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羔羊•醫生》第54章
  第五十四章:事故•栽贓

  聶辰離開的時候霍子南並沒有真的睡著,他又怎麼可能睡得著。

  他答應了潘昱雄要離開聶辰,可一想到“分手”這個字眼,他就忍不住心臟絞痛,這個令人絕望的詞語他上輩子已經說過一次,要不是重生,那一次差點毀掉了他對於愛情的信仰。現在,居然要由他再次說出同樣的兩個字,他不敢想像,窮盡他四十年的堅強與隱忍都無法承受的痛楚,聶辰,又要如何面對。

  從前,這孩子一向都是任性而桀驁的,而到了這一世,也許是因為年歲漸長,又也許是如他所說將前世對林祖棟的歉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他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愛著自己,小心翼翼地寵著自己的,霍子南感覺得到,他,一直在試著像個成熟的男人一樣和自己經營一段平等的腳踏實地的感情。

  這樣執著而又堅固的感情,他要用什麼樣的理由去擊碎,這樣深沉地愛著自己的男人,他又要用什麼樣的理由去推開?

  霍子南無法想像,真的要離開了他,自己要怎麼再次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漆黑的夜,沒有了那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又要怎麼面對一個人的孤寂。

  然而,現實總是出人意料的殘酷,總是在你以為幸福觸手可及的時候,戲弄人一般一次次打破你原本能夠承受的下限。

  黑黢黢的夜裏霍子南將自己蜷成了一團,用被子蒙住頭,躲在了被窩裏,離開聶辰,是他眼下能想到的唯一想到的,可以保護他的辦法。

  這一夜聶辰同樣也沒有睡好,不到八點他便起床洗漱了,駕車去附近的茶樓買了霍子南最愛吃的海鮮粥和月亮酥,再掉頭去紫玉花園打算接他回家。

  然而霍子南起的比聶辰更早,天濛濛亮的時候他就回到了聶辰公寓這邊的社區,靜靜站在樓下花園的涼亭裏,直到看見聶辰下了樓往車庫走去,才慢吞吞進了電梯。

  於是,當聶辰走到霍子南家樓下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剛回身上車,立刻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

  天佑每年春天都要組織一批住院醫師去V市中心醫院交換學習,本來霍子南是不用去的,但就在頭天晚上,他打電話給關傲,求她將自己也算在學習組內。關傲不認為以他的技術還有必要去別的醫院學習,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年輕人麼,好學總是好的。

  所以,當聶辰接到霍子南短信的時候,他已經踏上了開往V市的長途班車。

  交換學習是封閉式的,原則上不允許親友前去探望,短信裏霍子南特地跟聶辰囑咐了一番,聶辰既然許諾過不干涉他的私事,自然要尊重他的要求,因此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保證自己會安心在M市等他回來,並叮囑他儘量呆在醫院裏以確保安全,每天早晚都發個報平安的短信,霍子南都一一答應了。

  事實上,他這麼做只是一個緩衝,在感情上他明白他們彼此都接受不了這樣突兀的分手,而在理智上,他十分清楚潘昱雄的為人,他不會光憑自己空口一句承諾就會相信所謂的“分手”,從自己答應離開聶辰的那一刻起,他肯定已經開始通過各種管道來驗證這場交易的效果了……

  學習組一共十個人,被院方安排在院屬的單身宿舍裏,四人一間,獨立衛浴,條件還算可以。霍子南恐怕有十幾年沒有過過這種集體生活了,一把年紀忽然要跟三個大小夥子同居半個多月,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吃完晚飯,三個同屋都去院屬俱樂部休閒了,霍子南沒有那麼好的心情,給聶辰發完短信後便獨自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發愣。天漸漸黑了,V市比M市的氣溫略高一些,晚間雖然風大,卻並不冷,吹在身上能感覺到海風特有的略帶點鹹味的潮氣,挺舒服。

  過去的四十八小時他的腦筋運轉的太厲害,此時此刻遠離M市,那些糾結的紛擾也似乎變淡了,讓他的精神漸漸放鬆了下來,竟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房門忽然被人輕輕叩響,霍子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打開了門。出人意料地,門外站著的竟是久違的阿寬。

  在經歷老何的死亡之前,霍子南對阿寬的印象一直還不錯,他的態度一向溫和有禮,不像潘昱雄那麼咄咄逼人,但此刻,一想到血泊中的老何,那張看起來仍舊張老實巴交的面孔,在霍子南眼中卻變得分外猙獰。

  “霍先生。”阿寬仍是與以往相同的謙恭的神情語氣,“潘先生正好在V市辦事,知道您過來學習,想見見您,他就在外面車上。”

  霍子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別說只是見見而已,就是潘昱雄有更多的要求,在這種完全不平等的關係下,他也不可能一口回絕。

  奧迪停在醫院福利區的後門口,霍子南跟著阿寬走近了,猶豫了一下打開門坐了進去。

  潘昱雄正靠著椅背抽煙,見他進來掐掉了煙頭,儘管如此,車廂裏的煙味還是讓霍子南輕輕咳了一聲。

  “吃過晚飯了麼?”平淡的問話,拉家常一般,霍子南點頭:“吃了。”

  “想陪我去喝杯茶麼?”

  霍子南沒有回答,頓了頓才點了點頭。

  車子開了,潘昱雄開了車窗,帶著潮氣的夜風灌進了車廂,吹起霍子南略有些長長了的頭髮,他挺秀的眉微微蹙著,琥珀一般通透的眸子深不見底,將怨憤與恐懼全都藏在了最深處。

  潘昱雄曾很多次想像過這樣的場景,他不再抵觸自己,不再那麼難以接近,不再那麼倔強,能將他本性中最溫良的一面展現在自己面前,乖巧而解意地坐在自己身邊,百分百地依順。

  此刻,這個願望似乎已經達到了,雖然是建立在威脅的基礎之上,但起碼,已經形似了。

  當事情已經無法逆轉的時候,這樣,也還不錯。

  潘昱雄自嘲地笑了笑,索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霍子南沒有動,任憑他將自己冰涼的手包在掌心,片刻後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像是無奈,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這神色讓潘昱雄有些挫敗,同時又有些征服者特有的驕傲,達成願望的方法有很多種,巧取不成,還有豪奪。說起來,以自己的身份,以往的做派,這麼對他,似乎才是正途呢。

  臨海的粵式茶樓,環境十分優雅,玉屏風後的雅座上,只有潘昱雄和霍子南兩人。

  清澈的茶水注入青花瓷茶杯,潘昱雄將杯子推到霍子南面前,霍子南微微頷首致謝,卻並不動手,直到那杯茶涼透了,也沒有嘗過一口。

  潘昱雄也不勸他,只自顧自喝完了自己面前的茶水,而後點了支煙,問:“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能夠做到?”

  霍子南垂著眼,良久才開口說:“一個月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要在V市交換學習一個月,期間也不會再見他。”

  這個答案似乎已經讓潘昱雄感到滿意了,這一晚再沒有提別的要求,喝完一壺茶,跟他就這麼坐了一會,便開車送他回了宿舍。

  歷時一個月的交換學習正式開始,天佑所有的學員都按專業分到了相應的科室,一邊與中心醫院的醫生交流經驗,一邊輔助他們完成一些常規的工作。

  霍子南仍然被分在了急診外科,中心醫院因為是V市比較人口集中的一個120急救站,急診外科的工作也分外忙碌。忙碌也好,可以佔用他的精力,讓他暫時放下煩惱,甚至開始敷衍聶辰的電話和短信。

  這天傍晚,本來還差半個小時霍子南就要下班了,主治醫生忽然跑來找他:“霍醫生,我家裏發生了點急事,現在要馬上回去處理一下,剛才送來了一個急診傷患,我看了一下只是普通外傷,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

  “哦……好,我來處理,您先走吧。”這位負責帶他的主治醫生是個十幾年工齡的老醫生,寬厚開朗,平時對他十分照顧,何況普通的外科手術對他來說也沒太大難度,因此霍子南一口答應下來。

  病人的傷勢並沒有主治醫生說的那麼輕鬆,他是個造紙廠的切紙工,為了賺加班費,這麼危險的活計他居然連著幹了十三個小時。

  機械的工作、過度疲勞,加上吃完晚飯沒休息就又回到了機器前,他大腦缺氧昏昏欲使,終於將自己的右手送到了鋒利的切紙刀下。

  被送來的時候傷者已經處於半昏厥狀態,手掌血如泉湧,四隻手指都無法自如活動。

  三十二歲的男人,全家都靠著這一雙手要吃飯,妻子一見霍子南就跪在了他的腳下,哭著求他救救她的男人,霍子南沒時間跟她多說,只簡單安慰了幾句便交給了一邊的護工。

  “主治醫生走之前吩咐你們怎麼處理?”霍子南問護士,按理說這種傷勢應該是一送來就會立即處置的,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右手四指肌腱裂斷,需要立即實施修補術,並縫合皮膚裂傷。”護士說,“主治醫生已經吩咐給他注射了嗎啡和阿托品,麻醉師正在進行麻醉。”

  “我來替他做這個手術。”霍子南說,“他家裏臨時有事要回去處理。”

  也許是他看來太過年輕,又是外院的醫生,護士有點猶豫,但這時候已經下班了,主任也走了,再說這又不算什麼大手術,想了想她還是聽從了霍子南的安排,跟著他進了手術室。

  看到病人的時候霍子南立刻沉下了臉,皺眉問:“誰做的麻醉?”

  “是我。”一邊一位姓馬的麻醉師咧了咧嘴,“怎麼了?”

  “乙醚全麻不適合這類手術。”

  麻醉師聳了聳肩,很明顯,適不適合都已經做好了。

  “注意病人血壓。”時間不等人,霍子南也無心追究他的責任,檢查了一下傷者的胃部,說,“他剛進食過,手術過程中注意一下呼吸道。”

  手術進行的十分順利,現場的護士和麻醉師一開始還都對他有些不以為然,等手術進行了一刻鐘之後,立刻換上一副幾近驚愕的佩服的表情。

  他嫺熟的手法差不多能比得上十幾年以上的老醫生了,眼力也極好,修補和縫合快而準確,幾乎天衣無縫。縫合完最後一針,霍子南低聲說:“好了。”

  幾秒鐘後,護士才舒了口氣,說:“霍醫生,想不到你的技術這麼好。”

  霍子南淡淡笑了笑,因為帶著口罩,只看到線條柔和的眼角露出微微的笑意:“麻醉還沒過,要密切注意他的體征參數。”

  回到宿舍已經九點半了,霍子南洗完澡泡了碗面吃了,哪知收拾完東西剛躺到床上半個鐘頭,便接到了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那個病人居然死了。

  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出在麻醉上,因為病人剛剛飽食過,麻醉師又給他實施了乙醚全麻,手術剛做完他就開始嘔吐不止,急診醫生先後進行了口腔清理和人工呼吸,最後還上了強心針,卻仍舊沒能挽救他的生命,晚上十點二十三分,病人被宣佈正式死亡。

  這差不多是一項無可爭議的醫療事故,因為醫生的不恰當處理,不該死的人死了,醫院自然非常重視,第一時間就開始跟家屬討論賠償事宜。

  但事情遠比院方想的還要嚴重--因為病人家庭困難,所在企業經濟上也不景氣,街道和工會為了給病人留下的孤兒寡母多爭取點利益,將這件事上告到了V市醫學會進行仲裁,要求比院方提出的賠償額度高出三倍的補償。

  一時間兵荒馬亂,霍子南、主治醫師、麻醉師以及現場的兩個護士都被停了職,接受醫學會的詢問和調查。

  雖然對於傷者的死感到非常遺憾,但對於這個手術,霍子南自問自己並沒有處理失當之處,手部修補與縫合無疑是成功的,問題全都出在麻醉和術後觀察上,如果麻醉師專業一點,護士負責一點,就完全能夠避免這樣的悲劇。

  然而,雖然當了快二十年的外科醫生,大小手術做了無數,霍子南從骨子裏來講畢竟還是一個外國人,對國內的醫學界,對所謂的醫學會,他無疑缺乏最人性化的認識。

  他也不知道,那位不負責任的麻醉師,他的大伯是V市的副市長。

  兩天後,整個事件的卷宗擺在醫學會會長的面前,後面附著幾個委員給出的建議處理方案,會長只隨意流覽了一下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刻,他只看到了那位市長先生的侄子,卻完全沒有料到,那個被內定為替罪羊的年輕男孩,背後竟站著兩個聲名赫赫的黑幫老大。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