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殺死貝克》試鏡

　馮雯走進房間，在椅子上坐下來，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顧湘，道︰“明早我讓人來接你，一起去片場。”

　“這麼快？”文靜忍不住道。畢竟顧湘才過來，都沒有和劇組那邊的人交流過在，直接就試鏡會不會太趕場子了？

　馮雯沒有回答文靜的話，反而面對顧湘挑釁的問了一句︰“怎麼，你不敢？”

　“來都來了。”顧湘聳聳肩︰“說什麼敢不敢。”

　“好啊，”馮雯看著顧湘︰“我也很期待和你的比較。”

　“謝謝。”顧湘頷。

　馮雯又說了幾句話，雖然她態度不怎麼友好，關于片場上的一些事情還是悉數告知了顧湘。甚至連幾個對戲的演員和導演的性格都說明了。這些信息看似不起眼，對于演員來說卻有著重要作用。

　等馮雯走後，文靜還有點擔憂，被顧湘幾句話勸慰，干脆也放寬了心。反正以顧湘一個新人的展來說，能這麼快進入國外的圈子已經是非常成功了，就算失敗了沒什麼大不了，頂多讓人說一句經驗不足罷了。人們對待新人，在某些方面也是特別寬容的。

　第二天一早天氣晴好，《殺死貝克》的劇組在忙碌的準備中。斯凱奇作為一名年輕的鬼才導演，性格也十分跳脫。他在美國的電影圈中頗負盛名，只因為他所創作的劇本一般都有著天馬行空的想象，題材也是敢于突破創新。他不僅是一名優秀的創作家，更是一名著名的導演，其中導演的手法甚至開創了自己的流派，最擅長于拍攝一些具有矛盾性的東西。他劇本中的人物也是如此，是以對演員的要求也是很高。

　這一次《殺死貝克》中有心邀請華人女星來演女主角，本來就引起了電影圈中的震動。斯凱奇倒是對自己的眼光信心滿滿。

　作為一個思維清奇的導演來說，他的試鏡甚至都和別人完全不一樣。直接現場試鏡，在道具場景甚至對戲的演員全部到位的情況下，以拍戲的方式試鏡。當然這也不過是為了照顧馮雯的面子。馮雯要求帶著一個華人女星來參演，斯凱奇為了了解對方，甚至還看了顧湘的作品。可惜他對中國文化並不是很了解，對作品並不能很好的感悟。只記得顧湘是一個很漂亮的東方女人，但是性格氣質都偏柔了些，演這種瘋狂復仇的女殺手，並不太適合。

　但他總是願意給馮雯點面子的。只是……斯凱奇自己也有些為難，最近馮雯的演戲狀態不是很好，這傳聞都傳到他那里去了。娛樂圈里基本上不是不存在什麼秘密的，尤其是花邊新聞，听說馮雯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求婚了，所以遭受情傷的情況下才這樣。中國有句老話，叫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片場中，有一個女演員正在對劇本。這是一個漂亮的亞洲女人，在片場中的亞洲面孔並不多，馮雯本身是有點偏混血的歐範兒，這個女人的五官卻是精致的有些假面了。她正是這次飾演《殺死貝克》中的重點女配，宋珠賢，是一名美籍韓裔。雖然是美籍韓裔，她在其中飾演的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本土日本人。也是貝克一行人中的一名女殺手，在和女主的對峙中，有過一場奪命追殺。

　在美國電影圈中，宋珠賢和馮雯一樣，都是難得的亞洲人。不過宋珠賢由于自身戲路和長相原因，展的並沒有馮雯好。馮雯演女二號的時候宋珠賢只能演女三號，等馮雯演女主角的時候，宋珠賢就只能演女二號，永永遠遠被壓了一頭。

　馮雯到現場的時候，斯凱奇看到她十分高興，他甚至熱情的擁抱了一下馮雯︰“馮，好久不見。”

　馮雯回抱了一下他，跟他打了個招呼︰“的確是很久不見了，不過我們可能要稍等一會兒，那位邀請的小姐還沒到。”

　“沒關系，歡迎歡迎。”斯凱奇的性格不像是個導演，倒像是個開朗的大男孩。他朝另外一邊的宋珠賢努了努嘴︰“我要準備一下工作，你可以和宋先預先排練一下，今天你們要用這一場開始試鏡。”

　馮雯點頭。斯凱奇走後，馮雯把東西交給安娜，自己往宋珠賢那邊走去。

　宋珠賢似乎早就看到馮雯了，卻故意在馮雯走近後才假裝突然現她，笑了一下︰“馮雯，見到你真開心。現在要排練一下嗎？”

　宋珠賢雖然沒和馮雯直接合作過，卻在一起走過紅地毯，也一起出席過活動。從最初經常將她們放在一起比較到現在馮雯的風頭明顯蓋過了她，宋珠賢對待馮雯的態度，也有些微妙起來。

　“不需要。”馮雯沒打算跟她排練劇情。第一嘛，動作戲入戲很難，拍一次就算是預演都很費力氣，她還不想現在就浪費自己的精力。二來嘛，比起馮雯來，她更想演對手戲的是顧湘。

　馮雯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宋珠賢，宋珠賢的目光閃了閃，隨即又笑了，她五官精致，笑起來的時候甚至會有種假人的錯覺。她問︰“你愛人求婚的事情我听說了，真為你擔心，現在看你沒事就放心了。”

　語氣雖然是擔憂，但面上的表情怎麼看都是幸災樂禍。馮雯面色一沉，冷冷道︰“不管你的事。”

　難得的壓過對方一頭，感覺戳中了對方的痛楚，宋珠賢卻因此而心情變得很好。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不過那位來試鏡的小姐到底是什麼人呢？是你的朋友嗎？”

　雖然眾人都知道馮雯喜歡的男人對著別的女人求婚了，卻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展揚。畢竟馮雯和展揚私下里的關系外界並不知道。所以在眾人心中，馮雯的心上人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不知道展揚，自然也不知道顧湘的身份。並且馮雯這腦回路也是有點奇怪，正常人都不會想到會把情敵介紹來做競爭對手，所以在她們眼中，顧湘一定是馮雯非常要好的朋友，馮雯這是為了拉顧湘一把。宋珠賢心中，當然顧湘的演技一定不會很出色，她畢竟不是專業打星嘛。女主演的位置肯定最後還是馮雯的，不過……..要是馮雯因為情傷原因揮不出色，女主角的位置能不能由自己上呢？

　想到這個可能性，宋珠賢越覺得很有可能，畢竟馮雯現在狀態差的傳聞可不是空穴來風。

　沒等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多久，就听到外頭有人叫︰“那位試鏡的小姐來了！”

　顧湘和文靜到達片場，不得不說斯凱奇果然和普通的導演不太一樣。在演員還尚未定下來的時候竟然和開機也沒什麼兩樣了。現場的道具雖然不是很重型的，要演出幾個片場場景也是綽綽有余的了。而到達片場，顧湘竟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在《殺死貝克》中出現的場地現在就在自己面前，感覺好像穿越進了電影里。

　斯凱奇早就見到了顧湘，作為一名導演兼創作者來說，他實在太年輕了，只有三十幾歲，加之保養得不錯和天生樂觀的態度，看上去竟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什麼兩樣。他也不像別的導演那麼端著架子，看見顧湘，親切的如同一個老朋友般的打招呼，道︰“你就是馮的朋友顧吧，真是位漂亮的東方女性。”

　和馮雯的混血感不一樣，也不同于宋珠賢那種精致的標準感，顧湘的美是典型的東方女性美。眉彎彎，眼楮黑白分明，薄唇鵝蛋臉，長不然不燙，黑黑的扎個馬尾，就如同中國的山水風光，自有一種意蘊流長的風味。

　美都是全世界通用的，正因為在這里難以見到華人面孔，而這張華人面孔又頗為美麗，一時間不少的人都朝這邊看來。

　宋珠賢笑了一聲，對馮雯道︰“你的朋友和你怎麼不是一個風格的？她似乎是走美麗派的？”

　意思就是顧湘是個花瓶咯？馮雯雖然不喜歡顧湘，卻也不喜歡宋珠賢，當下就硬邦邦的答回去︰“你不也是一樣？”

　宋珠賢踫了個釘子，維持的好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往顧湘那邊走去。

　顧湘正和斯凱奇聊到接下來的試鏡形成，就看到宋珠賢走過來。她那張臉頗有某國特點，顧湘也立刻認了出來。宋珠賢笑著問顧湘︰“你是馮雯的朋友吧？真的很漂亮。”

　顧湘心道怎麼這里每個人都覺得馮雯是她的朋友，難道馮雯在私底下還贊了她不成，但是怎麼想都沒這個可能性啊。

　“不過你怎麼會想來試鏡這個角色呢，你看起來這麼漂亮，這個角色可不適合你。”宋珠賢繼續道。

　斯凱奇大概沒听出什麼，但顧湘是什麼人，她在娛樂圈都混了兩輩子，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宋珠賢這下子把她和馮雯都罵進去了，不過她初來乍到和宋珠賢沒啥沖突，就只能是馮雯的敵人了。

　不過她對這種說人壞話的女演員也沒什麼好感，如果說馮雯是個中二少女，那面前的宋珠賢就是那種蔫兒壞蔫壞兒的，讓人想打她一頓。她就笑了兩聲沒說話。

　馮雯看顧湘這麼反應，心中更篤定了顧湘是個軟柿子，對她也不再掩飾面上的輕蔑。

　顧湘呆著沒多久，斯凱奇那邊都準備好了，讓兩個人開始試鏡。

　第一個自然是馮雯。

　事實上，馮雯既然已經被斯凱奇挑中了，自然就是對她演技的肯定，也因為她本身的氣質符合這個角色。

　而她試鏡的這場戲，直接就是和阿蓮——也就是宋珠賢演的角色，一個日本黑幫女的對決。

　這場戲可以說是很經典的一幕戲，整部戲除了女主新娘外，所有的配角都是令人出彩的。混蛋和婊/子們各有各有的煩惱，即便是最冷酷的殺手也有溫情的一面。他們展現出黑暗的一面，因為各種客觀原因形成三觀不正的人，過的卻遠遠不如女主殺人如麻這樣瀟灑。這是一部有爭議的暴力美學篇，因為——你很難把一個簡單的殺人如切菜的故事引向光明向。

　這就是斯凱奇想要表達的，混亂之中的大邏輯。和觀眾之間的博弈。

　而阿蓮這個角色，在所有的配角中的人設也是相當出彩的。她是日本第一黑幫的幫主。身世也極為悲慘。小時候目睹父母的死亡，在11歲那年，殺死了戀童癖仇人。在顧湘的研讀中，這個角色可揮的余地其實有很多，可惜上輩子《殺死貝克》，紅了馮雯和一眾配角中，這個宋珠賢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什麼肯定。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沒有實力，再好的人設也是白搭。

　但是馮雯還是要和宋珠賢對戲的。

　影片中，這場戲十分唯美。馮雯已經換了衣服，簡單的黑衣黑褲，因為時間關系，沒有上妝了，影片中，她此刻是傷痕累累的，和白衣飄飄的阿蓮形成了對比。

　宋珠賢的五官精致的像人偶，穿上白色和服就更像了。

　在黑色的小屋中，房門緊閉，馮雯面色一沉，她道︰“咱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完呢！”

　馮雯本就是打星出身，一舉一動都有種狠戾的感覺。她的動作也瀟灑，幾乎沒有停頓，這種高難度的功夫片連替身都不要，馮雯在華人女星中能達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名副其實。

　宋珠賢什麼都沒說，緩緩的拔出了武士刀。她的神情頗有些煙視媚行，然而下手卻毫不手軟。

　即使是假的道具，刀光劍影中也讓人心跳加。斯凱奇本來就想利用這部片子向功夫片致敬，里頭的交手都是特別有美感的，有大致的形狀，但是具體的揮還得看演員個人。宋珠賢怎麼樣暫且不說，但馮雯的出手都是有跡可循。非常的迅卻清晰。在劇本中如何寫，她就以自己的想法配合施展。非常的美。

　文靜看的津津有味，即使是對手，她也忍不住夸贊︰“她演的真好啊。”

　宋珠賢咬著下唇，誰說的馮雯狀態不好，在她看來，這狀態分明是非常好嘛。搭戲的時候都有點跟不上了。

　等這幕戲演完，斯凱奇甚至激動地大聲嚷嚷起來了︰“馮，你演的真好，真讓我大開眼界，簡直完美！我真愛你！”

　宋珠賢被晾在一邊，臉上又是尷尬又是憤怒。馮雯為何會突然揮的比以往都還要好她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剛剛那一場戲中，馮雯一個人將風頭全部包攬了，哪里還有她的位置。

　這就是她最討厭馮雯的地方。明明演技都跟自己差不多，可就是會點功夫和混血，在她們兩人的場合上，就永遠是更被人注意的那個。

　馮雯沒有斯凱奇那麼激動，她看了一眼顧湘，對斯凱奇道︰“讓她試試吧。”

　斯凱奇差點都把顧湘這茬給忘了，要不是馮雯提醒，大概就會把這事兒拋之腦後。他對馮雯今天的表現非常滿意，心想業界最近的傳聞根本就是造謠，這種程度根本不必擔心，主角幾乎也就定下來了。既然馮雯極力要求顧湘也試一試，他道不介意給顧湘這個機會，反正最後決定權都在他。只是斯凱奇心中也有些疑惑，馮雯如此執著顧湘試鏡，難道兩個人真的是關系非常親密的朋友？可是看著也不太像，至少剛才見面的時候，兩人並沒有很親密的互動。

　他道︰“沒問題，顧，你也來一下吧。”

　他這純粹是因為善意的給予了顧湘一個友情照顧的機會，還是看在馮雯的面子上。可宋珠賢就不樂意了。

　她本來就因為剛剛被馮雯壓戲心里生悶氣不爽，現在顧湘又要再來一遍，心中就會有一種︰你這種小小蝦米也配和我對戲之感？這種自傲的心情在看到斯凱奇答應後就更為高漲了。在她看來，顧湘和馮雯就是一伙的，馮雯就罷了，畢竟馮雯資歷高，可顧湘一個都沒在美國電影圈混過的人，就算是在國內也不過是出道沒幾年，也敢來羞辱她，就實在是有些不識好歹。

　顧湘心里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了“馮雯閨蜜”這樣的標簽，要是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感想，啥也沒干就被強行組隊，對方的腦洞也是不要太大。

　宋珠賢打定主意要給顧湘個教訓，她自己也是演動作片出身，雖然沒有馮雯那麼出色，但也算是前輩級人物，在這一方面駕輕就熟。

　她打算在動作方面狠狠壓制住顧湘，顧湘看著就是個花瓶，估計動作戲怎麼演都不知道，就算是擺花架子都不會擺的那種。整不了馮雯，整整她的閨蜜也是不錯的，到時候稍稍使點手段，說不定顧湘都會嚇哭吧。

　中國女人都是這麼造作，嬌滴滴的只會裝模作樣，經不起一點實力的挑戰，她想。

　燈光暗下來，屋門關緊了。

　黑暗中，剛才神情柔和的年輕女人面色陡然一變。

　她眉目盈盈，身段苗條，明明是最柔和的東方面孔，明明是如山水般的詩意。

　然後眼中的仇恨卻如潮水洶涌而來，仿佛巨大的黑色海浪，要將天空一起侵吞。

　陰郁，理智，潛伏，殘忍。

　中國的國畫中，善于描畫獸。山林中的百獸之王，畫紙上寥寥數筆留白，勾勒出來的確需有獸的靈魂。

　她就像一只穿著衣服的獸，悄無聲息的隱蔽著，磨著爪子，亮著獠牙，滴著涎水，一步步緩步行來。

　甚至能聞到空氣中殺戮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