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一一信函
嚴衡也說不清那一刻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當他重新找回理智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深埋在了吳名的身體裡,淩亂的情緒剛剛宣洩殆盡,餘下的只有滿地衣衫,以及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的時間。
不等嚴衡徹底清醒,吳名的聲音便先一步鑽入耳膜。
“完了就趕緊給我起開!”
嚴衡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他還把吳名壓在案幾上,下面只墊了一件狐皮大氅,這樣的狀態對吳名來說既不舒服也不暖和。
但嚴衡卻捨不得離開吳名的身體,伸手把大氅往吳名身上一裹,就著這個姿勢把吳名從案幾上抱了起來,轉身朝一旁的矮榻走去。
吳名皺了皺眉,忍住身下的不適。
這場突如其來的歡愉其實一點都不歡愉,更使得吳名第一次在這種事上感覺到了痛楚。
若是換了以往,吳名早在嚴衡扒他褲子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人一腳踹開,扔到外面的雪堆裡清醒頭腦去了。但這一次,他卻莫名其妙地忍了下來,硬是讓嚴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衝撞進去,一口氣做了個全活兒。
吳名自己都覺得奇怪,他怎麼就忍了下來,而且到這會兒還在忍耐。
好在這種忍耐很快就不必持續,嚴衡走了沒幾步,已經軟掉的小嚴衡就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離開了溫暖的巢穴,回到了它平日裡垂掛的位置。
吳名不自覺地松了口氣,任由嚴衡把他放在榻上,用大氅重新包裹了一遍。
但心理上一放鬆,身體上的酸疼和疲乏便接踵而至。案幾就是塊木板,又窄又硬,躺在上面怎麼可能舒服,更何況上面還壓著一個打樁的壯漢。就背脊處傳來的痛感判斷,吳名估計自己的後背很可能都已經硌出青紫了。
“夫人……”
聽到嚴衡喚他,吳名下意識地抬頭,發現嚴衡正抓著褻衣,一臉擔憂。
吳名愣了愣神,隨即注意到雪白的褻衣上竟然染了幾縷血紅,而這幾縷血紅的來歷……
回想了一下嚴衡之前的動作,吳名很快記起那褻衣似乎被他用來擦拭下身,不由得臉色一黑,原本只是麻木的某處也突然間刺痛起來。
“我去叫醫官。”嚴衡丟下褻衣就要起身。
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吳名趕忙把嚴衡拽住,“叫什麼叫,他們那半吊子醫術還不如我呢!”
這麼一停頓,嚴衡也意識到這種事不好驚動外人,終是猶猶豫豫地停下腳步,轉回身,重新解開吳名身上的大氅,想要查看傷口。
這一次,吳名沒再阻止,只提醒嚴衡,他的荷包裡有止血的金瘡藥,讓嚴衡取出來幫他塗上。
嚴衡把傷處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沒有直接給吳名塗藥,披上衣服,起身叫人送熱水進來,準備先給吳名擦身。
但剛一打開屋門,姚重那張金閃閃的面具便映入眼簾。
姚重已經在外面等半天了。
為了避嫌,姚重沒和嚴衡、吳名一起聽呂良說話,領著侍衛守住了屋外的走廊兩端。
但眼看著一個時辰都要過去了,裡面還是沒有動靜,姚重終是按捺不住地過來催促,結果剛一走到門口就聽出裡面聲音不對,嚇得他趕忙把身後侍衛攆回原位,獨自留在門口給嚴衡當門神。
好不容易等到裡面沒了聲響,姚重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敲門提醒,嚴衡倒是主動開了屋門。
瞥了眼嚴衡身上的衣服,姚重就知道他剛才沒有聽錯,趕忙把嚴衡擋在屋內,低聲詢問道:“主君有何吩咐?”
“讓人送些熱水和乾淨的白布過來。”嚴衡道。
姚重一愣。
熱水倒是容易理解,但白布,還得是乾淨的……這是……
姚重立刻將目光瞥向屋內。
“快去。”嚴衡輕咳一聲,擋住了他的視線。
姚重訕訕一笑,卻沒急著離開,轉而問道:“主君,隔壁那兩個要怎麼處置,還一起關著?”
“分開吧,把後來的那個送別出去。”嚴衡道,“別讓他們跑了,但也不必苛待。”
“諾。”姚重領命而去。
姚重一走,嚴衡便關上屋門,轉身回到榻前。
“疼嗎?”嚴衡試探著問道。
“現在問這個有意義嗎?”吳名回了他一雙白眼,見他一臉自責,只好話音一轉,“放心,死不了的。”
嚴衡扯了扯嘴角,試圖回應吳名的玩笑,但終是沒能笑得出來,側身在吳名旁邊坐下,隔著大氅握住他的雙手。
“我沒想傷你。”嚴衡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了。”
確實,有家暴癖好的人都會這麼說。
吳名撇撇嘴,沒有理他。
嚴衡歎了口氣,乾脆挨著吳名躺下,伸手把他攬入懷中,輕聲問道:“我該怎麼辦?”
“你問我?”吳名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然後才意識到這句話的意味不明,只得又追問道,“你到底想問什麼?”
嚴衡沒有馬上作答,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你會和阮橙換回去嗎?”
“很遺憾,已經換不回去了。”吳名答道。
把阮橙抓回來的時候,吳名檢查過他的身體,發現靈丹子對他真是仁至義盡,不僅幫他換了身體,更用法術和丹藥幫他固本培元,使他的魂魄能夠徹底融入肉身,與其合二為一。但這樣一折騰,身體的生命力也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原本能用二十來年的身體很可能再過個五六年就會出現早衰、猝死的情況,徹底失去了拿回來的價值。
吳名不知道靈丹子是否知道此事,但就算知道,他也肯定沒將此事告訴阮橙,不然的話,阮橙會不會同意交換身體都是兩說。
考慮到阮橙純粹是自作自受,吳名也沒打算向阮橙挑明此事,為他平添煩憂。
聽到吳名這樣一說,嚴衡卻是明顯松了口氣,接著便手臂一勒,使吳名嚴絲合縫地貼在自己胸前,嘴巴跟著往前一湊,將吳名的唇舌含在口中,不要命似的親吻起來。
吳名又被他親了個措手不及,好在敲門聲很快響起,吳名總算沒被他親到背過氣去。
嚴衡意猶未盡地放開吳名,起身開門。
敲門的自然是姚重,他親自送來了熱水和乾淨的白布,接著又將一封信函遞到嚴衡手中。
“那位呂先生寫給您的。”姚重解釋道。
姚重奉命去將阮橙和呂良分開的時候,呂良拿出了這封信,請他轉交給嚴衡。就信封上尚未幹透的漿糊來看,顯然是呂良在隔壁等待嚴衡的回應卻苦等無果,終是按捺不住地拿出一枚砝碼,給自己的生命增加重量。
嚴衡沒把這封信放在心上,接過後就隨手丟在一邊,並把姚重也給攆了出去。
幫吳名清理過身體,塗上藥,嚴衡才將那封信重新拿了起來。
這封信是直接寫在紙上,然後疊成信封狀的。因為廉價易得,這樣的紙已經成了郡守府裡的常備之物,但凡是擺放了案幾和筆墨的地方都會配上一些,已經不僅僅只供吳名如廁時使用。
但知道這種“紙”可以用來書寫的人尚且寥寥無幾,只是不等嚴衡對此事生疑,信紙上的內容和筆跡便讓嚴衡大驚失色。
“這……這怎麼可能……”
聽到嚴衡的喃喃自語,吳名疑惑地看了過去。
“怎麼了?”吳名狐疑地問道。
嚴衡深吸了口氣,快步走到吳名身旁,將信紙遞到他的面前。
吳名把胳膊從大氅裡拿了出來,接過信紙一看,發現上面只有兩行五個字。
贏子詹。
嚴衡。
“這是什麼意思?”吳名滿頭霧水地抬起頭。
“這是先皇的字,先皇的筆跡。”嚴衡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又怎樣?”吳名不明所以,“筆跡而已,只要擅長模仿就能寫得出來。”
“這不是小篆也不是隸書!”嚴衡不由自主地抓住吳名雙肩,“這是先皇教我習字的時候,只教過我一個人的特殊文字,連嬴漢都不認識的……”
話未說完,嚴衡便愕然愣住,脫口道:“夫人認得?”
不就是簡體字……
呃……
吳名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信紙上的文字到底有何特別。
“贏子詹,嚴衡。”吳名歎了口氣,“上面寫的是秦三世和你的名字。”
“夫人真的認得?”嚴衡真的驚訝了。
“在我們那邊,這是垂髫小童都認得的東西。”吳名把嚴衡的大手從肩膀上推開,抱怨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手上的力氣,別總是一激動就沒輕沒重的,敢情疼的人不是你!”
“夫人!”既緊張又激動,嚴衡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先為弄疼吳名的事道歉,還是抓緊時間問清楚什麼叫垂髫小童都認得的東西。
吳名也無奈地撓了撓頭。
他還沒打算把自己來自後世的事告訴嚴衡,但就眼下這種情況來看,他要是選擇不說,那就得編故事撒謊,然後再用更多的謊言去圓了這個故事。
如果沒有呂良這個額外的穿越者在,說謊也好,編故事也罷,全都不算什麼,反正又不會傷害到誰,對誰造成妨礙,說也就說了,講也就講了。但有了呂良在當中橫插一杠,一切就變得不可預估起來。萬一呂良用此事離間他和嚴衡,甚至妄想用此事威脅他和商鬼、夏伯,那可就癩蛤蟆糊腳面——不咬人它膈應人了。
呃,等等——
為什麼呂良會知道秦三世教給嚴衡的東西?
難道說……
吳名忽地心下一動,接著便瞪大雙眼,脫口道:“呂良和秦三世是什麼關係?!”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嚴衡一臉無奈,“夫人不會是才注意到吧?”
“我又沒有你們那麼多的彎彎腸子,想不到才是正常。”吳名尷尬地白了嚴衡一眼,跟著便道,“這樣的話,我倒是想到一種可能。”
“夫人請說。”嚴衡趕忙用附和的語氣回應道。
吳名揚起嘴角,冷冷一笑,“或許,呂良就是秦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