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那天看完比賽後，他們一起到喵喵訂的茶館開慶功宴。

　　不知道是不是褚冥漾的話起了點作用，在千冬歲鼓起勇氣找夏碎搭話時，夏碎稱讚了千冬歲的表現，讓他呆滯了好久，然後才結結巴巴的說謝謝。

　　雖然只有交談一句話，但是千冬歲似乎很高興，一邊吃蛋糕一邊觀察他們互動的褚冥漾默默的想。

　　到新比賽之前有兩天放假，不過因為開眼的關係，扇沒有再叫他實戰訓練，只要他多畫些符咒。

　　這些是鏡替扇轉交給褚冥漾的信上寫的，就像早就知道他會開眼似的，跟她之前規劃好的一切一樣，一直都準確到恐怖的地步。

　　畫了一個早上的符咒，褚冥漾決定去風之白園逛一逛，自從開眼後，他已經可以清楚看到精靈守衛和風之精靈，還有許多到處打轉嬉戲的生物了，去那邊放鬆心情滿不錯的。

　　然說因為事態比較緊急，而且他相信褚冥漾應該有足夠精神力能掌控，所以強制引導出一半以上的能力，並告訴他剩下的可以自行訓練後慢慢提升。

　　隨意的在一張石椅上坐下，不少風之精靈馬上圍過來，有的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有的在他面前用輕柔的聲音吟唱著故事，有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有的更是趴在他頭上，嘻嘻笑著。

　　平和輕鬆的氣氛讓褚冥漾忍不住閉上眼，享受這悠閒的一刻，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他曾經去過的山谷，裡面有許多元素精靈，他和他們一起訓練、一起唱歌、一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下午。

　　聽著風之精靈的歌聲，褚冥漾忍不住跟著哼起來，不知不覺越哼越大聲，腦中自動浮現曾經唱過的精靈歌謠，很自然的就唱了起來。

　　風之白園陸續傳來應和的歌聲，此起彼落卻和諧的與褚冥漾輕柔的歌聲交織在一起，稱不上響徹雲霄，卻回蕩在風之白園的每個角落，小型幻獸紛紛停下嬉鬧的動作，微瞇著眼豎耳傾聽，連正在白園遊蕩的學生都忍不住停下腳步，疑惑但享受的聽著風之白園難得的歌聲，畢竟這裡一直都是非常幽靜的。

　　一首接著一首，褚冥漾輕輕吟唱著他記憶中所記得的、琉璃之境、冰牙精靈以及其他族的精靈所教他的歌謠，越唱越覺得熱淚盈框。

　　世界一直在運轉，壽命無止盡的精靈看著一個又一個生命消逝、新生，傳頌著自古以來的見聞、每個角落發生的小小故事，每首歌乍聽之下非常溫柔，但是又帶了點殘酷。

　　──無論消失了誰，世界仍然持續運轉著，過去的生命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流傳下來，直到漸漸被遺忘，被新的故事覆蓋，而他們用雙眼、用歌聲見證了一切。

　　或許是因為前世接觸最多的是精靈，所以感觸特別深吧？很多人都說精靈飄邈難以接近，他卻覺得精靈只是因為生命過於漫長，對於生命的看法與其他種族不同，以至於給人難以理解的感覺。

　　一直唱到口乾舌燥，褚冥漾停止了歌聲，風之白園卻還有零零落落的歌聲持續著，然後才漸漸恢復寧靜。

　　他覺得心境有點不同了，高中以前一直都汲汲營營於課業上，每天不是看書就是考試，眼前所見只有日常生活，包括茶米油鹽飯醋茶，雖然有紹爾德席和邪犽偶爾說故事──雖然大部分還是在教他畫法陣跟語言──他覺得他的視野一直都不夠寬廣。

　　進到Atlantis後，他開始陸陸續續想起前世自己的一切，也見識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學習以不同的眼界去看待一切的生命，樹不只是樹，被死氣污染的悲鳴、因清淨而搖擺的枝枒；在你以為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其實有不少生命穿梭著、活躍著。

　　好多好多的生命闖進視線中，衝擊著他的心靈。

　　千年過去了，很多人事物消逝了，也很多仍存在著；世界還是運轉著，沒有停擺過。而他也在這個巨大法則裡。他無法擺脫，但是他可以選擇自己要的生活；他無法改變跟無殿的契約，但是他可以選擇以不同的心境看待契約，看待過去的他傳承給他的一切。

　　他們或許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但是他可以理解前世的自己的思想與價值觀，雖然不至於全盤接受，但是他學到了很多，也佩服起前世的寬闊眼界，心中有不少想法也漸漸的改變，也不再那麼排斥別人把他當成前世的那個漾漾了。

　　『即使歷經時間的煉洗，靈魂的本質不會變的。』賽塔曾經這麼說。

　　他想，他也慢慢可以理解了。

　　『啪啪啪！』前方傳來掌聲，褚冥漾疑惑的睜開眼，「咦！」

　　眼前四人很熱烈的拍手，尤其是那個頂著五色頭毛還穿夾腳拖的西瑞拍得尤其大聲，讓人有種他快把手拍斷的感覺。

　　「漾～真是太精采了！本大爺來白園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精靈合唱！不愧是本大爺的小弟！太有才了！」西瑞給他一個大拇指。

　　「漾漾的精靈歌謠唱得真好，竟然能引起精靈的共鳴。」然一臉讚賞。

　　「漾漾唱得好好聽！我好感動！」願一臉激動的發表感想。

　　「難得遇到能這麼完整的唱精靈歌謠的人，看來你深受精靈眷顧。」冬遠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褚冥漾明顯愣住了，他以為風之白園人很少，才敢像剛剛那樣唱歌的。

　　「半路遇到他們，想說是漾認識的人就帶他們逛一下校園，還賺到以後可以跟白毛那個打架的機會，然後聽到歌聲就走過來了。」西瑞一臉興奮的樣子，顯然對賺到切磋的機會非常高興。

　　「我叫冬遠。」冬遠睨了西瑞一眼，臉上卻沒有不悅的感覺，他不討厭直率的人，雖然他身上血腥味很重，靈魂卻很乾淨，而且打一場也沒損失什麼就答應了。

　　「……」褚冥漾無言了下，很慚愧的道歉，「不好意思西瑞給你們添麻煩了。」居然跟人家要求對打，真是丟臉丟到別的學院去了。

　　「本大爺哪裡添麻煩了！漾你是道歉個什麼勁啊！」西瑞抗議了。

　　「不會，偶爾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冬遠勾起一抹笑。

　　「是說，漾漾開眼後感覺如何？」然微笑的忽略還在抗議的西瑞，關切的問道，畢竟他是第一次一下子提升一半以上未開發的能力，不過看起來應該是沒有負面影響。

　　「還不錯，謝謝然。」褚冥漾伸平手掌，幾秒後掌心聚集了一顆小水球，這是在前世記憶中學到的，自從開眼後，力量和元素聚集更容易了。

　　本來還在吵的西瑞安靜下來了，用奇怪的表情看著褚冥漾，「漾～你的表情變了。」

　　「有嗎？」褚冥漾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啊，就好像那個啥……看破紅塵準備超渡？」西瑞歪著頭吐出讓人吐血的回答。

　　誰超渡了！你這台客雞！褚冥漾無言。

　　「跟上次見面比起來，多了點了然和某種覺悟的感覺吧！」然也接著說。

　　「我也覺得漾漾感覺變成熟了。」願歪頭觀察著一臉疑惑的褚冥漾。

　　「感覺像跟什麼融合了？」冬遠提出不太一樣的見解。

　　「……」褚冥漾徹底無言了，他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是有差這麼多嗎？

　　……算了，即使被說融合也好，他也不在意了。

　　褚冥漾笑了起來，「是嗎，謝謝你們。」

　　西瑞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然後大笑起來，用力的拍拍褚冥漾的背，「好樣的，漾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保持下去，登頂的日子指日可待！」

　　褚冥漾黑線了，其他人則是也笑了起來。

　　之後又聊了一會兒，聊到了開眼，然便提議要替西瑞開眼。

　　在然幫西瑞開眼時，褚冥漾跟願還有冬遠在附近閒聊，度過了愉快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