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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再穿就剁手!》第51章
☆、51 不對勁的小狗+回家的小狗+小憤怒的小狗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世界也許是蘇綠滯留時間最長的一個位面也說不定。

  轉眼間,兩年的光陰就過去了。

  蘇綠現在使用的身體已經年滿十五歲,而阿爾德,也已經成長為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這期間,變故很多。

  最大的大概就是,老國王去世了。

  在幾年前的那次意外後,他大概過了七八天才從昏迷中醒來,「自家女兒那樣能幹」讓他老懷甚慰,但即便宮廷魔法師一直隨侍在身邊,也挽救不了他走向末路的生命——沒錯,當年留在書房中的人,正是這位宮廷魔法師,所以幸虧當年蘇綠沒在書房對老國王使用精神催眠。

  身為國王陛下多年的老友,在前者受傷昏迷後,他一直陪伴在對方的身邊,當然,也肩負著朋友的囑託——如果他的孩子無法控制住局勢,就讓他用絕對的力量去壓制。但顯然,蘇綠做的不錯,所以這位魔法師自然也就英雄無用武之地。雖然一位國王和一位魔法師都不知道那位女孩是怎麼做到的,但只要結果好就可以了。

  老國王去世後,這位中級魔法師在俗世再沒有什麼留戀,與蘇綠告辭並留下了緊急聯絡用的捲軸後,他也飄然離開了這個國家,去追求魔法的新境界。如同在時不為人知一樣,他走時也沒有引起任何震動。

  而蘇綠,毫無意外地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女王。

  從對政事一竅不通,到現在可以熟練地處理各項檔,雖然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但她的經歷充分地證明了「人類的潛能異常無窮」的道理。

  之所以這麼「拼」,與她的壞毛病也是分不開關係的——一旦開始,就怎麼都停不下來。

  老國王臨去世前,她曾與之進行過一次對話。

  彼時,躺倒在床的、曾經威風一時的國王陛下看起來衰弱無比,摘去王冠、脫去華袍後的他純然就是個普通的垂暮老人了。不同於初次見面,此時他的眼睛黯淡無光,很明顯地透著濃濃的死氣。

  「我的女兒……」老人微微一笑,這一次,他的笑容不像之前那樣神經質到帶有某種表演的色彩,反而很是平淡,「我本來很擔心,你是否會步上我其他孩子的後塵,現在看來是不必擔心了,因為死人是不會擔心的。」

  「……」蘇綠不是第一次面臨死亡,卻也依舊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

  老人顫抖著從被下伸出手。

  蘇綠愣了愣,伸出雙手去握住。

  「啊……」老人似滿足似感慨地嘆了口氣,「多麼狠心的孩子,回來這麼久後,還是第一次握住父親的手。」

  「……」

  「你的哥哥姐姐們,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一個個像可愛的小狗般,一刻不停地在我腿邊打著轉悠,你卻像一隻壞脾氣的貓,高高地跳到屋簷上俯視著所有人,看誰都像傻子。」

  蘇綠微嘆了口氣,她確定了,這位老人只是想嘮叨而已,並沒有想得到什麼回答。

  「然後,他們都死了,我也要你了,你卻還活著。」老國王急促地喘了口氣,「我的孩子,即將登上王位,你開心嗎?」說話間,他看向蘇綠,「說實話。」

  「……我無所謂。」這的確是實話。

  「哈哈……」老人笑了起來,這行為讓他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如果還能活下去,真想看看你這樣的人能打造出怎樣的國家,可惜,我沒時間了。」

  之後,他又默默地嘟囔了一些讓人聽不太清的話。

  最後的最後,他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你理想中的國到底是怎樣的?」這樣的問題,他問過自己的每一個孩子,而那些孩子如同得到了某種保證般,拼盡全力地描繪出只在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理想國度,如同高高漂浮在雲端的空中樓閣,美則美矣,卻遙不可及。

  而蘇綠在思考了片刻後,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順眼的。」

  老人在大笑中溘然而逝。

  臨死前他想:多麼任性的孩子,她將成為多麼任性的王,但如果她所統治的國家中人人都感染上這種任性,也許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理想國」。

  可惜,他注定看不到了。

  蘇綠不知道老國王的想法,就算知道,也八成會說他想太多。她還能留下的時間不會太多,所能做的,頂多是盡己所能,僅此而已。她無法將所謂的「嗯澤」惠及這個國家的任何一人,但至少,在她所看所聽所知的地方,她不允許自己看不順眼的事情發生。

  這樣對她來說就夠了。

  而這期間,阿爾德作為「公主殿下的首席騎士」,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雖然也有人對此不滿,男孩最初也遭遇了不少刁難,但隨著他天賦的展露和自身從不停止的努力,這些最終都漸漸消散了。

  兩年的時間就從一位一級劍士一躍而成五級劍士,雖然不能說從未有之,卻也是極為罕見的。更別提,他才十四歲,未來還有著無限的可能。清楚這一點後,很少有人再主動招惹他。

  而有關於他的變化,除去實力外,還是長相。

  用蘇綠的話說就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就像吃了六月肥,一天一個樣子。」

  起初聽到這句話時,克萊恩公爵還很好奇地問:「陛下,什麼是六月肥?」

  「豬飼料。」

  照這個說法好像同樣吃過「豬飼料」的公爵:「……」

  從十三歲的後半年開始,阿爾德就開始快速地發育了起來,而如今,他早已褪去了過去的稚氣模樣,無論怎麼看都是一枚金發碧眼的英俊少年。他的發絲依舊如金子般閃閃發光,又稍顯淩亂,好像怎麼捋都捋不順,碧綠色的眼眸清澈如湖水,一眼好像就能看到底。身材勻稱又略顯纖細,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已經鍛鍊出了一身不錯的肌肉。對於這一點,曾經因為某件事而拳擊他腹部的蘇綠深有體會。

  他依舊與過去一般愛露出傻乎乎又燦爛無比的笑容,大概也正因如此,他的人緣還算不錯。

  如果說這些都是變化,那麼也有一些是至今都沒有改變的,比如——

  「瑪麗!」

  正在批改檔的蘇綠毫不意外地發現一顆金燦燦的頭出現在了自己的窗外,只瞥了一眼就重新低下頭,一邊做事一邊問道:「什麼?」

  「天氣很好,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沒空。」

  「那下午?」

  「沒空。」

  「晚飯後?」

  「沒空。」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你有空的時候我都沒空。」

  「……」TAT怎麼可以這樣……

  沒錯,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愛黏人。

  不過,蘇綠最近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如果說過去的阿爾德還是個孩子,黏人很正常;那麼現在的他明顯已經是個少年了,再這樣親近她總不太好。她倒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事實上她就算真和自己的騎士之一來上一段甚至一發,也沒人敢管她。只是擔心他因此受到影響,真生出什麼不該生出的想法。

  說到底,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她不想看到他誤入歧途。養只小貓小狗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人。但這份感情只是親情加一點友情而已。雖然等到她離開後,時間會倒流,一切都不復存在,但她也完全沒興趣在這注定被抹去的光陰和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來上一段放現代要坐牢的忘年戀。

  「瑪麗……」少年一臉幽怨地趴在窗檯上,「你最近對我好冷淡……」

  蘇綠頭也不抬地回答說:「有嗎?」

  「有!」

  「哦。」

  「……」阿爾德鬱悶極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心中的感情就越是強烈。也正因此,雖然明知道自己絕無可能與她一起,卻依舊會因為她的冷淡而覺得傷心失落甚至略有些憤怒……明明有時間和公爵一起用餐,卻沒空和他散步嗎?明明他們認識的時間才比較長!

  「瑪麗。」

  「什麼?」

  「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麼,讓你生我的氣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理我?」

  眼看著話題又繞回遠點,蘇綠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她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直視著臉上寫滿了「不開心」的少年,回答說:「阿爾德,你年紀已經不小了。」在這個十五歲就能嫁娶的世界,阿爾德的年紀的確不算小。

  「……啊?」少年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難道就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嗎?」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少年心中應該會充滿各種不切實際的願望。哪怕拯救世界或者毀滅世界,起碼得有一個吧?

  少年很果斷地回答說:「有啊!」

  「什麼?」

  「陪著瑪麗你!」

  「……」得,雞同鴨講。蘇綠嘆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把陪伴我當成自己的願望,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沒有啊。」阿爾德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說,「我是你的騎士,當然應該陪伴在你的身邊,隨時護衛你的安全。」

  「除此之外呢?」蘇綠又問,「沒有什麼其他的願望嗎?」

  少年愣了愣,隨即低下頭,輕聲說:「成為劍聖。」

  「不錯的理想。」蘇綠點頭,以阿爾德的潛質來說,這不是什麼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她接著問,「還有嗎?」

  「……」他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還有一個……很難實現的願望。」

  「嗯?」

  「也許只有當我成為劍聖……不,當上劍神後才能實現吧。」

  「那是什麼?」蘇綠提起了一絲興趣,「毀滅世界嗎?」

  「不是啦。」少年快速地轉過身,背對著少女,因為他的臉孔早已經緋紅一片,「才、才不是那種事情呢……」

  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蘇綠從他那結結巴巴的語氣隱約猜測到了一些什麼,她微皺起眉頭,直覺還是不要再探究會比較好。

  與此同時,阿爾德的心中正在不斷掙紮著。

  ——如、如果瑪麗問出來該怎麼辦?

  ——說?

  ——不說?

  ——說出口的話,如果惹她生氣該怎麼辦……

  ——不說……不行,他沒辦法對她撒謊的……而且,他真的很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這份心意……

  好一番糾結後,他卻遲遲沒有等到少女詢問的聲音,他又傻站了一會,悄悄地扭過頭去,發現她不知何時又再次提起筆處理起了檔。

  他只覺得心快速地往下沉,之前浮起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就像是湖面的幻影,風去了,它也就泡沫般迅速消散。

  少年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一顆石子,又站了一段時間後,才轉身走開。

  而阿爾德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的剎那,少女抬起了頭,被游吟詩人譽為「深海的黑珍珠」的雙黑眼眸注視著他明顯有些憂鬱的背影,眉頭再次皺起。

  ——這樣下去不行。

  ——還是先給他一段冷靜期吧。

  青春期的少年有躁動是正常的,這時其很容易被身邊的女性所吸引,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似乎還有什麼「戀母情結」?而整個王宮之中,與他「同齡」又總是照顧她的女性只有她,乍看之下完全沒有其他選擇,但顯然,她並不是什麼好選擇。

  次日。

  「阿爾德。」

  少年單膝跪下:「陛下,請問有何吩咐?」在有外人在時,他還是非常守規矩的。

  「我這裡有一件事要你去辦。」蘇綠拿出一封用火漆密封好的信,「去薩爾城,幫我送一封信給子爵夫人。」

  阿爾德的眼眸中閃爍出驚訝的神色:「……外出任務?」

  蘇綠看了他一眼:「怎麼?有異議嗎?」

  少年快速低下頭:「……不,沒有。」

  「很好。」她接著說,「順帶,幫我去探望一下一對夫妻。」

  「一對夫妻?」

  「是的,他們唯一的兒子從兩年多前離開家後,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就很少再有機會回去。這對夫妻很想念自己的孩子,你能替我去看下他們嗎?」

  阿爾德怔住:「他們……」難道說……

  「去吧,直到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全部露出開心的笑顏,你才可以回來,這是命令。」

  「……是!」

  第二天,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注視著少年騎在馬上的挺拔背影,蘇綠微舒了口氣。

  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

  有這麼一個與項羽有關的典故,據說他攻佔了秦都咸陽後,有人勸他定都與此,他卻說:「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

  大致意思就是,有錢了就一定要開上小轎車回家鄉兜上一圈,讓家鄉人民知道自己的新變化。咳,總而言之,這句話在之後就被簡化成了「錦衣夜行」和「衣錦還鄉」等說法。

  這樣看來的話,阿爾德絕對算是後者了。

  女王陛下的首席騎士。

  前途無量的五級劍士。

  相貌英俊。

  年輕有為。

  年紀小,有著傲人的天賦和無窮的潛力。

  幾年前被堆砌在公爵身上的詞語,如今放在他身上也是貼切無比。而且,在羅斯子爵的治下,他的人氣比公爵的人氣還要高得多,原因無它——自己人嘛!

  一想到這塊土地上曾經出現過一位女王和一位女王的騎士,怎能讓所有人不心馳神往。更別提,女王和女王的騎士還都服侍過子爵的一家,聽說這件事的人簡直要嫉妒到哭暈在廁所裡。

  開始也有人心理陰暗地懷疑女王也許會秋後算帳?

  但結果無疑讓他們失望,這位自繼位後一直和他父親一樣被譽為「英明睿智」的女王陛下,不僅沒有絲毫報復的意思,反而對子爵一家很好,與他們保持著通信,並先後派人送來了不少物品。據說他們曾經有機會離開這裡去王城,不過卻自己拒絕了,理由是喜歡這兒。雖然有人覺得他們傻得很,但這種事情只要自己開心就夠了,別人的眼光實在不用在意。

  而且就蘇綠的眼光來看,待在薩爾城的確要比王都快活多了,一個誰都能管我,一個我管其他人,傻子都知道該選啥吧?

  「看我的劍!」

  「我擋!」

  「哈哈,你輸了!」

  「哼,我下次一定會贏的!」

  街邊的孩子手持木棍當劍,無憂無慮地做著遊戲。

  「下次贏的是我才對,我要向尼可拉斯大人一樣,成為一位強大的劍士,然後再成為女王陛下的騎士!」

  「女王陛下的騎士是我才對,看劍!!!」

  「我……」

  騎在馬上的少年微笑地傾聽著這一幕。

  在瑪麗身邊時,他曾經聽到她說過這樣一句話——「越接近家鄉,心中就越害怕」,當時他還有些不理解,但現在……似乎完全明白了。從進入這座看似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城市後,他就情不自禁地放慢了馬蹄,像是為了仔細欣賞周圍的風景,又像是……在擔心著什麼。

  就像以往每次回來時一樣。

  薩爾城的變化真的很大,雖然是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喜悅之餘,依舊給他帶來了些許不安。

  一切事物都在變化,人也是一樣,沒有誰會永遠停留在原地。這一點,他比被人都更加清楚地感覺到,雖然他已經很努力地大踏步跑動,卻依舊追不上她的背影——瑪麗走得實在是太快了。

  「啊!我的劍!」

  激烈的打鬥中,一位孩童的木棍無意中脫手而出,直直地朝路中間的行人飛去。

  「啪!」

  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穩穩地接住了木棍。而後,側頭向「始作俑者」看去。

  約五六歲的男孩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他害怕地注視著跳下馬的「異鄉人」,這位看起來帥氣異常的大哥哥穿著一身他只在圖書中見過的衣服,他記得這叫……這叫……對了,騎裝!

  「噠噠噠……」

  身穿深藍色騎裝的大哥哥行走起來時,腳下踏著的黑色皮靴發出了這樣的悶響,好像正敲打在自己的心頭。他的手中持著一根黑色的馬鞭,男孩記得,前不久他的一位小夥伴在不小心冒犯了某位貴族後,就被對方用這樣的馬鞭抽打了幾下,還說了什麼「如果這不是羅斯子爵的治下,一定讓你這個賤民好看」之類的話……

  他也是想打他嗎?

  眼看著對方越走越近,男孩身旁的孩子們早已一哄而散,剩下他一人驚懼交加地站在原地,大大的褐色眼睛中不可避免地湧出了大顆的淚珠,他卻咬住唇,不敢哭出聲,生怕因此而遭到更嚴苛的對待。

  「給。」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打他,反而將木棍遞迴到自己面前。

  男孩愣了愣,隨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木棍。

  這一刻,他看到了大哥哥宛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下一秒,他也下意識地笑了。

  「以後想當劍士?」

  男孩憋回眼淚,吸了吸鼻涕,用力點頭:「嗯!想當像阿爾德•尼可拉斯大人一樣強大的劍士!」

  「是嗎?」發覺自己居然擁有著這樣一位小小的擁簇者的少年,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大笑,他俯下身,伸出手揉了揉孩童軟趴趴的頭頂,「那麼,加油吧。身為一名劍士,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丟棄自己的劍,記住了嗎?」

  「嗯!我還想當騎士!」已經不再害怕的男孩很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目標」,「我也要像尼可拉斯大人那樣成為女王陛下的首席騎士。」他希望能再從大哥哥那裡得到鼓勵!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哥哥居然搖了搖頭,回答說:「這個可不行。」

  「哎?為什麼?」

  「因為,只要我還活著,陛下的首席騎士就一定不會發生變換,這是我的誓言。」

  說完,阿爾德再次拍了拍有些不明所以的孩童柔軟的小腦瓜,回到馬邊飛身而上,持韁離開。

  男孩呆呆地注視著少年離開的背影,片刻後,突然高叫出聲:「啊!!!大哥哥他……」和尼可拉斯大人的雕像長得一模一樣!那麼說……那麼說……咦???

  「回來了!!!」

  「尼可拉斯大人回來了!!!」

  當這樣的消息傳遍薩爾城甚至附近城鎮時,阿爾德早已完成了送信的工作回到了家中。自從他成為騎士後,家中的環境已經變得很好,而事實上他只要在劍士道路上再進一步,達到六級的標準,就可以擁有一個貴族頭銜。雖然是最低級的,但他們一家的人生和階層可以說從此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變更。

  大概也正因此,他覺得……一家人的關係變得有些奇怪。父母看待他的表情固然有疼愛,但同時也有著不該存在的敬畏,為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弟弟妹妹早已到了懂事的年紀,對他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尊敬有餘,親熱不足。

  這件事,從他成為首席騎士後回來第一次探親就發覺了。

  他當然明白,就這件事而言,自己有著很多過錯。但是,誰也無法預料到未來。當他懷著「成為瑪麗的騎士」的希望背著包裹前往王都時,也曾經想過會因此而讓家人過上很好的生活,父親不必在辛辛苦苦地在田地中勞作,母親也不必在寒冷的冬天將手一次次地伸入冷水中,弟弟妹妹能夠跟隨一位好老師學習知識,以後能夠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而不必成為任人打罵的僕人。

  可當時還稚嫩無比的他卻忘記了思考人心的變更。

  但是,即便如此,阿爾德想自己依舊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願望都實現了。父親開了家小店,生意格外興隆;母親在照顧家裡的生意之餘,甚至有時間找回過去未結婚時的愛好——用碎布料做成各種各樣漂亮的植物與動物,據說它們銷量還挺不錯;弟弟妹妹都學會了文字,後者很受子爵夫人的喜歡,被她培養成了一位小小的淑女,而前者則也開始跟隨瓦勒騎士進行鍛鍊。

  而他……也如願以償地陪伴在了瑪麗的身邊。

  一切都很好。

  他應該覺得滿足的。

  然而……

  卻總是覺得內心深處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塊。

  他明白這感受從何而來,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改變,因為那是現在的他所不能做到的事情。有時,他心中懷著某種可恥的希望,瑪麗那麼聰明,說不定就會明白他的心意,然後……也有時,他會隱約覺察到絕望,瑪麗那麼聰明,也許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意,不說破,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大抵喜歡一個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

  但即便是這樣的煩惱,午夜從睡夢中醒來時,依舊覺得很甜蜜。

  ——看,我至少能為此而煩惱。

  雖然可悲,卻也足以安慰自己。就像寒冷冬季的那麼一小點火光,雖然微弱,卻總能給人一些希望。

  然而,很快,阿爾德隱約發覺事態有些奇怪。

  回來之後,與過去幾次一樣,他都會出蓆子爵一家舉辦的一些宴會。雖然阿爾德並不喜歡這種場合,但這兩年來的陪伴,讓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事情,甚至能微笑著手舉酒杯用華麗的語言說上幾句場面話,當然,如果他能稍微展現下「武力值」,立即就能引來無數掌聲和喝彩。

  雖然有些人依舊在心中瞧不起阿爾德,但所有人都明白,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少年遲早會成為他們這個階層的一員,何必得罪?對於這一點,阿爾德同樣心知肚明,於是雙方都保持著某種意義上的「默契」。

  當然,還有一件事是他和蘇綠所不知道的——隨著後者年齡漸長,已經有不少人在流傳有關於她和其他人的「風流韻事」,比如「女王與公爵深夜會面」,再比如「女王與騎士互訴衷情」,再比如「女王與子爵再與子爵夫人……」(喂!),咳咳,總而言之,大家都喜歡這個調調嘛。

  沒人會因此歧視蘇綠,反而會覺得他果然不愧是國王陛下的種,真是完美地繼承了他的一切「特質」。

  總而言之,這可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當然,就算明知如此,也不會有人特意跑到阿爾德身邊,問他「嘿,你和女王陛下是不是有一腿?」,那不是作死嗎?!

  也正因此,王宮的宴會上,以往會主動上來和他聊天的女性實在很少,大部分也都是較為年長……而且極度八卦的。

  但這次……

  阿爾德注視著用觀看「奇獸」的眼神圍觀自己的少年少女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什麼情況?

  事實上,子爵夫人也覺得很煩惱。

  瑪麗……不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女王陛下」,她是一個頗為念舊的人,即便已經身登高位依然與他們保持著聯絡。而女王陛下出身的貧民窟,也已然消失了。當然,並不是將那些可憐人驅趕走,而是通過各種方式給予了他們一份足以活下去的新工作。

  比如薩爾城的擴建就完全是聘任這些貧民們完成的,他們比工匠要便宜得多,只要給予食物和一丁點金錢,就會拚命地工作;擴建結束後,他們還可以在指導下修建房子;修建房子結束後,他們還可以搞點簡單的裝修。等到商戶和居民們搬進新街道的新房屋後,這些貧民們又有了許多新工作。

  比如每個月只需要付出一丁點金錢,他們就會每天都將客人所在的街道以及他們丟棄在門口的垃圾處理地干乾淨淨,保證沒有一絲一毫地殘餘。與此同時,街上無聲息地開了幾家舊貨商店,裡面賣的全部都是各種破舊卻又實用便宜的物品,這是清潔工拿走的、垃圾工翻檢出來的、清理工擦洗歸類好的、原本被他人丟棄的廢品。

  貴族和有錢人總是那麼浪費,但對於平民來說,購買這些東西無疑是很划算的。

  慢慢的,薩爾城原本除去繁華地區外充斥著各種垃圾的大街小巷被清理一空,乞丐的人數不知何時也漸漸的少了,除去很少一部分懶鬼,有手有腳的人比起靠他人的施捨,更樂意靠自己的勞動賺錢。一旦人心發生了這樣的轉變,所謂的「精神」也就完全地展露了出來。至少子爵夫人可以肯定地說,這座城市中的人們活得體面而快樂,而它也的確成為了附近領地中最為繁榮、美麗以及和睦的城市。

  而其餘城鎮甚至其餘貴族領地的變化也開始了……

  薩爾城無法容納下的貧民們朝四面八方流動著,只是,這一次再沒有上次被強行驅趕時的傷心和絕望,無論如何,未來總是充滿希望的。

  而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女王陛下所給予的一筆擴建經費、一份旨意,以及在恰當的時候給予子爵嘉獎而已。

  子爵夫人從過去就隱約覺得,當時那個名為瑪麗的女孩和其他人相比有些不太一樣,具體有何不同,她也說不上來。這種預感在如今得到了充分的證實,而她也因此成為了社交場合最受歡迎的角色,每次都有人勸說她說上幾個「與女王陛下有關的趣事」,到最後她不得不胡編亂造,她想陛下應該不至於為這種事而生她的氣。

  順帶一提,慷慨的陛下還給她送來了一瓶特質的魔法藥水,喝完後,她的身體得到了極大的好轉。特別是小弗恩,在前不久檢測出擁有魔法師的天賦後,他沒有再表現出對魔法師的厭惡,反而說想要成為一名魔法師,將來好幫助瑪麗姐姐!

  這些都是好事。

  而她現在面臨的煩惱則是——女王陛下托阿爾德送回來的一封信。

  「夫人,怎麼了?」

  南茜進屋時,對自家夫人的表情覺得很奇怪,畢竟每次接到陛下的信時,她的心情總是很好。

  「哎,」子爵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揮舞了下手中的紙張,「你也來看看吧,茜茜。」

  南茜沒有絲毫猶豫地走了過去,既然夫人說她可以看,那麼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而等她看完後,整個人也……囧然了:「這算是什麼?」

  「這是陛下的囑託。」子爵夫人托著下巴點了點頭,「沒想到陛下連這種事情都需要親自過問,簡直就像媽媽一樣。」

  南茜:「……夫人,請別用這麼興趣盎然的語氣說這種話好嗎?」不過,某種意義上說,這個比喻還真是很恰當。

  所以蘇綠在信中很直接地說,在開宴會時,可以稍微邀請些阿爾德的同齡人。當然,只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就可以了,絕對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

  她並不想控制阿爾德的人生,或者誘使他做出什麼選擇,只是想借用這種方式讓他開闊下眼界。他的目光不應該只聚焦在她的身上,他有家人,也應該有朋友,未來還會有溫柔或者可愛的戀人。他是個好孩子,值得擁有這些美好的東西,世界上的鮮花有麼多朵,他實在沒必要只盯著她這顆看似在開花其實已經絕對不嫩的老樹。

  但這件事顯然她不能親自去做,首先阿爾德恐怕會察覺到,而後估計會難過;其次王都的少年少女們……有相當一部分過於倨傲。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阿爾德的確對她有某種想法的前提下。

  從心理上說,蘇綠是寧願沒有這件事的。但就算沒有,多接觸下同齡人總不是什麼壞事。

  她的這種罕見的「母性」情懷,深深地從信中表現出來,以至於讀信的二人都先後察覺了這一點。

  「這可真是……」南茜扶住額頭,「陛下有的時候真是……阿爾德他明明是喜……」

  「噓!」子爵夫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表情肅然地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顯然不是她們應該討論的。

  南茜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卻還是忍不住感慨:「阿爾德太可憐了。」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遲鈍,還是無情……

  「這種事情是無法勉強的。」子爵夫人嘆氣,「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陛下這麼做也是為了阿爾德好。」而且,她很確定,陛下之所以能這麼做,根本原因恐怕是她對阿爾德毫不動心,否則哪怕前方再多障礙,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們一一踏在腳下。

  說到底,只是不喜歡而已。

  「……也是。」想起阿爾德的身份,南茜同樣嘆了口氣,雖然心中下意識地對這二人懷著某種美好的祝願,但她同時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陛下的選擇無疑是英明、冷靜而正確的。

  「既然是陛下的吩咐,就照辦吧。」

  「我明白了。」

  但很顯然,他們低估了阿爾德的吸引力。

  無需刻意邀請,聽說他將要在子爵夫人的宴會上出現,無數人都帶著孩子來赴宴了。與前兩次回來時不同,現在的男孩完全褪出了稚嫩的外表,展現出了獨屬於少年的英氣,並且,實力也達到了五級劍士,再進一步,他就能成為一名貴族。雖然地位依舊不高,但只要有陛下的「寵幸」,一切都不在話下。

  更何況,在薩爾城這地界,能參加宴會的也未必都是貴族,還有很多富商之類的家庭。對於他們來說,如果能攀上這麼一門友情關係或者親事,無疑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在王都時,即便阿爾德再出色,在他真正到達某個位置之前,貴族們都不太可能選擇與他結姻,但這裡就不同了,無數人瞪大眼睛地盯著呢。

  如果不是阿爾德的父母不敢輕易為兒子「做主」,他恐怕早就有未婚妻這種東西了,只待時間一到就火速送入他臥室。

  其實蘇綠壓根不需要寫上那麼一封信。

  於是……

  悲催的阿爾德少年就這樣遭遇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生活在這裡的少年少女們不需要遵守太多的規矩,所以性格也格外活潑,很快少年就招架不住,連連敗退,落荒而逃。

  而他所跑到的地點是……

  第一次與瑪麗會面時的馬廄。

  他盤腿坐在滿是稻草的隔間中,怔怔地注視著星空。

  那個時候,年僅十一歲的他從這裡鑽出了頭,而後,見到了她。

  第一次見面時,就覺得她的長相很特殊,身上有一種……嗯,讓人覺得很可靠的氣質,聲音也很好聽,雖然脾氣……咳,稍微差了些,但是,內心一直是很溫柔的。

  嘴硬心軟,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他……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瑪麗,現在在做著什麼呢?

  是不是和他一樣,在看著同一片夜空呢?

  還是依舊在批改檔。

  或者……在和公爵散步?

  想到最後一個選項時,少年有些不滿地抿起嘴唇。說實話,他內心深處很感激克萊恩公爵,因為對方其實對他很好,經常在武技上給予他指導。但同時,他又討厭對方肆無忌憚地接近瑪麗,不,或者應該說是嫉妒吧?所有人都認同公爵大人應該站在瑪麗的身邊,甚至樂見其成……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他留下一丁點位置。

  就算有,也是跪在或者站在二人的身後。

  一步之遙,天差地別。

  「咦?尼可拉斯大人躲到哪裡去了?怎麼到處都看不見?」

  「走吧,他怎麼會在馬廄。」

  「說的也是。」

  「話說,這麼做真的不會惹他討厭嗎?」

  「沒關係,聽說這是女王陛下的吩咐呢。」

  「哎?」

  「不要告訴別人哦,是一位偷聽到子爵夫人談話的女僕告訴我母親的,說女王陛下有意在這裡為尼可拉斯大人選擇一位妻子。」

  「真的嗎?這種事情……」

  「咚!!!」

  一聲巨響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兩位女孩驚訝地回頭,卻發現她們談論的物件,不知何時居然出現在了馬廄邊,而他的腳底,還踩著碎裂成了兩半的隔間木板。

  「尼可拉斯大人……」

  「您……」

  女孩們下意識摀住嘴,因為少年的表情看起來……陰沉沉的,很是可怕。

  阿爾德碧綠色的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苗,他緊緊地盯著兩個女孩,一字一頓地問:「你們說的是真的?」

  「……」

  「說!」

  「是、是的!」

  在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剎那,少年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原本如同夜火般明亮的雙眸瞬間黯淡,看起來簡直像是個迷了路的孩子。

  ——瑪麗,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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