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翻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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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一時也害怕得慌了神,畢竟臉上是絕對不能出岔子的,立夏見著,趕緊定了定神,然後急急去叫了韓氏。
韓氏看著女兒白皙的小臉生出了那麼多紅疹子,頓時擔心的不得了,趕緊命人請了大夫。大夫看完之後才說外物所致,並不是因為食物,只不過虧得及時,抹了藥膏休養幾日便會慢慢退下,只不過這段日子不能在往臉上抹東西。
這話聽了,韓氏也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沈嫵擰著眉,根本就不願意再照鏡子。平日裡她的這張臉都是白玉無瑕的,眼下臉頰兩側出現了這麼多紅疹子,她壓根兒就不願意多看一眼。只是沈嫵也有些好奇,外物所致,可是她平日裡在臉上塗的香粉胭脂,都是從琳琅閣買的,而且用著一直都沒事兒,怎麼現在倒是出現紅疹子了?
韓氏見女兒悶悶不樂,知曉姑娘家有多在意這張臉,遂安慰道:「這段日子好好養著,塗大夫給的膏藥,不出幾日就好了,別太擔心,嗯?」
畢竟女兒下月就要出嫁了,總不能頂著這張長著紅疹子的臉出嫁吧?且不說祁王傅湛會不會嫌棄,就連女兒這般的性子也絕對不會給人看,到時候新婚就鬧得夫妻不和,以後可怎麼辦?而且,在這節骨眼兒上,弄出了這等事情,韓氏覺得絕非偶然,便同沈嫵問了近日發生的事情。
沈嫵其實也往這方面想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
在外人眼裡,她嫁得好,自是心生嫉妒,而能在定國公府對她動手腳的,也不過是自己人。一時沈嫵心裡也有了答案,不過卻沒有告訴韓氏,只搖了搖頭道:「女兒這段日子一直在府中做繡活兒,都沒有出去過。」
也是,女兒的確乖巧懂事。韓氏想了想,便道:「你放心,娘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這件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沈嫵點了點頭。
韓氏走後,沈嫵便獨自坐在妝奩前的繡墩上,不過卻沒有勇氣在朝著鏡子多看一眼。她伸手想摸,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
這臉才剛上完藥,她可不想在嚴重下去。
沈嫵隨意朝著妝奩台看去,目光落在那盒香粉上,這才頓了頓。她將香粉盒子打開了聞了聞。一旁的穀雨瞧著,便道:「姑娘,這香粉是琳琅館買的,與平日姑娘用的是一模一樣的。」琳琅館的東西,絕對不可能出差錯的,不然也不可能成為晏城最有名的首飾水粉鋪子。
這個沈嫵自然是曉得,她只覺得有些奇怪,然後將香粉盒子遞給穀雨,道:「你聞聞看,是否有什麼異樣?」自後又道,「把這些香粉胭脂統統都換掉,還有洗臉的面盆巾子,還有榻上的枕頭褥子……全都換掉。」
說完了這些,穀雨才擰起了眉頭,慘白著臉道:「姑娘……這香粉的味道不對。」
沈嫵對氣息還是有些敏感的,可平日裡也不會過多的注意這些,這裝妝奩臺上的東西,只有這香粉剛用不久。她想了想,心裡也大概猜出了個所以然,不過還是決定命立夏去好好查清楚。沈嫵不想再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才一字一句叮囑道:「記得要悄悄的查,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立夏也氣得很,袖中的拳頭猛的一握,點頭道:「姑娘你放心吧,奴婢一定會辦好的。」
立夏辦事,沈嫵自然是放心的。
這件事情不過兩日便有了結果。
立夏道:「奴婢查過了,前些日子四姑娘身邊的丫鬟梅瑩曾經去過琳琅館買過姑娘用的這種香粉。可是三房的用度並不寬裕,四姑娘平日用的香粉都是從別的水粉鋪子買的,這次居然去了琳琅館,卻是有些奇怪。而且……上回穀雨買了姑娘用的香粉胭脂回來的時候,也說遇上了梅瑩梅芸,還在院子裡聊了一會兒天……」
因著沈嫵和沈嬙的關係不佳,所以這手下的丫鬟彼此之間也少有往來,而那日突然和穀雨聊了起來,也是一個疑點。
見沈嫵蹙了蹙眉,立夏又道:「不過奴婢已經找到了確鑿的證據,的確是四姑娘所為。」立夏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香粉盒子遞給了沈嫵,「這香粉盒子是奴婢在四姑娘的房裡找到的,這底下刻著定國公府的‘定’字。」
去琳琅館買香粉胭脂的,在定國公府只有韓氏和沈嫵兩人,說起來也是極敗家的,可奈何沈仲欽慣著。蔣氏林氏及其他的幾位姑娘,最多也是去買一些首飾,這胭脂水粉上卻沒有這般揮霍。蓋因沈嫵是常客,每隔幾個月就會從琳琅館買一些胭脂水粉,而這些都是老闆提前準備好的,為了用以區分,便會在香粉盒子和胭脂盒子底下做上標記,所以不管沈嫵什麼時候去琳琅館買胭脂水粉,她原先用的那一些早就替她預留著,以防斷貨。
而沈嬙讓丫鬟梅瑩去買,買來的香粉自是和別的客人一樣,底下沒有任何標記。
立夏道:「這事兒的確是奴婢們馬虎了,這才害得姑娘……」
沈嫵雖然愛惜這張臉,卻也不會怪罪自己的丫鬟,畢竟這四個丫鬟忠心耿耿,固然細心,也不會特意去看這香粉底下的標記。
立夏又擰著眉怨道:「平日裡四姑娘同姑娘你作對也就夠了,可到底是堂姐妹,竟然如此歹毒。」姑娘馬上就要成親了,若是在這個時候弄出什麼么蛾子,這定國公府和祁王府不是要鬧笑話了?眼下誰人不知,定國公府的沈六姑娘容貌異常嬌美,即將要嫁給祁王,成為皇家的兒媳。
沈嫵卻是搖了搖頭。
她知道若是沈嬙一人,是覺得不會這般的。
沈嬙雖然一貫與她不合,可之前這十幾年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與她言語不和,根本不會想到用這種歹毒的法子來害她,而眼下,能唆使沈嬙做這種事情的人,也不過是溫月蓁。溫月蓁以為,借用沈嬙的手、沈嬙的丫鬟,便可以將這件事情得乾乾淨淨,而且她上次那盒香粉本來還可以再用上幾天,只不過那日早晨元宵爬上妝奩台,不小心打翻了,這才提前換了新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況,新的這盒香粉她估計要等到三月上旬才會用,溫月蓁是二月底進周王府,那時候就算她知道是她害得自己,也動彈她不得。
而且三月十六她要出嫁,這張臉肯定是好不了了……
到時候正落了溫月蓁的下懷。
沈嫵覺得不能再由著溫月蓁這般算計下去,她曉得韓氏還在查這件事情,這會兒也沒有念著老太太的關係,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韓氏。畢竟韓氏是她的娘親,這些事情不同她講,她還能同誰講?
韓氏聽了之後氣得直罵人。
上回溫月蓁被周世子輕薄,沈嬙又污蔑女兒私會祁王,那件事兒她還記著的,眼下居然又欺負到她女兒頭上來了。韓氏看著女兒臉上的紅疹子,雖然消了一些,卻還是沒好得那麼快,一時心疼極了,便安慰道:「阿眠,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討個公道。」
沈嫵點了點頭。
她出嫁在即,本就是極為煩心,根本不想再為這種事情勞神。
晚上的時候,韓氏將事情告訴了沈仲欽,氣得咬牙道:「咱們阿眠雖然聰慧,可到底太過心善,對於這般歹毒之人,咱們不能再手軟。」女兒從小被嬌寵長大,雖然有些事情看得通透,可這份心軟心善,反而令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變本加厲。
韓氏有些發愁,一張豔麗的臉愁雲滿面,低聲歎道,「若是女兒嫁到祁王府,也不知能不能護著自己。」
畢竟那會兒女兒是皇家的媳婦兒,他們這爹娘還有什麼能力護著?
沈仲欽摟著嬌妻安慰一番,道:「祁王身邊沒有妾室,據說房裡伺候的丫鬟也是清清白白的,想來以後待女兒也會始終如一,肯定會護著咱們女兒的。再說了,你不也說阿眠聰慧嗎?這麼聰慧又有福氣的孩子,還是別太操心了。」
這番話令韓氏好受一些。只是她曉得祁王對女兒再好,也不可能一輩子隻守著女兒一人。祁王身份尊貴,而且哪有王爺身邊只有一個女人?她雖然為女兒難過,卻也明白,不是每個男人都如她的夫君一般深情不渝。
沈仲欽想了想,繼續道:「只是這件事情是咱們定國公府的家事,阿眠也快出嫁了,若是傳了出去,別人還不知道會怎麼說咱們阿眠呢?沈嬙、溫月蓁二人雖心腸歹毒,可說出去還不都說我們定國公府的姑娘如何如何。」
韓氏也曉得這個理,只是她不願委屈女兒,便道:「那二爺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
瞧著韓氏這般激動,沈仲欽也覺得有些好笑,都當祖母的人了,性子還和以前一樣,沈仲欽問道:「那你想怎麼教訓一番?」
韓氏覺得,這沈嬙尚未議親,可以在這親事上做做手腳,至於這溫月蓁,馬上就要進周王府了,便道:「姓溫的那個丫頭,既然這般嫉妒阿眠的容貌,那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加了東西的香粉就留給她去用,等要進周王府的那一日,就頂著一張長滿紅疹的臉進門得了。她以為進了周王府,就奈何她不得了,可她卻要讓她知道,就算進了周王府,這日子也讓她過得不得安生。
瞧著這張長滿紅疹的臉,那一貫貪圖美色的周世子,還能下得了嘴啃嗎?
可是韓氏還是覺得不解氣,對著沈仲欽道:「妾身還要讓她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她嫉妒她的女兒,屢屢欲傷她的女兒,如今她就讓她嘗嘗終身沒有子嗣的滋味。
沈仲欽愣了愣,他當然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子嗣有多重要。
瞧著沈仲欽這般模樣,韓氏抬眼道:「怎麼?二爺覺得妾身心思歹毒?」
沈仲欽沒有說話,只低頭親了親妻子的臉。那姓溫的丫頭的確是自找的,而且他如何不曉得妻子的護女之心?只不過沈仲欽到底是讀書人,對於這種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覺得太過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差點被毀了,一顆心就立馬偏向了女兒和妻子,只覺得做什麼都不為過,遂道:「琇寧,你說得對,咱們不能放過傷害女兒的人。」
其實韓氏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太偏激了。可是她想著自己這寶貝女兒以後要嫁入祁王府,她是想護都護不了,如今還能護幾日,她自然要保證女兒每日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想到這裡,韓氏不由得落了淚,偎在自家夫君的懷裡,淚如雨下,「妾身真的捨不得阿眠……」
女兒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而阿眠她自小就視如珍寶,巴不得時時刻刻護著,不讓她出一點兒事。女兒生病了,咳一聲就讓她的心肝顫上一顫,女兒委屈的掉金豆子,她這心就更刀絞一般疼得難受。她本想著多留女兒幾年,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拱手送人了,她不在女兒的身邊,也不曉得女兒會受什麼樣的委屈。
姑娘家的閨閣生活和嫁人之後的日子可是截然不同的,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韓氏都恨不得陪著女兒一塊兒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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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沒有再聽韓氏說起過如何處理溫月蓁和沈嬙,只偶爾提過一回,韓氏也只不過說讓她不用再擔心這些,只安心做繡活兒。
雖然韓氏不說,可沈嫵也知道,看著情形,這溫月蓁和沈嬙估計有苦頭吃。
只是沈嫵並無半點同情。
這幾日,她臉上的疹子還沒有完全消褪,只不過比之前淡了很多。可沈嫵還是有些擔心,就算是極淡極淡的印子,她也是無法容忍的,所以這幾日她根本不敢看鏡子,只從身邊的丫鬟口中知道自己的狀況。而她怕臉上在出現意外,在好之後,那元宵也被抱出了她的臥房,由她的丫鬟小滿養一段日子。
沈嫵繡完了荷包,就偎在窗前看著話本,等到暮色四合,正打算起身,卻聽得「篤篤篤」的敲著窗聲。沈嫵一下子就想到了傅湛,想來她出了這事兒,以傅湛的手腕,肯定是知道了。
她本就不願意見傅湛,如今這臉成了這個樣子,更是不想被他看到。
只是這敲窗聲是沒完沒了了。
沈嫵柳眉微蹙,有些頭疼。
沈嫵怕被別人撞見,遂用絲帕把自己的臉遮住。紅疹子在臉側,用絲帕一遮,也就看不見了。她起身打開了窗戶,這次對上傅湛的臉倒是一絲詫異都沒有。
傅湛瞧著穿著一身櫻紅色錦緞小襖的小姑娘此刻臉上蒙著絲帕,只露出一雙水汪汪霧濛濛的桃花眼,這般的猶抱琵琶半遮面,比之往日的明媚豔麗多了一絲別樣的韻味,勾人的緊。他也曉得近日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急著想來看看。
「讓本王瞧瞧,你的臉成什麼模樣了?」傅湛小心翼翼道,生怕惹怒了她。畢竟他知道小姑娘愛美,最在意的便是這張臉。
沈嫵根本就不可能給他看。
若是被他瞧見了,估計會嫌棄她生得醜吧。可正當沈嫵欲說「不要」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一下子就猶豫了。之前她一直覺得傅湛纏著她,多半是因為她的容貌,畢竟她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可以令他死纏爛打甚至強取豪奪的。
她又不像沈妙這般優秀,傅湛為何偏偏對她情有獨鍾呢?
那麼——
若是今日被他看了,是不是就能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點?
沈嫵有些猶豫,可到底還是心癢難耐,若是他嫌棄了,那她下月她就算嫁了過去,也會告訴自己只和他相敬如賓,不付出一絲真心,,免得傷心。她斟酌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慢吞吞把臉上的絲帕揭了下來。
其實傅湛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
方才見她用絲帕遮著,更是有了最壞的打算,所以他儘量軟聲軟語的,不想惹她難受。可如今見著小姑娘揭下絲帕,瞧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瓷白小臉,原本是一本正經的,卻還是極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這下,聽著傅湛的笑聲,沈嫵氣得臉都綠了。
「傅、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