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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美妾》第57章
57、趕盡殺絕遠離別

 商憐薇出嫁那日,停了半月的雪又開始下了,漫天雪花洋洋灑灑,被寒風攜起在空中打旋兒,最終落在屋頂樹梢,還有人的臉上。冷冰冰的。

 對方一早便要來侯府迎親,隨即把新娘子抬出京城,直接去西北。美娘晨起也隨著眾人去了商憐薇的閨房,為她送嫁。

 謝敏正在給商憐薇梳頭,嘴裡唸著吉利的話,可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事事順心,兒孫滿堂……」

 她年輕守寡,終身無子,後半生也只能倚仗娘家,不難預見晚景淒涼。商憐薇與她相依為命多年,她們是彼此的依靠和溫暖,如今連這最後一樣慰藉也要走了。

 商憐薇呆呆坐在那裡,像一具任人擺佈的傀儡,一動也不動地由旁人描眉畫唇,最後戴上了鳳冠。

 美娘遠遠地看著她,眼神與窗外的雪一樣冷。

 外面一陣辟裡啪啦的爆竹聲炸開,接著有人進院子來喊:「迎親的來了!」

 房裡一陣手忙腳亂,謝敏親自給商憐薇蓋上蓋頭,含淚道:「女兒啊,咱們娘倆就要分開了,你去西北人生地不熟,記得要照顧好自己……」

 商憐薇反手握緊她的掌,沒有說話,兩滴晶瑩液體從蓋頭裡面掉下來。

 美娘淡淡挪開了目光。也許別人會覺得謝敏與商憐薇相依為命可憐,但在她看來,不過是狼狽為奸罷了。

 所以當商憐薇被攙扶著跨過門檻,掠過美娘身邊的時候,美娘裝出一副豔羨的口氣:「妾身在這裡祝四姐與夫君和和美美,白頭偕老。以後可別忘了侯府、更別忘了咱們。」

 尤其是別忘了倆人間的「你來我往」。

 商憐薇沒回應美娘,毅然出門伏上喜婆的背,頗像大義凜然赴法場的樣子。

 侯府門口張燈結綵熱鬧極了,紅色鞭炮碎紙輕輕飄落在潔白的雪上,彷彿散落的紅梅。美娘雙手攏在暖手皮套裡,被領邊一圈兒狐狸白毛愈發襯托得嬌顏奪目,她看著那位新郎官,三十來歲面色黝黑表情凝肅,就算是成親這樣大的喜事也未能讓他露出一絲笑容。他接過喜婆背上的商憐薇把她送入花轎,然後利落轉身上馬,看不出絲毫的期待與歡喜,甚至還不著痕跡地在袍子上擦了擦手。

 似乎很厭惡與旁人的觸碰。

 「吉時到——起轎——」

 嗩吶鑼鼓吹吹打打,美娘親眼目送迎親隊伍的離開,跟在轎子後面是侯府操辦的嫁妝,六十八抬湊成一條長龍,真是十里紅妝,好大的氣派。

 等人潮漸漸散去,黃鶯從後面鑽上來:「姑娘,咱們就這麼讓她走了?」

 美娘笑問:「不然怎麼樣?還要當著大夥兒的面沖上去抓花她的臉嗎?」

 黃鶯鬱悶:「可是……總覺得太便宜她了。」

 「我答應過爺不整死她的。」美娘微微一笑,轉頭問:「那個人你們處置好了嗎?」

 「好了,灌下迷藥扒光衣服放在了箱子裡,怕他凍死我還特意給了一床棉絮!」

 「此去西北少說也十天半個月,今晚他們就要找地方投宿,四姑娘總要梳洗換衣的,你猜她打開裝衣裳的箱子看見那男人會是什麼表情?又或者被準備洞房的新郎官看見……想想就覺得可惜呢,我沒法親眼看見。」美娘捂嘴呵呵,「你說我是便宜她了嗎?」

 黃鶯拍手叫好:「姑娘好厲害!到時候她就是跳進黃河洗不清,這下有的她受了,而且我看新郎官也不是善茬,說不定一怒之下剁了他倆喂狼!不過姑娘,您不是答應了侯爺……」

 「我是答應過爺不整死她,但沒說不讓別人整死她呀。」 美娘俏皮地眨眨眼,「還有陪嫁的綠竹,我已經把賣身契給她了,走不走何時走都隨她。不過以她那種想攀高枝兒的心性,這位新郎官會是誰的裙下之臣還不一定呢。」

 既然別人都說她尤美娘不是良家女子,她就徹底不良家給眾人看,反正是狐狸精嘛,當然得做盡壞事趕盡殺絕了。

 風雪交加有些冷,美娘縮了縮脖子,招呼黃鶯:「走了,跟我去看看娘,好些日子沒見了。」

 小宅院那邊,美娘去見俞如眉,卻碰上霍青城在那裡傻笑,樂得合不攏嘴。

 「嘿嘿、嘿嘿……」

 美娘沒好氣白他一眼:「有什麼好笑的?你有力氣笑不如去看看衣裳洗完了沒,大冬天的我可不想娘被凍壞手。」

 霍青城笑得嘴角都在抽:「閨女啊,你爹我真是高興死了。」

 「滾,誰是你閨女,少來本姑娘面前攀親戚。」美娘就是不肯認他,皺著眉頭見他仍是傻愣愣的表情,不喜道:「我說你到底傻笑個什麼?」

 「老子要當爹了!哈哈哈——」

 美娘瞪他:「你做夢!我認塊石頭當爹也不認你!」

 霍青城笑著擺擺手:「我說的不是你,而是……」他指指俞如眉,「你娘肚子裡那個。」

 美娘眼前一黑:「你說什麼!」

 其實這也不難猜,俞如眉本來就是個溫柔甚至可以說軟弱的女人,並且常年缺少關懷,如今霍青城對她百依百順無微不至,自然漸漸打動了她。而且倆人十多年前就有那般的糾葛,其實當時也不算是霍青城趁人之危,兩個孤零零的人朝夕相處了那麼久,可能早就相互萌生了好感,但是礙於身份不能更進一步,而俗話說「酒是色媒人」,倆人彼時糊裡糊塗半推半就……這才有了美娘。只是霍青城酒醒後被嚇住了,身邊的女人可是別人的妻子啊!他當年也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一個,自己尚且沒著沒落的,怎麼拖家帶口呢?霍青城腦子裡早亂成一堆麻了,想都沒想清楚便提起褲子走人,等事後生出悔意再來尋俞如眉,她已經搬走了,只得作罷。

 這次他故技重施,先是接觸了俞如眉一段時間,認錯態度良好並且任勞任怨,死皮賴臉的先賴著,然後再伺機跟她敘舊情,接著趁上次過重陽節的時候酒後吐真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烈女怕纏郎,俞如眉再次淪陷。

 美娘看著滿臉通紅又撫摸著肚子的俞如眉,狠狠剜了霍青城一眼:「土匪!我娘是上了你的賊船了!」

 「閨女你說對了,你爹我別的不多,但船有的是。」霍青城在俞如眉面前蹲下來,仰頭望著她說:「咱們孩子都有兩個了,你這下總該跟我走了吧?」

 「這……」俞如眉猶豫不決,把目光投向了美娘。

 美娘嘆息一聲,本來她娘就是這軟弱好欺的性子,沒轍。於是美娘道:「您為我這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想一想,沒爹的孩子會被人欺負得多慘?娘您就跟他去吧,諒他也不敢虧待你,否則我扒了他的皮!」

 霍青城忙不迭點頭:「就是就是,我會對你好的!」

 「哎,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居然還……真是沒臉見你們。」俞如眉羞愧極了,又問:「美娘你呢?跟不跟我們一起?」

 「當然一起了,正好那混蛋沒在府裡,我回去把該收拾的收拾了,很快就動身。」

 霍青城不屑道:「收拾個什麼,你跟爹回去,爹給你買更好的!」

 「不收拾了我心裡不踏實。要不你帶我娘先走,在碼頭給我留條船便是,我過幾天跟你們會合。」

 美娘眯起勾魂眼,思忖她若不把那群人收拾一頓,心裡堵得慌!

 轉眼就是小年夜了,這可能是侯府有史以來最冷清的一個節日,謝靈玉出家了,商憐薇嫁人了,謝安平沒在京城,謝秀回外祖家探親,偌大侯府就只有謝瓊謝敏還有美娘,以及從鴻臚寺專門回來過節的駱安青。謝靈玉出了那檔子事,侯府與鴻臚寺卿的關係交惡,駱安青已經在考慮調入其他部府做事。而他的父親駱老爺,自從年初就去了渝州查糧,聽說那裡有些問題,所以大半年也不曾回京,這讓駱安青有些隱隱不安。

 長街上煙花爆竹彭彭作響,倒更襯得侯府花廳冷清寂寥。銀燭高燒婢女侍香,僅剩的四個主子圍坐在可容十數人就坐的寬敞圓桌旁邊,等待丫鬟布菜,等到滿桌菜色上齊,謝瓊開口:「用吧。」

 「慢著。」美娘忽然開口,含笑望向謝瓊,「今天過節,妾身還特意多準備了兩道菜。香槐。」

 香槐托著一個圓盤入內,上面蓋著銀蓋子。美娘等香槐把盤子放在駱安青的面前,在揭開的那一瞬笑道:「這道『年年有餘』是專程為駱少爺準備的,您多吃一點。」

 蓋子揭開駱安青臉色猛變,竟然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一條尺長的死魚躺在盤子中央,通體黝黑青面獠牙,魚眼死白好像在狠狠瞪著他。

 謝瓊謝敏驚訝地看著美娘,美娘無視他們詫異的目光,而是拾起筷子戳上魚身,叉起來走到駱安青面前:「駱少爺自己喂的魚兒,怎麼捨不得吃嗎?還是您覺得自己吃獨食不對,應該一家人共享之?」

 駱安青別過臉去,故作冷靜:「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美娘笑笑,回頭把魚甩到謝瓊面前:「二姑媽,那您知道嗎?」

 謝瓊目光鋒利而寒冷,很沉得住氣:「這裡是侯府,容不得你放肆。」

 「容不下我放肆,難道就容得下你們放肆?好一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美娘勾勾唇,一轉身就坐了下來,翹起腿不把旁人放在眼裡的表情,「我讓人往水榭的池子裡灑了石灰,煮好一鍋熱魚湯,現在你們去還能撈上兩條。養了這麼久的魚兒,不多吃一點劃不來呢,特別是駱少爺您,不吃的話——對不起你心心唸唸的月蓮。」

 駱安青一驚:「月蓮!月蓮在哪裡?!」

 美娘朝死魚努努嘴:「在那兒。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你的月蓮早就葬身魚腹成為吃人的妖怪了,虧你還每天親手餵牠們,也對,餵牠們就等於是喂月蓮,您真是個痴情種子。」

 駱安青腹內翻騰,噁心的酸水陣陣上湧,他捂著嘴不肯相信:「你胡說!月蓮怎麼會、怎麼會……她是被安平……」

 「被侯爺霸佔瞭然後殺人滅口嗎?」美娘嗤笑,「你太不瞭解他了,若是被他看上,不管是不是兄弟的女人,要搶直接便搶了,犯得著偷偷摸摸佔了便宜還怕你發現?你跟他從小玩到大應該最清楚,天底下只有他不想要的東西,沒有他不敢搶的東西。所以這件事你最好去問問你的好娘親,她老人家一清二楚!」

 駱安青堅信凶手是謝安平:「如果他不是心虛,為什麼打傷了月蓮的家人?他分明就是惱羞成怒!」

 「你真好騙。」美娘揚眉反問,「如果侯爺不這樣攆走他們,你以為他們還有機會活命嗎?恐怕早就和月蓮一樣死無葬身之地了,您說對不對二姑媽?」

 謝瓊臉色微變,一拍桌子厲聲道:「來!把這個瘋婦塞住嘴給我拖下去!」

 「你敢!」美娘一下站起來,「你動我一下試試!你以為爺不知道小時候是誰算計他?他不過是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罷了!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他新仇舊賬一起算,把你們都挫骨揚灰都算輕的!黃鶯,把藥端進來!」

 黃鶯端著藥湯還有藥渣進來,美娘拿起潑了謝瓊一身:「你的毒藥你自己喝個夠吧!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出侯府,不然侯爺回來喊審問張御醫,你以為他那把老骨頭扛得住幾道酷刑?我給你一條活路,有多遠、滾多遠。」

 褐色的藥汁順著謝瓊髮鬢滴滴淌下,她渾身都在打顫,也不知是氣還是懼。而駱安青則一直失魂落魄地盯著那條魚,眼睛空洞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謝敏害怕地站起來,磕磕巴巴道:「美、美娘,我沒有害過你……」

 美娘抖抖袖子跨出門檻,對謝敏依然冷淡:「你是沒有明目張膽地害過我,但你也不想我過得好。不過無所謂,我不計較了,只要你以後老實本分,侯爺不介意替你養老送終的。」

 站在寒風凜冽的門口,美娘深深呼吸了一口迎面撲來的冰雪氣息,覺得已經隱約有了春天的暖意。

 黃鶯偷偷湊上來:「姑娘,櫻桃已經出府了,咱們多久……」

 「就在今晚,我會想法子把香槐支走。」

 小年夜的那晚,侯府起了一場大火,幸好火勢未及蔓延便被撲滅,獨獨燒燬了一座小院子。事後下人清理火場,發現了兩具焦屍,而美娘與黃鶯卻怎麼也尋不著了。從身形還有未被燒燬的衣著殘餘來看,眾人認定被燒死的便是倆人,於是急忙寫信差人送去給謝安平。

 除夕傍晚謝安平風塵僕仆地趕回侯府,只見到府門高懸白色燈籠,走入之後縞素靈堂躍入眼簾,中央停著一具棺木,後面有一個大大的「奠」字。

 謝安平喉頭湧出一口腥甜,他咬緊牙含在口中,跌跌撞撞走上去想去推開棺木,看一眼美娘。

 「侯爺!」香槐擋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姨娘不會希望您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言畢,她把一個包袱遞給謝安平,露出裡面白絨絨的皮毛。

 「奴婢在院子外面撿到的,自從您走了,姨娘每晚睡覺都抱著它。也許當時她把這個東西扔出來,是想留給您做個念想……侯爺,請節哀。」

 打開包袱,是被縫補好的小皮襖。謝安平緊緊把襖子擁入懷中,埋頭下去深深嗅著美娘殘餘的香味,口中腥甜一點點滲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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