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把帳戶裡的信用點用完之前，紀明曉擺攤的東西終於準備齊了。

　為了保證醉仙鴨的味道，他特意提前在家裡試著做了一次。

　特地挑的兩斤半左右的新鮮白條鴨，八角、花椒、白芷、肉蔻、丁香、桂皮……二十多味藥材按分量配好加水熬煮兩次，把熬好的湯料濾過殘渣，加蔥薑蒜、鹽、糖和料酒這些調味料，然後把改好刀的鴨子浸泡進去，一直浸泡十幾個小時才算完成初步的加工。

　肖進來的時候先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後就在廚房看到紀明曉正在過濾一種用樹葉和草根之類的東西煮出來的湯。這種湯顏色和味道都非常古怪，看起來讓人有點發怵。

　“你是巫師嗎？正在熬煮魔藥？”肖表示有點接受不能，眼前的情景簡直像他曾經看過的奇幻電影，幸好紀明曉看起來仍然正常，不像電影裡的巫師那樣陰森古怪。

　紀明曉聞言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什麼啊，我正在做浸鴨子的湯料好吧。”

　“什麼？！”肖吃了一驚，“你要把鴨子放到裡面嗎？”

　“對啊。”紀明曉理所當然的說，然後開始把準備好的調味料一一放進湯裡，一邊放一邊把它攪拌均勻。

　更像巫師了怎麼辦？

　肖遲疑了一下，然後委婉的建議：“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對這個感興趣的。你可以換樣食物來做，比如之前做過的粥，還有那個……湯包？”

　紀明曉想了想，認同的點點頭，“嗯，其實我一直想開個粥屋來著，早上和晚上賣粥還有包子，中午做菜和米飯，還可以打包成盒飯做外賣的。”

　“不過……”他遺憾的說，“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喝粥，還有準備的東西太多了，最好有一個店鋪才可以。”

　他開始把清洗好的白白嫩嫩的鴨子浸到湯料裡，鴨子迅速被黑褐色的湯汁淹沒。

　肖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了，”紀明曉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不會讓你就這樣吃的，還要經過一道程式呢。”

　鴨子一直浸泡到第二天早上，紀明曉把它們撈出來晾乾。

　炸鴨子的工具比起傳統的炸鴨爐體積要小很多，每次只能同時放下5只鴨子。

　油加熱到一定溫度把晾好的鴨子放進去，頭搭在外頭，一直炸到鴨皮有點發黃時把鴨子按順序整個放進油裡，然後加蓋子，高壓油炸。

　好像是突然起了某種化學反應，濃郁的香氣開始漸漸的在室內飄蕩，隨後被排煙機送到了室外。

　陽臺上又有人出來了。

　最近這棟樓上的居民已經被經常冒出的各種飯菜香氣弄得麻木，這會兒被鴨子的香氣一激，又開始坐立不安。

　等第一鍋鴨子出爐時，香氣已經達到最大值，幾乎形成實質的直沖人的鼻子撲來。

　紀明曉被這個香味沖得木了一下，然後口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太久沒有聞過這個味道，還是這麼強勢霸道，只是香氣就有些讓人欲罷不能。

　把剛出爐的鴨子放到墊了吸油紙的餐盤上後，紀明曉控制不住的伸爪子就去拿，被燙的倒抽了一口氣，然後就對著縮回來的手指直吹氣。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紀明曉愣了一下，肖已經有他房間的授權，根本不用敲門就能進來，他又不認識其他人，這會兒是誰在按門鈴？

　他點了一下終端，虛擬屏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金髮女孩。

　“嗨，你好。”女孩笑著打招呼。

　紀明曉向她點頭問好：“你好，請問你是？”

　“啊，我是你樓上的鄰居，我叫西婭。”女孩說，“我做了很多蛋糕，要一起品嘗一下嗎？”

　紀明曉微囧，為什麼感覺眼前的情景有點眼熟呢？

　不過把一個女孩子晾在門外確實不太好，紀明曉想了想，回了一句：“你稍等一下。”

　關掉終端，他走過去把門打開。

　西婭和他差不多年紀，有著淺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很漂亮。不知道為什麼，紀明曉的眼光從她胸前掃過，然後落在她的脖子那兒——沒有喉結，確實是個真正的女孩。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紀明曉立刻臉紅了，然後趕緊把她請進房間。

　西婭確實是來送蛋糕的，不過她一進來，就發出“哇”的一聲驚歎。

　“你做了什麼？這個味道太迷人了！”她好像剛剛才發現這個味道一樣，有些誇張的讚歎，隨後眼神就瞄到了廚房的門口，露出一副很想進去看看的樣子。

　紀明曉如果這會兒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真的傻了，不過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故意做出這樣的表情並不惹人討厭。他不好意思的邀請：“嗯……我剛剛做了鴨子，不過它是油炸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一起嘗嘗嗎？”

　“一點也不介意！”西婭頓時笑顏逐開，“我非常期待。”

　剛出爐的鴨子色澤油紅，給人的第一眼就會產生濃厚的食欲。紀明曉維持鴨子的原狀快速的把它切成小塊，然後整個擺到盤子裡。為了保證美觀，還從蔬菜筐裡拿出一個紅蘿蔔洗淨，把外邊的一層紅皮削下來卷了一朵小小的雕花，又加了幾片綠色的塔布葉子擺盤--好吧，這完全是在餐館工作留下的後遺症，總是忍不住讓擺盤更漂亮一些。

　把盤子放到餐桌上時，又引來西婭的一陣驚歎，而在把第一塊鴨肉送進嘴裡後，她的表情看起來感動極了。

　“嗚，我早就受不了。”她嘴裡嚼著鴨肉含糊的說，“每天定點聞到那麼香那麼香的味道，偏偏就是吃不到，簡直是太煎熬了……今天終於吃到了，比想像中的還要好……”

　醉仙鴨別看是油炸的，但吃起來一點也不油膩，因為在炸的過程中鴨子本身的油也會被炸出來，所以在炸的時候還要不斷的往外舀油，以防止溢出來。

　剛做好的鴨子外酥裡嫩，皮肉隨著輕咬自然脫落，醇厚的滷味口感讓人回味無窮。

　西婭看起來感動的都要哭了。

　紀明曉有些傻眼，原來真的有人為了好吃的誇張成這樣。

　他伸手想把盤子推得離西婭近一點，但手剛碰到盤邊，就被她用力的用叉子壓住盤子，然後抬頭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一副護食狀。

　紀明曉大汗，立刻舉起兩手表示自己絕對無意爭搶。

　西婭回過神自己倒是臉紅了，不好意思的把叉子拿開。

　“那個……不好意思，只是這個味道太好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香的鴨子。”

　好像剛剛才意識到主人自己都還沒有動口，她更不好意思了，小聲為自己解釋：“我平時不會這樣的，都怪東西太好吃，所以才失態了。那個……你也請吃吧。”

　說著請紀明曉吃，但她不舍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了。

　紀明曉不由的失笑，安慰她：“沒關係的，你喜歡我做的東西我很高興，廚房裡還有，你可以盡情的享用。”

　“啊，不用，這個就可以了。”西婭看起來很驚喜，然後又提了要求：“這個我可以打包帶走嗎？”

　紀明曉再次汗，“嗯……沒問題的。”

　西婭一臉的滿足，“我早就說能做出這麼好吃東西的人一定也很好，真後悔沒有早點認識你，都怪個大個子。”

　“嗯？”紀明曉不解，“什麼大個子？”

　“就是之前啊，”她說，“我早就猜到是這個房間做的東西飄出來的香味，不過在來拜訪的時候正好遇到一個大個子在開門，我還以為是他做的呢。本來想打招呼的，但是被他冷冰冰的看了一眼，我就嚇得什麼也不敢說了。”

　紀明曉忽然有了種微妙的同情感——原來不止他一個人覺得肖的眼神很有壓迫感啊。

　最終鴨子被西婭打包帶走了，走之前小姑娘再三道了謝，這才抱著保鮮盒腳步輕快的離開。

　西婭的到來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紀明曉的門鈴不斷的被他的各種鄰居按響。大家好像約好了一樣，紛紛帶著不同的禮物上門，聲稱要拜訪一下自己的鄰居。然後剛出鍋的幾隻鴨子就被作為回禮一一送了出去，大家走的時候個個都喜笑顏開。

　後邊再來的人，聽到鴨子已經沒有了都對此表示非常遺憾，從表情可以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什麼客套話。

　紀明曉不得不告訴他們從明天開始，他就要在街邊出攤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大家可以直接到攤位上去買，正好趁機給自己打個廣告。

　大家紛紛表示一定會去支持，並且仔細問了位址，滿意離去。

　肖一大早就有事出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紀明曉把最後一個拜訪的客人送走。

　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妙，果然，很快他就從紀明曉口中得知：新做出的東西已經被分完了。

　表面上絲毫不顯，但肖內裡感覺被雷劈了一樣。

　原本紀明曉不管做了什麼，他都是第一個品嘗到的，如今這個特權竟然被打破了！

　紀明曉忽然覺得整個房間的溫度好像都變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