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了鋼琴之後，元鷗便認認真真的從五線譜開始學習，儘管穀毅並沒有強制要求。

　　總體而言在感情方面，元鷗是個很被動的人，就算是跟穀毅正式交往之後也很少主動表現過什麼。

　　然而現在她卻會主動要求學習自己並不擅長的音樂，因為什麼不言而喻。

　　在穀毅看來，這絕對是兩人感情的大進展。

　　所以，就算是元鷗把那架價值不菲的鋼琴當擺設，他也覺得值了！

　　但是元小姐從來都是個講求回報的人啊，錢都花了，怎麼可能真當擺設！

　　就像當初跟方正小朋友說過的那樣，她從來就沒有奢望過登堂入室，只是純粹想要多培養一種愛好和消遣模式，咳咳，當然，也可以順便拉近下感情什麼的。

　　黃源對她的這種做法十分贊同，偶爾還趁著穀毅每天一小時指導的時候厚著臉皮在旁邊笑，“多好嘛，年輕人啦，就應該一起彈彈琴，談談情……”

　　對於這只明晃晃的、毫無自覺性的超級大燈泡，穀毅的反應向來都是如此的乾脆俐落：

　　一直門口，“好走，不送！”

　　於是孤單寂寞的黃先森在短時間內就和穀毅的工作室建立起了革命戰友般親密無間的感情……

　　幾天後黃源帶著新近養出來的一圈小肥膘和元鷗熱情贈送的糕點屋副產品，依依不捨的坐上了回家的飛機，臨走前還一再邀請穀毅和元鷗有時間一定要去他家做客。

　　秀恩愛什麼的我也會啊，孤身一人客場作戰的痛誰能懂？有本事到我的主場再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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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慶已過，元鷗已經開始跟精品屋老闆交接完畢，工程隊也預約完畢，就準備租期一到就火速動工。

　　終於瞭解到她的真實意圖，精品屋老闆整個人都不大好了，看上去似乎受了十分沉重的打擊……

　　對此，摸不著頭腦的元鷗眨眨眼，“哎？”

　　聽唐方面，經過上次事件的趙益和吳桐仿佛一瞬間成熟了很多。

　　他們還會在練習之餘來糕點屋休息，但是臉上的笑容明顯比之前少了很多，而且以前七個人的團體，也迅速縮水為最多不超過四個，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過來。

　　以往算得上輕浮的舉止幾乎消失殆盡，開玩笑前也要先在嘴裡打幾個滾兒再出口，嬰兒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臉上消退，他們甚至也習慣了眼珠上永遠帶著血絲……

　　用穀毅的話說就是，趙益和吳桐，這兩個數日前還天真過的年輕人，已經真正有點像個藝人了。

　　拍戲結束的謝蓉回來，一見元鷗就感慨，“可算能正常穿衣服了，熱死我了。”

　　元鷗笑笑，“你瘦了好多啊，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

　　謝蓉十分得意，“是吧，掉了將近二十斤！”接著又壓低嗓音，“趁熱打鐵啊，後天馬上去拍廣告，讓全世界人民都看看姐到底瘦成什麼樣兒了。”

　　元鷗豎起大拇指，“你行。”

　　“唉，”謝蓉咬著吸管感慨，“幾個月不回來，公司裡突然多了好些小鮮肉啊，見了我就叫姐，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你才多大啊，”元鷗無語，“對了，羅元呢？你們怎麼樣？”

　　謝蓉挺甜蜜的笑了笑，“回家了，過陣子劇組不還得到處做宣傳嗎，到時候再見。”

　　元鷗眼睛一亮，“挑明瞭？”

　　謝蓉搖搖頭，“還沒，畢竟也才認識了幾個月，相互多些瞭解之後再說。”

　　喝了一口飲料，謝蓉又碰碰她，八卦兮兮的問，“那你呢，出來好幾年了，就沒點什麼情況？”

　　其實她也就是覺得光說自己的不公平，開玩笑似的順嘴說了這麼一句，可沒成想，元鷗真就當著她的面，緩緩地，緩緩地，點了點頭！

　　“噗~！”

　　謝蓉嘴裡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飲料全都給噴出來了，臉上戲謔的表情都沒褪淨，樣子傻透了。

　　元鷗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就想是不是自己瞞了她這麼長時間不大地道啊？

　　胡亂抹抹嘴，謝蓉眼珠子發綠的趴過來，“真有啊！誰啊誰啊誰啊，我認識不？哪兒人呐？做什麼的？帥不帥？”

　　元鷗有點承受不住的向後退了一步，表情複雜的往她身後看了眼，“這個，我覺得吧”

　　謝蓉：“嗯嗯！”

　　元鷗深吸一口氣，一臉的視死如歸，“我個人覺得你自己回頭看看比較省事兒……”

　　謝蓉條件反射的刷一扭頭，然後：“……臥槽！”

　　這不穀毅麼，這倆人啥時候勾搭到一塊兒了？！

　　不對不對，謝蓉憤憤的想，我就說麼，老娘老早就覺得這倆人關係不正常了，絕對的有姦情啊，那話怎麼說來著，老娘我真特麼的是慧眼如炬啊！

　　穀毅沖著精神恍惚的謝蓉一抬手，心情很好的打了個招呼，“呦~！”

　　謝蓉，“呵呵。”

　　呦呦呦，切克鬧，煎餅果子來一套……

　　穀毅身後還跟著趙益和吳桐這兩條小尾巴，實在不是談論個人隱私的時間和地點，元鷗只能先匆匆的說了句“那會兒你周圍不正亂著麼，我怕你分心”，然後又對她猛使眼神，“回頭再說哈。”

　　今天的趙益和吳桐看著似乎特別高興的樣子，元鷗一問還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不過眼中明顯的興奮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穀毅輕笑一聲，“他們兩個確定要作為歌手出道了。”

　　元鷗和謝蓉忙向兩人道恭喜，吳桐卻挺克制的擺擺手，“只是這麼個計畫，還沒確定什麼時候出道呢。”

　　穀毅贊許的看了她一眼，“不錯，穩重多了。”

　　趙益和吳桐還沒跟謝蓉說過話，坐下之前先規規矩矩的喊了姐，說了以後多多關照之類的話，把後輩該盡的禮數做了個十成十。

　　剛還一臉逗比女漢子表情的謝蓉瞬間女神范兒，特矜持的微微一笑，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接受了這份尊敬和好意，然後稍微客氣幾句之後坐在旁邊不說話。

　　她本來就是演藝部的，跟歌謠部八竿子打不著不說，而且對兩個剛入門的新人表現得太熱情了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有外人在不免束手束腳的，什麼話也不好說，謝蓉中間抬手看了幾次表，然後便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

　　既然趙益和吳桐要作為歌手出道，那麼男團女團中自然就會空出來一個位置，按理說應該會有人感激他們才是，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有了公司上層明裡暗裡的敲打，再次爆發之前那樣的衝突是不可能的，但是冷戰的格局也最終確立……

　　對此，趙益和吳桐已經死心了，也不再奢望營造什麼和諧美好的氛圍，只是一門心思的訓練自己，爭取真正出道的時候能夠一鳴驚人。

　　晚上聽穀毅閒聊的時候，元鷗忽然很好奇的問了句，“如果趙益真的出道了，豈不是要變成你的競爭對手？”

　　穀毅哈哈笑了幾聲，把人拉進懷裡沒頭沒腦的親了好幾口，“小鷗你真是太可愛了！”

　　躲避未果的元鷗老老實實的趴在他懷裡，仰頭等待穀先生的答疑解惑。

　　穀毅讓她這幅乖乖巧巧的小模樣逗得心癢難耐，又低頭使勁親了親她的嘴角才道，“我比他們都厲害。”

　　他的回答並不長，也沒有搬出來大量的資料和事實來展示自己的實力，甚至連語氣都是波瀾不驚的，然而這並不妨礙元鷗從中聽出來無比強大的自信。

　　他是穀毅，是獨一無二的天才，哪怕是群星璀璨的格局，他也絕對會是其中最閃亮的一顆！

　　元鷗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眼睛，竟是無法移開視線。

　　穀毅笑著蹭蹭她的鼻尖，“看呆了？”

　　元鷗乖乖點頭，很誠實的回答，“嗯，看呆了。”

　　穀毅先是一愣，隨即從胸腔中發出一陣愉悅的悶響，有瀲灩的波光在他雙眸中一波波蕩開。

　　“那就慢慢看，你有一輩子的時間。”

　　縮在他懷裡的元鷗的臉慢慢變紅，心臟也不爭氣的好一通狂跳。

　　這傢夥，情話說的越來越順嘴了……

　　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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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忙碌的時候，時間便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轉瞬即逝。

　　夏日的炎熱終於漸漸遠去，甚至秋日的過度尚未來得及，人們便已能夠從早晚的天氣中切實感受到幾分寒意。

　　而元鷗的粥店，開業在即。

　　這天傍晚，她來到已經裝飾一新的粥店門口，看著呼吸之間緩緩擴散的白色水汽，忍不住感慨，“要到冬天了啊。”

　　這時，一輛車子在她身邊停下，車門打開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虞昭。

　　粗粗算來，元鷗已經有將近兩個月不曾見他了。

　　朋友之間的久別重逢總是分外珍貴，元鷗很開心的沖他招招手，“嗨。”

　　看見她的笑臉的瞬間，虞昭原本忐忑的內心忽然就平靜下來，於是他也笑了下，“嗨。”

　　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變，不是嗎？

　　傍晚的風頗有涼意，元鷗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羊絨外套，踩著米黃色的翻毛短靴，頭髮只是在上半部分松松束了下，看上去整個人都毛茸茸的。

　　虞昭唇角的弧度加深，“最近很忙，一直沒有時間過來，生意怎麼樣？”

　　“我看過新聞啦，”元鷗笑道，“新電影的宣傳嘛，很厲害的！過陣子我還準備去看呢。”

　　虞昭笑笑，沒說話。

　　電影宣傳的確是原因之一，但卻不是全部，事實上佔據了他絕大部分精力的，反而是柯江讓他熟悉的聽唐業務……

　　元鷗雙手抄在外套口袋中，身體微微晃動，“不錯，”說著又轉頭，下巴朝上方的招牌抬了抬，“馬上就要開新店了呢！”

　　虞昭輕笑一聲，“恭喜。”

　　元鷗唇角一彎，“好說好說。”

　　然而說完這些之後，兩個人卻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讓雙方暗自心驚。

　　這是為什麼呢？元鷗模模糊糊的想，以前明明不會的呀。

　　之前大家坐在一起吃包子、喝果汁，甚至是笑著玩鬧的場景似乎還在眼前，可是現在，她卻分明感到有種無形的隔膜擋在自己和虞昭中間。

　　這種隔膜來自元鷗自己，也來自虞昭。

　　明明看不見，卻又恍如實質。

　　虞昭的眼神終於有一瞬間的黯淡，他在心中無聲歎息，果然還是，變了嗎？

　　無論過去再美好再值得懷念，我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也許早在懦弱的自己遲疑著不敢上前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就已經悄然變化，然後等到自己終於回過神來，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

　　均有些心不在焉的兩人胡亂說了幾句，然後趁著沒被狗仔發現匆匆道別，留下滿腹的心思。

　　他們並沒有過什麼矛盾和衝突呀，而且也沒有任何間接直接的利害關係吧？為什麼忽然覺得這麼有距離感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元鷗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對店內擺設做最後的檢查，而當她的視線劃過功能表上一款叫做“愛你在心口難開”的小菜時，心頭忽然咯噔一下！

　　不是吧？

　　然而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元鷗迅速否定掉了，這太荒謬了吧？

　　她算是個什麼人物啊，怎麼可能引得兩位男神競折腰？

　　元鷗啊元鷗，你果然還是想太多！

　　然而大腦思維這種存在，天生就是不受控制的，往家走的一路上，元鷗腦海中都在不斷地回憶她跟虞昭認識以來的每一個細節，最後得出的結果令她心驚膽戰。

　　不，這不是錯覺……

　　並不是每個人都足以承受被男神暗戀，而且最後對方還失敗了的結果！

　　最後，努力平靜心情的元鷗對自己說，既然虞昭本人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那麼她乾脆也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因為之前她對此確實是毫無察覺，而且就算現在有所猜測也不能確定，她總不好厚著臉皮跑到人家跟前問，“哎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萬一是假的？

　　不不不，萬一是真的呢？！

　　TMD，這事兒忒無恥，不管是真是假元鷗自問都做不出來。

　　而且，她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啊，所以不管虞昭之前是否真的喜歡過自己，又或者現在是否還對自己有一點點的特殊感情，元鷗都只能，也必須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誠然，在一般人看來，被影帝暗戀的確是一件能夠極大滿足虛榮心的事情，但是元鷗卻寧肯自己的猜測是假的。

　　假如她的猜測成真，一旦真的將這件事情攤開來講，勢必要同時傷害到幾個人。而且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大家心中必定都會疙疙瘩瘩的，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她跟虞昭連朋友都沒得做，跟穀毅的感情也出現裂痕，甚至……

　　因為她現在已經足夠幸福，之前不幸的生活經歷更是讓她無比珍惜跟穀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句話，元鷗完全不想承受任何不必要的風波和考驗。

　　她用力抿抿唇，把準備好的蔬菜一點點切丁備用，決定這件事到此為止。

　　嫩嫩的雞胸肉切條處理完畢，放入已經熬煮了一段時間，潔白的大米粒粒綻放的粥鍋內，與金色的玉米粒、橙色的胡蘿蔔丁、粉色的火腿塊和白色鑲黑邊的香菇片一起翻滾，直到米脂剔透黏稠。

　　麵粉加雞蛋和碧綠的蔥花攪成麵糊，灑一點鹽，油鍋燒熱，將適量麵糊倒入。麵糊遇熱成型，煎至五分熟時鋪上幾張火腿片，稍待片刻之後慢慢卷起，這便是簡單卻又極其美味的火腿雞蛋捲。

　　晚上回家的時候，穀毅聞到的就是這樣一股夾雜著油香、米香、肉香和蔬菜香的濃烈香氣，引得他口水迅速分泌。

　　將最後一碟小菜擺上桌，元鷗抬頭沖他燦然一笑，“回來啦！”

　　穀毅深深吸入一口氣，笑著朝她走去，“嗯，回來啦！”

　　桌上的晚飯，桌邊的人，他都喜歡，連心跳都會停止的那種喜歡。

　　回來的時候有人在柔和的燈光下真心的等你，這樣的地方，就叫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