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鬧崩
從下午被咬傷到現在,她根本連飯都沒敢吃,整整九個小時,也就在掛上點滴以後喝了兩杯水墊了一下,此刻肚子裡咕嚕咕嚕的響,柳青青趴著都是有些安分不了了。
緊緊蹙著眉,她在被子裡微微蜷了一下身子,臉色陡然變化間,一聲悠揚的長音在寂靜的病房裡打了一個卷。
她、竟然控制不住放屁了!
怎麼可以當著邵正澤、徐堯,還有徐伊人的面發出這樣丟臉的聲音!柳青青兩隻手緊緊抓著枕頭,徹底的羞憤欲死。
一眾人也是有些意外,正想默默地將這個插曲忽視掉,原本埋頭在邵正澤的頸窩裡,小傢伙卻是突然抬起頭來,循著剛才的聲音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睜大著眼睛拖著軟軟的長音“咦”了一聲。
粉嘟嘟的一張臉呆萌可愛,翹首顧盼,軟軟的腮幫子麵團一樣的鼓起來,月輝和徐堯看著她忍不住噴笑一聲,柳青青更是羞憤怨恨不已。
咦個屁啊!
剛是在心裡低咒了一聲,她卻是突然反應過來人家真的是“咦”了個屁,一時間兩隻手緊緊的抓著枕頭,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這麼丟臉過,竟是被八個多月的小鬼頭給嘲笑了!
尤其這個小鬼頭還是邵正澤和徐伊人的小鬼頭!
柳青青緊緊地咬著唇,裹著單薄的被子她整個人都是氣惱羞憤、忍不住的顫抖著,徐伊人無奈又好笑,將小傢伙抱到了自己懷裡,聲音柔柔的教育道:“長樂乖,阿姨睡覺覺了。咱們不看了哦。”
小傢伙扁著嘴看了她一眼,滴溜溜的黑眼珠裡還是閃著好奇疑惑的光,剛是將自個的小臉貼在媽媽香香的懷抱裡,柳青青卻又是忍不住發出一道較之剛才更長的聲音來。
小傢伙第一時間機警的探起頭看了過去,柳青青已經是徹底沒臉了,從枕頭上抬起頭,朝著柳兆文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爸!”
睡得迷迷糊糊,柳兆文在她喊了兩嗓子以後才糊裡糊塗的睜開眼睛來,柳青青一張臉漲紅如豬肝,撇著嘴開口道:“扶我一下。我要去上廁所!”
“大晚上的喊什麼喊,自己不會走路啊!”柳兆文暈乎乎的嘟囔了一句,一抬眼看見筆挺高挑幾個男人打個激靈嚇了一跳,立時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句“邵總!”
邵正澤簡短的“嗯”了一聲,他這才想起來兩人被蛇咬傷的事情,客氣的對著幾人笑了一下,將柳青青往屋外攙去。
走一步疼一下,走兩步更狠的疼一下,柳青青覺得自個簡直頂著刀刃在走路,距離門口幾米遠,卻偏偏漫長的不得了。
等她終於歪著腰出了門,房間裡的徐堯、月輝都是更大聲的“撲哧”一笑,邵正澤已經是緊緊皺眉道:“再沒有其他的房間了?”
桃花鎮風景秀麗,可除了桃花基本上也是沒什麼看頭,遊客基本上沒有人停留在鎮上過夜,一日遊之後都是直接落腳在清寧縣城裡。
醫務室的病房是個大通間,一順溜的擺了不到十個床位,看著倒也整齊潔淨,卻是連個獨立的洗手間也沒有。
徐伊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王俊已經是一本正經道:“boss,山裡的生活條件比不得京城,眼下時間晚了,估摸著你得將就一下!”
邵正澤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徐伊人無奈的臉上,又嫌棄的瞥了一眼柳青青的床位,唇角抽動了一下,聲音沉沉的“嗯”了一聲,周正清冷的面容上染了些少見的鬱悶之色。
“那個!Boss!”王俊自然聽出他一聲“嗯”裡面濃濃的不情願,明顯因為柳青青不樂意將就的樣子,遲疑著憋笑提醒道:“柳青青也是咱們公司旗下藝人,按理說,您應該表示一下人道主義關心!”
邵正澤側頭涼涼的瞥了他一眼,王俊忍俊不禁道:“得,當我沒說!”
睜大著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個粑粑,連小傢伙都是明顯的感受到他濃濃的不悅,揮舞著小拳頭喊了聲“粑粑”要抱抱,邵正澤臉色稍微緩了一下,將她接到了懷裡。
到了他懷裡,小傢伙卻又是捨不得麻麻,嗷嗷叫了兩聲,蹬著小短腿就要往徐伊人的跟前撲,左右為難的樣子看著十分糾結。
從《歌盡桃花》開拍到現在三個多月,徐伊人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原本覺得愧疚不已,可看著小傢伙絲毫不認生的樣子,所有的辛苦又似乎都在一時間得到了安慰。
她自然並不知道,從全家人的手機螢幕、電腦螢幕,到樓上樓下的大幅海報,甚至家裡每一個抱枕上都是她笑意盈盈的一張臉。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隨時隨地睜開眼,各種人指著她的臉教小傢伙認媽媽,輪番轟炸之下,根本想忘都忘不了嘛。
拿著自個的小臉左邊蹭一蹭粑粑,右邊蹭一蹭麻麻,半個多小時玩的不亦樂乎,小傢伙不覺得累,一眾人也是笑看著她,徹底的將出去良久的柳青青忘在了腦後。
直到……
帶著哭腔的女聲漸漸臨近,柳青青忿怨委屈的音調劃破了寂靜的夜晚:“我不管啊,你現在就回去給我取。你總不可能讓我就這樣睡覺啊,還有醫生,將醫生給我叫過來。不要今天那個男醫生,我要女醫生,給我找個女醫生!”
“大半夜的我來回劇組也得一會。小姑奶奶你忍著點不好了。再說了這都什麼時間了,我去哪裡給你找醫生去!”柳兆文一隻手扶著她,卻依舊是有些睡眼惺忪,無奈苦悶的說了一句,更是讓柳青青跳腳道:“怎麼忍,你說怎麼忍!傷口都裂開了!非得疼死我你才著急啊!”
想著白天的一幕幕,柳青青又是說不出的委屈,一路罵罵咧咧的進了門,柳兆文不堪忍受,只得答應了幫著她去找醫生。
扶著門框進了門,房間裡除了笑嘻嘻看著她的小傢伙,其他人不曾有任何一個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悲憤不已,柳青青快走了兩步,又是痛的要死,喘著氣扶著床,依舊是作出趴著的姿勢,一隻腿往上抬。
說話的間隙,徐堯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她的身上,都是被她紅了一片的褲子嚇了一大跳。
呃,血染的風采……
看著柳青青忿怨不已的側臉,他總歸是沒辦法產生類似於憐惜心疼的任何情緒,視若無睹的將目光淡淡移開。
徐伊人的腳腕被咬了一口,他心尖都發疼,可在吸毒液的時候耳邊傳來柳青青殺豬一樣的淒厲尖叫,他只會覺得聒噪。
哎,偏心也是一種病!
胡思亂想著,他又是不經意看了邵正澤一眼,西裝筆挺、氣質清華矜貴,即便是半夜出現在山村小鎮,他看上去依舊是規整乾淨,嚴謹端正的可以隨時出席商業酒會。
扒拉扒拉自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徐堯在心裡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率先躺回了最邊上一個床鋪去休息。
好久不見,徐伊人的腳傷其實並無大礙,哄著小傢伙睡在了她的懷裡。
眼看著邵正澤俯身過去替她掖了被角,又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又緊接著在她懷裡的小傢伙腦門上印了一個吻,才抬步平躺在了她邊上的床鋪上,柳青青痛不欲生的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除了最大的傷口,她的屁股被張石直接挑成了馬蜂窩,天知道她上廁所的時候摸到那些交錯的紗布膠帶心裡是個什麼感受!
尤其一用力傷口崩開,血染了一手心,差點沒痛得她直接暈過去,偏生柳兆文在外面也是根本幫不上忙,她根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眼下屁股上又是一片鑽心的疼,想起醫生說的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好,柳青青脆弱的神經又一次崩潰了。
一個月傷口崩開無數次,不能怎麼吃飯,連喝水也得小心翼翼,更別提走路落座了,最少得這樣趴在床上一個多月做活死人!
她的戲份!她出名的機會!
她還怎麼搶戲!怎麼表現!怎麼拉攏戰友!
哦!不!
柳青青痛不欲絕的的在心裡呐喊了一聲,等到她討厭的山村男醫生來了,又是帶著起床氣在她屁股上折騰一陣,柳青青再一次生生被氣暈了過去。
……
山村環境到底簡陋了些,邵正澤呆了一天兩夜,第三天一大早和王俊帶著小薏仁回了京城。
小小一個牙印,徐伊人被一眾人捧在手心裡呵護了兩天輕鬆下地,又一次投入到緊張的拍攝工作中,也只有柳青青,孤零零的在鎮上的醫務室裡整整呆了一個半月。
一眨眼到了十月初,成片連綿的桃花灼灼盛開,遠遠望去,淺粉桃紅的顏色正如彩霞一般直接蔓延到了天邊。
穿著乾淨的白襯衫、布褲子,顧凡身形秀挺、背身而立,安靜的站著抬眼遙遙望天,自然垂落在身側的兩隻手卻是有些不自然的輕輕握起。
一會要拍攝的戲份是影片裡的高潮一幕,一眾人初來桃花穀,他和徐伊人在傍晚的青澀床戲,裡面有一個他伸手摸徐伊人臉的動作,湊過去親吻她臉頰的動作,還有一個,蓋著被子,從背後將她擁抱的動作。
單是想一想,他都是止不住的心尖發顫、難以成言。
“顧凡?”身後一道清甜的女聲喚了他一下,顧凡慢慢轉身過去,徐伊人穿著的正是火車站場景中的白色長裙。
立在一片桃花樹前,她柔軟順滑的長髮紮成馬尾在腦後,白皙潔淨的一張臉泛著盈盈玉澤,秀麗的眉眼彎成新月般優美的弧度,黑白通透的一雙明亮眼眸正是注視著他。
是這樣一種閃耀灼灼華光的美麗,她讓身後成片的桃花和雲霞齊齊失色。
“嗯?”他聲音輕柔的應了一聲,徐伊人歪頭笑道:“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馬上到我們的戲份了?你是不是有些緊張?”
顧凡看著她輕輕地笑開,沒有承認,卻是也沒有否認,眼睛裡溫柔包容的波光卻是讓徐伊人突然想到粉絲見面會那一次。
高瘦清雋的男生站在她身前,分明小她兩歲,卻是像一個學長一樣的沉穩挺拔,開口試探著索要她一個鼓勵的擁抱……
“許導都是經常誇讚你,你在前面一直表現的很好,也不要有什麼壓力,就算NG,也不過是需要多來幾次而已。”語調安撫的多說了幾句,徐伊人抿唇笑著摸了摸耳朵,自個突然倒是有些窘了。
“我會加油的。”顧凡笑著說了一句,看了她一眼,自信的神采讓徐伊人輕輕舒了一口氣,兩個人一起往拍攝的房間去。
搭建在桃花樹中間的木屋子分為上下兩層,旋轉而上的弧形木樓梯設計在屋外,兩個人直接上樓,許卿正是指揮著攝影師移動機器。
“少年之愛是纏綿悱惻的,目光一定要灼亮柔和,當然,你可以適當的表現一些緊張出來……”開拍幾個月時間,許卿自然是有些察覺到顧凡的心思,卻是因為憐惜喜愛,每每對上他講戲也是耐心而包容。
打著手勢說了一長串,又是出聲叮囑了幾句,乾脆俐落的“action”過後,屋子裡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英氣挺拔的男生長身玉立,美麗純潔的女生皎如月光,映著窗外逶迤遠去的漫天紅霞淺粉,原本就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綺麗畫卷。
顧凡炙熱明亮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徐伊人花朵般皎潔的臉蛋上,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觸碰、試探、膠著,進進退退的糾纏著,屬於少年的曖昧的情動似乎能讓每一個人心靈震顫。
怔怔的看著監視器的畫面,顧凡猶豫著伸出一隻手觸碰徐伊人的臉頰,涵紫韻依舊是有些不堪忍受,轉過身,意興闌珊的默默走遠。
桃花豔麗的色彩讓她覺得悶,不知不覺就朝著一邊蔥郁的山坡而去,身後的霜淇淋默不作聲的跟了一段,嬉笑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眼看著天都黑了,你這是要一路走到哪裡去?”扯著嘴角笑嘻嘻的問了一句,霜淇淋燦亮的眸子裡卻是隱隱含著些擔憂。
“隨便走走。”涵紫韻步子並沒有停,兩邊漸漸加重的綠色讓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目光遙遙看向天邊漸漸沉下去的霞光。
她期待了許久的愛情,原本火熱滾燙的一顆心,在這樣的暮色裡,漸漸的沉了下去,再也沒有追逐的勇氣。
定定的看著她,霜淇淋微微抿唇,笑著站到了她身邊,戲謔道:“有個想法你幫我參考參考?”
“嗯?”涵紫韻微微側頭,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霜淇淋嬉笑著開口,露出整齊的兩排小白牙,打著商量道:“昨天我靈機一動,給將來的孩子取了個名字。”
“無聊啊你!”涵紫韻撲哧笑出聲,沒好氣的輕斥了一聲。
霜淇淋眉開眼笑的聳聳肩膀道:“冰糖葫蘆,哈哈,你覺得這個名字腫麼樣?超級有愛有木有!”
“冰、糖、葫、蘆!”涵紫韻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完,一臉無語道:“有愛個大頭鬼啊!你家小孩以後上了幼稚園被小朋友笑死了好不好?長大了指定怨你!”
“那你覺得冰糖怎麼樣?小名就取個糖糖,這個有愛吧!”霜淇淋倒是全不介意的又是靈機一動,看了他一眼,涵紫韻輕笑一聲,道:“冰糖,是個女孩的話勉強湊合用吧!”
看著她俏麗帶著些紅暈的側臉,霜淇淋的神色卻是陡然正經八百起來,定定的看著她,聲音輕輕的叫了一聲“小涵?”
“嗯?”涵紫韻對上他的眼睛。
“如果我說,請你做我孩子糖糖的媽媽,你願意嗎?”素來笑嘻嘻的神色帶著些忐忑和緊張,霜淇淋正是攥著手心看她,涵紫韻“哈”了一聲,腳下挪動了一步,卻是突然一腳踩空,“啊”的一聲朝山溝裡滾下去。
兩個人邊上蔥郁的植被原本就是虛空,回過神來的霜淇淋一把拉上她的手腕,被她急速墜落的力道同樣扯了下去,雙手胡亂的環抱著她的腰,兩個人飛快的朝著山溝裡滾落。
心裡都是恐懼,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是慌亂不已,混亂中霜淇淋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扣進了自個的懷裡,雜亂的草葉夾雜著混亂的石塊跟著兩人往下墜落,不經意間瞟向兩人身下,霜淇淋大驚失色間猛地伸胳膊攀上了手邊一棵碗口粗的樹幹。
他懷抱松了一下,涵紫韻順著慣性往下掉,第一時間回神,霜淇淋又一次抓住了涵紫韻一邊手腕。
再往下是陡峭的深不見底的山溝,涵紫韻半截身子已經懸空了,正是要回頭往後看,霜淇淋急聲說了一句“別看。”
也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涵紫韻已經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滑,心中湧上深重的恐懼,手腳卻是完全的使不上力,腳邊一塊石頭鬆動的掉了下去,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腳底下就是深淵,掉下去粉身碎骨,光是這兩項認知就讓她登時出了一身汗,手背、後背被劃傷的感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別看,別害怕,我會拉著你的。”霜淇淋不像顧凡一般身形挺拔,身高也就在一米七五左右,俊俏清秀的長相帶著些大男孩的可愛逗趣,瘦瘦的手腕也就比她粗不了多少。
眼看著他一隻胳膊死攀著樹幹,一隻手腕死拉著自己,整個人也是半掛在空中,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滾了一層汗珠,涵紫韻更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抬眼看向了上面的山坡,兩個人也不知道滾了多少米,眼下的情況,他根本不可能將自己拉上去,一起吊在這裡,也就是一時之計。
“沒事,咱們距離劇組也不遠,一會他們發現咱們不見了肯定會找來的,你別怕啊!”眼看著她不說話,霜淇淋又是焦急的安撫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