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坦誠

　　江餘心裡猜測塔格要說什麼，還挺高興這傻子能這麼快自己來找他。

　　「嗯，先進來。」

　　塔格坐下後思忖片刻，好像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江餘並不催他，拿出上衣繼續編織，眼看就要完工收尾。

　　半晌，塔格終於開口，「阿餘，我今天見到一個人，他叫密爾狄。」

　　「嗯。」江餘抬頭放下手裡的東西，認真聽他說。

　　「我小時候就認識他了，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和他……成年後會做伴侶，但是我現在對他不是那種心思，我、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上次去梅叔家，你阿爸和我提到過密爾狄，但是他沒有和我說很多，只是擔心我們。」

　　塔格有點慌亂，「阿餘你早就知道了？我和他真的沒什麼，雌性成年比雄性早，所以密爾狄成年的時候我還沒成年，後來他成年後認識了西區族長的兒子德羅。德羅……是個很優秀的獸人，他喜歡密爾狄，時間久了，密爾狄就和他越來越熟悉。」

　　江餘握住塔格的手，「所以你心神不寧，就提前去加爾密林歷練，還受傷了？」

　　「嗯，但是我還是通過了成人禮的考驗，後來阿木給我治療傷口，恢復的很快。那段時間，密爾狄偶爾會來看我。後來……」塔格沉默了一刻，繼續說道，「後來有一天，密爾狄說給我燉了肉湯，我很高興，因為我慢慢恢復後，他來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但是那碗肉湯裡有的食材會讓傷口惡化，我喝了很多，差點就丟了性命，是阿木守了我三四天才把我救回來的。」

　　江餘忍不住把塔格抱在懷裡，雖然兩人的個頭讓他這個動作異常彆扭，塔格順著他，腦袋枕著他的肩。

　　「沒事，你現在好好的呢。」

　　塔格過了一會兒繼續說：「等我能下地活動的時候，密爾狄已經和德羅結為了伴侶，所以我就不願意和他來往了，也和他說了別來找我。我傷沒好的那段時間，有個雌性不在意這些事，常來照顧我，我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密爾狄有次突然來找我，過了兩天，那個雌性說他覺得我們不適合。雖然沒人說過，但是附近的雌性都知道這件事，我也知道……密爾狄去找過那個雌性，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後來我又試著追求其他雌性，但是我臉上的疤讓很多人不喜歡我追求他們，會和我說話的雌性也沒幾天就不理會我，後來我也就不去追部落裡的人了。最近這段時間，德羅帶著密爾狄去了鄰近的天酉部落，剛回來沒多久。他不能和以前一樣去找和我來往的雌性，因為你住在我家，所以他中午來找了我。阿餘，要是、要是你碰到密爾狄，別信他的話，我和他沒什麼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餘拍了拍他的背安撫他，有些不悅：「密爾狄為什麼要這樣，他已經有伴侶了不是嗎？要是他來找我被我打了，你會怪我嗎？」

　　塔格似是被他最後一句話驚到了，貼在他肩膀上搖頭，「如果他不來找你，就不會被你打。」

　　「那要是我去找他揍他一頓呢？」

　　塔格依舊搖頭，「密爾狄是德羅的伴侶，我不會管他，我只關心你受不受傷。」

　　江餘被他說得心疼，又很疑惑，「你都沒有報復他，我還以為你會不同意呢。可是這些事德羅不知道嗎，他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密爾狄？」

　　「我不知道。密爾狄在部落裡溫柔善良，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他會這麼對我，既然為了和德羅做伴侶讓我躺在床上那麼長時間，為什麼還不讓我和其他人在一起。」

　　江餘摸著他的頭髮，溫聲安撫道，「我不會走的，他最好別再來找我。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揍他。對了，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灰色頭髮，和我差不多高，今天走的時候還哭了？」

　　塔格緊張的問，「阿餘你看到他了？他沒和你說什麼吧？你沒問我，我以為你沒有看到。」

　　「他沒和我說話，但是一臉受欺負的樣子，」江餘故意擺出威脅的凶狠樣子，「老實說，中午他來的時候你們說什麼了？」

　　「沒，沒說什麼，他問我最近怎麼樣，在做什麼東西之類的話，我沒和他說話，他問我為什麼不和他說話了，我沒回答，他就走了。」

　　看他一臉認真回答的樣子，江餘實在忍不住一口親在他的嘴上，又親他的左臉，心裡憤意難平，不懂密爾狄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

　　「他要來我就一腳踹出去，該走的是他，你不用擔心。」

得了江餘肯定的回答，塔格心裡的不安才放下，小心地湊上來吻他眉心，甜蜜了一會才戀戀不捨的抱著半桶冷了的洗澡水出去了。

　　因為時間還不是很晚，這裡的夜晚星星很多，亮閃閃的掛了一幕，江餘心裡一動，說想去河邊散步，兩個人便栓上門沿著小路慢慢走著去，感覺到塔格還是有點情緒不高，江餘捏捏他的手。

　　晚上的塞納河岸很寧靜，水流也比白天輕緩一些，河岸邊有一片並不密集的樹林，岸上泥土鬆軟，江餘和塔格並排坐在地上，無甚形象的靠在塔格身上。

　　「還不高興？」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想起以前的事。對不起，阿餘。」

　　「好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又不是雌性，別這麼傷春悲秋。再不然我給你唱個歌？」

　　「傷春悲秋？阿餘你唱吧，我聽著呢。」

　　江餘尷尬的乾咳一聲，又清清嗓子：「我唱了啊……呃，葫蘆娃，葫蘆娃，一棵籐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江餘唱不下去了，「算了，有點難聽。」

　　塔格露出個笑臉：「不難聽，只是覺得有點特別。」

　　江餘：「……」

　　「塔格，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遇到過那麼一兩個喜歡的人，所以別想以前的事了。」

　　「阿餘，你以前……也有喜歡的人嗎？」

　　江餘想到曾經一廂情願的暗戀，點點頭說道：「有過，剛開始是我喜歡他他不知道，後來他知道了，卻利用我的喜歡想得到好處，如果再見到他我就先打一頓再說。」

　　「那，他是很厲害的雄性？」

　　江餘不知道該不該和塔格解釋，思索了一會兒，問他：「塔格，你從來都沒問過我從哪裡來，不怕我對你或者對部落不利嗎？」

　　塔格搖搖頭，「阿餘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也許比我想到的最遠的地方還遠。但是你很好，不會害我的。」

　　江餘展眉一笑：「嗯，當然不會。其實，我和阿木來的地方差不多，但是我和他學的東西不一樣，阿木有說過他從哪來嗎？」

　　塔格想了想，說：「聽特理說，阿木從一個叫天堂的地方來。」

　　江餘：「……」那隻豬！

　　「我和阿木從另一個世界來，和伽卡蘭大陸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獸人，只有男人和女人。女人可以生孩子，我是男人，但我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他叫常宵。在我們的世界男人喜歡男人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不敢告訴他。後來有人要從我手裡搶東西，我就藏了起來，常宵說想見我，我才告訴他我在哪裡。後來他的確來見我了，可來的時候帶了別人，那些人想要的東西被我送人了。他們去追，沒追到，就回去找我，把我綁在山上。再後來我不小心掉下山，醒來就在密林了，你那天看到我被綁起來就是那些人幹的。」

　　江餘說完見塔格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抬手摸摸他垂在胸前的髮尾，「所以，不是只有你以前喜歡過其他人，我也是，反正現在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以前的人不會影響我們，知道了嗎？」

　　「嗯，」塔格回答的聲音有點艱澀，「阿餘，我知道了。」

　　「乖，」江餘怪笑了一聲，「你剛才變回人的時候沒穿上獸皮吧，再變成獸型？我好久沒看了。」

　　塔格獸化成大毛團，一身皮毛很得江餘的歡心，兩人現在的關係不比以前，親密了許多，江餘想蹭就蹭想摸就摸，足足過了一把癮，賴在塔格身上讓對方馱他回去。

一夜好夢。

　　江餘是被一陣號角聲吵醒的，他躺在床上還沒醒過神來，便聽門口塔格輕聲喊他：「阿餘，你醒了嗎？」

　　「醒了醒了，」江餘坐起來，「你進來吧，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有聲音。」

　　塔格端著水盆走進來，將東西放在石桌上，面色嚴肅：「東族長讓人吹了緊急號角，獸人們都要去廣場集合，可能是要去密林，阿餘你自己小心些，我去廣場看看，要是我中午沒回來，你就去找阿木和簡維爾，別擔心我們。」

　　江餘皺了皺眉，他不清楚事態情況，不過這時不能讓塔格有後顧之憂，聽聞後微笑道：「嗯，我知道了，不會亂跑的。你自己小心，早些回來。」

　　說完緊閉著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沒刷牙！

　　塔格放下心來，急急忙忙的趕去廣場集合，江餘也不貪睡，起身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吃了些東西，站在院子裡這才發現不知道要做什麼，附近的幾家和他一樣，都只有雌性在屋裡，街上也沒人走動。

　　江餘發了半天愣，訕訕的回到屋裡，拿出織了一半的衣衫和板凳，坐在院子裡心不在焉的編織，不一會兒聽到一陣躁動從廣場的方向傳來，他站起來爬上牆頭向遠看去，等看到成群結隊的豹虎獅奔來時心底不由震撼。

　　獸人們都化成獸型，要去密林嗎？難道是有什麼不好對付的野獸，所以要全體出動驅逐獵殺？江餘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獸型的人跑的很快，不一會兒就穿過家門前往東門而去，一晃而過的群獸中，江餘似乎看到有一隻雲尾獅朝他看，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大概是塔格看到了他。

　　等他們都走遠了，江餘才利落的跳下牆，時近中午，該是做飯的時候了，簡維爾說不準，阿木肯定會來找他。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他就聽見院子裡阿木叫他，忙在廚房應了一聲。

　　「阿餘，你沒事吧？」

　　江餘手裡還拿著熔刀，回頭道：「沒事，他們會有危險嗎？」

　　「上次集合的時候是因為冬天大雪封山，雪下了好幾天，還有打獵的人沒回來，部落裡人去山裡救人。都是很多人一起去的，危險不大，你別太擔心。」

　　「嗯。對了，我問你件事，那個密爾狄，怎麼回事？當時塔格的傷口惡化到底多嚴重？」

　　「嘿，他和你說的？坦白從寬了？看不出來你家教還挺嚴的啊。」阿木擠眉弄眼的揶揄道。

　　「說正事呢，再貧沒飯吃。」

　　「我可是他的再造父母，這麼說吧，要是沒我，祭祀可不一定救得活他。他那個初戀小情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阿木冷笑一聲，「一手軟刀子捅的好著呢，死活也要給自個留個備胎，不知道圖什麼。」

　　江餘把油倒進鍋裡，問道：「塔格說以前有人同意和他在一起，後來見了密爾狄又反悔了，這事你知道嗎？」

　　「當然了，後來我給那個雌性看過病，我還知道密爾狄和他說了什麼。」

　　江餘停住手，菜差點焦在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