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關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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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帳篷裡仔細的鑑定了之前考古隊帶出來的那些瓷器碎片,發現這些瓷器都不是什麼高檔的用具。按照清朝的喪葬慣例,陪葬品必定是名貴的或者高檔的器具,這個尋常的墳墓絕不是一般人家隨便挖一個墳包就草草了事的作品。從墳墓修建了墓道這一點可以判斷這要麼是個官宦人家,要麼就是富甲一方的大戶,無論是哪一種都絕不會用這種廉價的陪葬品。
此外,這些陪葬品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即便是年代久遠有所損壞,也不能夠損壞的如此徹底。那些斷裂處大多不是最近造成的,可以斷定,當時它們被埋進陪葬坑的時候就已經碎了,或是被人摔碎了埋進去的,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又是誰在墳墓之上種植了鎮魂的含笑草呢?
我正一頭霧水,忽然外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嘈嘈嚷嚷的讓我沒辦法安靜思考,索性出去看看。
只見石教授和陸大叔正攔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在營地入口處爭執什麼,我走過去,他們的對話變得清楚了一些。
「喃是不是又來了領導,俺要見喃領導,俺不和喃說,喃嘛兒都不懂…」那個老人家大聲的嚷嚷著。
「老人家,您趕緊回去吧,不要在這裡妨礙我們工作。」石教授苦口婆心的勸說,陸大叔努力攔住那位老人家,但是老人家力氣很大,陸大叔也不敢用強,就這麼僵持住了。
這個時候村書記趕了過來,「老太爺,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了不讓你來麼?快跟我回去。」村書記一把拉起老人家就往村裡拽,老人家還不算完,依舊在大聲嚷嚷。
「那墳挖不得啊,那是個死墳挖不得啊,掘了可要遭報應的…」
我聽了這老人家胡亂喊的幾句話,竟然有點好奇了,走了過去。
「石教授,這是怎麼回事?」一邊村書記還在和老人家爭吵,石教授把我拉到一邊簡單的說了事情的經過。
這位老人家是村裡的一位孤寡老人,已經有九十多歲了,沒兒沒女,但是因為早些時候當過村裡的學堂先生,寫的一手好字,在村裡很有威望,村裡人都叫他老太爺。現在雖然上了年紀,卻身體很硬朗,性格也開朗,為人很和善,從來不給別人添麻煩。但是這次村裡挖出了文物要科考挖墳,這件事兒被老太爺知道了,卻不知道為什麼鬧了起來,幾次三番前來阻撓。說了很多牛鬼蛇神的話,村書記和考古隊都覺得老人家上了年紀自然會相信一些鬼神之說,全都沒上心。陳隊長他們出事以後,老太爺消停了一陣子,可能聽說我們來了,就又鬧起來了。
我聽了,若有所思,跟石教授說,「石教授,麻煩您讓老人家進來,我想和他聊聊。」
「小隗同志呀,咱們都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工作者,可不能聽信迷信和謠言呀。」
「放心吧,石教授,我就是想瞭解一下,也可以寬慰一下老人家。」
「那好吧。」石教授嘆了口氣,走過去安排,我扭頭往大帳篷走去,迎面遇上剛剛從含笑草叢裡回來的大哲和希明。
「你倆來的正好,這有個有趣的老爺爺,咱們去聽聽故事,找找靈感。」
「好!」雲希明爽快的答應,大哲在一旁聽的不明白,一臉茫然的跟著進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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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會兒村書記扶著老太爺走進了大帳篷,我們把老太爺讓到椅子上,他從口袋裡掏出旱菸點上,揮揮手讓村書記出去,等村書記和石教授都離開了帳篷,老太爺才看看我們三個,衝著我開了口。
「嫚兒(山東方言:小姑娘),喃不是一般人喲?」老太爺說話的聲音洪亮,一點也不像個九十多歲遲暮的老人。
我笑著點點頭,「太爺也不是一般人吧。」
「俺就是個不用的半死人嘛。嫚兒,喃當真要掘那荒墳?」
我點點頭,「老太爺,您見多識廣是不是知道那座荒墳的來歷?」
老太爺搖搖頭,「太久嘍,莫有知道的嘍,不過喃要是想聽故事,老漢倒是能說上一個。」老太爺又抽起了旱菸。
一邊的大哲和希明看著我,都是一臉疑惑,原以為他能知道什麼驚天猛料,沒想到他賣起了關子。我們也不好明說,只能等著老太爺繼續說。
「嫚兒,俺跟喃叨叨幾句,這誠新村,原可不叫這,解放前,叫當鋪屯。村裡十家裡面有八家都出朝奉,喃可知道啥是朝奉?」
我點點頭,「當鋪裡的估價的好手。」
「聰明娃兒喲,這當鋪屯就出了好些個朝奉,尤其有一家姓賈的,做的極好,還在京城開了自己的當號,聽說還有慈禧身邊太監的關係,生意做的極大。可是忽然有一年,就收了京城裡的當號和盤口回了這窮鄉壤。再後面的事兒可就懸了,聽說他們家遭了怨,一下黑兒的功夫,全死嘍。」老太爺又停下抽旱菸。
「老太爺,他們怎麼死的呢?」大哲小心翼翼的問,他向來最怕這些事兒。
「可不曉得嘍,許是惡鬼索了命嘍,聽說墳就在這村裡,但是從來沒人找到過,喃掘的那荒墳,保不齊准了。那墳是死墳,之前那個年輕領導出事了吧。」
「老太爺,可是光聽您這麼說我們也沒有什麼對策,您還知道些什麼?」雲希明問道。
「莫了,莫了,就這,我這把老骨頭可是兩腳都站在棺材裡嘍,這些老話都是俺祖上傳的,嫚兒,喃信俺,把那坑填嘍吧。」老太爺說著不再言語,起身走了出去。
我們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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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決定吃了午飯就下去看看,午飯就在帳篷營地草草解決,村書記熱心的從自己的山莊運來大鍋,架了火,叫來了五六個農家婦女,忙活開了,營地周圍頓時飄來陣陣飯香,我才發現我早就飢腸轆轆了。
等待大鍋飯的當口,我在營地裡溜躂,看見於部長躺在一個帳篷外面的搖椅上,自從早上剛見面那會兒他出現了一下之外,大多數時候他都這麼躺著。陸大叔私下告訴我,老部長以前軍功赫赫,現在上了年紀,才總是被安排一些閒差。
我走過去,發現他的面色很蒼白,但是臉上的一抹灰濛蒙的病氣,揮之不去。我開了陰陽眼打量他,天啊,這是。
「你幫不了他。」子洋悠悠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面前,老部長的身上趴著一個渾身血紅的嬰兒,正在吸食老部長的血。它趴在老部長肩上,緊緊咬著老部長的脖頸,似乎察覺到了我和子洋,它朝我們這邊扭過臉,通紅的雙眼望著我們,嘴角還滴著血。不知道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了多久,老部長已經面色蒼白,幾乎要被吸乾只剩下一個空殼。
我心裡知道,沒有用了。這是茅山術裡面的活絳,也是養小鬼的一種,除非找到下降的人,毀了小鬼寄身的瓶子,否則宿主永遠得不到解脫,最終會被小鬼吸乾血液,成為一具供小鬼驅使的行尸走肉。不過下這種降頭,本人也要付出絕後的極大代價,不知道誰和老部長有這麼大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