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的氣質已經不適合穿這些衣服了。」見趙子昀從客房里的浴室梳洗完出來,沈維理打量了她好一會,說道。
趙子昀默默地看著自己身上穿的居家休閑服……這是以前的「趙子昀」留在這里的衣服。事實上,客房里一整個衣櫃都是她的衣服,還有數不清的各種保養品、小飾品等,像是她一直在這里生活。所以回到台北之後,也不用跑回自己的公寓重新打包行李,這邊什麼都有……王紫雲的衣著品味偏向華麗昂貴,買的都是知名品牌,都是好東西,但卻正如沈維理所說,並不適合她。熟女風格的衣服穿在十八歲靈魂的身體上,怎麼看都格格不入趙子昀本來就覺得不自在,被他這麼一說,更加感到局促了,站在沙發邊,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回房去好,還是坐下來好。
沈維理幫她做了決定。他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一同坐在長沙發上,隨口道︰「明天我帶你去買些適合你年紀的衣服。」
「不用你買!」她直覺沖口道,「我有錢,我可以自己買!還有,明天我要上班……不能跟你去逛街。」
想到自己還欠了他一大筆錢,趙子昀覺得人生真是絕望。就沒有一件事可以讓她在沈維理前抬頭挺胸的,再這樣下去,她早晚變成鐘樓怪人,一輩子只能駝著,別想直起腰了。
沈維理靜靜看著她,也不多說什麼,像是對這個隨口的提議沒多放在心上似的;然後,拉起她的左手腕,仔細端詳那只神奇的紫玉鐲。他很快進入正題……「這只鐲子里的深紫色,由福德以及晦氣組成。不過,在它摔斷之前,一直都只是淺紫色。」
「你跟如晴的交情很好?」她問,表情有些不滿。
「跟劉如晴有什麼關系?」沈維理有點訝異,不過馬上想到原由,道︰「你跟她說過是嗎?所以,它確實曾經是淺紫色的?」
「啊?不是如晴告訴你的?」趙子昀好驚訝,「別跟我說你是猜的!」
沈維理笑了笑,也不賣關子了,開始細細跟她說明自己所知道的,並且在述說的過程中,透過她的反應與對答,去補足印證自己還不太確定的地方。
在趙子昀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她已經泄露了更多訊息而不自知……她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在做一個听眾而已。
不過,听到沈維理竟然是從在四叔家受傷那時便開始就跟她有了隱隱的感應之後,她就傻眼了;而這種傻眼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說完為止,她都只能瞪著他雙手手背那流血受傷過的地方直看。
雖然她也是參與者,而且自己本身的經歷也的確夠扯;但听到別人身上真的發生那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時,難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尤其,他身上的那些靈異事件全是因她而起的。
沈維理說,當他們前去醫院包扎傷口時,就隱隱覺得被她吸引,讓他一直想要靠近她,但當時並不以為意,只想了解她的「借尸還魂」是怎麼一回事,其它沒放心上。後來,車禍事故發生,她整個人脫力,被他抱在懷中時,他就很明確地發現自己身上像是有什麼沈凝的東西被她吸附過去。那種壓抑了他近十年、從來無處排解的某種不愉快的情緒,正一絲一絲、極緩慢地從他身體抽離出去。
那時,他驚訝,也一時軟弱地眷戀了,完全不肯動用腦袋去想他身上正在發生的事可能是一種危險,就像計算機正在被病毒入侵;但他控制不了那種松快的感覺,他已經不快樂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經忘了愉悅是什麼感覺。
如果說他特地從台北南下到她的故鄉去找她只是基于好奇,以及最後一點情分的話,那麼,當她身上帶著一種無以名狀卻又真實存在的吸引力,在緩解了他身體上沈痾多年的郁結時,也令他突然貪戀了起來,想要獲取更多。
于是,他留下來了,也強制地要她待在他身邊
而那一晚的性事……老實說,他與她,除了有一半自身的情動之外,更多的是因為紫玉鐲的副作用所致。
這只世世代代屬于趙家的傳家寶,因為出了意外,沾上了沈維理的血液,而沈維理又是天生鴻運的人,他超強的運勢讓紫玉鐲不得不融合了他的血液;這同時也表示,它對本身的歸屬權產生了混亂,默認了沈維理也是它的擁有者。
于是,在紫玉鐲吸了足夠多的福德與晦氣之後,加諸在它里面的許多咒法便能逐漸正常運作了。首先,它的第一件工作便是將趙子昀父親留在里頭的訊息傳遞給鐲子的擁有者趙子昀知道;讓趙子昀可以經由父親留下來的訊息好好保護自己,並且躲過可能被奪舍的命運。
趙子昀是個凡人沒關系,她手上那只鐲子里有幾百年來每個身具道行的祖先們一代一代加持了諸多保護咒語在里面,應該足以應付那場最終會到來的劫難,保她一生平安。
趙父什麼都算好了,只要女兒度過這場大劫,下半輩子就可高枕無憂、富貴一生了……他可是算過女兒的姻緣,她會嫁得非常好;而趙父又特地加持過,趙子昀的婚姻簡直是好上加好;所以對女兒的後半生,他完全不擔心。
偏他就是沒算到女兒會在還沒得到這些訊息時,就腦袋發昏地拿自己一條小命去救她暗戀的白馬王子……于是,鐲斷、魂飛,而手鐲里積存了幾百年的、準備用以對付某一天被奪舍的事件終于發生時能派得上用場的、以晦氣堆聚起來的咒法,竟就此被摔進了沈維理身上。
要不是沈維理的命運太強勢,恐怕真的早早重新投胎做人去了。
可以說,在紫玉鐲失去作用那十年,沈維理成為紫玉鐲里所有咒法、訊息、晦氣等等的暫存檔;直到玉鐲回到趙子昀手中,開始重新啟動運轉,他的「功能」也就消失了,存放在他身上的種種,二回流進鐲子里。
但因為紫玉鐲已經默認他也是擁有者之一……甚至還更親近一點,畢竟,對紫玉鐲而言,沈維理除了是擁有者,可能還是同類……所以說,趙子昀從紫玉鐲里知道多少訊息,沈維理應該也全都知道。
趙子昀的感覺更不好了……知道了一切之後,她覺得肩上扛著的愧疚感更重了。而且,這種在沈維理面前徹底無所遁形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你這十年來的遭遇,大概也可以算得上是被奪舍了吧……」她的良心很不安,就算恨不得盡快跟沈維理劃清界限不相往來,她這輩子仍虧欠他定了。
「沒那麼嚴重。」沈維理輕聲寬慰她,並將她摟進懷里……他一點也不介意因為玉鐲的關系,讓他開始喜歡上肌膚相親的感覺。怎麼造成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他喜歡。
「比起你失去自己的身體,我只是身體被當成硬盤,存放了一份數據文件罷了,我的身體還是屬于我,而我還活著,就沒有什麼問題。你不要再因為這件事愧疚了。」
「你說得輕松,我就是不想欠人!這些明明就不關你的事,卻把你給拉進來,現在又訊息共享……等等!王紫雲的事,也是鐲子里的訊息嗎?難道我現在發生的事都會被鐲子儲存進去?︰你是不是看到了我們上床那晚,我所做的惡夢?!」想到這里,趙子昀當下花容失色。
沈維理搖頭。
「沒有。這鐲子不是智能計算機,沒有咒法去驅動它,它就不可能存放新的訊息進去。」他拍拍她的肩膀。「那麼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王紫雲的?」
「因為,」沈維理看著趙子昀嚴肅且睜圓的雙眼,像是害怕他會說謊,所以眼楮眨也不眨的,就是要將他每一絲表情變化都看進眼底。他低道︰「自從紫玉鐲能夠正常運作里面的咒法之後,那個號稱‘守護靈’的東西,就再也沒辦法入侵你的夢境,引誘你去做它想要你做的事。所以,它來找我了。」
「你說什麼?!」趙子昀驚叫。
「它每天都來到我的夢里,像播放電影一樣,讓我知道了你的許多事。而且它也知道你趙家與王家在幾百年前的一些恩怨糾葛,如果我願意跟它合作,它就全部告訴我。」
「你別信它!」她雙手直抖,緊揪住他的衣服不放。
「我當然是不信它的。」他兩只溫熱的大掌將她嚇得冰涼的雙手給包攏起來,輕緩而溫柔地說道︰「它拘禁了你十年,要不是你夠堅強,早就魂飛魄散了。單為了這一點,我就不信它。不管它能提供我們什麼,我們都不需要。」
只是一點點溫柔,沒什麼的……只是一個憐惜的擁抱,沒什麼的……只是隨口說了聲「我們」,沒什麼的……只是、只是一個二個三個無數個不帶**的吻……沒什麼的……「別哭。」他不停地吻她,並以溫熱的面頰揉去她臉上不斷滑落的淚珠。
趙子昀不想哭的;從靈魂回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天起,她不管再痛再難過,都不哭的。命運沒有善待她,老天爺沒有垂憐她,天地間沒有公平正義,可她活過來了。
不靠天,不靠地,不求神,不拜佛,她只有她自己,也決定從此只靠自己,誰也不依賴,誰也不拖累。她要對抗的「東西」強大到她不知道能怎樣對付,或許終究還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但她始終堅持要一個人,不找依靠。
但此刻,這樣被珍惜著、被理解著,他知道她所有的苦難,他說了「我們」,就這樣任性地、不經她同意地,把兩人劃為同一國。她原本想抗議的,卻沒想到眼淚就這樣潰決下來,讓她的嘴除了被他吻著,就只能不斷地抽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也許,在這個世上,她真的可以不再孤立無援。
真的可以重新學會信任,放心依靠。
「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葉知慧說道。
劉如晴撇撇嘴,不理她,拿蟹剪「 嚓」數聲,將松葉蟹的八只腳、兩只螯干淨利落地全卸在盤子里,低頭專心享用美食。
不過,正被葉知慧抓著聊天的人反正不是劉如晴,她只是這頓大餐的陪客,坐在這里的責任就是努力吃螃蟹,將一套6666元的大餐給吃回本即可;為了完成這個偉大的任務,她決定暫時把嘴巴的功能只設定在進食上頭。
本來葉知慧訂下這場燭光螃蟹大餐,是為了勾搭心中暗戀多年的男神沈維理來著的;但本來成功率就很渺茫,勾搭沈男神失敗之後,葉知慧頂多也就悲傷了一下下,然後,訂好的燭光大餐當然還是要去吃啊!
不過連她也沒想到,沒勾搭到男神一同共餐,倒是把男神的女友給勾搭來了。于是三個女人湊了一桌,就算情況很詭異,也堅持要讓桌上的心型蠟燭點著……這些香精蠟燭可是一起算在這桌昂貴的螃蟹大餐里的,即使派不上用場也不會退錢,所以,當然還是要用咩。
對于自己離奇的遭遇,趙子昀當然希望愈少人知道愈好;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永遠站在人群之外,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不要有往來……這是一種長期被幽閉者會有的癥狀,不願意跟人互動,到哪里都沒有安全感,對誰都不信任。
劉如晴是個觀察力很敏銳的人,幾次通電話之後,就發覺了趙子昀的問題,決定讓她多出門、多認識一些人,最好是那種自來熟的、沒人理會都能自己滔滔不絕說話到地老天荒的人……比如葉知慧。無論趙子昀願不願意,她不可能一輩子遠離人群,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場燭光大餐聚會。
趙子昀之所以同意出來,當然是基于對葉知慧這個人的好奇。身為劉如晴曾經的死黨,她非常吃味于好友有一個「現在進行式」的新死黨。光是因為這一點,就值得她特地出門來會一會這個人不過,趙子昀願意前來的最重要原因卻是因為︰葉知慧是這個世上第一個看出來「趙子昀」身體里的靈魂有異的人,並且毫不懷疑地認定原來的趙子均一定是被奪舍了。
因為深信自己的猜測,所以葉知慧告知了劉如晴,在被劉如晴冷淡以待之後,仍然不改信念,又打電話去騷擾……呃,不是騷擾,是好心告知沈維理學長這個驚天大消息。正是因為如此,原本已經跟趙子昀說好了分手的沈維理才會跑去她老家,也才會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
為此,趙子昀當然更想見見葉知慧了。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應該怨她呢,還是感激她?
再說了,一般人如果發現有人突然性情大變,通常會用最尋常的思維去猜測那人是否遭遇了什麼重大打擊或精神上出了毛病,哪里會像葉知慧這樣,一照面就篤定趙子昀被穿越了,她身體里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並且深信不疑。
作家啊,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因為葉知慧也算是知情的人了,再加上最近她天天對劉如晴電話轟炸,要求了解事情始末、拒絕被排除在這件離奇事件之外,她要圍觀!她要知道更多!她覺得自己應該有知情權!
可是劉如晴卻是死不松口,不管被騷擾得多麼抓狂,就只說道︰「這是子均的隱私,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後來實在被煩透,于是又加了一句︰「子昀的私事,只能由她自己親口說。」
劉如晴沒想到,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葉知慧真的是什麼都豁出去,甚至可以忘掉這十年來自己對原來那個假趙子昀有多麼咬牙切齒,兩人有多麼交惡。葉知慧在這方面展現了她的高情商(其實是厚臉皮),很豪爽地雙手一揮道︰「我肯定這個新的‘趙子昀’與舊的那一個不是同一個,我分得很清楚,不會因為臉還是同樣那一張就怒無辜的人。所以,你幫我約她吧,我請她去燭光大餐。」
實在被糾纏得沒法子,劉如晴便做了中間人,向趙子昀說明了葉知慧的事,雖然並不勉強她赴約,但卻很希望趙子昀不要再宅下去了,她得試著重新走入人群。
于是,才有了今天這場三個女人的晚餐聚會。
用餐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葉知慧非常自來熟地與趙子昀打招呼,就算人家根本不記得見過她,她還是很熱絡地找趙子昀說話。因為早就認定了趙子昀不是原來那一個,所以壓根兒沒問人家是不是把人奪舍了,就根據自己的猜測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她從劉如晴的反應上來推測,可能現在這個趙子昀才是正主兒;而先前十年里很討人嫌的那個,才是奪舍的壞人。證據就是劉如晴與趙子昀恢復友情了。
趙子昀雖然性情變得孤僻,但畢竟還是單純的,所以葉知慧這個重鎊的話題甩出來,當下就讓趙子昀瞠目結舌,簡直像看到外星人。就算原先不打算讓葉知慧知道太多,但人家自己都推理出來了,她還能怎樣?否認嗎?好像沒必要。
于是,接下來就容易了。葉知慧是個熱情爽朗的女性,雖然看起來有點脫線,但觀察力與推理能力卻超強,加上又是個擅長幻想的作家,她邊說著自己的猜想,一邊根據趙子昀的臉色變幻去印證,竟然就將整個事情的大概輪廓猜了個七七八八。
于是到後來趙子昀也不再閃躲,坦言了被奪舍的事……至于跟沈維理有關的那些事,她只是簡略帶過,沒有詳說。
但僅僅只是那些,便足以讓葉知慧大呼神奇了。
听完了一耳朵神奇的事件之後,葉知慧對趙子昀說道︰
「其實不管以後那只孤魂野鬼會不會跑回來找你麻煩,你現在就嚴陣以待未免太辛苦了,尤其你並沒有太好的辦法去對付它。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報仇,而是好好享受屬于你的人生,尤其是享受沈學長這個大獎……嗚,我的男神又成了別人的了!」說到這里,葉知慧悲從中來,拉著左手邊正在挖大閘蟹蟹黃吃的劉如晴抱怨道︰「如晴,你說,這沈學長是不是太過分了?才剛甩掉一個女友,立馬又有了新女友,也不留一點機會給別人乘虛而入一下。」
劉如晴涼涼道︰
「人家沈學長目標始終堅定如一,你就別再肖想了,你們今生無緣。」
「哎,說到這個,不是我在挑撥離間啊。子昀,你對沈學長仍然以你的男朋友自居是怎麼看的?」雖然是出于好奇,但更多的是擔憂;葉知慧總覺得沈學長好像不在乎趙子昀身體里的靈魂是誰,換了一個都能毫無違和感地愛下去。這種感覺有點可怕說
別說趙子昀了,劉如晴听到葉知慧竟然忍不住問出這件事,霎時也失去了食欲,放下手上忙活的事,拿過濕毛巾擦手,語氣有些嚴厲道︰
「知慧,注意分寸,這不是你該問的。」
「可是……這滿嚴重的啊。」葉知慧小心地看著趙子昀有些蒼白的臉色,輕道︰「如果你們兩人私底下有針對這個話題談開的話,我就不問了。我就怕你沒問,而沈學長這個人實在太深沈了點,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很難挖出來,這樣……你覺得可以嗎?」
趙子昀垂下雙眼,咬了咬下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關于這個,明知她很介意,但他卻從來不肯說。之前那場你追我跑的逃躲,除了不想讓沈維理陷進她的麻煩中之外,其實,更多的是為著他情感上的諱莫如深感到憤怒與退縮吧?
除了還是同樣的一具身體之外,明明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為什麼沈維理竟能依舊把她當成女友,並且立即進入男友狀態,難道不會感到適應不良?就算他火速去喜歡上別的女人她都沒意見,但面對同樣一張面孔,他半點不膈應,真的是太奇怪了。
沈維理對待感情的方式,讓趙子昀心中很是不安。縱使他是個很體貼的男人,也很有擔當,並且對于被她所累、害他走了十年霉運的事毫不在意……是,他很好;但是,她就是覺得不踏實。
王紫雲是他交往了十年的人,就算對趙子昀而言是個壞人,但對沈維理來說並不是。十年的相處,即使已經走到必須分手的絕境,總應該還有一點感情吧?可她看不出來。他那種淡漠與無視,教人心驚。
而,沈維理後來明明知道她不是與他談了十年感情的那個人,卻仍然可以對她付出關心與體貼,甚至後來以她男友自居,她覺得實在太沒道理;可他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一一因為當年她救了他,而她是暗戀他的,那麼,在一起沒有什麼不對……是吧?
錯了,每一點都不對。至少她覺得他的理所當然讓她滿心冰涼。
後來……因為紫玉鐲默認了兩人對它的擁有權,他們兩人之間便有了很奇特的感應,像是成了一體。在王紫雲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解決之前,他們這種感應似乎不會消失一她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總之,不管怎麼說,都是她拖累了他;不管他對她真實的想法是什麼,她都沒有勇氣去問。總覺得,她好像不該奢求更多了……對自己的命運,以及,對沈維理那撲朔迷離的感情,都是。
餐桌上的靜默一直在持續,這時,葉知慧並沒有發揮她善于熱場子的強項,她只是安靜地等趙子昀思考,反而是劉如晴開口說話打破了沉默一一
「子昀,雖然你暗戀沈學長三年,但真正相處也不過是這十來天的事。學長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你有什麼感情,就留待你慢慢去觀察體會,你不用急,也不用想太多。身為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平安,希望你接下來的人生再沒有危險災厄傷害你。」愛情這種東西,在生命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拜托,什麼不用急!沈學長都在準備結婚的事了,你沒看她左手無名指戴了一只鑽戒嗎?我敢說這一定是沈學長幫她戴上的!」
葉知慧說到這里語氣酸酸的,不過很快就振作起來,拍了下桌子道︰「這時候不去把感情弄清楚,難道要等到生完孩子變成黃臉婆才去想嗎?!」
趙子昀下意識地以右手蓋住左手,心虛的動作讓人知曉葉知慧這個擅長胡說八道的人,總能在趙子昀身上歪打正著-又被她說中了。
劉如晴微凝著眉看著趙子昀的左手,好一會才問道︰
「他跟你求婚了?」
「他想結婚。」昨天兩人不過是一同去賣場采購生活用品,沒想到會在途經一家珠寶店時,被沈維理拉進去……然後,等她暈呼呼的從珠寶店出來時,左手上已經多了一只戒指。
「你同意了?」
搖頭。「沒同意。」
「那你怎麼就戴上了?」葉知慧小聲問。
趙子昀覺得非常難以啟齒,可終究還是在兩人等待的目光下回道︰
「雖然我不同意……可是,這個身體……已經太習慣從沈維埕那里拿東西,那時,我被他說的話給嚇住了……對,他求婚。所以來不及控制身體,身體便自行依著慣性,將戒指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