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開春後,連續幾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氣,春鳥啼鳴,楊柳吐綠,一片春意融融的景象。
一早,邵印行正在書齋向沙浪辰禀告事情。
「王爺,昨晚侍衛又擒獲幾名刺客,他們失手後,一如之前全都在頃刻間便自盡身亡。」
「這是這個月來第幾次了?」沙浪辰臉色微沈。
「第五次了。」邵印行雖很自豪的侍衛能一個不漏的抓住那些剌客,但卻也從中察覺不對勁,「王爺,短短一倘便奮五批剌客潛進王府行剌,這很不尋常。」
以前雖也有剌客來行剌,但只是偶一爲之,如此頻繁倒是不曾有過。
「桃花那裏可査問過?」
「已問過,但她僅是個婢女,孟冰很多事並不會告訴她。」邵印行接著揣測,「莫非是宮中有什麽變故?」
「宮中那裏並未有什麽異樣。」沙浪辰思量片刻指示,「你加派人手加強王府的守衛,這事我會讓平三去查。還有,可以開始動手把王府裏那些不必要的棋子都清掉,只留下幾個還有利用價值的。」王府烏煙瘴氣這麽久,是時候整頓一下了。
聞言,邵印行一愣。「那先前的計劃……」
「取消。」
邵印行皺起眉。「可如此一來,便沒有正當的理由來對付大皇子。」
最初王爺之所以命人用藥膳吊著王妃的命,是想安排她在適當的時機死去,然後將王妃之死推至孟冰身上,再由她那裏把火引向大皇子,藉此來逼迫皇上處置大皇子,當然這只是開端,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事等著大皇子,可若這計劃取消,要引發事端便要另想他法了。
「這事我另有安排。」
「是。」邵印行本想再說什麽,但見主子心意已決,只好應了聲。
看來王爺似乎是對王妃動了情,才會改變計劃不想犠牲她,他並不是討厭王妃,他擔憂的是依王妃的身子,恐怕撐不了多久,但這點王爺不可能不知道,爲何還是如此決定?
沙浪辰屏退邵印行後便埋首處理公務,待忙完已快中午,他便起身走向趙如曦所住的院落。
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會抽空去陪她。
自那日把事情說開之後,兩人之間不再有隔閡,也許因爲她的魂魄來自異世,對她無需再時時提防,與她相處起來更加舒心自在。
且她前陣子能起身後,這幾日天天都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她那個世界的吃食,像是昨天她做了芋頭酥餅,前天熬煮了珍珠奶茶,她說那加在茶裏的褐色珍珠是用樹薯粉所做,配著奶茶喝,滋味很不錯,大前天,她烤了桂圓蛋糕,再大前天……
一路上想到她做的那些美食,嗜吃甜食的沙浪辰想著不知她今天會做什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然而當他滿心歡喜地來到她的院子,卻撲了個空。
芙蓉見到他,馬上禀道:「王爺,王妃去吊祭蓁兒了。」
「本王不是交代她近日不准出門嗎?」沙浪辰不悅地沈下臉。近日常有剌客出現,他擔心她的安危,才會禁止她出門。
見他動怒,芙蓉嚇得跪下來。「王爺息怒,因今兒個是蓁兒的生辰,所以王妃才想去吊祭蓁兒。」
沙浪辰神色冷峻的吩附身後的侍從,「備馬。」
他不放心她,准備親自去接回她。
趙如曦將親手做的糕點擺在蓁兒墳前。
雖然事情已過去一個多月,但琬琬只要一想到蓁兒慘死,還是忍不住想哭,冰妃雖說,王爺親口答應她,一定會嚴懲凶手,但一想到殺害蓁兒的凶手還逍遙法外,遲遲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就覺得很不甘心。
琬琬眼眶含淚地點香,點燃後,她遞了三支給王妃。
趙如曦接過香,站在墓碑前,輕啓唇瓣幽幽說道:「蓁兒,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辰,我做了些你愛吃的糕點,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裏一切安好,如果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可以入我的夢來告訴我,我會替你辦好。」
一旁的琬琬則說道:「蓁兒,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王妃的身子,我會照顧好王妃,你放心,還有,你若是在天有靈,就讓那個殘忍殺害你的惡人早日得到報應,不得好死。」
兩人說完剛插上香,周遭的樹林間忽然竄出幾名黑衣人,不由分說舉刀便朝她們殺來。
見狀,保護她們前來的侍衛紛紛上前阻擋。
這幾名侍衛都是前些日子在沙浪辰要求下,被邵印行派去保護她的,今日她出府,幾人也隨行同來。
其中一名侍衛退到趙如曝身旁說道:「王妃,有剌客,請快上馬車,屬下保護您回府。」
「王妃,咱們快上馬車!」見到竟有人來行剌,琬琬嚇得趕緊扶著她想走向停在附近的馬車。
但又有幾名黑衣人跳出來攔住她們,那名侍衛舉劍護在她們身前。眼見剌客衆多,情況危急,他只能匆匆回頭說了句,「王妃快走!」便上前迎敵。
趙如曝瞥見已有剌客被殺,但同時也有侍衛倒下,她被眼前的殺戮景象驚得臉色發白。
這些人到底是誰?爲何要來行刺她?
琬琬焦急地拉著她繞往一旁,附近都是樹林,小道崎岖難行,但見後方已有兩名刺客追來,兩人不敢停下來,用盡力氣往前奔逃。
趙如曦這副身子早被劇毒侵蝕,體虛力弱,不堪這麽一路奔跑,氣喘籲籲,幾乎快跟不上琬琬的腳步,但又怕一旦停下來,會連累琬琬跟著遇害,她只能一直用意志力苦撐著。
最後兩人來到河邊,趙如曦力氣用罄,再也擡不起腳,喘得幾乎無法呼吸,她緊張地看向後方,眼見剌客再不久就會追上來,她連忙用力甩開琬琬握著她的手,喘促的道:「你……快逃,別管我了……」
「奴婢怎麽能丟下王妃自己逃走,王妃這是要陷奴婢于不義嗎?」琬琬著急的再握住她的手腕,要帶她一起逃。
「我真的走不動了。」趙如曦無奈地道。
「奴婢背您。」琬琬說著便蹲下身子,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肯上來,琬琬急得快
哭了,「快呀,王妃,您若不走,奴婢也絕不會獨自逃走。」
聞言,趙如曦只好趴到她背上讓她背著。
琬琬一把背起她,前面有一條河攔著,她只能涉水而過,此刻初春雪融,河水端急,但她顧不得這麽多了。
見她在河中走得艱難,趙如曦慚愧的抿緊唇瓣,她很想跳下來,不想成爲她的負累,卻又明白她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這時,剌客已追上來,森寒的刀芒瞄准她,朝她舉刀刺去。
眼見逃不掉,趙如曦緊閉上眼,用身子緊緊護著琬琬,只希望自己若被殺,埦琬能幸免于難,逃過一劫。
電光石火間,一把利劍破空疾射而來,打掉了剌向她的那把刀。
聽到身後傳來的異響,琬琬回頭,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摔進河裏,連帶的趙如曦也跌進河中,湍急的河水很快就將兩人給衝散。
「王妃——」琬碗驚叫出聲,伸手想抓住她,但她自身難保,也被河水給卷走。
趕來的沙浪辰與隨行的侍衛收拾了剌客,一見趙如曦落水,沙浪辰便毫不猶豫的跳進河裏。
主子都下水了,那些侍衛也急忙跟著下水,其中一人撈起了被河水衝到一塊大石前的琬琬。
沙浪辰在冰冷的河水裏奮力往前遊去,追逐著被水流衝遠的趙如曦。
這一刻他有種感覺,若是此時他沒有追上她,就會永遠失去她。
他不想失去她,因此使出所有力氣揮動著四肢,奮力朝著在洶湧河水裏載浮載沈的她遊去,目光始終緊盯著她。
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每當就要碰到她時,她便又會被河水給衝走。
一路不知遊了多久、追了多久,沙浪辰體力也快消耗殆盡,但他不肯放棄,終于,他拚命遊到了她身側,長臂一伸,抓住了她。
他像護住什麽珍寶一樣,緊緊的擁著她,帶著她橫渡湍急的河水,爬上岸後,他一開口便霸道的喊道:「趙如曦,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裏也不能去!」
這次的意外把他嚇壞了,他覺得心跳都快因此而停止。
喊完了之後,他才發現她雙眼緊閉,濕漉漉的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動叫,胸口起伏「他恐驚的拍打她的面頰,想喚醒她,「趙如曦、趙如曦……如曦,你醒醒,快醒醒!」
見她仍是沒醒來,沙浪辰神色駭然。
「不,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死!」想到什麽,他急忙按壓她的腹部,想將她腹中的河水給逼出來,一邊焦慮的呼喚著她,「如曦,快醒醒……」
陷在黑暗裏的趙如曦隱隱聽見似是有人在叫她,試著想張開眼,可眼皮仿佛千斤般沈重,怎麽也掀不開。
「如曦,趙如曦,快點醒來,本王命令你立即醒過來……」
耳畔傳來的呼喚一聲比一聲急切,她再努力的試了試,最後終于吃力的擡起沈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龐,她記得他的表情一向都是冷峻又淡漠的,她從沒看過他這麽憂急的模樣,他這是怎麽了?
她輕輕的喚了聲,「王爺……」
他俯下臉,吻上她蒼白的唇瓣,用著沈啞的嗓音心痛道:「別離開我!」
那一瞬間,看見他那雙幽黑的眼眸流露出來的感情,她的心深深震動了。
「哎,王爺爲何突然召見咱們?」
「說不得是跟昨兒個王妃遇剌有關。」有人說道。
「王妃遇剌?這是怎麽回事?」有人訝問。
「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只聽說昨兒個王妃外出,回來時受傷抒厥不醒,據說呀,萊玉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找來了呢。」
「那王妃現下如何了?」有人好奇的問。
「聽說人到現在都還沒醒來。」涼涼的語氣透著抹幸災樂禍。
「聽說王爺這陣子時常上王妃那兒,對她極是寵愛,怪不得找來了全城的大夫。」話裏飄出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可王妃受傷召咱們來做什麽呢?咱們又不是大夫。」
衆姬妾正七嘴八舌的談論此事,忽瞟見一名英挺俊美的男子走進廳堂,她們立刻全都噤聲。
「王爺萬福。」姬妾們一起行禮。
沙浪辰擁著夢夫人坐到主位,擡手道:「你們也坐吧。」
「謝王爺。」
坐下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此刻柔若無骨偎靠在沙浪辰懷裏的那位桃衫美人身上。
夢夫人豔媚無雙的臉龐笑如春花,下颔微擡,表情驕傲又得意,睨視著坐在底下的她們。
「本王今日召集諸位愛姬前來,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沙浪辰冷峻的眼神緩緩掃過下方的衆姬妾。
「不知王爺說的喜事是什麽?」有名姬妾開口問。
「夢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他宣布這件喜訊。
「恭喜王爺,恭喜夢姐姐。」衆人驚訝之後,掩去心中各自的思緒,齊聲恭賀。由于夢夫人留在王爺身邊最久,因此衆姬妾全都以姐姐相稱。
「這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本王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世,爾後你們要多照顧體諒夢夫人一些,讓她平安産下孩子,知道嗎?」沙浪辰神色雖冷峻如昔,但話裏明顯流露出對夢夫人的疼寵呵護。
「是。」衆人齊聲應道。
交代完事情,沙浪辰便親昵的擁著夢夫人起身離開。
「恭送王爺。」衆人福身行禮。
待他離去後,每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不同的心思,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漫不在乎、有人面無表情。
不久,夢夫人有喜之事便傳遍整個王府。
只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趙如曦仍不知此事。
此刻她正承受著痛苦煎熬,時而全身熱燙,猶如被火燒火燎,時而如置身寒天雪地,凍得徹骨冰寒,五髒六腑也宛如被輾壓一般,那種疼痛,仿佛是痛到骨頭縫裏去的,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減緩。
難以壓抑的細碎呻吟不停的從她口中逸出,聽得守在床榻旁的琬琬都哭紅了眼。
接下來幾日,趙如曦猶未轉醒,但王府裏卻因夢夫人有喜之事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甯,每日皆有人因故被逐出王府。
半個月後
趙如叽坐在窗邊,望著外頭晴朗的春光,忍不住想著,老天爺大手一揮,將她拎來這個大盛王朝,八成是想折磨她的。
她前輩子一定曾無禮的咒罵過老天爺,所以這一世她才會這麽玩她,先是讓她附身到一個服下劇毒的待嫁姑娘身上,讓她飽受毒發之苦,然後又讓她吐血昏迷,再讓她被刺客追殺、落水,連番折騰下來,令她原本就已很是虛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她現在體力差到可以說是走一步喘一步,動辄便發燒,一整天裏有大半天的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
先前早就心裏有數,以她這副身子的情況活不了太久,她還安慰自己,臨死前還能來一趟異世遊,也算不錯了,畢竟沒幾個人能有她這樣的經驗。
可沙浪辰告訴她,這世上還有一種藥能救她,她平靜的心湖因此被他攪起了波瀾,燃起了一抹求生的渴望,企盼著想再活得更久一點,好陪著他……
可如今那個擾亂她心湖的罪魁禍首卻撒手不管了,任由她自生自滅。
是她太笨太容易相信人,輕易就交付了真心,結果卻換來絕情。
思及那日被沙浪辰從河裏救起時,他對她說的那句「別離開我」,便覺得諷剌。
他要她不要離開他,但他卻離開了她。
從那天回來後,他就沒再踏進她屋裏一步,更沒來看過她。
一切只因夢夫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他的孩子就在她肚子裏孕育著。
更可笑的是,他之前才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他從未碰過府裏任何一名姬妾。
呵,她真傻啊,居然會相信這麽蠢的謊言,若依他所說,他應該是用精神力讓夢夫人懷孕的吧……她忍不住悲涼的想著。
「王妃,喝藥了。」琬琬端著湯藥走過來。
「我不想喝。」聞到藥味,她還未喝,嘴裏已滿是苦味。
「吃了這藥,您的身子才能快點好起來,您若是怕苦,廚房那兒送來了些梅餅,等您吃完藥,配上一塊嘴裏就不苦了。」琬碗好聲好氣的哄著。最近王妃很排斥喝藥,每次一看見藥汁,臉色便垮下來。
「我喝再多的藥怕也沒什麽用吧。」趙如曦輕歎一聲,不想讓琬琬爲難,還是接過了藥汁一口喝下,喝完抑下反胃的惡心感,急忙取來一塊酸甜的梅餅塞進嘴裏。
見主子這般自暴自棄,琬琬急忙道:「怎麽會呢,這藥是用最上等的藥材所熬,對王妃身子極好,您瞧喝了這麽多日,您今兒個不是已能下床了嗎?」
王妃已躺了十幾天,今日精神略好,這才總算能起身走走。
怕琬琬擔心,趙如曦沒再說喪氣話,對她笑了笑。
這次落水大病一場,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的她猶如風中殘燭,即將油盡燈枯,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呼,嚇死我了。」芙蓉走進屋裏,拍拍胸脯,一副余悸猶存的模樣。
「芙蓉,你這是怎麽了?」琬琬見她發钗都亂了,訝異的問。
「今兒個有幾個姬妾不知怎麽衝撞了夢夫人,讓夢夫人受了驚嚇,王爺生氣,責罰她們二十大板,然後攆出王府,她們哭喊著冤枉,我上織坊那兒替王妃拿春衫回來時不巧遇上了,便多瞧了一眼,結果其中一位夫人突然就朝我衝過來,對我又打又罵,說我是在看她笑話。」
「王爺還真是寵夢夫人,寵到都沒天了,不過就是有了身孕,有什麽了不得的!」琬琬有些不滿的叨念。
先前王爺常上王妃這兒,可自打那次去韋祭薬兒回來後,得知夢夫人有了身孕,便不曾再來過,現下他眼裏就只有夢夫人,連有人說夢夫人一句不是都要受罰。
趙如曦靜靜聽著沒有出聲。
芙蓉瞧見她沈靜的臉色,朝琬碗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
琬琬連忙閉上嘴沒再多言,但心裏很爲王妃感到不平,她看得出王妃嘴上沒說,但心下只怕很不好受,不由更加惱恨王爺,明知王妃身子不好,除了送王妃回來那天,之後竟再也沒來看過她,只顧著那個夢夫人。
「喲,這不是冰妹妹嗎?」抄手遊廊上,夢夫人穿著一襲嫩黃色的春衫,那張豔媚絕倫的嬌顔笑吟吟的,款步迎向冰夫人。
「見過夢姐姐。」冰夫人兩手擺在身側,微微福了個身,暗暗退後了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以防不慎碰到了她,驚動胎氣,會像先前那些姬妾一樣被攆出王府。
夢夫人仿佛沒瞧見她的舉動,熱絡的朝她走了兩步。「冰妹妹這是要上哪去?」
「我見今兒天氣不錯,想到花園去賞花。」冰夫人再不著痕迹的移開腳步。
「我眼下也無事,不如就同冰妹妹一塊去吧。」
「這……」冰夫人不禁面露難色。
「怎麽,冰妹妹不願意?」夢夫人那張嬌媚無雙的臉龐面露不豫之色。
「不是,只是顧慮到夢姐姐如今有孕在身,應在屋裏好好休息安胎才是,王爺對夢姐姐腹中的孩子可是期待得很,夢姐姐還是多加小心,以免累著了身子。」冰夫人客氣而委婉的表示。
聞言,夢夫人滿臉甜笑的擡手撫摸著腹部。「沒事,這孩子今日乖巧得很,走走不要緊的,咱們走吧。」說完,她熱絡的拉住冰夫人的手。
冰夫人不敢遽然甩開她,只能暗自尋思著要怎麽擺脫。
瞅見她小心翼翼、一臉謹慎的扶著自己,夢夫人嘴角挂著得意的笑容,朱唇輕啓,炫耀的說道:「王爺說待我腹中的孩子出生,若是兒子,便要奏請皇上賜封他爲小世子。」
冰夫人微訝,除非王妃一直無所出,否則一般是不會封庶出之子爲世子。
「你這是什麽表情,莫非你認爲我的孩子沒資格當世子嗎?」夢夫人不悅的沈下臉,當即狠狠甩了冰夫人一個巴掌。
冷不防捱了記耳光,冰夫人捂著臉頰,惱怒的瞪她。「夢姐姐何故出手打人?」
「你敢對我腹中孩子不敬,我打不得你嗎?怎麽,看你那表情,你是不是想打回來?你打呀,你打啊!」
夢夫人一邊挑釁,冷不防還扯住冰夫人的手,往自己臉上拍了下,下一瞬,夢夫人便臉孔扭曲的彎腰,捂住腹部大聲呼痛,「哎喲,我的肚子好痛!」
「夢夫人,您怎麽了?」侍婢倩倩急忙攙扶住她。
冰夫人怔愣了一瞬,接著在聽見燕夫人的聲音傳來時臉色愀變。
「冰妹妹,你怎麽能對夢姐姐動手呢?她這會兒有孕在身,這一打還得了。」
說著,燕夫人快步朝夢夫人走來,面露關切的問,「夢姐姐,你沒事吧?」
「我的肚子快痛死了!倩倩,快,扶我回去,叫大夫來……」仿佛痛得承受不了,回房的一路上,她不停地哀號,「哎喲,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冰夫人哪裏會不明白自個兒是被夢夫人給陷害了,臉色陰沈得嚇人。
接著不久便傳來夢夫人因小産失血過多,連同腹中的孩子一起香消玉須的消息,冰夫人大吃一驚。
在她正尋思著這是怎麽回事時,邵印行帶著侍衛上門押走她,她被五花大綁的給關進了牢裏,連辯白申冤的機會都沒有。
「王爺,這是宮中送來的那份秘藥配方的複抄本。」沈平三走進書齋,將一帖藥方呈上前去。爲了得到這份複抄本,他們花費了不少功夫。
那帖藥方厚達三頁,沙浪辰低頭細看,第一張記載著上百種的藥草名,第二與第三張則是詳盡的提煉方法。
看完後,沙浪辰眉頭緊鎖,原本他打算若有可能,或可依這藥方來煉制秘藥,宮中那顆秘藥是在皇上手裏,要取得怕是沒那麽容易,但看過這藥方後,光是蒐集這些藥材便已不易,其中尤以一味肉靈芝最爲難得,這種靈草可遇而不可求,往往數十年都無法見到,且即使藥材蒐集齊全,光是煉制還要再花上幾年的功夫,如今唯有直接從宮裏取得那顆秘藥才來得及。
想起趙如曦,他拿著藥方的手緊了緊,擡頭問,「宮中那裏可有什麽動靜?」
「五皇子與大皇子日前在朝堂之上,爲了要不要將七皇子調回都城的事爭執不下,結果皇上竟將七皇子調去守先皇陵寢。」
「看來皇上真是打算立大皇子爲儲君,這是在爲大皇子掃除障礙。」垂眸尋思片刻,沙浪辰下了個指示,「明日本王將親自前往都城,你先命人飛鴿傳書聯絡五皇子,讓他可以著手進行那件事了。」
「是。」沈平三一聽,神色不禁一喜,因爲這表示王爺要動手對付大皇子了,隱忍了這麽多年,這口怨氣終于要發泄出來,連他都忍不住開始期待。
這時,邵印行前來求見。「王爺,屬下已將孟冰給關押起來。」爲了對付孟冰,這幾日他可花了不少心思。
「很好,派人盯住她,別讓她尋短,明日本王要帶她一塊前往都城。」沙浪辰的眼神冷如寒冰。
「屬下已命人將她的嘴堵住,手腳也全都綑綁起來,讓她無法尋短。」
沙浪辰滿意的颔首,又交代道:「你趁這個機會,將王府徹底清掃一遍,把那些蟲?全都揪出來。」
邵印行面露喜色,朗聲應道:「是。」
「還有……」沙浪辰鄭重的再托付他一事,「本王不在的這段時日,王妃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見王爺如此慎重,邵印行也不敢輕忽,肅然承諾,「請王爺放心,屬下縱使舍了這條性命,也會護得王妃周全。」
若說先前還不確定王爺有多看重王妃,那麽經過王妃遇刺,在王妃寢院裏昆到王爺震怒又憂急的神情,他已明白,王妃在王爺心中有著怎樣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