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央姑母侯爺納妾
自從老侯爺去世,侯府女兒也陸陸續續出嫁,偌大一個宅子,現在就剩謝安平和三位姑媽。
二姑媽謝瓊,年近五十,她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很討眾人的喜歡。當年老侯爺在世之時,捨不得謝瓊嫁出去,又覺得謝陸年幼不堪重任,偌大個家業沒人幫襯不行,於是便讓謝瓊招贅了一個女婿回侯府。女婿姓駱,本來也是外鄉來京趕考的書生,後來藉著侯府這棵大樹,做了司農寺卿,掌管著供給皇室的糧米蔬果還有全國的糧倉屯田,是個最有實權的職位。
謝瓊育有一兒一女,長女隨了謝姓,喚作靈玉,幼子則隨駱姓,叫安青,剛好與謝安平同歲。謝靈玉前幾年出嫁了,夫家是門當戶對的鴻臚寺卿家的大公子,駱安青如今也在鴻臚寺做事,年紀輕輕已是少卿之職,前途無量。
然後就是三姑媽謝敏,謝敏比謝瓊小一歲,當年出嫁本來是極風光的,夫君是富甲一方的江南商家嫡子,嫁過去衣食無憂奴僕成群。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謝敏嫁過去才三年,相公就得急病死了,叔伯兄弟們爭奪家業,千方百計逼謝敏改嫁。謝敏鬥不過那群豺狼虎豹,最後只能帶著亡夫遺物,還有他小妾所生的女兒回京投靠娘家。謝敏膝下無子,便認此女為親生女,待她也像親生女一般。這女孩兒倒也乖巧聽話,容貌也是十分清麗的,喚作商憐薇,因自幼在侯府長大,與其他小輩按年齡算起排行第四,下面的人都喊她四姑娘。她比謝安平大半歲,謝安平喊她四姐,倆人關係也較為親近。
最後剩下的就是小姑母謝秀,謝秀是么女,老侯爺年近花甲才得此女,所以對她十分嬌寵,把她養成一個跋扈霸道的性子,這點倒跟謝安平很像。說起來謝秀也只比謝安平大三歲,說是姑侄更像姐弟,從小沒少在一塊兒幹壞事。謝秀如今都二十好幾了也沒找婆家,一來她脾氣不好眾所周知,沒有媒婆敢上門說親,二來她自己也沒出嫁的意思,盲婚啞嫁她是斷斷不肯的,她非得自己選個中意的不可。
其餘的姑媽早年都嫁出去了,有些在京城有些在外地,年節的時候偶爾回侯府看看,謝安平見她們的機會也不多。但因為謝陸是家中唯一男丁,而謝安平又是他留下的唯一血脈,所以九位姑媽不約而同對謝安平都溺愛得很,打小就要什麼給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他說一她們從不說二,硬是把他養成了現在的模樣。
這天謝安平回到侯府,進門看見謝瓊,開口就說:「二姑媽,我要娶親,你幫我準備一下。」撂下話他就回房去了。
這話可把謝瓊驚得不輕,她急忙小碎步追上去:「安平!你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謝安平停下重複一遍:「我說我要娶親,不是要三書六聘請媒人過文定什麼的嘛,我不懂,你幫我弄。」
謝瓊問:「你要娶誰?上回李尚書家的千金你不是沒看上麼?」
「誰要娶那個醜八怪了!」謝安平做出一副噁心樣,「又矮又胖的,說話跟只蚊子似的嗡嗡嗡,聽都聽不清楚,我娶她還不如娶頭母豬。你們別老騙我去見這種所謂的大家閨秀,看著就倒胃口!我現在自個兒看上一個,要把她娶回家來,這下您跟三姑小姑都放心了?」
「行行行!」謝瓊向來慣著他,只是還要問清楚:「不知是哪家千金?我和你三姑商量商量,明兒就親自上門提親去。」
「她叫尤美娘,住在東街梧桐巷,她爹是國子監的尤思仁,我今兒剛從她家出來。」
謝瓊皺眉自言自語:「國子監祭酒不姓尤啊……」
謝安平猛然想起美娘的交代,又道:「對了二姑,我記得咱們有個宅子就在兩條街外,你叫人收拾出來,用來安置美娘的親娘。她爹不是國子監祭酒那個老頭,尤思仁是教習算學什麼的,好像安青認識,你問他不就知道了。」
謝瓊聽得雲裡霧裡:「怎麼還要單獨安置她娘?安平吶,這姑娘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謝安平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麼,就是她爹是入贅的她還有個大娘,但她親娘其實才是原配……哎呀反正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等她進門了你自己慢慢問她。二姑媽我累得很想去歇了,膀子疼。」
揍人的時候不覺得,揍完了謝安平才覺得那色鬼陳老頭的骨頭硬得很,現在膀子還有些痠痛。不過也許還因為下午幹事的時候太賣力了,所以手疼……
「初柳快來給侯爺捏捏肩。」
謝安平還在亂七八糟地想,謝瓊已經喊一個叫初柳的丫鬟來給他捏肩捶腿了。她拉著謝安平坐下:「你先別忙回房,我再問你幾句話。」
謝安平老太爺似的坐上太師椅,雙腿翹在軟凳上,初柳站在他身後,把纖纖軟手輕放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地拿捏起來。謝瓊站他面前,好言勸道:「那尤家姑娘是庶女對吧?門第也不高,身份也不好,跟咱們侯府比起來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安平你要不再想想?」
謝安平半眯眸子抬起頭來:「她都是我的人了,我不娶她難道還能讓她嫁去別人家裡?」
謝瓊驚訝:「她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麼?怎麼就已經是你的人了?」
「哦,這個啊。」謝安平完全不覺得難以啟齒,大方道:「我把她藥暈瞭然後睡了,她就是我的人了。」
謝瓊登時驚呼:「你迷姦人家?!」
謝安平把手一攤:「誰叫她清醒的時候不肯,不把她弄暈了我怎麼得手啊。二姑媽你就別猶豫了,她肚子裡說不定都有我的種了,你再囉里囉嗦的,我兒子都要生出來了。」
謝瓊頭疼無比,對這魔王沒轍了,她妥協道:「罷了罷了,既然都已經跟了你,咱們也不能讓人家受委屈。但她的出身要當正經夫人……委實……」
「我沒說要娶她當正妻啊,我是要納妾。」初柳的手剛好滑到謝安平胸前的時候,謝安平站起來,伸著懶腰道:「反正你跟三姑小姑看著辦,別讓我的嬌嬌受委屈就行。我去睡了,二姑你也早點睡。」
還不等謝瓊反應他都已經跨出門去了,急得謝瓊在後面喊:「你那房裡沒人,我讓初柳過去服侍你!」
謝安平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不要,你留著罷。」
等他走遠,初柳一臉慚愧:「二小姐我……」
謝瓊嘆息一聲:「他現在有新鮮的,眼裡容不下旁人。等過些日子他膩了,我再安排你過去。走吧,陪我去找三妹說說這事兒。」
回了房的謝安平從箱底翻出一個包袱,軟綿綿的像個枕頭,他抱著包袱在床上滾來滾去,一直抿著嘴偷笑。
「嬌嬌……爺的香嬌嬌……」
如果說侯府今夜還算平靜的話,那王家就簡直是雞犬不寧。
尤思仁酒醒之後,回到園子只見筵席空無一人,不禁納悶。他口渴找不到人侍奉茶水,便自個兒走去燒水的廚房,路過柴房的時候聽見裡面有咚咚的響聲,於是走過去抽掉閂子,黃鶯頓時跌了出來,嗚嗚嗚亂叫。
尤思仁趕緊揭開黃鶯嘴上的手絹,她慌不迭一股腦兒喊出來:「老爺快去救姑娘!姑娘被一個男人扛回閣樓裡去了,大太太和二少爺都攔著不讓我追,還把我給綁起來!」
尤思仁大驚,連黃鶯身上的繩索都顧不得揭開,跌跌撞撞去尋美娘,在花園外牆就遇上了王文淵。
「文淵,美娘呢!」
王文淵把臉別過去,眉間忍著一股難色:「……裡面。」
尤思仁拔腿要進去,王文淵一把拉住他,尤思仁回首,見王文淵木然搖頭:「遲了。」
話音才落,謝安平從閣樓下來,帶著一臉饜足神色。看見尤思仁,謝安平衝他一笑:「好好在家等著,爺明天喊人上門提親。」說完他哼著小曲兒就翩翩然走了。
尤思仁好似一桶冰水自頭頂灌下,八片兒頂蓋骨都寒沁沁的。他甩開王文淵沖上閣樓,推門進去聞到滿室旖旎香味,繞過屏風,只見美娘披著頭髮坐在床上,衣裳倒是穿好的,可地上散落著女子裙衫的布料。
美娘緊抱雙膝把臉埋在膝頭,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來,眼睛裡霧濛濛一片,淚花隱隱閃爍。看清來人她不覺一怔,哽嚥了一下才喊道:「爹……」
尤思仁肩膀顫抖嘴唇囁嚅,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有一聲又一聲地喚:「美娘,美娘,美娘……」
「我沒事。」美娘抬起手背抹了把眼角,「別告訴我娘和我哥,我真的沒事。」
尤思仁老淚縱橫,摟著她自責不已:「是為父害了你!都怪為父!我苦命的女兒——」
作為夫君,尤思仁有很多令人不屑的地方,但作為父親,平心而論,美娘覺得他真的很好。
美娘搖搖頭,反過來安慰道:「不關你的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文淵默默跟在尤思仁後面,走進來見滿地狼藉,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美娘抬眸直視他,冷冷的:「你知不知道,姓謝的這樣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我早就被他……所以你們的討好根本毫無意義,他也不會記這份情!二哥,就算我們不是一個娘親生的,但我喊你一聲哥哥,我麼多希望在他上門來欺負我的時候,你能站出來替我擋一擋,就算說句話也好,哪怕改變不了什麼……可是你沒有,非但沒有,甚至還把我拱手相送!二哥、二哥……王文淵你根本不配這兩個字!我沒有你這種禽獸不如的兄長!」
尤思仁也指著王文淵痛罵:「畜生!家門不幸,竟然養出個幫著外人糟踐自己妹子的畜生!」
「走了嗎?侯爺走了嗎?」
王金桂聽說謝安平走了,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看見尤思仁在此,開口就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咱們家好事臨門了!哎喲美娘真是爭氣!」
啪——
尤思仁站起來走到王金桂面前,狠狠給了王金桂一巴掌。
王金桂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你打我……尤思仁你居然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尤思仁十多年來頭一回這麼有底氣腰板這麼直,擲地有聲地說道:「休妻!我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