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千冬歲抱著一本厚重的書站在入口處，萊恩跟在他的後面，看到褚冥漾時愣了下，隨即勾起笑說：「千冬歲說他擔心你畫不出學長的移動法陣，在這裏找了一下午的書才找到。」

　　「我們兩個下午都翹課喔，怎麼報答我們？」拍了拍千冬歲的肩膀，萊恩又說。

　　「反正下午的課少上也不會死。」千冬歲推了推眼鏡，精光一閃。

　　褚冥漾現在心中只有滿滿的感動和歉疚，他等等一定要好好跟他們解釋，不然他過意不去。

　　轉身想跟賽塔說聲謝謝，沒想到他已經不見了。

　　……所以他只是來聽他訴苦然後開導他的嗎？褚冥漾覺得他大概永遠搞不懂精靈在想什麼，至於那個叫亞那的精靈不列在考慮，因為他的腦子根本脫離精靈的範圍了。

　　在逛了一下與其說是圖書館不如說是植物園的圖書館後，褚冥漾很認真覺得至少這裡比記憶中會下書雨的房間好，雖然這也超脫了他對圖書館的印象。

　　「歡迎來到圖書館。」

　　聽到背後的聲音轉過頭看來者的褚冥漾愣了下，「里里？」如果他沒記錯，她似乎就是無殿其中一間比較正常的圖書室的管理員。

　　最近他慢慢想起最早夢到的地方的事，是一個叫無殿的……機構？裡面很多生物被派來學校當守衛或是接駁車的樣子，還有他會到處跑大概是為了找人來這個學校工作，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一直遇到認識的人，所以無殿跟這個學校有關？

　　「漾漾！」有著大大貓耳，穿著藍色和服的褐髮的小孩很興奮的撲到褚冥漾身上，因為身高不夠只抱到大腿，「好久不見了，大家都很想你呢！」

　　「呃，我不……」褚冥漾有點尷尬的想說他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但是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啊，抱歉失禮了，希望你不會介意。」還好，那個小孩很快就放開手，裝可愛的敲自己的頭，「我是圖書館管理員，最喜歡愛看書的小朋友了，如果有任何關於圖書館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處理喔！」

　　「妳終於承認妳的年紀很大了嗎？」千冬歲在一旁很冷靜的潑了一桶冷水。

　　「討厭，人家年紀才不大呢！雪野家的小孩真不討喜，還是漾漾可愛多了。」阿卡．里里跑回去晃著褚冥漾的手說。

　　「明明起碼有三百多歲了。」千冬歲推了推眼鏡，不以為意的說。

　　被拉住手的褚冥漾不知道該不該說其實她其實一千歲不只了，突然手被捏了一下，低頭一看，發現里里警告的看著他，像是在說不准洩漏她的年齡。

　　哼了聲不理會千冬歲的話，反正褚冥漾早就知道她的年齡了，沒什麼好計較的，阿卡．里里轉向褚冥漾熱烈的說：「漾漾，要不要參觀一下圖書館？我可以詳盡的幫你介紹喔！」

　　「呃……我今天是來查資料的，下次再詳盡的參觀吧。」褚冥漾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其實他有點不習慣一個對他來說是初次見面的人這麼熱情，雖然是前世認識的人。

　　「好吧，那我先去處理逾期還書的人了，下次記得來找我喔！」阿卡．里里很乾脆的放開手跑開，愉悅向褚冥漾揮了揮手。

　　在圖書館管理員跑掉後，千冬歲泰然自若的說：「那就去借書的時候順便參觀一下好了。」

　　「好啊！」褚冥漾其實很想參觀，只是剛才真的有些不自在，千冬歲這麼說讓他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在千冬歲一邊解釋一邊繞了一圈之後，他們在二樓的涼亭落座。

　　千冬歲拖來幾個軟軟的大靠墊，拋了一個給褚冥漾，「你有沒有畫下移動陣的樣子？」

　　「這裡。」褚冥漾拿出他和西瑞進圖書館前，西瑞大概畫的圖，還有冰炎的移動符給他，然後有點猶豫的說：「我想試看看能不能畫詳細一點……」其實紹爾德席他們有時也會訓練他短時間看過後把大概的圖畫下來，所以他覺得可以試試看。

　　因為在社團見識過褚冥漾看圖畫的能力，千冬歲點點頭，把那張移動符放在桌上，然後用指尖輕輕點住，「移動之符，使其內有之型停留於我指下之處。」

　　趁著陣法發光緩緩轉動的時候，褚冥漾專注的凝視著，在它消失後迅速的在筆記本畫下比西瑞更詳細的陣法，甚至幾乎接近原型了。

　　「不管以哪個角度看，漾漾畫得很好了。」看著褚冥漾有點懊惱的想著還有什麼細節沒畫到，千冬歲笑著說，那個笑容讓褚冥漾突然覺得背後涼涼的，「漾漾果然很有天份。」

　　褚冥漾搔搔頭傻笑，其實這是訓練出來的……因為如果沒畫出來，他又要忙著把整本課本的文字翻回熟悉的中文字，過程之慘痛讓他只能用悲劇來形容。

　　好不容易研究出了結果，褚冥漾呼了口氣趴在桌上，側頭對正在整理筆記的千冬歲說：「真的很謝謝！」他被感動到了，千冬歲真是大好人。

　　「漾漾似乎有些基礎了所以教起來很快呢。」千冬歲把書和筆記本疊整齊放在桌上，狀似不經意的說。

　　褚冥漾頓了下，覺得更愧疚了，千冬歲這麼幫自己，卻從來不過問那些看起來可疑的事，想到這，他忍不住下定決心的說：「那個……我有話想說。」

　　一旁的萊恩突然站起身，「我去換個書。」轉身就要走下樓去。

　　「等等，可以一起聽嗎？」褚冥漾連忙叫住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萊恩，雖然今天都是千冬歲在幫自己的，但是萊恩也一直都默默陪著，他想讓他們都知道。

　　這是他第一次真心的想交朋友，所以他不想再隱瞞下去，雖然他們看起來似乎不是很介意。

　　萊恩停下來，轉身看了一臉認真的褚冥漾一眼，慢慢走了回來。

　　「說吧。」千冬歲懶洋洋的靠在背後的軟枕上看著褚冥漾，萊恩默默的落座，也是一副等著聽的樣子。

　　「我想先解釋西瑞同學的事情。」褚冥漾吞了吞口水，看千冬歲沒有特別的表情後，硬著頭皮解釋起來。

　　在說完西瑞的事情後，千冬歲也解釋了神諭之所的工作，甚至說其實他不反對他找西瑞當朋友，只要不被幹掉的話。

　　「再來……是關於我的夢。」褚冥漾又說了一次最近夢到的和冰炎給他的結論，還有賽塔的話，不過很奇怪的，關於「無殿」這兩個字每每到了嘴裡卻說不出來，就像是有人不讓他說一樣。

　　聽完後，千冬歲沉思了下，慢慢的說：「所以……你會那些陣法是因為前世的記憶？」看到褚冥漾點頭後，他說出他的猜測：「至少可以知道你的前世是精通術法，而且跟學校有關係的人。」

　　「然後那兩個人我沒辦法推測出是什麼人，大概是去保護你的吧？」千冬歲偏頭想了想，又說：「會教你畫陣法可能是為了讓你在學校別死那麼快。」

　　「……」扯了扯嘴角，褚冥漾覺得這真的很有可能，因為他是不折不扣的大菜鳥，如果沒有遇到學長和這些人，他應該第一天就和保健室外走廊上的那堆屍體一起排隊了。

　　「語言不管是溝通還是陣法上都很重要。」萊恩默默補了句話。

　　「沒錯，而且這樣一來，漾漾要看圖書館的書也方便多了，因為你會通用語。」千冬歲推了推眼鏡，很專業的說：「一些術法也會要求特別的語言，不過之前社團時你唸的語言我不認識，這點可能幫不上忙。」

　　「啊，沒關係，謝謝你們。」褚冥漾連忙說，其實他們願意聽還幫他想他就很高興了。

　　「另外前世今生的問題……漾漾我問你，那些前世就認識你的人真的只把你當作以前的人嗎？」千冬歲精光一閃，非常認真的看著褚冥漾。

　　褚冥漾愣了下，開始回想。

　　冰炎雖然特別照顧他，但是對他的態度跟夢中截然不同；夏卡斯雖然一副認識他的樣子，但是並沒有在那個話題打轉；那個光頭班導純粹把他當成學生的樣子；安因感覺上也沒有對他特別熱烈，雖然比較關心他一點；賽塔則是說在他眼中靈魂的本質是一樣的，雖然他還是不太理解他的話；里里雖然一開始很興奮，但是後來有比較收斂了。

　　這麼看起來，其實他們都是把現在自己當作重新認識吧？只是因為之前認識所以稍微熟悉一點。

　　想到這裡，他豁然開朗了，自己何必這樣在意呢？就像笨蛋一樣，他們明明都很認真的看著自己了。

　　「如果需要，我們可以幫忙查你前世是誰。」千冬歲笑著說：「我對你的前世也很有興趣。」感覺是個很強大的人物，有機會真想跟他切磋看看。

　　「漾漾之後想起來可以教我法陣嗎？」萊恩開口，他想如果是術法很強的人，以後說不定可以找到方法教他。

　　「呃，如果我真的之前術法很厲害的話……」褚冥漾搔搔頭不確定的說，其實他就算會也不一定會教人吧。

　　對話到此告一段落，涼亭突然安靜下來。

　　「我本來到圖書館之前萊恩在猜想，你到底會不會直說。」良久，千冬歲躺回軟枕上閉著眼說，「雖然我沒有交過跟多朋友，不過很少人會講話像你這麼坦率。」

　　褚冥漾不知道那句話到底算不算稱讚，不過他有點猶豫的說：「如果我一直都不說，你們會問嗎？」

　　「不會。」千冬歲跟萊恩異口同聲的回，千冬歲笑了下，張開眼，銳利的目光似乎閃了下，「情報是有代價的，得到一個情報等於負擔一個相對的代價，不該問的如果強迫去知道，招來的惡果誰也沒辦法救你，而且……」

　　「如果漾漾想讓我們知道就會說。」萊恩露出淡淡的笑容接下去說。

　　「一旦你決定告訴我們，代表你相信我們能承擔這個代價，也表明了你對我們的信任。」千冬歲坐起身，橫過桌面朝褚冥漾伸出手，「在我們的領域當中很少可以交到朋友，既然你給予了信任，那我將用真實之側發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將當你是我朋友而真誠相對。」

　　褚冥漾有點不太理解的歪頭想著那段話的意思，愣愣的伸出手回握。

　　突然一隻手附了上來，萊恩直直看著褚冥漾，「我以史凱爾家的名譽發誓，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將當你是我朋友而真誠相對。」

　　褚冥漾感動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認真的發誓要跟他當朋友。

　　最後他看著眼前的兩人，露出了笑容，「以後也請你們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