,撈起她一隻腳脫掉鞋握著掌心把玩。前朝女子時興裹腳,婦女皆以三寸金蓮為美,但自晉國立朝以來就廢了這規矩,不過觀念已經根深蒂固,男人們還是更偏愛纖巧小腳。
美娘是一雙天足,未曾纏過,好在天生嬌小白嫩,放在謝安平掌心剛好被一手握下。他玩兒得愛不釋手,聽了她的話漫不經心道:「三姑媽會看著辦的,四姐是她閨女嘛。」
腳心癢癢的,美娘蹬了蹬腿:「話雖如此,可三姑媽跟妾身一樣是個婦道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說親就只能憑媒婆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常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被那些個媒婆誇上天去的公子們,不見得人品真的有多好。所以妾身才覺得這事兒應該由爺您幫忙。」
謝安平的手徐徐摸上她光滑的小腿:「爺該怎麼幫忙?」
「爺您認識的人多,挑幾個年輕有為的未婚男子出來,這不算難事罷?」美娘現在一心一意替商憐薇「打算」,竟然不察這廝的手一直往上摸,「我娘有句話,叫找相公不圖家世錢財,只要懂得心疼妻子、對妻子好就成。侯府已經是這樣的門第了,四姐也用不著高攀哪個大戶人家,最主要是找一個知冷知熱對她好的貼心相公,就算那人出身一般,只要他自個兒有本事,不是好吃懶做之輩,在前程上侯府幫他一把就是了。比如二姑父,聽說以前老侯爺在世時提攜了他不少,所以他才能做得了司農寺卿,跟二姑媽這麼多年也和和美美的,真令人羨慕。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湘裙撩開,露出兩肢嫩藕般的長腿,謝安平摸得興起,哪兒還顧得上美娘說什麼,只曉得點頭答應便是。
「就是就是!」
美娘抓住機會再接再厲:「這事就勞爺惦記了,您去衛府同姜參事商量一下,挑幾個相貌端正的適齡男子來相面。四姐性子安靜,相公就不能也這般沉沉悶悶的,不然倆人還不悶到一塊兒去,最好是個能說會道的有趣人物,可以給四姐解悶兒。妾身瞧剛才進來拜見您的那位就不錯,不如打聽一下他有無家室吧?」
謝安平把美娘的腿分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美色當前風情撩人,他耳朵邊嗡嗡嗡的根本不曉得她說了什麼,只管俯身過去親熱。
他頂進美娘身體裡面,沉重喘息道:「行,爺明天差人去問……嬌嬌你躺下來點兒,爺還有半截沒入進去呢。」
「爺一點要記得呀,這是頭等大事。」
美娘知道不給他些甜頭是不成的,於是掀起身子相湊,腰肢款擺媚眸眄睨,檀口吁吁吐出香氣兒:「妾身現在主動熱情了麼?爺……」
一見這份妖嬈,謝安平三魂丟了七魄,雙手狠狠掐著她的腰撞擊:「爺就喜歡你這麼騷,快說你喜歡被爺幹!」
……死混蛋別得寸進尺啊!
美娘鶯聲嬌啼,但就是不說這樣的話,謝安平卻不非要聽到才甘心,三淺一深地擺弄:「快說,快說……」
醉翁椅吱吱呀呀搖了許久,險些散架。
八月十四,謝安平又去衛府了,美娘便趁著這個時機去看俞如眉,送兩盒月餅。可是剛進宅子繞過影壁,她就見俞如眉站在院子中央,肩膀顫抖緊咬嘴唇,死命瞪著對面的那男人。
美娘循著她視線一望,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陌生大漢站在那裡,搓手無措又訕訕發慌的樣子。
美娘趕緊過去把她娘護在身後,警惕道:「你什麼人!」
大漢見到美娘雙目一亮,聲如洪鐘地喊道:「小姑娘!」
「你……」美娘狐疑打量他,覺得有些面熟,「我不認識你。」
「哈哈,你怎麼不認識老子,你還救過老子哩!就在這座宅子的花園裡!」大漢拿手掌在臉上抹了一把,提醒美娘。
美娘頓時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大鬍子?」
想不到他把鬍子刮了露出原本模樣,倒是個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的大丈夫。
霍青城點頭:「老子專門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不想……」他偷偷看了俞如眉一眼,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簾,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
俞如眉把腰背挺得筆直,單薄的身姿竟然也有種不可侵犯的凌厲氣勢:「你走,滾!」這般冷冷說完,她竟拉著美娘進屋了,把霍青城晾在外頭。
美娘懵懵懂懂的就被俞如眉拽走,她只得回頭對霍青城道:「當時就是舉手之勞,不用專門答謝我的,你請回吧,我娘她……」
「跟這種人廢話什麼!」俞如眉火氣特別大,砰一下關緊房門,把倆人和外面徹底隔絕開來。
霍青城訕訕地抓抓後腦勺,想了想還是慢悠悠踱步出了宅子,可是一步三回頭,似乎依依不捨的樣子。
漕幫的手下有幾個守在外面,見他出來便迎上去:「老大,見到恩公了?」
「見是見到了,只是……嘿嘿。」霍青城忽然浮現出一種有些甜蜜的詭異笑容,「都是年輕時欠下的風流債啊。」
屋子裡,俞如眉拉著美娘看了又看,緊張問道:「你是怎麼認識那人的?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美娘見她娘一副凝重神色,不敢隱瞞,把當初救人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
俞如眉微微鬆了口氣:「還好……」
美娘愈發不解了:「娘怎麼回事?你跟那大鬍子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不然怎的一見面就像仇人似的?
俞如眉眼眶一下就紅了,卻否認道:「沒有,我就是覺得那樣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你別和他有來往。」
她越是否定美娘越覺得蹊蹺,好奇心被徹徹底底勾出來,纏著俞如眉非要問個真相:「娘您就說實話吧,肯定有事兒,您別想瞞我!到底是怎麼了?您就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我……」俞如眉欲言又止,把臉別過去咬牙道:「我說不出口!」
「咱們娘倆還有什麼說不出口的,這兒又沒外人,您就說罷!」
過了好一陣,俞如眉情緒稍微平復了些許,才極為艱難地說道:「那個人……可能,是你親爹……」
……
什麼叫可能是親爹?!
美娘大驚:「我爹怎麼會是他!」
她有爹的呀,尤思仁,養了她十六年的父親,難道是假的?!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也不能確定。」俞如眉眼含淚花,把往事娓娓道來:「十多年前我帶著你哥來京城找尤思仁,當時王家不住在現在的地界,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舊宅子是挨著馬市的,你六歲前都住在那裡。彼時王氏想攆我走,但尤思仁還算有點良心,見我一弱女子無依無靠也沒盤纏,便把我和你哥留了下來,但是不能入正宅住著,只分了間靠近馬廄的破屋子棲身。本來我和你哥住在那裡還算清靜,直到有一天,我晚上鎖門卻在馬廄後面撞見個滿身是血的人……」
當年受傷的人自然是霍青城,俞如眉心地善良救了他,甚至還好心地留他養傷,讓他躲在馬廄裡面,每天端飯送藥。霍青城養了一個多月終於痊癒,那日他向俞如眉告辭,順道買來酒菜答謝她的救命之恩,俞如眉推辭不過略飲了兩杯,誰知卻被霍青城趁機……等第二天俞如眉醒來,他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提起往事俞如眉恨得牙癢:「我救他之時見到他胸口的紋身,便曉得他不是甚麼好人,可我想著那總是一條人命!怎能見死不救!沒想到他卻恩將仇報將我侮辱……尋常婦道人家遭遇若此早就懸樑自盡了,我連白綾都掛上了房梁,但你哥在旁邊喚我,他才只有三歲……我實在是不忍心啊!心想就算要死,也得把你哥託付了才行。」
後面的事就更好猜了,尤思仁受不了王金桂的聒噪出來散心,走到俞如眉的住處,見到暗自垂淚的原配夫人不禁心神嚮往,於是便春風一度,之後俞如眉就有了身孕。
俞如眉抹淚道:「我確實不知道腹中孩兒是誰的骨肉,我想著也許不會那麼巧,也許就是尤思仁的……後來我生下你,尤思仁很是歡喜,待你也極好。於是我想就這樣吧,與其讓你不知生父,不如就認他當父親,至少能過好一些的日子,不必隨我受苦。可我沒想到他養育你十六載,最後卻還是禁不住王氏挑撥,把你推進火坑!所以那日我找他要休書,便說你不是他的女兒。美娘,現在我倒寧願你真的不是尤氏子孫,因為尤思仁根本不配當你爹!當然,剛才那人更不配!」
難怪上一次美娘去找尤思仁他面色古怪,對她也不冷不熱的。因為他已經知道養了十六年的閨女是別人的種!
美娘只覺得有上千個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開,她已經魂魄俱散分不清今夕何夕了,腦子裡一片渾渾噩噩。
良久,美娘才目瞪口呆地問:「也就是說……娘你也不知道我親爹是誰?」
「若你是個男孩兒興許還能從相貌上看出些許,女孩兒的話就難以從中窺出一二端倪了。」俞如眉長嘆一聲,「其實事後我仔細算過日子,覺得你大概……確實不可能是尤思仁的女兒。」
不是尤思仁的,那就是大鬍子的了。
美娘扶額,心想她攤上的都是怎樣的破事兒?她的親爹是個江湖梟匪不說,上回還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而且更沒想到的是她還用針縫過他的肉!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