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南朝的皇宮裡發生了巨大的變故,首先是被廢了近半年的曾楚瑜突然再次被封後,而且楚因又多了一位貴妃——原貴妃,沒有人知道這個原貴妃到底是什麼來歷,只聽說是皇上用自己的皇袍整個裹著抱回來的。太後病倒了,移居鳳陽山相無寺靜心養身去了。
這對於南朝的皇宮來說不亞於是一場地震,所有的人都在這場地震中忐忑不安的等待著自己的生死榮辱。
青湘給正在修花的曾楚瑜披了一件白裘鼠鬥篷,小聲道:「娘娘,今天皇上還是居住在永寧宮,這二個月來皇上似乎連牌子都懶得翻了。」
曾楚瑜氣定神閑地用手攏著枝葉,如今正是春日,滿院子的花都開得甚好,這朵牡丹尤其艷麗。她悠悠地道:「皇上如果不好好地享用他,怎麼能消除他這幾年來壓抑在心中的怨恨?」說著,她的手似乎一顫,竟然將那朵牡丹給剪了下來。
青湘在一邊噤若寒蟬,曾楚瑜微微轉頭,道:「你心中可是怨恨我連你也瞞了,害得你吃了不少苦頭。」
青湘嚇得連忙跪下,道:「奴婢,奴婢絕不敢有此心!」
曾楚瑜微笑著將青湘拉了起來,道:「好了,本宮跟你說過,你是本宮在這世上唯一最體己的人。本宮不能對人講的事情,都可以告訴你,可是倘若你知道內情,你能騙得了子卿麼?」
青湘想起那人冷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曾楚瑜悠悠地道:「唯有真的,才能騙倒子卿。其實連本宮都心中無數,倘若子卿真的狠心不來,本宮是不是就弄假成真了。」她掃了一眼面前的青湘,道:「不過這一來也好,這半年足夠看得出來這宮裡頭誰是人,誰是鬼了……青湘,你可願意做本宮的鐘馗。」
「娘娘您的意思是……」青湘小心翼翼地問。
「這宮裡也該清掃一下了,就都交給你去辦吧。」曾楚瑜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一並給了青湘。
青湘知道其中的分量,可是她似乎也看到了多少人匍匐在自己的腳底下,這半年來所受到的委屈,一下子都消減了。讓那些人數十倍數百倍的償還,要他們生還是死,端看自己的一個心思,青湘不由顫聲道:「奴婢定當不負娘娘的厚望。」
曾楚瑜嘉許地看了她一眼,道:「好了,這個時候皇上也該離開用寧宮了,我們去看看子卿……。」她說著輕嘆了一口氣,道:「或者該叫原貴妃吧,倒是更順口些。」
曾楚瑜再登後位,權傾後宮,排場不知比以前大了多少,一行執塵的太監前頭開道,兩旁宮女抱屏,曾楚瑜端坐在鳳駕上一直到了永寧宮門前才由著青湘攙扶下來。
永寧宮的太監們早就知道皇後娘娘駕臨,有品的太監們早早地跪伏在門口候駕,連聲說娘娘身體不適,才未起身相迎。
曾楚瑜也不置可否,帶來的各式各樣的東西流水一般送進了永寧宮,又在宮裡轉了一圈,吩咐了宮人們將院裡幾株海棠統統換成桂花樹,又命人修改了幾樣東西,才朝著永寧宮的後院走去。
永寧宮是皇宮中最大的殿閣之一,僅次於皇上的清玄殿,只是它地處較為偏僻,因此才沒有派上大用場。閑置了多年,前頭的屋子工匠們搶修過了還算精致華麗,而這後面的房屋就顯得陳舊多了。四扇的朱門褪變成了一種暗褐色,轉角處甚至已經是油面剝落,露出了被雨水浸泡膨脹的門軸。這殘破的屋子裡,不時地傳來幾句笑聲,顯得頗為輕快。
太監們見曾楚瑜看著那些門皺著眉頭,不由心中都是七上八落。這位娘娘重新回了後位上之後,就不復當年小心委婉的樣子,而是顯得尖刻嚴厲,心狠手辣,說一不二,整個後宮中,包括嬪妃在內,無人敢不看她的臉色行事。
「這是什麼地方?」
「回娘娘,這兒是永寧的小廚房,伺候娘娘一些點心,茶水。」永寧宮的大太監小聲地道。
曾楚瑜點了點頭,讓青湘扶著朝屋子走去,大太監慌忙想奔去替她開門,卻被曾楚瑜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他連忙低頭,站立於一邊。曾楚瑜往門邊這麼一站,卻不推開門,大太監就覺得眼前一黑。
他是知道當年那兩個被皇後聽了牆根去的奴婢與太監是什麼下場的。人確是太後吩咐杖殺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太監死狀極慘,盡不像是死於棍子,倒像是被人給拆了似的。底下的人都暗地裡傳太後菩薩心腸,原本是令人一棍敲在後腦,讓這兩奴婢太監早早升天。但是偏偏皇後換了這執刑的人,叫人一刀一刀割了這兩個奴才,因此才弄得每個看到屍體的人都如同做了一場惡夢。
這也正是曾楚瑜被廢的緣故之一,可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眼看著這鳳凰就要落入塵埃了,但又被她一飛衝天,且遮陽蔽日,不可一世。可這宮裡頭歲月綿長,要叫這些寂寞難耐的宮女太監們閉嘴,不說主子們的是非,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永寧宮裡的這些太監們原本都是些新人,也有從其他宮裡抽出來的,但大抵上都是不討舊主子歡心的。原貴妃自從住進了永寧宮,幾乎就沒同他們當中任何一個說過話。他們做什麼,干什麼,她也從來不理會,不過問,伺候的好不好,更是沒有一句話,給口涼水也不會發脾氣,除了發呆就是睡覺。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永寧宮裡的人甚至都以為這原貴妃是個啞巴。宮裡頭歷來都是看眼色行事,這麼一位跟傻子似的主子,既不會封賞,又不會發脾氣,難免下面就松垮散漫了。
「你說奇不奇怪,咱們娘娘人長得是沒話說,可是這脾氣也太古怪了,不讓人碰,連皇上也不讓。」
「可不是,她不像是皇上納的妃子,倒像是皇上搶親回來的……」這奴婢一說完,屋裡的人都笑起來,七嘴八舌地道:「是啊,剛來的時候動靜可大了,不似皇上在寵幸她,倒似皇上在糟蹋她。」
「那這原貴妃也未免太不識抬舉了吧,真把皇上弄怒了,會不會連累我們。」
一個聲音清脆的宮女輕哼道:「你們這些小奴才又懂什麼,這才叫手腕,想要巴結皇上的女人少麼,可是不想讓皇上碰的女人可就這麼一位了吧,所以你沒看皇上這兩個月都在咱們宮中,這就叫什麼……以退為進。」
「倒是容姐兒有知識。」旁人都吃吃地笑道。
那容姐兒更是得意,道:「這些欲拒還迎的本事瞞得了別人,哪裡能瞞得了我容姐兒,這皇上天天來,她要死要活,要是皇上有一日不來了,她那要死要活才是真的呢。」
曾楚瑜聽到這裡,看了一眼青湘,青湘立即心領神會,冷冷地道:「開門。」
「誰啊?」
「別又是什麼東西叫咱娘娘給砸了吧。」屋裡頭人笑著把門打開,迎面而來的是二八女子,那女子長得芙蓉花面,倒是蠻有幾分姿色。
曾楚瑜一眼便識得這人必定是容姐兒,宮裡頭大凡有一些姿色的女子,都不免有幾分痴心妄想,日子長了,也更容易對有位份的妃子們心存怨恨,私底下的言詞最是刻薄。
那容姐兒見一個皇服的女子站於自己的眼前,冷冷地看著自己,起先還是一愣,但下一刻便猛然驚醒,嚇得魂不附體,直接跪倒在地,哆嗦著道:「娘娘饒命。」
青湘斥道:「你這個賤婢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叫容姐兒。」
「娘娘。」青湘轉頭去看一臉陰沉的曾楚瑜道:「怎麼處置這該死的賤婢。」
曾楚瑜悠悠地道:「你這麼一條賤命,本宮若是替原貴妃處置了,回頭她必定會說本宮髒了她的地方……」
容姐兒一聽,心中大喜,但臉上則誠惶誠恐地道:「謝謝皇後娘娘寬恕,奴婢等會兒就去娘娘那裡領罪。」
曾楚瑜微微一笑,道:「只是本宮處理後宮內務,回頭原貴妃要是乖責本宮未有調教好你們這些賤婢,那讓本宮如何交代。」她微微彎腰,看著容姐兒白得無半絲血色的面容,惡狠狠地道:「憑你也配糟蹋原夕爭。」她才直起了腰,淡淡地道:「來人,把這容姐兒的舌頭給本宮拔了,本宮就不信,治不了這宮裡的長舌婦。」
曾楚瑜轉過頭讓青湘扶著,慢慢朝著正宮而去,永寧宮的大太監見侍衛們如狼似虎將容姐兒拖走,自也是嚇得渾身發顫,生怕自己出點什麼差池,連忙一路小跑跟著曾楚瑜的背影而去。
曾楚瑜徑直地走進了永寧宮的內宮,自然也無人敢阻攔她。曾楚瑜穿過層層的紗幔,轉了一座大理石屏,便看見了屏後那張沉香木的闊床,紗帳的一邊被束帳的纏金鉤鉤住了,因此一眼便能看見躺在床上的人。
原夕爭整個人被一條銀緞子的被子蓋住,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落在床上,黑白分明。曾楚瑜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將原夕爭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臂放了進去,她這麼一動就驚醒了原本就淺眠的人。
「你醒了。」曾楚瑜笑道:「我本來不想驚擾你。」
原夕爭明顯清瘦了許多,整個下巴都變得尖尖的,眼底有一抹青黑色,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的憔悴與疲累,曾楚瑜微微低了一下頭。
原夕爭將頭微微偏過一邊,眸裡流露出一絲厭惡,吐出了一個字:「滾!」
曾楚瑜低著頭的臉上神情變了,她慢慢地昂起頭,道:「原貴妃娘娘,本宮身為中宮好心好意來看你,你怎能對本宮口吐不遜之詞。」
原夕爭閉上眼睛,沒有一句應對之詞。
曾楚瑜眉毛一揚,就要說什麼,但是卻忍住了,她低下頭湊近,輕輕將原夕爭耳邊的頭發撥開,然後貼著耳朵道:「子卿,現在皇上對你還有一點過去的渴望之情在,等這渴望滿足了,子卿你也不過是這個宮裡最尋常的妃子,要遵循宮裡的規矩,要適應這裡生存之道。到那個時候,子卿,你雖從不想跟我同道,可是你的後半生卻要跪在我的腳下求活。」
說罷,曾楚瑜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回宮!」
青湘扶著曾楚瑜出了永寧宮,曾楚瑜上鳳駕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竟然上了幾次都沒能踏上去。
等回了宮中,青湘討好地道:「娘娘,這原夕爭的武藝反正都被彎陽廢了,不管以前有多麼厲害,現在也是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您今天為什麼不好好地教訓教訓她!」她一句話說完,曾楚瑜回首就是給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不知道究竟哪句錯了招惹了曾楚瑜,嚇得連忙跪倒在地求曾楚瑜恕罪。
曾楚瑜冷笑道:「不要以為給你一點顏色,你這一個賤婢就成了主子,滾出去!」
青湘撫著臉退了出去,聯想到這半年來受到的委屈,心中又羞又憤,心中暗恨地道:「你以為你有多高貴,在原村你還不如我青湘呢,一個寡婦姘頭生的小雜種。」
她氣過了,想起曾楚瑜這人最是多疑,要是知道自己剛才心裡對她起了恨意,必定會找個機會要了自己的命,不禁嚇了一身冷汗,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進屋去給曾楚瑜遞水倒茶。
曾楚瑜像是全然沒了剛才的怒氣,又是安然地坐在那裡剪花,青湘小聲地道:「剛才掖庭那邊來人問,那個犯事的宮女容姐兒……舌頭已經拔了,問怎麼處置她。」
曾楚瑜淡淡地道:「奇了,永寧宮發人自然是永寧宮的人來處置,這容姐兒既然是永寧宮的,自然還打發她回永寧宮。」
青湘低頭應了聲是。
天色將晚,湯刺虎提著一壺酒進了大司馬東方景淵的家,遠遠地見東方景淵正盤膝坐在了榻上下棋,便哈哈大笑道:「東方莊主,刺虎來看你了。」湯刺虎說罷便進了屋,也不客套在棋盤的對面坐了下來。
東方景淵也不抬頭,只是不陰不陽閑淡地道:「湯將軍不是有密務在身,怎麼有空到東方這裡來閑聊,莫不是又有了什麼新的動向?」
湯刺虎干笑了一聲,道:「東方大人,你別這樣,我之前不來,那是為你好。原夕爭跟我們都是荊州出來的,沒有感情也有交情,說出來不是讓你心裡不好受。」
「現在說來就好受了?」東方景淵似乎正解到這個珍瓏的難處,皺了皺眉頭。
湯刺虎道:「皇上說不用抓了。」
「那不是好事?」東方景淵悠悠地道:「清閑了,北齊短日之內也動不了。」
湯刺虎舔了舔嘴唇,道:「你可知道原貴妃。」
「皇宮裡新添的妃子。」
「對,對就是她!」湯刺虎小聲道:「你知道她是誰麼?」
「知道啊!」
「你,你,你知道?」湯刺虎張口結舌。
東方景淵悠悠地道:「難道她不是皇上的妃子嗎?」
湯刺虎泄了氣,道:「別,東方大人,我跟你說正經的。」
「你說皇上妃子正經的。」東方景淵輕笑道。
湯刺虎急得跟猴撓似的,道:「得,得,你別逗我了,我都跟你說吧。皇上對原夕爭的心思,咱倆從荊州出來的,你別說你不知道。皇上一說原夕爭以後不用抓了,我就覺得皇上絕不可能放棄,唯一的可能就是原夕爭讓他抓著了。」他見東方景淵還在悠悠地下棋,就用手一擺弄,把棋子都撥散了。
東方景淵瞪眼道:「你怎麼這麼野蠻呢?」
「別下了,我跟你說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聽完了我包你今晚不會有心情下棋。」湯刺虎小聲道:「所以我就偷偷打聽了一下,知道大內密探那邊出動了人馬,聽說皇上用皇袍包著抱回了一個人。你想想,皇上雄心勃勃,勤於政務,對美色算不得如何上心,這世上能有誰讓皇上得了,便連著三日不早朝。」
東方景淵半閉的眼簾,道:「你好奇心也太大了吧。」
湯刺虎哼了一聲,道:「別告訴我你不想知道,這彎陽出於你的門下,現在可成了皇上的親信,抓到了原夕爭,只怕就更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東方景淵輕笑了一聲,將黑白子分著分進棋簍,道:「你就憑這個斷定這人是原夕爭,你這不胡扯麼?」
「不是!」湯刺虎咬著牙道:「這才是我想要跟你說的。」
東方景淵抬頭,湯刺虎看了一下四周,附過來道:「我雖然不管皇宮禁衛軍,可是卻擔著禁衛軍的教頭……前幾日,皇上吩咐我說需要幾個會武藝,手腳俐落,而且機靈的侍衛,讓我選幾個調教一下給皇後送去,我今兒帶著那幾個往皇後的長央宮去的時候,你猜猜我看見了誰?」
「誰?」
「原夕爭,雖然他坐在亭子裡,又換了女裝,可是他那樣子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得,他的旁邊站了不少太監,看樣子不像是伺候,倒像是在看守他。」
東方景淵悠然地道:「這就是你的大發現,我告訴你,皇後娘娘給皇上挑了不少個秀女,大半跟原夕爭都有一點相似,沒准你是看見了一個像得厲害的。」
「不,不,我絕不會認錯,而且我過去的時候原夕爭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說:‘這紫微湖雖然風景不錯,但我還是喜愛波瀾壯闊的漢水。’」湯刺虎顫聲道:「東方大人,刺虎可以跟你起誓這個聲音加上這個相貌神情絕對是原夕爭,就沒人能學得來。」
「然後呢?」
「然後我聽那宮女說幾句原貴妃娘娘什麼的,好像是寬慰了幾句。」湯刺虎將東方景淵的茶拿過來一飲而盡,道:「所以我敢肯定這個原貴妃必定便是原夕爭,是咱們的當今駙馬。」
東方景淵抬起了眼簾,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你知道永寧宮在湖的哪邊?」
「哪?」
「西邊!你知道長央宮在哪邊?」
「……東邊!」
「這原貴妃娘娘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跑湖的那邊去賞景,偏偏還你過去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句話,難道沒聽說宮裡頭盛傳這原貴妃娘娘像是個啞巴嗎?你想讓別人知道這是原貴妃娘娘故意給你遞信是吧?」
「這,這……」湯刺虎目瞪口呆。
「我要是換作了你,我從今往後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絕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湯刺虎啞了半晌,前因後果這麼一思量不禁滿頭大汗,衝著東方景淵深深作了一揖,連聲道謝。他長嘆了一聲剛起身,東方景淵衝他擺了擺手,道:「坐下,坐下,怎麼你好歹當了一個大將軍,這土匪急性子怎麼還沒改。」
湯刺虎坐了下來,苦笑道:「罷了,我一個粗人,要玩這些花樣,上趕著也玩不過你們這些文人,荊州府的時候你管出主意,我管著王府所有的人馬,那個時候皇上不要提多信任我。現在皇上一看見我就面色發黑,看見那道姑倒是和顏悅色。讓個女人壓我一頭,你說兄弟憋氣不憋氣。」
東方景淵也嘆了一口氣,道:「這彎陽呢,也是翅膀硬了,現在對我雖然還算客氣,我心裡也明白那是客套,人家給的幾分薄面。」
湯刺虎聽了,一拍大腿大聲道:「你可是她的東主,她連你也不放在眼裡。」
東方景淵輕笑了一聲,道:「大內密探可是皇上的真正心腹,監察百官,我等算什麼?」
湯刺虎聽了更是郁郁,拍開自己帶來的那壇酒的酒封,喝了幾口酒,道:「這女人會不會是勾引了皇上?」
「正是勾引了皇上……」東方景淵小聲地道:「不過她是借花獻佛,賣了他人給自己鋪了路。」
「呸!」湯刺虎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東方景淵看了他一眼,道:「其實呢,我這兒有一個機會,倘若你要是用得好,說不定這皇上心腹的位置你又能給搶回來。」
湯刺虎眼睛一亮,但隨即訕訕地道:「什麼心腹不心腹的,咱們都是忠君之臣。」
「得,算我白說。」東方景淵又低頭去收拾棋子。
「別,別,你說了一半,不說另一半的,我晚上睡不著。」
東方景淵笑了笑,道:「你知道皇後是怎麼來的?」
「不是陪李纘游原家村的時候一見鐘情的嗎,這市井上還編了段子,專說給那些發白日夢的小姑娘與大嫂聽!這哪知道皇上最喜歡其實不是原家小姐,而是原家的少爺,嘿嘿。」
湯刺虎剛調笑了兩句,見東方景淵一臉嗔怪,只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你不知道其實當初皇上看中的那個是原氏族長的獨生女兒,可誰知後來不知道被原夕爭想了什麼法子,讓原氏族長認了現在的皇後做長女,這才陰差陽錯。」東方景淵拍了拍酒壇子道:「皇上一直不忘舊情,還派了人助那小姐收回家財,你不管著皇上的人,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湯刺虎一掃臉上的茫然,道:「你說這個小姐可是叫宛如?」
「正是原宛如。」東方景淵道:「這個小姐倘若能進宮,有她相助,我就不信彎陽能比你強。」
湯刺虎苦笑了一聲,道:「東方大人,您這是畫餅給我充飢呢!」
「這原宛如現在就在我的府裡!」
晃蕩,湯刺虎手中的酒壇掉在了地上,隔了半晌才道:「東方大人,既然你手上已經有了這麼一份利器,你怎麼就如此輕而易舉地便宜了老湯呢。」
東方景淵輕蔑地一笑,道:「瞧你土匪的性子上來了,又想吃,又怕有餌,看起來殺氣騰騰,其實見風就跑!」他重重地道:「彎陽怎麼說也是出自我的門下,我位列三公犯得上跟她過不去嗎?再說了現在是皇後給彎陽撐腰,知道的人,還要說一聲這是給我東方的面子,我豈能送個人進去,讓人以為我不識好歹跟皇後作對?!」
湯刺虎連聲笑道:「東方大人,別生氣,當我刺虎沒說過,我知您意思,衝鋒陷陣刺虎來,您只管在後面提點,這原宛如不管是誰弄進宮去的,都忘不了你東方先生。」
東方景淵只輕笑了一聲,給自己倒了半杯茶,悠悠地茗著,仿佛滋味無窮。